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菊与徐家珍对望一眼,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向来高她们一等的姜美丽,居然有吃瘪的时候,妯娌俩心里同时升起了一丝隐秘的快乐。
这顿饭,有人吃得津津有味,有人吃得味同嚼蜡,而阮清秋大快朵颐,饭菜不错,瓜也香甜,满足!
阮家人就是闲的,才会屡屡将主意打到她头上,看来自己给他们找事做,找对了。
——
碗一放,嘴一擦,阮清秋甩着手走了。
看够戏,帮老爷子干活去咯,她步伐轻快地走向牛棚,刚要推开院门,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而且还有点耳熟。
怕打扰到人家,阮清秋站在外面,准备等谈话结束再进去,她没想偷听来着,奈何地方小又安静……
“姐姐来相亲,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会结婚,具体日子还没定。”顾青水望着眼前沉默的弟弟,心里叹气,又道:“这是下个月的生活费和粮票,你拿着别丢了,记得交给罗阿奶。”
“爸妈也来了?”
“嗯,你……”
“知道了,他们忙。”
顾青水默然,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父母嫌弃弟弟她是知晓的,尤其是狐大仙说他活不过流阳,父母把人丢到乡下后,就更不愿来看弟弟了。
很可怜,但她也没办法,重要的是,没怎么相处过,又能有多深的感情。
“姐姐肯定也忙,我送你。”
立在院子外的阮清秋整个人都是懵的,那个叫小水的女孩是小林子他姐?
她恍惚记起,姜美丽和丁家珍那次关于阮国富相亲对象的谈话——顾家有个短命儿子,被养在乡下……
原书里那个知名度极高的病弱大佬姓罗不姓顾,叫罗林青,罗?阮清秋脑海中猛地闪过第一次见过的罗姓老太太。
青林,林青,她终于发现了华点!
软萌乖巧的小林子居然是传说中病弱大佬,还是自己未婚夫?!
阮清秋好半天没能消化真相,听到人出来,她连忙躲到一边,直到少年神情落寞地返回,才一脸复杂地走出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改名了呢?
整个中午,阮清秋神思不属地干完活,少年那双黯淡的凤眼不停地在她脑海中浮现。
他很难过吧,哪个孩子会不孺慕父母呢,可他们竟不愿意过来看一眼。
沉沉地叹了口气,阮清秋烦恼地挠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想了半天她走到屋后,朝心不在焉的顾青林说:“小林子,要不要一起进山采药?也许还会看到山鸡和野兔哦。”
“我……”
若是平日,他肯定迫不及待答应了,毕竟第一次被人主动邀约,可这会儿实在没心情。
“林子,多动动对身体好,和秋秋进山转转去,看到草药给阿爷采些回来。”
老爷子也看出少年今日心情不佳,给小弟子使了个眼神,阮清秋立刻上前,好哥们儿似地搂住他肩膀,“走走走,我带你捡山鸡蛋去。”
肩上的热意让顾青林脸上飘起两朵红云,便毫无反抗之力,乖乖巧巧跟阮清秋进山了。
“秋秋你看,这是松茸!”
“秋秋你看,山鸡蛋!”
“秋秋你看,好多山药!”
二人进山后,全程画风便是这般了,阮清秋从头到尾附和点头,花式彩虹屁不要钱地往少年身上扔。
这些蘑菇、鸡蛋、山药,还有收获的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都是她早就踩好了点的,老羊山外围对阮清秋来说,熟悉得就像自家后花园。
所以,带顾青林来体验收获的秋游快乐,再简单不过。
回去的路上,少年变得话多起来,“秋秋,这两只野兔正好是一公一母,咱们养起来吧,喂喂草就行,不过要悄悄地养。”
见阮清秋笑眯眯点头,顾青林便又说:“秋秋,那明天晚上你来吃饭,我给你做松茸炖鸡,肯定很好吃。”
“好呀好呀!”
因着这句话,太阳还没下山,阮清秋已经开始期待起明天的落日。
目送少女离开,顾青林唇角微微扬起,心里的难受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现在胸腔里充斥着一种陌生的情绪,满满地占据了他的心房。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他从没这么快乐过,但顾青林知道,自己想要一辈子拥有这种快乐。
很久以后,他明白了这种感觉叫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是心动呀,糟糕眼神躲不了~
第31章 隐藏剧情
回家放下猪草,阮清秋发现院子里多几分凝重的氛围,两个熊孩子也不像往常那样上蹿下跳,被阮芳芳守着蹲在门外玩大青虫。
“号外,国富堂哥可能要娶那个小知青,在屋里商讨呢。”阮芳芳瞄了瞄堂屋,小声告诉她。
阮清秋一听,顿时乐了,递了个野苹果过去,询问后续。
“嗐,不知道为啥,三丫看起来比大伯母还生气,我看眼珠子都气绿了,头顶直冒烟儿。”
那能不气么?本来应该在明年发生的事,提前爆发了,相当于重蹈覆辙,这种不可掌握,身为重生人士的阮甜甜,怕是恐惧多过愤怒。
对于这事,阮清秋并没有心理负担和压力,即便没有她插手,阮国富也走不出朱丽娟的温柔乡,重来一次也一样,反而让他们离婚的时间推后,恶心阮甜甜的时间也更久。
要怪就怪自己亲哥过不了美人关吧,说到底即便是亲兄妹,这种事也管不了,各人有各人的劫,他人即地狱。
旁听了会儿,阮清秋便兴致缺缺地爬到树上想事情,不出意外的话,朱丽娟作为反派角色之一,肯定会留在阮家,不然阮甜甜的打脸剧情可走不下去。
她还是想想自己的出路吧,离开阮家后,该何去何从?
老师那?不行不行,阮清秋倒是愿意,就怕给老爷子带去麻烦。
小姑那?也不行,还不是给人添麻烦。
实在不行,废宅也可以凑合,修葺整顿一番,当暂时落脚的地方,总归比阮家自在。
这么想着,阮清秋略略安心,伸手摸到怀里的本子,这才想起小木箱的事,拿出来轻轻擦拭表面灰尘后,她打开了充满历史痕迹的日记本,逐字逐句认真阅读。
渐渐地,她全身心沉浸在了日记中,甚至忘记吃饭。
随着一页页泛黄的旧纸被翻过,一个苦命女人的一生清晰地呈现在了阮清秋眼前。
原主外婆出身于旧社会某地一个小有名气的家族,战乱年代与家人走散,参军的丈夫也牺牲在了战场上,一个独身有孕的女人一路磕磕绊绊逃难到杏花村,经了不少刁难,也受了不少恩惠。
有孕在身,逃难的路上又缺吃少喝,终究是伤了身子骨,后来知晓丈夫还活着,欣喜找到人后,对方竟早已再娶,心高气傲的她没回家认亲,就此定居在杏花村,到死都没回去。
此事也成了她心中难以解开的结和怨,来不及给才十五岁的女儿安排好去路,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封早就写好的信,让原主的母亲回去认亲。
信里交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告知小箱子的埋藏地点,最后给了一个镯子当信物,说是凭此便可认回亲人。
居然还有隐藏支线剧情?阮清秋回忆了一遍箱子里的东西,除了黄金、信和笔记本,好像别无他物。
原主母亲去世后,镯子去哪儿了呢?她眯眼想了想,大概是落在阮小壮或者老太太手里。
那么,镯子在谁手上?
想到这儿,她连忙梭下树,差点忘了小姑交待的事!
“你去哪儿了刚刚?饭都不来吃,给你。”
见阮清秋出现,阮芳芳塞她俩儿饼子,悄声说:“灶窝洞里,给你留点菜,待会儿等人休息,你去吃了。”
“谢了,芳芳姐。”
说着,她往阮芳芳手里塞了个只比鸽子蛋大些的野鸡蛋,“拿着自己吃,今天进山运气好捡的。”
堂妹真好,阮芳芳看着手里鸡蛋感动得不行,比自己那天天跟在阮甜甜屁股后的亲妹还像亲妹。
阮清秋可不知道阮芳芳的想法,她一路狂奔出院子,气喘吁吁跑到河边,见人已经等在树下,连声致歉。
“没事,我才刚到。”陈雪态度温和,不复之前总是臭脸的模样。
“那就好。”阮清秋松了口气,递给她一个野苹果,“今天刚摘的,待会儿你帮我带几个给小姑呗。”
陈雪嗯了一声,拿着苹果没吃,低头望着平静的河面,久到阮清秋已经吃完了饼,又吃完了苹果,她才开口。
“谢谢你,他答应了。”
她知道,唐家卫那样身份的人答应了便一定办到,这事算是成了。
这几天,陈雪都仿佛活在梦里,不敢置信,她不敢告诉任何人,等内心平静下来,除了巨大的喜悦便是浓浓的感激。
她感激阮清秋,如果不是阮清秋的点拨,自己大概还活在无尽的绝望中,不知出路在何处,不知希望在何方,亦不知人生还有其他选择。
就像书上所看过的一句话:条条大路通罗马。
阮清秋脸红红地摆手,能帮到陈雪她很高兴,这证明剧情可以被改变,命运不是既定的,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
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了星月状,她举着拳头,声音清甜温暖,“加油噢,为征兵好好准备,祝你心想事成~”
听到这句鼓励祝福的话,陈雪怔了怔,忽而展颜一笑,极认真地说:“我会的,谢谢你,阮清秋。”
相视一笑后,一颗名为友谊的种子在少女们的心间落地生根。
——
阮清秋躺在草垛上,双手枕在脑后,静静地望着头上璀璨的繁星,耳边伴着或远或近的犬吠声,思绪越飘越远,直到一阵男女低吼争吵声把她从天边拉回现实。
“阮老四,你是不是又要去赌博,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给你拿去造!”
“那罗老太给的彩礼钱呢,不是还没拿去还?还有牛家的彩礼呢?”
阮小壮的语气很不耐烦,丁家珍气得直咬牙,却依旧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拿去给你赌输了怎么办?这一年来,你开始赌博,什么时候把钱拿回来过?只出不进!”
“行,你这么说,我也不逼你,把那只镯子给我。”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丁家珍一口回绝,那只玉镯绝对价值不菲,她想留着压箱底,将来给儿子娶媳妇用,或者干脆当做传家之宝。
“呵!你凭什么不答应,你好好想想镯子是谁的,嗯?那是秦兰留给四丫的。”阮小壮看着妻子冷笑,眼里的不耐达到了巅峰。
“闭嘴!”
丁家珍红着眼,表情狰狞,恶狠狠盯了一会儿丈夫,转身回屋。
黑暗中,阮清秋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却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尽管那声音压在嗓子眼说的,不过大晚上不在家谈,特地出来说话?
她尤其对渣爹提到的镯子感到在意,居然在这婆娘手里。
第32章 渣爹的秘密(入v通知)
没多久,丁家珍出来了,那话仿佛从牙缝挤出来似地说:“这是三十,多的没了!到时候拿不出来还罗老太,看你怎么办!”
“用牛家给的彩礼补上不就行了。” 阮小壮接过钱,语气浑不在意。
“你不是给妈说,那笔钱留着给国祥读书用,绝不动一分吗!?”
丁家珍急得声音一下子提高,阮小壮嬉皮笑脸地安抚她:“怎么当真了?媳妇儿乖,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你记得给妈说我有事去找旺财,明天下午就回。”
哄好自家婆娘,阮小壮匆匆消失在沉沉夜色中,看方向是去公社。
若有所思了片刻,阮清秋悄声跟上,保持着既不会跟丢,也不会被发现的距离,她暗暗幸亏渣爹没骑车,不然有够呛。
阮小壮走得很快,平常需要五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他只用了半小时。
阮清秋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喘如牛的声音,不经常劳动的身体明明吃不消还这么赶,赌博就让人这么迫不及待,这么兴奋吗?
眼看人转进菊花巷,她停在巷口侧耳听了一会儿才重新跟上,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巷子深处,并响起几声猫叫后,阮清秋探头看去。
朦胧的月色下,阮小壮藏在墙角阴影里,对面的小木门开了一条缝,一只女人的手伸在外面,在门上叩了三下。
阮清秋看得头皮一麻,山村老尸和扶桑嫂之类的恐怖电影在脑海中交替浮现,大晚上的这暗号太渗人,吓死宝宝了!
赌个博整得跟特务接头似的,她翻着白眼在心里不住吐槽时,阮小壮换了种叫声,咕咕咕咕。
看到这儿,阮清秋都给逗乐了,嘴角的笑没来得及扬起,接下来一幕又给她整懵了——木门里走出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与黑暗中的阮小壮抱作一团,做友好交流口水的活动。
别问这么黑阮清秋是怎么知道的,只怪周围太静距离太近声音太大,两人以恨不得生吞对方的架势,保持这样胶在一起的别扭姿势,挪到了房里。
阮清秋无言地捂着耳朵望天,在这个男女关系保守的年代,渣爹居然出轨,她以为自己是来查找地下赌博窝点,然后做一个正义的小天使,给它举报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揉揉脑袋,并不想把事情捅出去,这个年代对乱搞男女关系管的严,惩罚也是可轻可重,轻则农场劳改几个月,重则判刑十几年甚至死刑。
那女人的私德与自己无关,阮清秋不做评判,她不想因个人恩怨波及到旁人,有些头疼得想了半晌,决定看情况再等等。
这附近似乎有座空置的小院子,里面有二层木楼,听说主人家去了县城上班,便久无人居住。
阮清秋翻进院子,点了火柴上二楼,搬来摇摇椅躺下,视线正好能覆盖女人的小院。她眼皮半阖,并不入睡,而是想有什么机会找份镇上的工作,到时候联系房主,看可不可以租下暂住。
期间,女人出来换了几次水,阮清秋无语地撇撇嘴,野花就比家花香?不见得,家花在别的男人那,也是香饽饽。
说到底,家花野花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花得是别人家的,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