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莉:“不会也是人假扮的吧?”
Valis却轻轻摇头:“那不是活人。”
某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从脊背一直爬上来。
众人都变得呼吸急促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怎样的医院?
“治愈。”Maxi说,“别忘了,游戏的目标是治愈。”
“我们到底要治愈谁?——还记得K说的话吗?难道说……”
她脸色苍白,向下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白大褂。
不知为何,这宽大的白袍子在她眼里反而不再像是白大褂。
而像是寿衣。
K死前的那一声大喊言犹在耳。
“治愈!”
“我要治好自己!”
“难道说……”Maxi不敢说下去了。
圭莉却打断了她。
“不可能。”他冷笑道,“他想错了。所以他才死了。”
Maxi:“可是……”
圭莉冷哧一声:“这么害怕,那你就自杀吧。死了一了百了。”
Maxi满脸惊恐,疯狂摇头。
拿玫:“你在说什么?JJ禁止自杀行为!”
圭莉:“……”
她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前面的声音打断了。
“嘎吱——”
Valis一脸冷漠地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这扇门是开着的。”他回过头对拿玫解释道。
拿玫:“哇,进去看看。”
其他人突然意识到,这是整个二楼唯一一间没有上锁的房间。
而这是有原因的。
他们闻到了一股潮湿而腐烂的味道。
这是一间破旧的浴室。
没有任何隔档,视野开阔而阴森。
错综复杂的管道盘踞在天花板上,脏兮兮的瓷砖上爬满了污垢,无数个喷头挨挨挤挤地堆在一起。
它们的影子又投射在地面。
仿佛无数个瘦又长的人影,弯曲脊背,层层叠叠地站在一起。
地上满是陈年的黑色积水。水里不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黑色生物在爬动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层可疑的雾气。
拿玫的手电筒一寸寸地穿透了浴室厚厚的蒸汽,最终停留在某个角落里。
“哇,哈喽。”她热情地打招呼道,“拐杖找到了吗?”
他们的老朋友出现了。
湿漉漉的护士站在墙角。
她头顶的喷头是打开的,黏糊的液体不断地喷涌出来……让她头发和衣服都紧紧地贴在那层薄薄的护士服上。
她手上却还提着什么东西。
隔得太远,拿玫看不太清,所以才误以为是拐杖。
她好奇地握着手电筒,灯光一晃——
一只手却突然覆盖上了她的眼睛。
“不要看。”Valis温柔地在她耳边说。
另一只手从拿玫的手中接过了手电筒。
她无意识地松开了手。
幽暗的灯光刺破了黑暗,却被浴室染成一层惨淡的绿。
后面的人看清了护士手中拿的是什么。
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僵硬。
脏兮兮的黑水,顺着滑滑的瓷砖,一直冲到他们的脚边。
黑水里混着血丝。
护士手中拎着的是半截身体。
那是佑治的上半身。
被齐腰斩断的躯体,连着一截肠子和内脏,将地板涂抹得鲜红。
尖叫已经到了喉咙里。
Maxi用力地捂住了嘴。
护士却高高地仰着头,对着众人露出诡异的一笑。
接着她左手轻抬,伸手向前一抛。
“啪——”
漆黑的水花飞溅。
佑治的头落在他们的脚边。
第72章 心病(11)
黑暗之中, 拿玫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
一只宽大的手掌挡住了她的双眼。
长长的睫毛无意识地在Valis的掌心下颤动,发出了簌簌的声音,仿佛蝴蝶的翅膀在轻轻扇动。
她听到了身后有人吸气的声音。
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掉落在他们的脚边。
拿玫心里蠢蠢欲动。
这肯定有个大新闻!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 覆盖了对方的手背。
冰冷的手与她相处,轻轻一颤。
拿玫:“嘻嘻。”
她顺势将他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拿开了。
“为什么不要看?我最爱看这些十八禁的——”
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她看到地上的半截身体。
佑治的身体被齐腰斩断。他的肚子被剖开了, 如同一个灌满血的袋子。一截肠子从破碎的身体里掉了出来。
头颅无神地仰望着众人。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 双目圆睁,奇怪的绿色液体覆盖了他的五官。
拿玫:“……好吧,这得二十五禁了。”
突然, 佑治轻轻动了动。
只剩半截身体的他, 像一条蠕虫般,缓慢地往前爬了爬。
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拿玫大吃一惊:“这样还没死?!”
Valis很平静地说:“他的主要器官没有受到损伤,对大脑的供血还没有停止。他会缓慢地死于失血过多。”
只剩半个身体的佑治, 慢慢地朝着他们蠕动过来。
Maxi发出一声崩溃般的哭喊。
虽然玩家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亲眼看见同伴的如此惨状,还是油然而生一种兔死狐悲之情。
佑治缓慢地抬起了鲜血淋漓的手指, 似乎要在地上写点什么。
Maxi睁大了眼睛:“也许, 也许他有什么线索留给我们!”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
佑治在地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痛”字。
Maxi:“……”万万没想到。
拿玫:“看来是真的很痛。”
“我们要给他一个痛快吗?”她问Valis。
他摇了摇头:“不需要了。”
他话音刚落, 佑治的半截身体如死鱼般再次抽搐了一下,而后终于倒在地上。
他死了。
Maxi捂着嘴, 发出一声似哭非哭的、压抑的叫喊。
她又忍不住抬起头。
站在角落里的护士, 依然维持着那奇怪的站姿。
她对这边的玩家们微微一笑。
抬起了一个硕大的针筒。
尖锐的针头折射出黑水的幽光, 废弃的针筒上满是摩擦的划痕, 玻璃瓶装满了鲜红的血液。
护士轻轻一按。
奇怪的液体从针头喷涌出来。
那是……粘稠的绿色。
拿玫震惊了:“怎么绿色变成红色了?在给我们变魔术吗?”
护士:“?”
她困惑地看了看拿玫, 又看了看手中的针头。
似乎她自己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满针头的鲜血, 喷出来却变成是绿色的液体。
她僵硬地低下头。
尝试地按了按针筒。
一个喷头打开了。
血水疯狂地朝外喷涌。
她又按了一下。
另一个喷头打开了。
哗啦啦的水声瞬间充盈了整个浴室。
地漏显然并不能排水。很快那一层薄薄的积水就开始上涌,变成了一个小水池。
长长的头发从地漏里被冲了出来,漂浮在黑油发亮的水面上,如同漆黑的水草。蔓延过来的黑水像融化的石油一般涌过来,几乎快要淹过他们的脚脖子。
看到如此肮脏的情形,拿玫整个人都不好了。
“呕呕呕呕呕。”
她脸色苍白,疯狂干呕,感觉自己快要胃痉挛了。
“这一局游戏一定是克我的。”拿玫绝望地说,“先是大蟑螂,现在又来浴室积水,我的妈,逼死一个强迫症。”
Valis十分关切地低下头:“你很不舒服吗?”
拿玫一脸菜色:“我三个月了,快要显怀了。”
说着她继续不断地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Valis:“?”
拿玫:“孩子他爸,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去妇产科做个检查吧。”
Valis:“?”
“好吧,都是她不好。”他平静地说,慢慢地抬起了头。
拿玫:?谁不好?
下一秒钟,Valis轻轻弯腰。
他依然维持着牵着拿玫的姿势,另外一只手却捡起那半截尸体,像扔高尔夫球一样,准确地朝着对面扔过去。
拿玫;“?”
其他人:“?”
即使在做着如此可怕的事情,Valis的姿势依然是极其优雅的。
他的小臂微微隆起,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纤长而有力的手指上沾满了鲜血。
——这甚至有种变态的美。
碎血喷溅。
半截鲜血淋漓的尸身,拖着肠子和内脏,在半空中画了个弧线,如同浇了一场血雨。
正正将护士砸了个正好。
她软绵绵的身体仿佛一摊水,瞬间瘫软下去,融化在了浴室满地的黑水里。
喷头关上了。
浴室恢复安静。
拿玫:“哇,KO了。”
其他人都无比震撼地站在原地。
一时之间,他们竟然不知道……
站在面前的男玩家和对面的女鬼,到底哪一个更吓人。
阴影覆盖了他的五官。
那张英俊的脸突然间变得非人了起来,犹如一座高大而冷酷的雕像。
只有拿玫一脸星星眼地看着他:“啊这,爸爸太帅了。”
她冲过去抱他。
仰头的一瞬间,她看到黑沉沉的、漩涡一般的眼神。
他的眼睛像琉璃一般。明明是最澄澈的蓝色,却又如此遥远而充满压迫感。
但奇迹般的是,那双眼在触及到她的一瞬间……
又变得温柔了下来。
Valis对拿玫露出了一个笑容。
拿玫:“嘤嘤嘤。”
Valis下意识地要拍拍拿玫的背。
但手伸出去一半,他才突然想起来,那是刚才碰过尸体的手。
于是他将手收了回去,反而笨拙地用下巴……蹭了蹭拿玫毛茸茸的头顶。
拿玫:QAQ捂胸口!
其他人:“……”
惊了。
前一秒杀人狂,后一秒泰迪熊。
这两个人也太可怕了。
Valis:“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牵拿玫。
……但是却扑了个空。
那一截葱白的手指,从Valis的手中滑落下去。
拿玫指着远处的护士,十分没心没肺地说:“哇,居然又爬起来了。”
浴室另一头的护士展现出了惊人的毅力。
她推开砸在自己身上的半截尸体,又咔咔作响地重新爬了起来。
护士服已经被彻底染成血红。
一截肠子挂在她的脖子上,仿佛与她的唇勾连在一起。
黄黄白白的体/液沾了她满身,混杂着喷溅的鲜血和浴室的黑水,已经彻底看不清最初的模样。
但她依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玩家们走来。
关节一扭一扭,发出了爆裂的声音。
“咔”
“咔”
拿玫:“好顽强,感动了。”
她彻底松开了Valis的手,啧啧称奇地看着这一幕。
而Valis站在原地,微微垂头,像一只被抛弃的巨大玩偶。
黑暗之中,他的神情难辨,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下一秒钟,他冷冷地举起了浴室的喷头。
朝着那站立的护士……狠狠地扔了过去。
喷头像是坏了一样,水哗啦啦地流出来,浇得那护士满头满脸。
她像水鬼一样趴伏在地上。
拿玫情不自禁地赞美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护士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如同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目光充满怨毒地望着他们。
但她的身体却动弹不得,像是少了零件的、生锈的机器,只能在原地扭动。
突然之间,她张开了嘴。
那动作是如此之剧烈,让她的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仿佛要将脸皮都撕裂开来。
“啊——”
“啊——”
但是她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发出了乌鸦一样枯萎的哑声。
拿玫的手电筒照了过去。
光线照亮了一张惨绿的脸。护士满脸都是粘稠的、奇怪的绿色液体。
但面对如此强光,她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眼睛也不会眨。
像是猫的竖曈一样,因为受惊而睁大,这画面让人感到浑身发冷。
她的嘴巴里在不断地喷涌出奇怪的绿色液体,像一个坏掉的针头。
但更可怕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