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问的人,双手又变本加厉了。心绪像张网到处去攻陷她每个角落,只是目光一直不变,一直欺在她五官之。
不错过她任何动-情或餍足的神色。
“臭人!就知道折腾我。”还以此为乐。温童骂他狗改不了吃屎,可是声线娇滴滴而不自知,愣给某人听笑了。赵聿生亲亲她额头,认真问,“温童,纸老虎配叫老虎吗?”大概不配,小老虎只是小脑斧。
“哼,不晓得,我只晓得臭男人不配当男人。”
“同为臭男人,我可能比小同志配一点点……”
随即,合着颤颤话音,他叫她明白了个“一点点”实际是“很多很多”。
啊,温童没忍住,好疼,她告诉他,她像块曲奇饼干要被冲碎了。旷了许久的身子,无法报以甘霖,只有无尽的绞与痛觉。
赵聿生也在这份回馈里嘶了声,托起她颌亲上去,叫她松泛点,我们都不好受,“记住我说过的,感受痛苦是活去的理由。配合我,好不好?沼泽地里越挣扎陷得越深。嗯?”
“那我是陷还是挣扎呢?”
“都可以。”
有人咬咬她唇峰,很轻,不至于叫她痛。温童意识探出舌尖,被他随即逮走,她眼睛闭着,而赵聿生才不让,“睁开,看我。”
“不敢看……”温童实话实说,不敢打破那份距离产生的美。万一睁眼看见你对我只有剥离情感的欲,会失望的。也是为么,许多男女在步入围城之后慢慢就倦了,就开始相看两厌。因为成日里彼此面对最狼狈的样子,邋里邋遢,没有新鲜感,甚至懒得在你跟前收拾打扮我自己。
为悦己者容,也得建立在悦己的基础之。
赵聿生难得体察到她的恐慌,不强迫,反倒缓来,再用指尖去拨她簌簌的睫毛,然后,换鼻尖去。像动物过冬里的取暖与示好。
“喜欢这样吗?”
他问。温童一时没拎清“样”代指么,以为指五官间的温吞亲昵,就点点头。结果中了招,他是帽戏法,“我也喜欢。”说罢就发狠地去往深里。温童随即招架不住地泣诉,近乎哀婉,改口说不喜欢,你骗人,赵聿生你讨厌,又逗我!
“真不喜欢?”
“……”
赵聿生一连问了好几句喜不喜欢、舒不舒服,语调跟随力一并紧绷着。他好像那湖山雨欲来的黑云,或重或轻地压来,最终掀起她一层层浪潮。
“究竟谁骗人、嘴巴不诚实?明明就很喜欢。”
越是隐忍违心太久的人,屈从内心破戒的时候,那贪念越是毁灭性的。
赵聿生无法承认,他此刻好能共情电影《青蛇》里,被小青戏水蛊诱的法海。心魔乱舞,斩不尽灭又生,只能眼睁睁城池一步步失守,从不屑风情到跌云端。
而温童又与小青不同,后者是明撩,前者自始至终都对他不明朗的态度。
或许正是这份不明朗,反比直白着来还要命。
视线里的眉眼渐渐爬起欢-愉。赵聿生乘胜追击,也拿些作恶话来逗她,“没记错的话。存在你家里的东西还没用完,还剩好多。”
温童当然知道他说什么,气死了,张牙舞爪地一口咬住他锁骨。呜咻呜咻地,咬出血腥味,咬得某人更癫狂。
“相相,宝贝……”
“那天晚是你对不对?”羞人动静里,她听到他么喊,一瞬间喜极而泣。
浪潮漫过洪水线、灭顶,赵聿生十指相扣着她的手,抱坐起身,“是我。”他交颈带她掉进山崩地裂的深渊里……
*
正如温童所说,赵聿生,你么个拿乔嘴硬的性子,酒醒之后一定会后悔乃至不买账说过的醉话的。只要你不断片。
千算万算不如老天一算。二人恹恹沉睡了大半天,醒来的时候,某人并没有“肇事逃逸”。
反倒把衬衫松垮垮地罩在温童身,来抱她床,去洗澡。她反正一时半会回不了血了,浑身痛且乏力,而作祟的人精神得很。就是上帝造人时的第一重性别歧视,让男人天生比女人臂膀更强悍。
温童是被他抱着放进浴缸的,干涸没水。她站立姿势,衬衫之双腿赤条条,停匀且纤细。
正要开口说话,坐在马桶盖的人挽着袖、叼着烟,把花洒拧开了。叫她倾下脖,他好帮她洗头发。
“我又不是小孩!”温童不知道的是,她这么一反驳、一仰头,在他眼底更孩气了。那极为俏皮娇嗔的眉眼,和年岁并不搭嘎,或许她会终身年轻可爱。
氤氲水汽对面,赵聿生饶有兴致地盯她片刻,再喊她,“乖,先洗头再洗身子,常识顺序。”
“那洗身子的时候你要出去哦~”
“你身上究竟还有么地方需要我避嫌的?”
“……每一处!”
温童低着头,由他打湿头发并抹上洗发露,闷闷地直言不讳,“你以为我们这样很光明正大嘛?对,也许你是,而我不,我属于婚前出轨。是万万不该、天打雷劈的。你要是觉得不然,就代入一梁先洲,你们男人那么有领地意识,代入了你看好不好受呢?”
对面人不答,她继续自说自话,“虽说为可以持续到婚后,他必然没有绿帽情节,我也没有精力养男小三的。”
花洒顷刻停了,连带发间温和揉洗的动作。
水渍滴滴答答地,落到地砖。
有人深深吐气着把那烟抽到底,再换一支。点火的时候,温童抬头去瞧,就见他手里是一直寄存在自己里的防风火机。
她再次感到无处遁形。从小香包里的首饰到妥帖保管的打火机,赵聿生一一搜刮并亮给她看,铁证如山,任是你再怎么不招供也得伏罪。
他会她目光,前倾些身子,薄唇抿着,有烟雾逸出来。好像那审犯人般的冷峻颜色。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是不是?”说喜欢、想你,到头来你还张口闭口地要结婚要嫁给别人。赵聿生气着了,说了个寂寞,他是上辈作的么孽遇到这么个祖宗来糟践他!以及,他居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无。
真真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
大约,感情里的一还一报就是难得公平的。早在你当初不高兴理人的时候,灵魂就典当给对方了,利息以日计,#价赎回谈何容易。
温童双眼滴溜溜地,“是很明白啦。光说怎么够呢?”
情话再动听也是要兑现的。她双手撑住缸沿,微微支起身子,好够到他目光平齐的高度。温童说,原谅我娇纵这一回,如果我是游戏开发者,而赵总终于有了闯关进阶的心思,那么就得接受我设卡的难度。
你不能开挂更不能买号,总之一切投机取巧都不。因为感情没有捷径可走,急功近利也早晚会反噬。“我在曼哈顿跟那位差点成事的时候,他跟我抱歉,说不对。我记了个单词好久好久。是的,,显然我们之间还差了一点点火候。我无法抛阿公和温家那一摊事,义无反顾地走向你;你也不能卸下对温沪远、我亲生父亲的新仇旧恨,来爱情大过天地娶他女儿。”
赵聿生很明显想反驳她所谓的“差一点点火候”。
而温童抢白,就是差了。差在哪呢?差在你当初允诺要追机结果为公务爽约的岔,差在今早我要不先开口说喜欢、激将你,你也不会剖白自己,
更差在你回头留我之前,那扬长负气的好几步。
点到为止,她留白了那句话,“爱我,就放下你的傲慢与偏见。”
对面人的表情,好像走马灯般地,几秒间经历了无数情绪的轮回。最后,么倨傲、愤怒、不甘统统消解成无奈。
他夹烟的那只手来扶她额头,烟蒂点点她眉心。不夸张,赵聿生顶想用火在那里燎个烙印,或者,专属他版权证明的水印。
“听懂了嘛?”
答非所问,赵聿生竟学舌她骂人的口癖,“臭人,妖精。”
“好的,关卡你就 了。记得读取存档原地重来。”
花洒重开,无情判他落败的人脑袋被按去,水流与香味在头发起了沫。绵密密包裹闯关者的手。
那手曾在一壁攀岩墙搭救过她,领路过她,
次却要用来攀登她。
赵聿生说:“相相,假如人死的那天真能看看转世托生前的事,我一定要看清楚辈是不是辜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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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各自沐浴停当,赵聿生后出来的。厨房岛台边,边系着衬衫扣边用灶火来点烟,防风火机又悄默声搁进温童手袋里。
天色已晚,美人在桌边安安静静地吃完他刚煮的阳春面。两枚荷包蛋一条火腿肠。主厨尤为烂俗的辞令是:预祝温总考个满分。
而她再抬头看他,隔着袅袅食物香,看他郎当落拓的样子。心里忽而好没底呀,正如设计者在游戏上市之前,压根无法估量产品够不够吸引垂直用户来打到通关。
看着看着,出神了,“风景”何时凑到眼前的都不知道。
赵聿生抬手把她额头推开,再拿自己的额头扪上去,同时手托她下颌,吻一点点侵入。与其坦白夸她吃相好乖,不如再摆谱一吧,问她,“好吃吗?”
温童被亲掉线了,脑晕乎乎,“好吃。”
“可现在你嘴巴里的又不是面条。也好吃?”
“唔……拒绝回答!”
“吧,”他急-喘着歇来,与她额面相抵,溃败状,“嘴硬能耐也不知道偷师的谁。”
最后赵聿生送温童离开。以防万一就不开车了,叫了辆专车送她。
#车来的功夫,温童突然想起么。她问某人,当初那么事必躬亲地联谊、讨好深恒邵总,要他手里在沪商银行竞拍的股份,是不是就料准了铭星一出,夺一笔股份走,有备无患?
“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清高。算是算着了,不完全是为冠力,原本还有我自己的私心在。”
“因为深恒在冠力名持股,你原本的私心大概是,借一回股权之争打个胜仗,再步步拿到冠力的股份,坐到董事会的位置。甚至,把我个‘刘禅’也一举踢走,是不是?”温童一身孔雀蓝毛衣,浴在孔雀蓝的夜色里。
她边说边去追赵聿生的目光,与他直视,“又或者,要是没有之后频频受迫害频频滑铁卢的话,你的会是向铭星倒戈,间接借助他们坐冠力的第一股东。毕竟商场没有永恒的朋友或敌人。”
或许正如他甥的名字寓意,大巧若拙。温童并非全然拎不清的,有事,时过境迁再回看,更是昭昭然得很。
他们开始得本就不光彩。温沪远把她算计给他,赵聿生再利用她反将回去。她一直都知道,一直。
清凌凌的月色下,温童站在对面,星光入眼。难得高明地将赵聿生看穿。
他恍神数秒才破功一笑,是啊,或许误打误撞,正应了法喜寺那天别人求的签文:千般用计,枉费功夫。他拿她当过棋,却殊不知棋有一天会“活”过来,在卒帅相接的那一刻,叫他乱了心、丢不开去。
那日出寺,赵聿生或冥思或与老陈旁敲侧击地求解,老觉得那签文好像也在映射自己。只是迟迟想不通,谁能让他枉费功夫。没承想恰如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原来儿女情长确实误人。
误你,误我。
温童坐进车里、路好久了,翻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某人原来趁她不注意,偷偷“黑客”进通讯录。将所有联络方式一并从黑名单里拎了出来。
且把微信备注删了,不是赵总,就是“.”。
好像在暗示,我们重新相识一次,我给你全部定义我的自由。
月色淅沥沥地渗进心,结成云,要雨。
温童再看他有没有设置手机号码的备注。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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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六个月,从冬到春再入夏,二人都鲜少联络了。因为各自奔忙,也因为不约而同地给彼此留一个缓冲空间。
你跑八百米冲刺能一气呵成到底的话,不妨试试几小时有氧马拉松。不要让短暂的乍见之欢迷了眼,毕竟他们都懂暧昧消遣多简单,而一次性欢-愉之后的贤者时间多长、多难捱。
阵子温童挺忙。很大一方面是国安基金的事尚未解决,警方成立了经济专案组,有合伙人持股的冠力也难辞其咎,要配合调查。
投资人更是隔三差五就来大闹一通,有回,还在温童通勤的路上堵她车,不给走。那些人打听到她的身份,逼宫般地要来讨说法,甚至携着棍棒,拉横幅,横幅的标语像讨贼檄文。恨不得把“贼子”拉出车就地问斩。
幸好有惊无险。温童在车里就报了警,然后锁死门窗硬不肯下车。警方赶到的时候,车头都给砸烂了。
她额头还被扔窗户的石头掼伤了。缝了十几针,梁先洲陪同去医院的。
麻药不给劲,进针处火辣辣地疼,比刮骨尤甚。到底长了个醋鼻子,温童没忍住掉眼泪,缝完的时候坐在长椅没个停地哭、喊疼。不得不说,梁不失为一个好情人、有担当的伴侣,他全程都陪着她,见状也忙在她药打纱布处轻轻地吹着,
“忍忍,过几天长新肉就好了。”
温童很难不动容。甚至实话告诉他,如果我们之间没那些个狗屁倒灶的事,“我真的会喜欢你。”
梁先洲不作声,左手掌来贴她左手背,叫无名指的订婚戒相对。他们是立春那天订婚的,正巧黄吉日,亦是梁太的生辰,双喜临门。
仪式办得很小众,操之过急手忙脚乱的缘故。原定日子还要推迟。之所以这么急吼吼地,是因为温肇丰委实#不到了,温乾亦然。
一个急得要死的人好几回来逼急着要死的人,赶快把遗产和股份匀给我,要不然你试试看!
那次直接把老爷子气得半条腿进了鬼门关。饶是如此,也是好疼他个便宜孙儿,温童想趁机提车祸凶手的事都没空子可钻。终究被逼无奈,只得权宜应订婚,为保万无一失。
仪式,梁先洲忽而好笑,嘲人也自嘲。他跟温童说,梁家从他父辈母辈到上头几个姐姐,无一例走的联姻之路。都为了难以抛弃的利益合拢身家。像个死咒。
“你后悔了?”温童当场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