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也太难了吧?——小鬼儿
时间:2020-12-28 10:07:56

  付荷跳脚:“史棣文,你这是救不了厚福,只好救乔泰了?”
  史棣文走向门口:“这二者是一致的,我救了一个,另一个才有救。”
  付荷挡住史棣文:“谬论!你救了乔泰,又不还给乔先生,你一呼百应,大富大贵了,乔先生怎么可能放过厚福?怎么可能!”
  史棣文在茶色墨镜后铁石心肠:“付荷,这话我再说就是第二遍了。我们有乔泰,才有机会。没有乔泰,或者乔泰无力回天,他会为所欲为。”
  “你放屁!”付荷勃然大怒,“你这是在拿厚福冒险。你舍不得乔泰对不对?你卧薪尝胆了这么久,做了乔先生这么久的哈巴狗,等的就是万人之上。是,你有乔泰,才有机会,但不是救厚福的机会,是你万人之上的机会!”
  “厚福不是你一个人的骨肉,他也是我的。”
  “那你就不要拿他冒险……”付荷忽冷忽热,“我求你,我们不要乔泰,不要大富大贵,我们把厚福换回来。乔先生要是还不解气,要是打你骂你也还不解气,这不是还有我?你让他打我骂我,我什么都能忍。我求你,只要能把厚福换回来……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头来过,好不好?”
  “你太天真了。”
  “你不天真?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风光无限,乔先生也许……也许会寄一根厚福的手指头过来啊!他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是我的命啊!”
  史棣文不为所动。
  付荷再一次扯住史棣文:“厚福少一根汗毛,我们就结束了!”
  “你等我,我半小时就回来。”
  半小时?
  貌似不值一提的半小时。
  只是他这一走,便再不是她付荷的救世主了,再不是了。
  付荷破了音:“至少告诉我他在哪!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再不挡你的路。”
  “付荷,我不像你,能把我和厚福排出个第一第二。你和厚福,对我来说一样重要,所以我不会让他有事,也不会让你自投罗网。你们其中一个有事,我这辈子也就结束了。”史棣文再一次挣开付荷。
  他打开门,走得就像一阵风。
  付荷尾随了下去。
  还是三楼多功能厅,排列着一颗颗大同小异的头颅,各有各的小算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史棣文……亦然。所以,或许她真的无权,让他将他来之不易的今天拱手让人。
  史棣文在候场,泰然自若地和助理交谈。
  付荷站在出入口的那一条线上,虽然是孤家寡人,但她也有她的对策。
  一日没有换洗,付荷灰头土脸。一名女性工作人员认出付荷:“付小姐是吧?”
  付荷没说话,对史棣文目不转睛。
  对方自顾自脑补了一场大戏:“付小姐这次又是跟踪Steven来的?其实我是佩服你的,对Steven有好感的女孩子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可真有几个能像你一样敢想敢做,敢做敢当?其实你有不少像我这样的粉丝……”
  付荷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敢想敢做,敢做敢当?说得好。另外,你如果真是我的粉丝,等下可不可以带头给我喝个倒彩?”
  “哈?”
  台侧,史棣文在没完没了地候场,等的不是别的,只是自己等自己准备好。
  他在流汗,一行行淌入他衬衫的领口。助理帮他拧开一瓶矿泉水,他接下,润了润喉咙,小半口,还呛了一下。他像不会走路一样想抬右脚,放下,想抬左脚,放下,终于还是先抬了右脚,迈出第一步。
  戴着茶色墨镜的他,在连绵不绝的闪光灯下像个明星,像个发霉的……仅仅金玉其表的明星。只可惜除了付荷,没人能将他识破。台下掌声雷动。
  他抛出公事化的微笑,直截了当道:诸位,你们翘首以盼的新一任CEO……
  “Sorry,我是不是来晚了?”付荷跻身台下的人群,同史棣文面对面。
  史棣文的双目生得偏细长,付荷曾那么那么喜欢,夸他说再炯炯一分则少了魅惑,再少一分又不够神采奕奕,总之是刚刚好。可这会儿,她知道他负伤的右眼只剩下一条缝,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史棣文无声地警告付荷:别乱来。
  付荷要上台,自然有安保人员制止。史棣文一声令下,说放开她。没错,他不想她乱来,但更不想别人碰她一根汗毛。
  所以最后他只能靠自己,堂堂正正请求她悬崖勒马:“可否请付小姐台下就座?”
  付荷对他置之不理,面对台下的人群说诸位,你们翘首以盼的新一任CEO……就是我。
  场下哗然。
  付荷心说我也有今天,比史棣文的风头更劲上加劲。
  史棣文从唇齿间隐隐挤出:“付荷!”
  付荷旁若无人地对他窃窃私语:“后悔了吧?后悔没把我锁在办公室里吧?后悔让他们放开我了吧?”
  史棣文被付荷吃定了,带着一身看不见的伤,和看得见的面无血色,终于,他后退了一小步。
  像是将舞台,将大局,将未来都交给了付荷。
  付荷声如洪钟:“在座的兄弟姐妹,只要是没断网的人,对我都不陌生吧?是我,早先和你们所爱戴、仰仗的Steven先生一块儿见报的人,就是我。只不过见报时,我还只是个跟踪狂,是个破坏他和他未婚妻感情的第三者。而今天,还请大家私是私,公是公,欢迎我加入乔泰这个大家庭,毕竟我……就是乔泰未来的希望!”
  付荷几乎要笑场。
  可可笑,就是她的目的。
  鸦雀无声。
  台下的善男信女们,个个目瞪口呆。
  付荷的目光锁定刚刚那个女性工作人员,对她使了个眼色。
  对方也是中了邪:“啊……啊?滚下去!”
  嗯,是喝倒彩没错了。
  只可惜人微言轻,没有能一呼百应。
  “椅子。”付荷又对她一声令下。她当真是付荷的粉丝,默默将一把椅子举上台来。付荷发自肺腑道了声谢谢,还对她补充了一句,别学我,千万别学我,我才不是什么好榜样。
  最后,付荷落座:“接下来,是答记者问时间。”
 
  ☆、反方向
 
  第一个问题无疑是:说好的扎克伯格呢?
  付荷一派胡言:“扎克伯格?付荷?你们不觉得这两个发音太像了吗?也不是第一次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搞混了。”
  再度鸦雀无声。
  付荷心中的时间一直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厚福被掳走二十六个小时了,她知道她随时会疯掉,但在疯掉之前,没必要装疯卖傻。她要做的,是对乔先生示弱、投降,无条件投降……所以她站在这里,不是来做笑星的,是做定了所谓的新一任CEO,做定了他史棣文的穷途末路。
  付荷微笑:“我的笑话有没有这么冷啊?”
  台下还真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至此,史棣文认命,乖乖站在付荷斜后方。
  椅子还没焐热,付荷又坐不住了,站直身:“笑话讲完了,说说正事。来自华尔街的扎克伯格先生,荣耀有荣耀的优势,但他的‘水土不服’除了指他的身体,也包括他的理念。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对你们乔泰,不不不,以我对‘咱们’乔泰的了解,用Steven的话说,这就叫有的放矢。”
  胡闹到这里,付荷回过头看了看史棣文。
  也许别人以为他们是一唱一和,但她的挑衅,他史棣文就算真是个独眼龙,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微笑着抬了抬手,请她继续,甚至……充满了鼓励?
  他认命认到了这般破罐破摔的田地,付荷反倒惶惶不安了。
  但她开弓没有回头箭:“鉴于我的确不如扎克伯格先生赫赫有名,我有必要先报一报家门。”
  她平铺直叙,于哪年就职于宏利,又于哪年就职于上海安华,最后便是这一次做单软件市场的头号赢家——瑞元。
  东家都是好东家,只是她这一路走来的职位……啧啧。
  如今要做乔泰的CEO?一步登天也没这么个登法!
  百分之百是碍于史棣文的面子,有记者给付荷面子:“请问付小姐为什么会在乔泰最困难的今天,选择乔泰?”
  也有记者抓不住重点:“Steven选择付小姐,以及付小姐选择乔泰,这其中有没有掺杂私人感情?”
  付荷几时这么独当一面过?
  她两条腿肚子簌簌发抖,随时会穿帮。
  台下的小股东们抓耳挠腮:“先说说你有什么对策!”
  付荷哪来的对策:“知己知彼。从瑞元到乔泰,还有谁比我更知己知彼?”
  “空话!”
  付荷只能说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这大概是最最冠冕堂皇的“假大空”的代名词了。
  付荷不知道史棣文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对她一耳语,她魂飞魄散。他说,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帮你收尾。
  此后,史棣文滴水不漏:“我最后占用大家半分钟的时间,表表态。乔泰面临着山穷水尽,但山穷水尽的下一句,是柳暗花明。付小姐……我将她定义为奇兵,至于能不能收到奇效,你们的支持也是关键。有我对乔泰的决不言弃,有付小姐对乔泰的对症下药,以及诸位的万众一心,我们会共渡难关。今天就先到这里。”
  这一定是上下五千年以来最最无厘头的就职演说了。
  掌声雷动?
  别做梦了。
  史棣文伸手“请”付荷下台。付荷弹尽粮绝,也不得不下台。史棣文走在付荷的斜后方,像是押解。
  记者们围追堵截,小股东们七嘴八舌,被史棣文的人层层挡下。
  左转,再左转,直行……史棣文命令着付荷。付荷大脑一片空白,一一领命。逃生后,史棣文握住付荷的手。
  三秒钟后,付荷恍恍惚惚甩开史棣文:“别忘了,我们反目了。”
  史棣文再度握住付荷的手:“那又怎么样?”
  他带她走楼梯,来到地下二楼停车场,将她塞入他车子的副驾驶位。他甩上车门后立定着顿了顿,又打开,将她重新塞入后排,跟着挤进来。他摘下墨镜:“你要乱来,好,我随便你乱来,但我们能不能握手言和?”
  付荷不苟言笑:“我要乔泰CEO的位子,不是光在台上做做样子的。”
  “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区区一个位子,你拿去就是。”
  “我能成功吗?”
  “你说的成功是指什么的?做人肉炸弹,抱着我在乔泰同归于尽?”
  “所以说,我能成功吗?”
  史棣文咆哮:“你所谓的成功是失败!你的成功……换不回厚福。”
  付荷同史棣文针锋相对,她的两只眼睛对他的一只半,像是以多欺少,果然,史棣文别开了目光。
  他摸遍了全身的口袋,摸出一支药膏,艰难地拧开。
  付荷抢过来,问他涂哪里。
  他说哪里都疼,随便涂哪里。
  于是付荷将那透明的膏状物厚厚地涂在了他右眼的四周。他疼得龇牙咧嘴。付荷又说,史棣文你回答我的问题。
  两成。史棣文说。
  付荷不信:“只有两成?我这个无名小卒,哗众取宠,到头来只有两成的机会拖你下水?”
  “不,是我们只有两成的机会,让你这个‘无名小卒’真的做乔泰的奇兵。”
  付荷一用力,药膏汩汩地冒了出来。
  事已至此,二人的方向仍是反方向。
  她要输,要投降。
  而他仍要赢。
  史棣文郑重其事:“从明天,你要准时来乔泰上班,要做CEO,就要拿出CEO的样子,我会拨几个人手给你。上午十点例会,你也要准时出席。付荷,你不要我一个人说了算,那么你就来和我同舟共济。”
  付荷的脑子不在这里:“我好想他……”
  “我不和你这个做妈妈的争。你有多想他,我就有多想他,可能比你少那么一点点,但忽略不计。”
  “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史棣文实话实说:“我……等消息。”
  “等消息?呵,等消息!”付荷按捺,“那你今天就陪我好了。”
  她至少先留他在眼皮底下。
  免得他坏她大事。
  付荷给史棣文戴回墨镜,让他坐副驾驶位,她开车。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驶上地面。乔先生的黑色沙发仍被大喇喇地丢弃着,被人说三道四。
  秦思缘致电付荷,势必是得到了付荷在乔泰“走马上任”的消息。
  付荷没接。
  史棣文的电话更是响个不停,他也通通没接。他只致电了助理,命其安排明天上午十点的例会。
  康芸的电话,付荷不能不接。付荷说是啊,我们一家三口在……在哪里都好,只要在一块儿,哪里都好。康芸要和厚福说两句,付荷说不巧,Steven带厚福尿尿去了。
  康芸又说史棣文给他们换的新床太神奇了,睡一宿,神清气爽。
  挂断电话,付荷的胸腔一震一震。
  史棣文要说什么,付荷让他闭嘴,猛一挥手,带着方向盘,车子横穿了三条车道。
  没有了厚福,无论是乔先生的黑色沙发,还是康芸和付有余赞不绝口的新床,一律被付荷定义为史棣文的耍花腔。
  这时,于敖致电了付荷。
  付荷接通于敖的电话,于敖说有要事,要面谈。
  付荷对史棣文问都不问,调头驶向于敖的家。
  史棣文按捺:“你可以对他不计前嫌,但不计前嫌,不代表化敌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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