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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G停在小区楼下,周知意缓缓伸了个懒腰,陆巡已经帮她拉开了车门。
“谢谢。”她起身下车。
陆巡给她让出宽阔的通道,手臂搭在车门上,微倾着身子看她:“瘦了。”
周知意一怔,随即勾了勾唇:“走了!”
“知意!”
夜空是一片澄净的钴蓝色,风吹动他头顶几根发丝,周知意回头。
陆巡笑了笑:“后天我送你过去?”
“老三。”周知意平静地看向他,眼底是他熟悉的坦率:“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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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当天,周知意和向好一起过去。
她穿了裙子,不方便骑摩托车,便坐了向好的那辆高尔夫。一上路,向好就像被打开了自动播放功能的录音机,一个人热闹非凡地说个不停,吐槽了一路她前天碰到的那个“极其普通,又极其自信”的相亲对象。
直到临下车前,她才一唱三叹地说:“忘了提醒你不要化妆了。”
周知意莫名:“为什么?”
“您这随便一捯饬就艳光四射的,分分钟出道的女明星水平,我怕新娘被抢了风头。”
周知意眼尾微扬,勾唇一笑:“德行。”
向好被她那一笑晃得眼睛都差点直了,黏黏糊糊就搂着她胳膊贴了上去,“照我说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还是和姐妹在一起快乐。”
然而没出十分钟,向好这个墙头草就把自己前面说过的话一把推翻了,掐着周知意的胳膊一脸花痴,如果不是碍于形象,周知意怀疑她能像高中小女生一样原地起跳。
“啊啊啊啊,这不是那个谁吗?他他他怎么也来了,真人比照片还要帅啊啊啊啊……”
周知意正低头看手机:“说人话。”
于是丝毫没有学姐做派的向好被她这么冷酷无情地一镇压,便老老实实地说了人话。
只是这句短促的人话却像凭空朝湖心丢了颗石头,炸起无数涟漪。
向好:“陈宴。”
周知意心口猛然一窒,没察觉自己的指尖僵住了。
停顿两秒,她才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继续在键盘上敲起字来。
然而向好又被打开了话匣子,在她耳边滔滔不绝:“你这一年没怎么在A市长待可能不太清楚,陈宴,A市风头正盛的商界新贵,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之一,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
周知意眼睛盯着手机屏幕,那些字却像自动隐形了似的一个都看不进眼睛里,听觉却异常灵敏,在这混杂着音乐与攀谈的喜庆氛围中,将向好的每一个音节都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朵里。
“……都说陈宴有两好,钱好,脸也好,可惜就是太难泡,简直稳坐最难攻略冰山top1……”
难泡吗……
想到前晚在酒吧那位徐总欲盖弥彰的“还有人没到”,周知意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嗤。
而后,她抬起头,目光穿过人声喧嚷的大厅,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坐在桌边的陈宴。
男人落拓而坐,下颌冷厉,眉眼淡敛,目光淡淡落到前方,好像在注视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眼里,模样性感又禁欲。
他穿着修身笔挺的西装,白衬衫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身边的人在殷切地和他说着什么,他沉默听着,脸上略过丝漫不经心,却又在下一秒,忽而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倏然偏头看过来。
锐利而精准地攫取到了周知意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无声撞上,似乎只是这热闹景象中不经意的一瞥,周知意却下意识绷紧了脊背,心口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向好:“就是他就是他,他好像看过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极品!”
周知意面无表情,淡淡撇开视线,“就那样吧。”
……
婚礼过半,周知意找了个理由出去透气。
走出大厅,沿着走廊一直走到这层的尽头,她才在窗边停住脚。
窗外的梧桐透着生命力旺盛的绿意,在这几分阴沉的天幕下,仍抖擞着枝叶。
周知意从包里摸出烟盒,抽了支烟,身体略懒散地靠在墙边,低头把烟点燃。
她深吸一口,淡白烟雾绕着修长的手指散开,微眯着的眼底映出一点性感的迷茫来。
手机又响,丁以南打来了电话。
这人大概是闲得长毛,一开口就是十足八卦的语气。
“听说你前天晚上陪郝哥招待了两个朋友?”
周知意弹开一截烟灰,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
她平常抽烟不多,只有特别疲累又不能睡,或者是心情烦闷时才抽上一根,用以提神镇定。好久没碰,她刚刚又抽得有点猛,以至于脑子有点不适应的眩晕,嗓子也不舒服。
听丁以南这话音,大概是知道她见过陈宴了。
周知意压着嗓子“嗯”了声。
丁以南:“听说是两个英俊多金的老板?”
周知意闭了闭眼睛,不耐烦道:“你还听说了什么?”
“还听说其中一个青年才俊好像对你有点意思,想叫你一起上去喝酒,没想到被我截胡了。唉,我对不起你,竟然一不小心挡住了你的桃花……”
看来他并不知道是陈宴。
丁以南絮絮叨叨的废话周知意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的听力和思绪似乎自动停止在了前半句。
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想叫你一起上去喝酒……
呵。
周知意听见自己极其刻薄地轻笑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哪种有点意思?是想让我陪酒助兴?还是想和我一度春宵?”
她把烟头摁灭在窗台上,几乎有些自厌地扯了扯唇。正欲转身,眼前蓦然多出一道黑影,下一秒,腰上一紧,她在尚未回神的瞬间,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拖进了身后的换衣间。
天旋地转,周知意咬了下舌尖才克制住那声下意识想要发出的惊呼。
她条件反射地想要挥拳,却在电光石火间倏然收回了手臂。
窗帘紧闭的空间,铺天盖地全是熟悉的清冷的独属于某个人的气息。
她抬眼,撞上一双古井般深邃漆黑的眼睛。
全世界的热闹都被隔绝在一墙之外,周遭安静下来,只剩她的心跳和彼此的鼻息。
以及电话那端丁以南无知无觉的说话声,音色清晰,她却无心去分辨他具体在说些什么。
“一度春宵?”
陈宴紧紧盯着她,声音冷得几乎要凝出冰来。
他伸手,将她手里那通突然沉默的电话挂断。
而后,欺身上来。
第76章 76
换衣间的窗帘拉得严实, 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在这个本就阴沉沉的天气状况下,生生被营造成一间暗室。
唯一明亮的是面前男人的眼睛。
锐利深邃透着灼人的光。
周知意被陈宴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姿势桎梏在门后一角, 背后是墙壁, 身前是他的胸膛。
这样几乎没有空隙的距离是他们曾经最亲密无间的姿势, 可惜如今只剩无间,再无亲密。
周知意全身的血液在落井下石般地鼓噪着, 四处冲撞, 心跳却是停了一拍。
陈宴几乎有些狠厉地盯着她,那目光几乎要将她拆骨入腹。
“一夜春宵?”
他的手心炙热, 暗灼着她的腰,语气荒谬又嘲讽:“看来我们家小孩真的是长大了。”
周知意本来已经冷下了眉眼,却在听到他说小孩两个字时鼻头不可抑制地一酸。
但随即, 她又恢复到漠然, 抵着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
可惜,他铁了心要将她困在这里,她推不动。
陈宴半边身子都压在她身上,他喝了酒, 身上有淡淡微醺的酒气, 西服外套丢在一旁沙发上,身上只穿着件白衬衫,袖口向上松松挽起, 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
周知意隔着那层薄薄的衣料触到他坚硬肌理上那炙热的温度, 指尖像是被烫到, 下意识蜷了蜷。
陈宴似乎被她的动作刺激到,哂笑一声,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装不认识?周知意, 有意思吗?”
周知意冷声:“陈总,请你自重。”
话音刚落,陈宴挺直的鼻梁倏然贴近。
几乎没有缓冲的,他偏头,咬住了她的唇。
他的双唇滚烫,无半分柔情,毫无章法,几乎有些凶狠地与她厮磨。
激烈的亲吻裹挟着往日的时光汹涌而来,周知意在那一刻湿了眼眶。
理智出逃,她几乎丢兵卸甲,任由自己沉沦。然而,舌尖上倏然的刺痛唤醒了她。
她尝到嘴巴里淡淡的血腥味,横冲直撞的热血终于缓缓冷却下来。
她和陈宴已经分手了。
她不再是过去的周知意,他也不再是过去的陈宴了。
他不爱她。
甚至比曾经更不爱她。
因为曾经的陈宴怀着同情也好,愧疚也罢,即便他委曲求全地强迫自己和她在一起,即便他接吻时再凶再狠,都没真舍得弄疼过她。
更别说咬伤。
委屈和怨恨在这一刻全都倾注在牙齿上,周知意猛地咬住了他的舌尖。
她用了狠劲儿,陈宴闷哼一声,终于放开了她的唇。
可他的双手还固执地箍着她的腰,没有松开。
“周知意。”他抵着她额头,一字一顿地叫她,嗓音低哑,宛如被砂纸撵磨。
周知意低喘着,拿话刺他:“怎么,陈总最近生活太素,也想学人玩旧情复燃那一套?”
陈宴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眼尾泛红,眸底黑沉深邃,侧脸线条流畅而锐利地隐在昏昧的光线里,透着股说不出的偏执和消沉,几乎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俊美来。
他在她坚硬的冷漠中垂下眼皮,神情疲惫地沉默着,好半晌,才轻轻眨了下眼睛,抬眸看向她。
“你还在怪我吗……”
“依依。”
很轻的两个字,低如呢喃,却像一把重锤,砸得周知意心口阵阵剧痛。
再多一分钟,他再多说一句话,周知意都怀疑自己几乎要溃不成军。好在,猝然响起的电话铃声震碎了这一刻滑稽可笑的暧昧。
周知意如临大赦地接起电话,向好的声音从闹哄哄的背景音里传出来。
“你去哪了?怎么出去透个气直接原地消失了?我找了你好几圈了。”
“结束了吗?”周知意问。
“快了,不过我家老佛爷打电话来说胃疼,我得带她去趟医院。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你嗓子怎么哑了?”向好无知无觉:“还是先送你回去吧,我去和新娘打个招呼,然后……诶,好像不用我了,你的护花使者来了……”
周知意捏着眉心,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话,直到向好挂断,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刚刚说了什么。
而后,她蹙眉看向仍紧紧箍着她,毫不客气地将脑袋埋在她颈窝里的男人,抬脚用尖细的长靴鞋跟碾上他锃亮的皮鞋。
陆巡的电话适时进来。
“没听到吗?我的护花使者来了,在我报警告你猥亵之前,麻烦陈总放开我。”
“……”
在陈宴力道略微松懈的瞬间,周知意大力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太阳穴刀钻般地疼,陈宴靠在墙上,盯着那扇在大力的惯性之下依然在小幅度晃动的房门,颓丧苦笑。
他抬手触了触额头,一片滚烫。
说来可笑,高强度连轴转的工作环境下,将近一整年没有感冒过的陈宴竟然在遇见周知意的那晚离奇患上了感冒,几片感冒药就着冷水咽下去,隔天一早他就开始隐隐发热。
发烧加上喝酒,终于烧弱了陈宴的理智,才会让他在看见周知意那淡漠如霜的眼睛时浑身的血液都不甘地冲动燃烧。
分别七年,经年流转,当初他护在怀里的那朵骄傲漂亮的小玫瑰终于野蛮地生长了起来。
野性灵动,肆意盛开。
婚礼上的周知意,是哪怕只是安静坐在角落都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黑色长卷发慵懒地披散开来,随着她的动作碧波般轻荡,红色丝绸印花长裙飒爽又柔顺地包裹着她的身体,皮质金属腰带勾勒出纤细腰身和完美臀线,裙摆直至小腿下方,却在侧面开出条高高的叉线,随着她走动,紧致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她明艳不可方物,一路上吸引无数道目光。
她自信又洒脱,不吝惜对陌生男人微笑,却偏偏冷漠地不肯给他一个眼神。
陈宴胃里翻江倒海,心里也跟着火海漫天。
他后知后觉地品尝到那种无处抓挠的嫉妒感,占有欲在血管里隐隐叫嚣着,恨不得立刻把她绑回来,藏起来,藏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可他是个理智的成年人,再多肆意狂妄的想法也只能是幻想。
他表面平静甚至冷淡地扮演着婚礼上的宾客,直到接完那通工作电话后才忍着头痛疲惫地推开走廊尽头换衣间的门,想要休息片刻。
在高烧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他很快昏昏然睡去,只是这睡眠太过浅显,没几分钟就醒了过来。
他起身开门,周知意那句轻挑含笑的“一度春宵”恰好飘进耳朵,像是一抹恼人的春风。
“陪酒助兴……一度春宵……”
曾经那个他小心翼翼护在掌心里的、珍惜珍重到不敢轻易触碰的小女孩如今竟用这样轻佻的语言描述自己……
还未偃旗息鼓的妒意裹挟着怒意,像颗被风点燃的火种,当即便烧断了他的理智。
可惜,他烧糊涂了脑子,不顾一切地把她逼到这无人的角落,咬着牙,红着眼,却换不来她正眼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