愿为尊者所渡——草菇老抽
时间:2020-12-18 09:56:29

  望着姚九娘那张写满困惑的脸,大郎道:“我就是娶了春凤,也会继续去找薇娘。直到我死,或是我找到薇娘。”
  闻言,姚九娘呼吸一窒。
  大郎的执着已经不是让她震惊,而是令她心惊肉跳了。
  “不过我也要多谢你,九娘子。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知晓小春凤原来已在我身上浪费了十二年的时光。这一点,是我对不住她。”
  十二年的时间既长又短,大郎因与人的交流多了,不再像十二年前那般不善言辞。只是学会说话的同时,大郎也学会了掩饰自己充满棱角的真心。
  只是此时此刻此处,大郎不想再隐瞒自己的棱角了。
  “你问我小春凤的这十二年是不是比不上我与薇娘相处的那些日子。我可以回答你:”
  “是。”
  眉眼温柔地说着再薄凉不过的话,大郎道:“就是春凤再等我二十年,我亦是同样的回答。”
  “九娘子,回去吧。将我的话转告给春凤知道。我明日也会给春凤一个交待。”
  所有的期待都粉碎成渣。姚九娘潸然泪下,却依然被大郎温柔却不容拒绝地送回了自己家。
  与姐姐一道去了山下的姚溪镇,还买了件新衣回来的春凤晚饭后听娘亲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崩溃地哭道:“我不信!我不信大郎会这么说!你必是骗我的!”
  小女儿哭得凄惨,姚九娘却还是只能硬下心肠。她口中一片苦涩。
  “……大郎说了明日会给你一个交待,你且等着吧。”
  “我不信!我不等!我已经等了十二年!!为什么还要再等下去!?大郎若是不要我!让他现在就当面与我说清楚!!”
  春凤叫着跑出了门,她被雨水打湿了头发,衣裳上也全是湿痕。
  秀凤见妹妹疯了一样跑出去,连忙看向娘亲,姚九娘却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没有吭声。她的夫君、春凤的爹也只是吧嗒吧嗒地抽上几口卷成一卷的烟叶子,没有要阻止春凤的意思。
  秀凤一跺脚,自己拿着伞追了出去。小妙柔莫名其妙地眨巴着大眼睛,不一会儿走到姚九娘脚边,拽着姚九娘的裙摆道:“姨姨这是怎么了?”
  姚九娘摇头,摇着摇着流出了泪。
  她何尝不知大郎对薇娘的心意?她何尝不懂大郎对薇娘的执着?她何尝不感到自己与春凤愧对薇娘?可身为一个母亲,她又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得偿所愿,美满幸福?
  她尽力了。她会接受大郎的决定。
  剩下的,就看春凤自己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她这个为娘的能为春凤做的,那或许就只有在春凤浑身是伤的回来后,她抱着春凤让春凤好好地哭上一场了。
  “大郎!你出来!出来啊!”
  冲进隔壁小院里的春凤高声喊着,她不管不顾,根本不在乎村中是否还有其他人听见她叫喊,看见她这般狼狈。
  “春凤你疯了!?”
  秀凤差点儿没被妹妹急死,她想为妹妹撑伞,却被妹妹把伞打落在地。
  “别管我!!”
  春凤厉声尖叫,龇牙咧嘴如同一只试图吓退他人的小豹子。秀凤被妹妹挠了不说,还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她有些想生气,又见春凤满眼绝望地朝着屋子喊。
  “大郎——!!”
  屋子的门开了。室内的暖光顿时倾泻而出。
  在那温暖的光中,一道人影走了下来。
  人影身着青色僧袍,头上寸发不剩,面上白净无须。他右手立掌,掌上缠着两圈佛珠。
  是大郎。
  不,是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这就是贫僧给你的交待。”
  逆着光,和尚站在那里。
  傻眼的春凤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修然跪倒在了地上。
  而和尚,他站在雨里,不曾伸手去拉春凤,甚至始终没有缩短与春凤之间的距离。
  春凤顿悟了。
  面前这个男人,大郎是没有心的。
  他的心被薇娘拿走了。……不,是薇娘一度给了大郎人的心,所以在薇娘失踪后,大郎又变回一尊无心的佛像。
  “啊啊……啊啊啊……”
  惨声恸哭,春凤泪流满面。
  秀凤见妹妹哭得凄凉痛心,忍不住痛斥大郎几句,质问他为何能这般绝情。大郎不为所动,只合掌道:“施主请回。”
  秀凤气上头来,朝着大郎一顿乱骂。然而任凭秀凤如何辱骂,大郎始终是那一句:“施主请回。”
  春凤踉踉跄跄地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大郎的僧袍下摆:“大郎、不要这般对我……!不要这般绝情……!我——”
  “女施主,”
  大郎眉眼淡淡,他一寸一寸地将自己的僧袍从春凤手中抽出。
  “贫僧不是大郎。”
  “有薇娘,才有大郎。若薇娘不在,贫僧便只是和尚。”
  此身献与一人。
  那人不要,此身便成空。
  “施主请回吧。”
  怔怔地望着自己并不认识的和尚,春凤的眼眶里泪水终于干涸。
  原来,是她错了。
  ——大郎已经死了。死在了薇娘离开他的那天。面前的这个僧人,不过只是一个有着大郎面容的亡魂。
  打从一开始,她爱上的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也活该她这般狼狈,这样凄惨。
  三日后——
  “大郎……不,大师,您又要走了?”
  搭话的姚九娘讪讪。
  背起背篓的和尚闩上了屋门,朝着院外的姚九娘立掌笑道:“是,贫僧已经修理好了院子,这就要告辞了。”
  “您、不能留下吗?”
  姚九娘怕和尚误会,连忙解释道:“大师千万别误会!我此来并非是为了春凤!……春凤昨日已经许了人家!是山下姚溪镇肉铺老板的儿子!我保证春凤再也不会来缠您了……”
  仔细瞧着和尚的面色,姚九娘越说越感到答案不言自明:“……就算如此,您也不愿意留下来么?我今日不是作为春凤的母亲而来,仅仅是作为九娘子、作为认识大郎和薇娘的邻居而来。……大师,即便您不再是大郎,我和相亲们也希望您能留在姚溪村里。”
  和尚双手合十,冲着姚九娘行了一礼:“多谢施主美意,贫僧感激施主,但恕贫僧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再留。”
  “这样啊……”
  姚九娘长叹一声,又笑了起来。
  她的笑有遗憾,更多的是释然。
  “——大郎真的是很爱薇娘。”
  “……”
  和尚并未搭腔。似是没有听到姚九娘这一句感慨。他拄着新削的登山杖,走出了小院,走向了山路。
  爱?
  爱是什么?
  大郎爱过薇娘吗?
  他不清楚。
  他只是个和尚。
  一个在找“谢薇”这位施主的和尚。
  哪怕只是一时半刻,他也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他得阻止谢施主伤人自伤。
  即使十二年来他始终没打听到像是谢施主的人在杀人伤人,谢施主或许早已放弃了复仇雪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717:55:57~2020-10-1723:5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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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这……这是什么……?”
  凿冰人的头子在湖畔呵出大口的白气,面前这块始终凿不烂的巨冰让他心中惶惑。他吩咐家里女人烧了几盆热水过来,又与手下一起把这些热水一桶接一桶地往巨冰上倒。
  巨冰表面冒着白烟发出了“嘶嘶”之声,冰面很快变得平滑如镜。然而随着这块巨冰的表面愈发透明,无论再往上浇多少热水,巨冰都不再融化。
  “老大、你看这像不像个女人?”
  一年轻的凿冰人咽了口口水,问。
  “你这么一说……确实。”
  周围鼻子冻得通红的凿冰人们忙不迭地点头,有人甚至还猥琐地爬到了巨冰之上,眯着眼睛试图再看清楚些。
  巨冰之中果然有一女子,她静静地被剔透的冰晶所包裹,神态安详犹如躺在水晶棺中。
  “好美……”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赞叹。跟着更多的凿冰人都忍不住抚摸着那块巨冰的表面,像是这样就能碰触到冰晶里的女子。
  雪花从天上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没有人注意到不少雪花像是随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被吸向那块巨冰。直到那趴在巨冰上头的凿冰人被寒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哈秋!”
  吸吸鼻子,年轻的凿冰人总算回过神来,他正要转头对其他说“我们或许发现了宝贝,不知这么漂亮的女人冰雕能卖几个钱”,就突然浑身一震。
  “大毛?你怎么了?”
  有人见那年轻的凿冰人哆哆嗦嗦的指着冰面之下,抖得如同一碗水,不由得开腔问。
  “……开了……”
  “什么?”
  “里面那女人睁眼睛了!!”
  大毛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摔下了巨冰。而此时,周围的雪花已经完全聚集了过来,绕着这一行凿冰人漫天飞舞。
  凿冰人头子到底是吃过的盐巴比这些年轻人吃过的米饭还多,当即恭敬地在巨冰面前跪下,脑门贴在地上磕头道:“仙子饶命!仙子饶命!我等无知,惊扰了仙子修炼!还请仙子大人不记小人过,绕我等一命……!!”
  其他的凿冰人这下子也明白了过来,连忙跪下,口中尽是求饶。
  飞舞的雪花越来越多,凿冰人一行一张嘴便被雪花糊在鼻子上与口中。所有人都吓得不清,以为冰中女修果然是不愿饶恕他们,要他们性命作赔。
  我命休矣!
  凿冰人头子绝望地想着,他被风雪摧弯了腰,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吡哩——
  巨冰上出现了一条裂缝,跟着裂缝越来越大,如同生长的树枝一般向整块巨冰蔓延。
  啪!
  有人破冰而出,果然是一妖娆女子。
  女子白发极长,身上未着寸缕。无数雪花一齐涌向她,在她抬手之时化为云锦般的雪袍,披到了她的身上。等女子落地,她已身着宫装长裙,举手投足无不曼妙。
  “啊……”
  女子呵出了白气,然后这位冰雪仙子揉着自己的脸颊,发出了与她外貌形象完全不符的声音:
  “卧-槽这是哪儿?”
  望着几乎是一望无际的冰面,谢薇傻眼。
  她得了大郎的元阳后就跑路了,这一跑就跑到了楚州。
  楚州与棠州正好相反,楚州常年为冰雪所覆盖,土地广袤却有许多地方都是寸草不生的冻土状态。因为气候环境十分恶劣,灵脉又分布广阔且灵气充足,楚州四处都是魔兽妖兽,非常不适合凡人居住。
  但楚州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充足的灵气能滋养修士的经脉与肉-体,严酷的环境让凡人不得不依赖修士而生。大量的魔兽与妖兽不断繁殖,也让宗门不愁没有宗门任务可以发布。魔兽浑身都是灵材,妖兽除了剥皮拆骨做成灵材还能额外取到妖丹。楚州可说是修炼天堂。
  要说楚州有哪里不好,那大概就是当世第一的宗门昆仑的山门就在此地。
  昆仑一个宗门就独占了楚州最大的一条灵脉的中心,其他楚州的宗门只能捡捡昆仑的漏。有些时候运气不好,遇上了嚣张跋扈的昆仑弟子,这到手的漏还会被抢了去。可即便如此,被抢了漏的小宗门也不敢声张抗议,生怕惹恼了昆仑弟子、惹恼了站在这些昆仑弟子背后的宗门长辈、修真-世家。
  对其他宗门而言,这样的生活应该是很压抑的吧。能极大提升修为的灵脉近在眼前却碰不得,好不容易猎到了妖兽魔兽还怕被人给收去。昆仑这个巨物就像是一片乌云,总压在其他宗门的上头,让人感到暗无天日。
  不过这对谢薇来说就不是个事儿了。
  靠着编辑人记忆的“剪辑”能力,她很顺利地进入了楚州,又在楚州找了一处荒山开始修炼。
  在楚州,就是不靠近大小灵脉只吸收天地灵气也足够修士提升修为。谢薇在晏州那么贫瘠的地方都能修炼到融合期,在楚州她完全是如鱼得水。
  遑论,她还得了大郎的元阳。
  元阳入体,阴阳之法随即运转,谢薇只觉窍穴被一齐打开,又被修为从内冲击,凿挖扩大。
  又痛又爽,又爽又痛。
  谢薇脑子几成一团浆糊,她只能尽可能地集中意识,不让自己神识涣散。
  这样一集中,谢薇就进入了“入境”的境界。“入境”之中,修士几乎完全隔绝五感,所有的心神神念全部都用于运转各人所修炼的功法。对于时间、空间的概念也会一并稀释。
  谢薇还是第一次“入境”,对此半点儿经验都没有的她只保存着“变强”这一个念头,其他都抛诸在了脑后。
  金丹越聚越大,从拳头大到西瓜大,从西瓜大变为脸盆大,跟着到澡盆大,最后有一个人工荷花池那么大。
  可谢薇凝出的金丹虽大,其中却并无胎动。这样是无法冲击元婴期境界的。于是乎谢薇又开始凝练自身金丹,尽可能地把自己的金丹往小里压缩。
  犹如贝母孕珠一般,谢薇把金丹凝练小了又继续往上糊修为。修为层层叠叠紧裹缠绕,又被谢薇继续凝练。就这么不停往复,谢薇也不觉得累。楚州充裕的灵气让她感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也就安于现状,不停地凝练自身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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