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清的意识这才原原本本的回到了身体,露出一个大大微笑:“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源于知乎古水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了
不过三日, 便有专门的宫奴来量体裁衣,水芹估摸他们必定是加班加点,要不然两百个人的衣服, 怎么可能十五日就做好送过来了。
水芹已近临盆,此时捧着肚子笑眯眯地看着许晏清试穿礼服,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将这“制服”一穿上,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见他面如冠玉,身形颀长, 一举一动都仿若画中人,温润儒雅, 却又因礼服带了一丝威严, 想到这么出色的男子是她的相公, 水芹不由心生荡漾,赞道:“帅!太帅了!”
古人自然不懂帅是何意, 但水芹说了这么多年,潜移默化, 许晏清一听便知她的意思,忍俊不禁。
然而还没等他将衣服脱下,忽而听水芹“哎呦”一声, 他立马扭头看去,见她神色难言,略带奇怪。
“怎么了, 要叫稳婆吗?”
水芹已满九个月,是随时都会生的情况,早就联系好了两个住得近的稳婆,以防万一。
许晏清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服了, 蹲下身,紧张地捏着她的手。
水芹虽是大夫,却是第一次生孩子,呆滞地坐了许久,足足坐了有一刻,确认自己肚子开始有规律的疼痛,摸了摸发现确实比平常略硬一些后,才闷闷道:“看来是要生了,去叫吧。”
闻言,许晏清一边高声吩咐嫣儿出去叫人,一边嘱咐小雨去烧水准备产中要用物品,自己则是轻柔地将水芹抱起,往产房走去。
产房是水芹收拾出来的一个侧卧,准备了好几个月,布置地十分整洁齐全,不失温暖,如不出意外,她的月子和孩子的第一个月也是要在这里过的,因为许晏清即将殿试,书房那边还是清静为上。
床上早就垫了厚厚的被褥,炕也烧了起来,不过一刻整个屋子就都暖了起来。
刚躺上床,水芹就察觉到身下开始潮湿,恐怕是羊水破了,然后就见小雨看了一眼,吓得浑身颤抖,她明了,看来红也见了。
水芹感受着疼痛的频率,渐渐调整自己的呼吸,现在疼痛间隔时间长,持续时间短,尚且还能忍受。
因离得近,稳婆很快便来了,两位稳婆都是接生过几百个孩子的,手道老练,将许晏清他们赶出去后,除了她衣服观察肚子,摸胎位:“还早着,先去给你家夫人做碗鸡蛋面,填填肚子。”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
如果说前两个时辰让她抓狂,那么后一个时辰就让她忍不住哭喊,全凭意志才忍下了声,她的整个脑子都是浆糊,身体就像是跑八百一样,知道自己要使劲,却又有种使不上劲的无力感。
许晏清之前有被科普过,知道孕妇生孩子短则三四个时辰,长则一两日,期间疼痛难忍,可知道归知道,当自己妻子在产房里痛苦□□,许晏清却只能在产房外听着,揪心不已,脸色十分难看,只觉得平常看书觉得过得飞快的三个时辰,竟比科举九日都要长得多。
终于,一切阴霾随着一声婴啼声散开,门内水芹狠狠长舒了一口气,门外许晏清险些跌倒。
一位稳婆在里边帮助水芹排胎盘,一位帮忙打理婴儿,她手速飞快,不过半刻便将孩子包裹了起来,推开门往外道:“恭喜许老爷,母女皆安。”
外边寒风凛凛,许晏清忙不迭将孩子推进屋子,眼睛往里寻:“我娘子如何了?”
门与床隔着一面青色帘子,里面稳婆答:“老爷放心,夫人身体健康,此次生产十分顺利且快,一点罪都没受,现今只是有些疲惫,睡一觉就好。”
许晏清还是不放心,正巧水芹已经排出胎盘,小雨帮她简单擦洗了一番,就将他放进来了。
水芹此时浑身无力,十分疲惫,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勉强跟他笑说了两句,又看了看自己生的孩子,听了两句稳婆的恭喜话,实在撑不住了,眼一闭安稳睡去了。
许晏清这才有空抱自己的孩子。
女儿是足月生的,足有六斤七两,是个健康的宝宝,此时闭着眼,蜷曲着小拳头,不知有多可爱。
稳婆教会了许晏清抱姿,又夸了几句:“小姐生出来便如此貌美,以后相貌定不俗,我接生几百个孩子,小姐是顶个漂亮。”
这话可不假,大部分婴儿一生出来又黑又紫,五官奇特,头型奇怪,可这孩子一出生又粉又嫩,惹人怜爱。许晏清对这不清楚,但还是被夸得很开心,一人给了五两赏钱。
拿到了五两赏钱,两位稳婆笑得合不拢嘴,还以为接生了个丫头,最多就只有一二两呢,没想到遇上个大方的,顿时真心祝福了几句才走。
除了稳婆,水芹还找了位专门照顾婴儿的妇人,虽说难找,但也不是没有,毕竟房里小雨嫣儿包括她都没怎么接触过婴儿,想来得有人照看两月才成。
她刚生完,嫣儿便很有眼色地将那妇人接了过来,她果然没让水芹失望,婴儿一哭,她只看几眼便知道她是溺了饿了还是怎么了,很快就能哄好。
水芹是在半夜被胸前的疼痛闹醒的,朦胧睁眼一看,见自己衣裳敞着,孩子趴在胸前大力吮吸着,小小的手抓着胸前肉,看起来十分凶猛。
刚醒来,她还有些懵,没能完全接受自己是个母亲的事实,怔了半刻,才清醒过来,那妇人和小雨正候在一边,见她醒来问道:“夫人要吃些什么吗?”
这么一问,水芹才感受到腹中饥饿,想了想,要了一份蔬菜疙瘩汤,等女儿吃完自己的饭,砸吧砸吧嘴睡着时,她也吃上了自己的饭。
妇人将孩子放到一边摇篮里,自己则去了西侧,与东侧只有一屏风之隔,摆着一张榻,方便她照看孩子。
见小雨打着哈欠,水芹便让她回屋去睡,第二日再来。
等人走了,她一个人呼噜噜地喝着汤,谁知没过多久,门又被推开了,她抬头一瞧,竟是许晏清。
她疑惑:“这时候还没睡吗,还是被我们吵醒了?”
许晏清摇摇头,也不说话,就坐在她身边看着,等她喝完汤,替她收拾了碗筷,又扶她躺下,才轻声道:“睡吧。”
吃饱喝足,困意就涌了上来,只是方才睡了几个时辰,现在也不是那么困,水芹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头枕着他的手掌:“怎么了,都那么晚了,你也赶紧去睡吧。”
谁知许晏清却略带委屈道:“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
“瞎说。”水芹嘟囔着,“一个人睡不是更自在,我都不会打搅你,多好,要不然我一翻身你就醒,多累啊。”
许晏清的声音更闷了:“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累不累,难不成你嫌弃我吗?”
水芹尴尬了,别说,偶尔一个人睡还真挺自在,但哪能把真话说出口,伸出手在他脸上揉了好一番,连声道:“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
两人柔声细语了一番,许晏清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屋。”
水芹老老实实将原本的打算说了,许晏清有些恼:“一个月?不行,那未免也太久了些,我昨日问过稳婆了,她说你三日便能下地,到时候就搬回去吧。”
“三日也太短了,”水芹以理据争,“我那时候还不方便呢,万一还有恶露怎么办?”
“那就洗床褥。”
“不行,太折腾了,怎么着都得十日吧。”
“五日。”
“七日!”
“行,那就七日。”许晏清痛快的点头,这才心满意足地起了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明日我再来看你,今日确实有些晚了,先睡吧。”
水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她的一月长假啊!就这么没了,怨念……她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睡去。
许晏清回了房却并没有睡,而是又去了书房,继续往家中写信,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写完后,他觉得精力尚充沛,便又拿出早就选出来的几个名字,纠结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让水芹来挑吧。
第二日,许晏清按照生物钟醒了过来,即使才睡了两个时辰,却依旧精神满满,与往常一般看了一个时辰的书,这才拿着纸往水芹那边去了。
因昨日睡得太多,水芹今日早早便醒了,此时正在用早膳,她的食谱都是根据林家药膳定的,月子中与孕中一般,适少食多餐,今日早晨是一碗红糖小米粥与一个煮鸡蛋,清淡且量少。
见许晏清来了,问过他还没用膳,便让小雨上了碗面。
“这是我选出来的几个名字,你瞧瞧哪个适合女儿。”
水芹接过纸,一一读了出来“菡香、丹蓉、舒文……舒文、舒文,要不,就舒文吧,虽比不上菡香丹蓉富贵艳丽,却简单明了,希望她顺遂一生,像她爹一样多读点书。”
许晏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水芹瞪他,连忙解释:“像她娘最好,奇思妙想,古灵精怪,惹人喜爱。”
“切。”水芹嘴上虽嫌弃着,面上却笑意盈盈。
于是女儿的名字便这么被定了下来,许舒文。
第一百二十章 ,殿试
四月二十一, 翘首以盼的殿试终于来了,天还未亮,许晏清便一丝不苟地穿上了礼服, 难得还同意水芹帮他修整了一下眉毛。
他是第七十九名,只要运气不是差到家,就不会出现掉入同进士行列的情况, 他不求超常,只盼能照常发挥,顺利拿到进士功名。
面见皇帝是一件再重大不过的事, 按照《仪制令》:诸在京文武官员职事五品以上,每日朝参;职事九品以上, 朔望日朝(每初一十五上朝)。
五品是一个大槛, 五品以上京官不过三五十人, 没个十年二十年哪能轻易到达,而朔望日朝人数足有几百, 作为一个小官,能远远见到皇帝身影就不错了。所以, 这次殿试,倒是难得的一次觐见。
囫囵吞了几个馄饨垫垫肚子,天色依旧浓黑着, 许晏清却已经起身要走了。
水芹喂完孩子,替他整了整衣衫,古代皇权威严, 她心中也忐忑得很,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一句:“惟愿此番顺遂。”
许晏清摸了摸她被风吹得冰冷的脸,将她推进屋子, 然后坐上马车,由陈武赶车,悠悠往皇宫去了。
卯初,东边天际出现一抹微光,伴随着越来越大的光芒,许晏清在宫门外落定,侍卫恭敬一拱手,然后毫不客气地搜身证名。
由礼部司礼官唱名后,各贡士们排着齐整的队,被带领着进了一座十分宽敞的宫殿,其间摆着两百多张桌椅依旧不显拥挤,许晏清微微抬头,见到远上方坐着几位紫袍大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长靴与紫色下袍。
飞快地敛下眉眼,听着礼部人将几位大人的名字一一道来。本次殿试的读卷大臣分别是武英殿大学士谷合礼,东阁大学士蒋岳,户部尚书王成轩,工部尚书温恩学,礼部右侍郎徐鸣经,吏部右侍郎陈克,兵部侍郎胡秉金,与内阁学士徐往峰。底下两百多位贡士一一行礼:“拜见各位大人。”
又过了半刻,门外传来长而洪亮的传鸣声:“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几百人齐齐拜倒,此时,竟无一人敢抬头。
“平身。”
贡士们按照次序坐好,在紧张的氛围中开始准备四宝,等钟声响起,内官开始分发试卷,限天黑前完成。
能坐在此处的贡士无一不是从万人中厮杀出来的,甚至高门大族占了大半,像许晏清这般出身乡野的人少之又少,虽说面对皇帝大家都紧张,但有的人仅仅瞬息就能将紧张压入心底,开始全神贯注面对考卷。
许晏清深吸两口气,停下磨墨的手,接过试卷,一字一句看了一遍:“朕纂承大宝,今二十三年,仰诵列朝圣训……每于边圉之要,朝觐之仪,仓庾之储,兵屯之制,或据旧以鉴新,将执中而立极,嘉与宇内之士,共臻上理,尔多士其进谋诵志,以沃朕心……”
整篇共有千多字,第一遍看了个囫囵,许晏清又开始看第二遍,一边看一边想,脑子里答卷的大致形态已经出来了,最后再看第三遍,确保他想的回答没有偏题。
细细读完三遍,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手稿上满是墨迹。
又一张草稿风干,许晏清终于拿起笔,在考卷上落下。
此次殿试问题颇多,涉及方方面面,但许晏清看过的书也多,皆能一一答起,落笔如有神,他脑袋里的想法一字一句浮现在纸上,保证速度的同时,字迹也十分优美。
许晏清本就善楷书,一笔一划工整干净,又带着行书的利落,不知过了多久,那奔腾的述说欲淡了,脑子终于冷静下来,手也有些麻木,肚子也叫了起来,他吐出口气,蓦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能够在贡生考试时随意走动的,便只有陛下。
许晏清僵了一秒,随即恢复正常,但笔却没有搁下,而是伸进墨里,又蘸了蘸。
还好昌源帝很快就走了,许晏清立马将写了几个无关紧要字的笔扔下,吸了吸腹,大着胆子站了起来,与其他几个胆子大的一齐往宫人们准备好的美味佳肴走去。
宫内美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饶是尝过了水芹不知如何想出来的每一道新鲜佳肴,许晏清还是对御膳赞叹不已,忍住口腹之欲吃了个七分饱后,很快便回到自己座位。
“时辰到——”
许晏清放下检查了三遍的考卷,只见其上满却不胀,其一其二其三规划的工工整整,每句开头便直指人心,虽有些兵家事他并没有把握,但在卷上,他依旧破釜沉舟,引经据典,大谈特谈,努力讲自己所知的运用上去。
盛朝并非以草莽起家,而是笔杆子之下夺得政权,对武不甚看重,但许晏清研究过所知的前几朝,发现无论是重文还是重武,都有弊端。他将孔夫子的中庸之道摆在前面,对文武之间好一番费心说解。或许不会被陛下与大臣们看重,或许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但道理总是有的。
他最擅长的便是农粮,此占了大篇幅,粮食是立身之本,农民起义逃不过一个灾,他认为,只要民有所依有所食有所田,心便定。这里,他还大夸特夸了一番农田私有制,这制度便是先帝发起,昌源帝大力推行,到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年。
他的长篇大论里肯定是有漏洞的,没有人能够完美无缺地写下一张答卷,还是像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答卷。但,问心无愧、拼尽全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