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说。”
船员:“呃……”
“我们船上以前有个人,是个小村落出来的。”他自己讲起来也有点迟疑,“神叨得很。一直都念叨同一句话,捕不到鱼的时候就说过一次,后来下雪又在嘀嘀咕咕。”
顾浅:“嗯?”
“他说,他们村子里流传说,这些都是预兆,如果有这么一天……”
船员压低了声音。
“就代表着‘它要醒了’。”
——它?
比起那个满脸横肉的高壮大副,这船员要瘦小得多。可能是因为如此,他烂得更快。一张脸上的好肉不剩多少,紧张起来就拧得不成样子,配合着这样阴森森的语气,还真有点瘆人。
“你们就没问过,‘它’是什么?”顾浅问。
“本来想问,”僵尸船员道,“但是船长和大副都不爱听,嫌晦气,就勒令他不许再说了。”
顾浅没吱声。
直觉告诉她,他口中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胡言乱语和话里真有蹊跷的概率是各占一半。
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种辨不得真假的话的时候,还是先解决眼前的生存问题最重要。
“行吧。”既然也问不出多少了,她打起了别的主意,“你们这儿还有衣服吗?”
顾浅看了眼他脸上的烂肉和骨头,还有虽还整洁却也沾上了迷之污渍的上衣,“要没穿过的。”
船员:“???”
他警惕地盯着她。
“放心,我也没想在这船上待多久。”
顾浅道:“收拾收拾就准备走了,但在这之前总得弄点保障吧?比如说吃的喝的保暖的,就当是被你们袭击的精神损失费了。”
说完还真煞有其事似的拍拍胸口,“当时真是吓我一跳。”
船员:“………………”
这是赤|裸裸的敲竹杠!
还在地窖里人事不省的他们大副明明精神损失更重吧?!都变鬼了还被打成那样!!
可惜这话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口。
“哎,哎!”但又说回来,他巴不得能快点把这瘟神送走,连忙一口应下,“我去看看!”
这就脚底抹油地转身要溜。
又被顾浅叫住,“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她随口一问,那船员赶紧回头应道。
“张保,”他说,“虽然他们平时都不这么叫。”
张保往墙边走去,顾浅也是才看见那里还有一扇小门。他的手握住门把,正要拧下,一人一僵尸同时听见外面甲板上传来了“咚咚咚”的响动。
就像是有谁气急败坏地跑过来,脚步拖得极重。地板都跟着晃了晃,足见身量不轻。
“小子——!”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
“人呢?一遇到事儿就往伙房躲,你是不是又藏里面了?!”
“那个混球跑了?”门外的家伙还在气头上,骂骂咧咧道,“竟然有胆子把老子打昏在储藏室里,要是敢让老子再碰上,非把她——”
大副余怒未消,一脚踹开了门。
张保:“……”
大副:“……”
可能是他打开的姿势不对,本来只想趁人走了放放狠话的大副木然地想,再来一遍好了。
他重新推开门——
“嗨。”
顾浅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冲他招手,“听说你找我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有一点忘记说了,都是架空世界观,包括主世界~
今天出去过生日了哈哈哈哈,庆祝我又长了一岁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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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叫什么名字好呢的火箭炮!
谢谢钟离浅、嘿嘿嘿、小刘什么时候能暴富、麻辣串串、yan、熒橗、板栗哈哈、山海和绿绮的地雷!
爱你们么么哒!
第5章 引路人
“姐啊——”
“我今年刚二十一,”顾浅眨眨眼,睨向胡子拉碴的大副,“你说你这声叫得合适吗?”
“……大妹子?”
顾浅:“嗯?”
“老大,”可真别提他现在心情有多崩溃了,大副连忙又改口,匆匆忙忙就认了个新的头儿,“老大!”
“别介,你想认我都不想收。”
她道:“我还是更好奇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这、这不是一时口快嘛!”
被反揍得肿成一条缝的熊猫眼还在隐隐作痛,他是真不想再遭一回罪了。
大副欲哭无泪,生怕顾浅把那话当真要再跟他干上一仗,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前给当时大放厥词的自己来上两个耳光。
“您别太计较——”
看他脸上的表情,倒真是为挽回后果做什么都愿意了。
眼见已经到了她想要的效果,顾浅就干脆递了个台阶。
“那也行,”她道,“把我需要的给我就成。”
大副:“!!!”
这可太简单了!
侥幸逃过一劫,大副满面喜色,麻溜儿的跟自家仅剩的最后一名船员兵分两路。一人去翻衣服,另一人去找食物,反正他们现在也用不上,正好用这些东西把人给请走。
顾浅就留在伙房里等着信儿。
他俩也没让她干等多久。
“来了来了,”张保抱着鼓鼓囊囊的一包闯进来,“我找到了!”
“也不知道谁压在箱子最底下的。”
他把包袱皮一解,“压得我前两天才不小心翻出来,想着没用又给收起来了。”
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说是说压箱底,有一层布盖着,那件羽绒服居然比这船上的东西还要干净不少,除了叠出来的褶皱以外没什么别的痕迹。版型偏瘦,一看就不是给男人穿的,可能是以前哪名船员想带回去送给他相好的,可惜天灾早一步到来,如今兜兜转转落到了张保手上。
跟张保这儿的收获相比,大副那边就寒碜得多了。
桌上零零落落地摆着两三个他找来的罐头。
“这个是冷冻土豆,”大副满脸尴尬地挨个指过去,“那是圆葱头。我们本来也不剩多少吃的了,还没来得及补充就……”
那两排罐头看着还行,过了这么久还能吃的着实不多。
唯一可圈可点的是边上还有一小罐金枪鱼肉泥,但就这么可怜的一丁点,被旁边几根干巴巴的海带衬得更磕碜了。
他忐忑地等着顾浅的反应。
“就这样吧,”令鬼窒息的两三秒过去,只听她道,“至少能撑几天。”
大不了她到时候再找吃的。
两具僵尸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俱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说好了拿到东西就走人,顾浅也不带含糊的。她换上的羽绒服正合身,想了想,又要来个帆布包和两根布条。
她把刚好够装那点少得可怜的食物的帆布包背在肩上,拽了拽另一头拴在横杠上的麻绳。确认它绑得还算稳当后,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越过了船边上的栏杆。
麻绳上的毛刺被冻得坚硬,足以剌得人手心生疼。好在顾浅有先见之明,早用布条把双手缠过了好几圈当防护,她轻轻松松地滑了下去,只在快挨到冰面时多留了几分神。
冰上积着一层不厚的雪,但一脚踩下去也能留下个清清楚楚的鞋印。顾浅松了口气,这比她想象得要好一点,走起路来也不是很困难。
她这一下去,还在船上的那两个海盗顿时乐开了花。张保尤其沉不住气,他兴奋得一时忘了形,嘿嘿笑着冲下头连连挥手告别,只盼这人赶紧走得越远越好。
看得大副心里一个突突,“啪”地把他的手打掉,就怕他表现得太明显再把人给招回来。
“就走这个方向,”他对上顾浅的视线,赶紧往西边一指,说道,“一直往那儿走就能到陆地了。”
“谢了。”
后者挑眉一笑,“以后有缘再见。”
别别别,至今还未消肿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消得下去的大副满头冷汗地想,还是别见了。
走在雪地里,最辛苦的就是深一脚浅一脚。幸好顾浅平时的身体素质就相当不错,这么点路还不觉得有多累。等她再回过头,数米长的海盗船在眼中已经缩成了一团指甲盖大小的黑点。
朔风凛冽,太阳隐没在厚厚的云层后头,靠那几束偶尔穿过云层的阳光可感受不到什么热量。风雪弱了下去,不至于遮挡她的视野,但顾浅还是抬起手,挡了挡迎面席卷而来的冷风。这件羽绒服挺保暖,可没被包住的地方就不那么好受了。
比如说脸。
手表加上的那一点耐寒属性的好处在这时候就凸显出来了——她好歹不会轻易冻伤。
反正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顾浅暂且信了那个大副说的话,试着往西走走。
下一步怎么做,她心里已经有了谋划。等到晚上就找个避风处歇下,她也见到了好些深浅不一的雪坑。可惜的是她没能从海盗船上弄到水,哪怕凿得开冰面,底下的海水是肯定不能用的,但融化新积起来的冰雪来喝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说到底,最麻烦的还是火种,只要能生得起火,这一切都迎刃而解。
她正思考着这个问题,就听见突然冒出来个声音。
“如果我是你,”那细细的嗓音说,“就不会再往前走了。”
……这声音哪儿来的?
顾浅左看右看,只在周围看见一座造型奇异的雪堆。这一路走过来,顾浅看到过不少因为反复融化凝固再加上被风侵蚀而变得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雪块,可哪个都没有眼前这座瞧着古怪。
它前面凸起成三角形,后头却像个弓起背的人,瞧得顾浅都愣在了原地。
……这年头,诈尸还不算完,连雪堆都成精了。
“那儿有好多浮冰。”雪堆深沉地说。
顾浅:“???”
“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覆在其上的雪花被扑簌簌地抖落,窝在里面的家伙幽幽道,“我半个小时前才摔进去过。”
顾浅:“………………”
她哑然地看着打雪堆里头钻出来的那个圆脸姑娘,她身材娇小,脸上却是有点胖嘟嘟的婴儿肥。等女孩拍掉身上积起来的雪,顾浅才看清,原来她手里握着一把竹制鱼竿,底下还挖了个小小的冰洞,鱼竿的钓线就垂在洞里面。
她身后还背着胀鼓鼓的好几样东西,在她忙活着把收起来的鱼竿往里插的时候,顾浅起码瞧见了好几样调味料、一口平底锅和黑色不明硬物的一角。
那东西有点像折叠式灶台。
……这妹子为了吃也太拼了!
顾浅打量着她,对方不似那两名成了僵尸的海盗一样腐烂出了白骨,明明白白地就是个活人。
可是又能在雪下待半小时之久还安然无恙,难不成——
满意地拍拍插紧实了的鱼竿,那女孩这才回过头来,“你是‘玩家’吧?”
这句话一出来,她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昭然若揭了。
——果然。
顾浅想。
“你也是?”她道。
“当然啦。”女孩苦笑,“这里还活着的原住民早就在灾难刚开始的时候躲起来了,还在外面晃荡的也就是咱们这些初来乍到的苦逼‘玩家’。”
听她的说法倒是挺熟练,顾浅正想问,就见对方已经主动地伸出手来。
“我叫杨桃,”她语气真诚,笑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这是第二次进入所谓的‘末日世界’了。”
顾浅本来也没多少顾忌,想了想就干脆握了上去。
一碰到才有点惊讶。
外面天寒地冻,又被积雪盖了这么久,她的手却还是温热的,活像是刚在壁炉前烤完火出来。
还有她之前提到的摔下浮冰掉进海里的事,很难想象背着这么一大包东西是怎么又浮上来的。
想起一开始收到的那个据说每人都不一样的礼物盒,顾浅意识到说不定这些都和那个有关。但毕竟两人才刚认识,这话题多多少少就有点交底了,双双都默契地假装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顾浅。”
她道:“我是今天才被拉进来的。”
“……第一天?!”杨桃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上下打量着顾浅,不由叹服道,“那你这也太冷静了吧,想当初我——”
她咳嗽一声,没接着往下说。
“总、总之我还真没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的,有点意外。”
还行吧,顾浅默默想,她还没说某两位偷袭不成反被揍出心理阴影的海盗呢。
她紧接着想起了什么,在游乐场时顾不上去问那些同样被选来的“玩家”,这会儿倒是有了机会。
“你也是被那个小丑送来的?”
“小丑?”杨桃茫然道,“什么小丑?”
她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你是说‘引路人’?”
顾浅:“引路人?”
“对。”
杨桃试图用自己的理解跟她解释:“他们各自负责对接一部分玩家,有点像是……游乐场里的招生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