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三年,再过几天,这草就该开花了。
顾时宁侧着脑袋,玩笑道:“我这有一只缠情蛊,不如借给你用用?”
苏昭昭止住抽噎,“缠情蛊是什么?”
“就是用你的血喂养,等蛊成熟给他吃下,从此以后他便只能思你念你,若爱上其他人,就会心痛难忍。”
“只是这蛊进入体内后,仍需要你的血供养,对方需要定期服用你的血,否则亦会心痛难忍。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精神,都掌控在下蛊之人手中。”
顾时宁说的时候眼里放光,嘴角不自觉上扬,这可是她结合情蛊和嗜血蛊,特别研究出来的一种新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三年过去了,小时宁也长大啦,即将开启她的事业线
☆、第十六章
苏邈经过回廊,将顾时宁所说的缠情蛊全都听了去,哭笑不得。
起初他以为顾时宁是一时兴起,看两本医术玩过家家,却没成想,这几年她倒真是认认真真的在钻研,只是大多不是什么正经医术。
“你这丫头成天见的都在捯饬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得这么吓人,要让外人听见,以后谁还敢娶你。”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在幽静的枫林院响起。
坐在矮几上的两个小姑娘齐齐回过头去,苏邈还穿着绯色的官袍,腰间佩绶,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矜贵轩昂之气,过去的少年感消失不见,眉目间变得更加稳重硬朗。
顾时宁眨了眨无辜的眸子,笑盈盈道:“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蛊,我跟昭昭闹着玩呢。”
缠情蛊有是真有,只是顾时宁是医者,不是杀人诛心者,研究蛊是为了解蛊而非下蛊。
她绝不会将这样残忍的蛊毒用在控制他人身上,等完成师父布置的蛊毒研究课业,自会将缠情蛊毁去。
苏昭昭撇了撇嘴,三分娇嗔三分委屈,“哥哥你怎么来了。”
手中折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两下,苏邈说:“我刚从宫里回来,祖母就火急火燎说你不见了,我一猜你便在这。”
“这都几更天了,你也不怕打扰人家。”
顾时宁摆摆手说:“没事,今日昙草花期将至,一整夜都得守着,正好昭昭来陪我说说话。”
苏昭昭哼唧一声,趴在矮几上,嘟嘟囔囔声音带着哭腔,“反正我不回去,要回你自己回。”
苏邈看着妹妹满脸的泪痕可怜见的,无奈轻叹,“瞧你这点出息。”
不就是被人拒亲了吗,本来他就不同意这门亲事,祖母也是被外头的传言给蒙了心。
人人都说,顾长於年纪轻轻就入内阁居侍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定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可也不想想,他顾长於在刑部做了多少不干净的事,沾了多少鲜血,踩着多少条人命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戾之人,叫他如何放心把妹妹嫁给他。
苏邈伸手揉了揉苏昭昭的脑袋,温声细语道:“也罢知道你人在这就行了,我也好回去告诉祖母让她放心。时候已不早,我不便久留,明早派马车来接你。”
“记得莫要再哭了,后日太后在宫里为你办及笄的生辰宴,眼睛肿见不得人就不好了。”
苏邈看向一旁正挑拣药材的时宁,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精致的小酒坛,置于她眼前,“今年梅花酿开封,给你带了一坛。”
顾时宁眼睛一亮,双手捧过漂亮的汝窑白釉小酒坛,淡雅的清酒梅花香传来,欢喜的不得了。
她似想起什么,起身走到架几处,踮起脚费劲地从高层架子上扒拉出一个精美的画筒。
细长的画筒被抽离架几,重心悬空,好在苏邈眼疾手快,接住了画筒,顾时宁的脑袋才免于一砸。
“这是王有石的海棠山雀图,我寻了许久才得来,今年就用它来和你换酒吧。”
苏邈垂眸看着靠在架几上的小姑娘,他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罩住。
她的眼眸明亮懵懂,特别娇特别美,苏邈眼眸沉沉,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拢起,快要等不了了,想把人娶回家。
苏邈后退一步,薄唇勾起漂亮的弧度,“算你懂事。”
苏邈没有待多久,很快离开。
等苏邈一走,苏昭昭把埋在胳膊弯里的探了出来,吸着鼻子酸溜溜地问:“你和我哥怎么样了?”
顾时宁一愣,“什么怎么样了?”
苏昭昭皱着眉头,坐直身子,“你们没有你侬我侬,海誓山盟,私定终身?”
“你话本看多了吧?”顾时宁翻了个白眼。
苏昭昭把头又缩回胳膊弯里,只露出个眼睛,探究地盯着顾时宁的表情。
看来她哥的进度真是有点慢。
顾时宁不是感觉不到苏邈的态度,只是打死她也不敢嫁进镇国公府,等阿招重生成苏昭昭,她这不是上赶着找收拾吗。
苏昭昭很快不再继续问,而是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欲言又止地说:“那个什么缠情蛊,真的没有吗?”
顾时宁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解释,“苗疆素来只有情蛊,缠情蛊是我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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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陆善托王太医帮顾时宁介绍病人,好让她实战实战。
起初王太医不放心,每次都会跟着,陆陆续续出了几次诊后,就再也不跟着了。
但是她一个人诊治时,却不是那么顺利了,病中之人脾性焦躁,看见个年轻的女大夫更是无法信任,拒绝看诊也是有的。
后来为了省事,顾时宁索性请王太医在杏林医馆给她挂了个假名顾识,出诊时易容成精瘦黝黑的男子形象。
杏林医馆是都城有名的医馆,上至达官贵人,小到平民百姓,皆视其为救命之所。
而在病人们口口相传之下,杏林医馆的顾识顾大夫在城中也颇有些名望。
今日请顾时宁出诊的是太傅府。
门口已有丫鬟候着,见她来恭敬地迎接,“先生您便是顾大夫吧?快请进。”
顾时宁点点头,跟着丫鬟进了三道门沿着回廊走。
走进一处高雅别致的院落,远远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个姑娘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姐姐,能够嫁给恭亲王,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虽然是平妻,但媒人说了恭王妃体弱多病,等人去了就能抬你。”
顾时宁听了一阵沉默,还是别了。
恭王妃体弱多病,都是被恭亲王给打出来的。
祛肿化淤调理内伤的药还是她给开的。
“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去?”一道冰冷的女声反驳。
顾时宁眉心微皱,这人的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姐姐可不是说笑了,姐姐未曾出嫁,我这做妹妹的也不能先离了家不是。”
“三年前姐姐在镇国公府那一出闹得满城皆知,如今姐姐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恭亲王派人说亲,可莫要再耽误错过了。”
说话的人柔柔软软,绵里藏针。
“你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庶出,也敢在我这里嚼舌根?”
声音娇柔的姑娘轻笑一声,“姐姐可别忘了,你也是那位姨娘生的,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啪——
是茶杯疾速落地碎裂的声音。
“滚!”女子冰冷凌厉地骂道。
身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子轻佻地走出卧房,及笄的年纪,眉目间娇媚可人,嘴角眉眼带着笑意,和顾时宁她们擦肩而过。
丫鬟见她,低头叫了一声‘三小姐’。
顾时宁垂眸不问不说,当医者的,频繁出入后院,自是知晓许多不为外人道也的事情。
丫鬟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小姐,顾大夫来了。”
顾时宁迈进卧房,没想到竟然是个熟人。
柳诺一身白衣,清瘦纤细,软软弱弱地坐卧在榻上。
她很快敛去眼中厉色,客客气气道:“顾大夫失礼了,方才我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地上有些湿。”
顾时宁来时吃了变声的草药,嗓音变得低哑深沉,“不妨事,柳二小姐是哪里不舒服?”
丫鬟搬来圆凳,顾时宁替柳诺把脉。
这一把不要紧,居然给她把出了孕脉?!
柳诺这还未出阁,就怀有身孕,要是传出去,真是不用活了。
顾时宁神色复杂,“柳二小姐,这...”
柳诺面色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她朝丫鬟使了眼色,丫鬟退后关门离去,卧房内只剩他们两人。
丫鬟一走,柳诺的眼泪就开始哗哗往下流,好像是怕人听见,拼命地压抑,抽噎委屈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顾时宁眸色渐沉,难不成柳诺是被人欺负了?
柳诺双眸如水看向她,“顾大夫,请您一定要帮帮我。”
顾时宁出声安慰道:“若有能帮到小姐的,在下尽力而为。只是不知,小姐想作何打算?”
“近日恭亲王上门提亲,若是柳诺嫁到王府,定会被揭穿。柳诺想请问大夫,有没有什么药吃下去,能让人看似染有咳疾痨病?”
顾时宁本以为柳诺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堕掉胎儿,没成想却是为了装病躲掉恭亲王的婚事。
顾时宁犹豫片刻,“确实有这样的药,只是孕期吃下去,恐怕会对胎儿有些影响。”
柳诺从首饰匣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推到顾时宁面前,“无妨,柳诺只求能躲过此劫。”
顾时宁看向眼中满是央求的柳诺,不由想起她站在梅树下,白衣飘飘,凌然独立的模样。
她本该是尊贵的镇国公世子夫人,如今却是不知怀了谁的孩子,即将被迫要嫁给一个会对她家暴的男人。
虽然顾时宁没那么白莲,要把造成柳诺这样结果的锅背在自己身上,但若是被恭亲王发现,柳诺怕是活不过几天就会被打死。
顾时宁将锦袋推回,“柳二小姐不必如此。”
顾时宁为她开了药方,临走前特意叮嘱几味药不可多加量,不然伤及胎儿。
等顾时宁从太傅府回到席居,卸下易容换回衣裙,就听见枫林院外有生人的声音传来。
两个身形魁梧佩长剑的御前侍卫大步走进,都板着脸眼神凌厉。
其中一个侍卫身上,扛着一个人,看不清那人的脸。
顾时宁眉心渐渐皱起,“两位军爷所为何事?”
没有扛人的侍卫拱手行了礼,想是知道自己面相吓人,特意放低了声音说道:“顾小姐不必惊慌,我等只是奉太后旨意送个人来。”
另一个侍卫将扛着的人在席居地板上放下。
顾时宁看向直挺挺躺在地上的人,他的面色苍白,额前如墨的发丝已经被汗湿透,好看的眉心紧蹙成川字。
这可不就是她三年没见的哥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仙女们的支持和收藏~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夜幕沉沉,皎洁的明月高悬空中,薄云缓缓流动。大殿庄严肃穆,顶上黄色的琉璃瓦光芒绽放。
大殿之内,觥筹交错,三台起舞,都城名角由梳着双丫髻的女童簇拥,翩翩起舞,舞姿动人曼妙,一曲《采莲》惊艳四方。
今日是晋阳郡主的生辰,皇帝为了哄太后开心,以此为由头办了一场宴会,除了皇亲贵族,还特意请了许多年轻的官家子弟。
许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太后心爱的小郡主好好挑一挑未来夫婿。
好巧不巧,皇帝来的时候,身边还带上了刚刚拒绝镇国公府亲事的顾长於。
杨老太太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的小孙女惹是生非。
好在苏昭昭经过两天时间沉淀,似乎已经平复心情,面色如常,甚至乖巧体面地敬了顾长於一杯酒。
没成想的是,顾长於喝了酒没一刻,就捂着心口疼痛难忍,不一会竟然昏了过去。
太医诊治之后,半天查不出原因,只能回禀说是被下了毒。
永庆帝当即龙颜震怒,敢在他的眼皮底子下毒,毒的还是他的宠臣,真是当他这个皇帝是死的吗!
皇帝立刻下令封锁殿门,势必要查出下毒之人。
大殿之内气氛如凝固了一般,所有人小心翼翼屏息。
苏昭昭眼看事态失控,愈演愈烈,只能老实和祖母交代。
杨老太太差点没背过气去,赶紧差了宫女偷偷将缘由告知太后和皇帝。
永庆帝一听哭笑不得,遣退了其他人,神色放松下来,打趣道:“你这丫头,若是喜欢,朕给你赐婚便是,还容得他拒绝?”
这种儿女情长在永庆帝看来不算什么大事。
太后却是板着一张脸,厉声质问:“你的情蛊是从哪来?”
真是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母子默契十足。
苏昭昭瑟瑟发抖,跪在她威严的太后姨奶奶面前,一五一十乖乖地全都交代了。
虽然苏昭昭说是她偷的蛊,但太后面上看着生气,话里话间却处处在维护苏昭昭。
太后听罢缘由冷哼一声,“既然顾时宁有本事教人下蛊害她自己的亲哥,那自然有本事解蛊,来人把顾侍郎给她送去。”
一句话之间,顾时宁就成了主犯,苏昭昭成了从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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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经送到,请顾小姐解去顾侍郎身上中的情蛊。”
侍卫说的得体,倒是没有将太后锋利带刺的原话说出口。
殿内发生的一切,侍卫看在眼里,心里门清,这顾家小姐不过是被太后拿来给晋阳郡主下台阶的。
顾时宁一脸迷茫,“情蛊?下蛊之人是谁?”
御前侍卫尴尬地拱手抱歉道:“太后吩咐此事不可声张,顾小姐见谅。”
说完侍卫两人告辞离开。
顾时宁:“......”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除了苏昭昭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