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
沈言礼握着黑绳,亲手为许听戴上,调整好长度,这才移开。
下午还有戏,许听并未换掉戏服,不过天气炎热,戏服厚重,吃饭时她便将最外面那层脱掉,现在只剩下白色的里衣。
黑色绳子压在白衣之上,最下面缀着一块白玉。
沈言礼盯着看了许久,眸中是满足的情绪。
随后他向前凑近,捏起玉坠,在上面轻轻吻了下,塞进许听衣服里面。
玉石质地微凉,落入衣襟,和皮肤触碰时稍有些不适。
也不知道是还沾染着沈言礼体温的缘故,还是方才那一吻的原因,许听觉得又凉又烫。
完了后,沈言礼还不忘替许听整理衣领,他凶巴巴地威胁着,“好好戴着,不准还给我。”
许听扯了下唇角,有些笑不出
来,她想她已经有答案了。
“饭凉了。”她垂下眸,借口后低头吃饭,也没尝出饭到底有没有凉,但是心里正在发凉。
之前逗过许听几次,她每次都是落荒而逃。
沈言礼知道许听脸皮薄,以为她是害羞了,翘了下唇角,也继续吃饭。
一时间,格外安静。
沈言礼如三月初春。
许听则如溺深海。
如果许听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第一反应肯定是询问这是什么,如果沈言礼是第一次给她这个东西,第一反应也肯定是惊讶,或问她为什么想要,指不定还会趁机讨要好处,故意逗她不给她。
刚才许听一直注意着沈言礼,沈言礼确实惊讶了,但惊讶的原因却是她会主动要这个东西,眉眼中藏不住的笑意也是因为她会主动要这个东西,而且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应有不妥的地方。
将一切捋顺后,许听生起闷气。
沈言礼是觉得她很傻很好骗吗?用这种理由来骗取她同情,而且现在是觉得已经骗过去,她不会有所怀疑,所以连最基本的装样子都没有了吗?
许听越想越生气,盒子都快被她戳破了,她扶着桌子,猛地站起来,声音闷闷的,“我吃好了。”
看也不看沈言礼一眼,转身离开。
正沉浸在自己又进一步喜悦中的沈言礼:“?”
望着许听的身影,他茫然,怎么好好的突然生气了?
*
从下午开始,许听敲响了单方面冷战的战鼓。
她根本不准备再理沈言礼,就算是视线不小心落到沈言礼身上,她也飞快移走,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沈言礼莫名其妙,但他不是木头,知道肯定有哪里惹到许听了。
只不过许听不知道是故意躲着他还是怎么,一直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沈言礼知道许听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俩的关系,就没办法过去。
而且他给许听发的短信全都石沉大海,直到收工后他给许听打电话,这才发现他已经被许听拉黑了。
到了晚上,沈言礼过去敲门。
但依旧无人回应,到第二天听别人讲话,沈言礼这才知道许听昨晚收工后就没再回房间,是在江迎绿房间过夜的。
他认清事实,许听是真的在躲他……
就这样躲避了两天,沈言礼终于找到机会,将许听堵在更衣室门口。
沈言礼整个人处于极度暴躁的状态,他捏着眉心,平复着情绪,“许听,你这几天怎么回事,能不能别躲我了。”
许听侧身想从旁边穿过。
沈言礼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许听后退两步,避开和他接触。
沈言礼叹口气,先行服软,“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许听不语,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对峙半晌。
许听淡声道:“我原谅你,但是你能离我远点吗?”
沈言礼:“许听!”
许听原本不想和沈言礼多说,但见他沉着脸,她心情也不好了,被压在心底的怒气冒了出来,到底谁才该生气?!
她声音发冷,抛出直球,“你没有失忆对不对?”
沈言礼愣住,满脸惊讶,他没想到是这件事情,可能是最近和许听相处太过和谐,他有些得意忘形,早将这件事忘到脑后,也未想过被揭穿后结果会怎样。
见他这个反应,许听更确信没有冤枉沈言礼,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很好骗是不是?你影帝级的演技用在我身上不觉得浪费吗?”
做这种事情骗小姑娘是真的挺过分,也挺丢人的,沈言礼面露尴尬,但听到许听的话,他开始慌乱起来,“不是……”
可这是事实,沈言礼张了张嘴,最后也解释不出来。
许听敛眸,掩去所有情绪。
她面上看不出情绪,推开沈言礼,从他身旁经过,步伐坚定,没有丝毫停顿。
……
错过这次机会,沈言礼再没找到能单独和许听说话的时候。
当晚他失眠到黎明,期间多次想敲隔壁的房门,但怕打扰到许听休息,最终作罢。
这一夜格外漫长,漫长到沈言礼在脑海中演绎了几十个道歉的版本。
翌日,他起床后便准备和许听道歉坦诚,征求她的原谅,但在门外等了许久不见许听出来,到片场后也没见到许听,最后还是从场务口中得知她昨晚请假离开。
沈言礼整个人都懵了,不复往日的淡定,当即给许听打电话,但依旧是被拉黑的状态,他拿上车钥匙便要离开片场。
沈言礼和陈元青算是剧组的两座冰山,脸上除了冷酷很少有别的表情。
如今看到沈言礼慌张急迫,场务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随即便看到对方拿着车钥匙准备离开,他更是一头雾水,这不是刚到片场???
场务:“沈导,你什么忘带了?要不我回去帮你拿?还是拍戏时间推一会?”
沈言礼止住脚步,忽然想起来这几天陈元青高烧加胃病发作,还在医院躺着呢,剧组现在由他全权负责,他不能就此不管。
顿了两秒,沈言礼将车钥匙丢回桌上,“不用了。”
……
直到晚上收工,沈言礼开车回小区。
在楼下时便没有看到窗口灯亮,他有种不妙的感觉,果然上楼敲门,并未有人回应,应该是都不在家。
大晚上,沈言礼实在想不出许听会去哪里。
怕许听半夜回来会错过,沈言礼没有回家,在门外抽了一宿的烟,接连两夜没有好好休息,眼球布满了红血丝。
直到天空泛着鱼肚白,沈言礼掐灭烟头,回片场工作。
*
溪大除了期末的考试外,还有期中小测试。
许听请了三天假,有躲沈言礼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回学校参加考试,和陪着谢淑君去医院定期治疗。每日往返太过麻烦,便办理了住院手续。
许听白日里在学校考试,空闲时间都在看书,或是被室友辅导功课进行速成提高,晚上在病房内陪床。
忙碌且充实,无暇想多余的事情,晚上更是沾枕就睡。
睡眠充足后,小脸都红润不少。
而沈言礼恰恰和她相反。
……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许听重返剧组,她正好是中午那会儿到,便提前订了外卖,给工作人员加餐。
和大家打过招呼,许听准备回化妆间。
转身的时候,她看到沈言礼站在角落阴影处,冷冷清清,和这边的热闹格格不入,身上衣服皱巴巴的,像是刚捞出来的酸菜似的,略显邋遢。
本就是冷白皮,面色还惨白,眼下一片乌青,和往日相比削瘦许多,下巴是新冒出来的青茬,很是狼狈。
他手指夹烟,青灰色烟雾模糊了半张脸,黑眸黯淡,正一眨不眨看着许听。
第40章 40
许听第一次见沈言礼这样, 如此的……狼狈落魄……
虽然很生气, 但她从没有希望对方过得不好。见沈言礼这样, 许听心里不太舒服,很刻意地往旁边错开视线。
沈言礼目不转睛, 紧紧看着许听,仿佛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在最开始,他对许听的态度是迫于无奈的容忍, 后来生出一丝心动, 只是还未来得及长成参天大树,便中断了养分。
回国后得知许听要离婚,沈言礼无疑是气愤的, 他这二十几年从未喜欢过别人, 好不容易喜欢许听,却被对方抛弃。那时除了喜欢之外,更多的情绪是得不到的更想要得到,是一点幼稚的怄气, 既然许听非要离开他,那他就偏不。
在装失忆时的进一步相处中, 沈言礼学会低头学会放下骄傲, 日积月累,每时每秒, 一点一滴中他都在更多的了解许听, 发掘许听的闪闪发光, 被她吸引, 想绕月飞行。
许听于沈言礼从来不是乍见之欢、惊艳整个人生的存在。
是天长地久,是细水长流,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喜欢,直到某一天突然想起存放喜欢的玻璃罐子,打开后会发现,哇原来我已经这么喜欢她了。
是一个带有加速度的函数公式,每一天的喜欢值总会比前一天多,稳步且缓慢的增长,永远永远不会消减。
这几天,沈言礼打开了贴着喜欢标签的玻璃罐子。
恍然发现,生活中已经全部被许听浸透,喝水时是她,吃青菜时是她,穿衣服时是她,走路时是她,睡前看书也是她。
那丝心动早已补足养分,在心脏表层萌发,不知不觉已长成参天大树,将整颗星球包裹笼罩在树荫下,根须蔓延至心底,紧紧扎根,无法撼动。
——许听。
让沈言礼第一次有他遇到人生致命难题的感觉,那种束手无策感,哪怕是当初被诊断可能会永久失明时也不及现在十分之一强烈。
也让沈言礼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自卑感,是他太过卑劣,怎么能奢求月亮呢。
望着许听绕道而行的背影,明显感受得到她的厌恶与疏离。
沈言礼抽了最后一口,掐灭烟头,朝着相反方向离开。
微风过,枝叶晃动,沙沙作响。
整片树荫摇曳着,投映在地上的光斑浅浅偏移。
……
*
今天不仅许听回片场,午间休息后陈元青也出院回来。
知道接下来沈言礼即将退居二线,不管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纷纷松口气,因为这几天沈言礼心情不好,整个片场仿佛被乌云遮蔽,沉浸在望不到尽头的低气压中,所有人情绪紧绷,生怕行走的那根弦突然崩掉。
下午开工后,陈元青查看拍摄进度,发现不仅过去一周的任务准时完成,就连未来半周的任务也提前完成了。
要知道拍戏很看状态,状态不好时一条就能反复拍一天,安排的任务永远是往后延期的状态,能在预计的时间内完成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沈言礼和他一样,追求精品追求细节,并不会为了赶任务随便拍拍。
因此陈元青很是惊讶:“最近效率好高,你们经常加班吗?”
在大魔王的气场中,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尖不发声音,哪儿还敢犯错惹他发脾气,从到片场那一刻就盼着早拍完早收工早解脱,这效率能不高吗!
旁边人心里流着泪,但敢怒不敢言。
客气地恭维道:“沈导比较敬业,我们被他感染到,每天活力四射,干劲满满。”
陈元青挑眉,难以想象沈言礼还有这功效。
他开玩笑道:“那我再请半个月,出去度个假再回来,到时候是不是连片场都不用来了,直接赶上你们的杀青宴?”
“……”
“别了吧,那怪想您的。”
“陈导,一日不见如隔三九,你回来就别走了。”
……
尽管沈言礼和陈元青都有剧组冰山之称,但相比较有冷和更冷之分,陈元青偶尔还会开玩笑。特别是对经历过前几日的人来讲,陈元青简直是慈眉善目!现在都可以改名陈暖气了!
总之,他回归以后剧组的气氛欢快起来。
……
为庆祝陈元青出院,晚上有聚餐。
沈言礼不去,收工后直接回酒店休息。
聚餐地点离片场不算远,安排好车辆后便直接过去。
包厢提前订过,里面放了好几张圆桌,进去后随便入座,许听和江迎绿坐的那桌全都是女生,还挺有共同话题的,聊衣服聊化妆品聊八卦。
江迎绿好几天没见许听了,和其他人聊了几句后,便和许听单独聊天。
她关心道:“听崽,考试怎么样啊?”
许听正提着热水壶倒水:“还可以,应该能及格。”
“也是,你天天在片场不是看剧本就是看课本,怎么也不可能挂科。”江迎绿感慨道,“谢谢我终于毕业了,我上学时候看见字就头晕,如果不是还要拍戏,我连剧本都不想看。”
许听笑笑:“哪儿有这么夸张。”
江迎绿证明自己:“真的有!我小时候,我爸是准备把我往才女方向培养的,想让我以后考研考博再继续深造,但是我太不争气了,屁股都坐不到椅子上,要我爸拿皮带在后面站着才会好好看书。后来他们没辙了,分析过后觉得我也就这张脸能看,以后总不能让我在家啃老吧,五六岁的时候就把我扔剧组打工了。”
许听:“……”
江迎绿:“其实我也挺不想拍戏的,太累了,但是跟学习相比,还是拍戏更快乐,果然是亲爹,最了解我。”
许听:“……”
聊到拍戏,江迎绿话音一转,抱怨道,“欸,听崽幸亏你请假了几天,沈言礼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特别差,一直挑毛病,谁都不敢惹他,生怕撞枪口上。下次就算片酬翻倍,我也绝对不会去沈言礼出现的剧组。”
江迎绿:“跟他在一个剧组,我还不如去写两道数学题快乐快乐。”
“……”
许听捧着水杯,默默抿了口。
江迎绿继续吐槽:“最近真的太忙了,我回去以后沾床就睡,根本没时间和俞阳煦打游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找了别的狗,我等会儿上线看看。要是敢让我发现他勾搭别的小姑娘,我一定锤爆他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