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凶手——少地瓜
时间:2021-01-04 09:43:52

  清芬啊了一声,“竟然是他家?”
  她婆婆也呆住了,良久才呐呐道:“宝儿和妞妞前后脚生的,当时我们还玩笑说要做儿女亲家……我们家出事那会儿,王娘子还和李婶子、杏花她们天天过来帮忙呢!老天真是不开眼啊!”
  她口中的三个人度蓝桦都不陌生,正是之前在双溪村走访时有过接触的,不过……
  “听说李婶子是有名的热心肠,左邻右舍但凡谁有点什么事都爱帮一把。”度蓝桦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没想到你跟王娘子和杏花也这么熟,难为她们如此热心。”
  清芬婆婆也道:“是呢,那杏花平时瞧着木头人似的,出事之后,她倒隔三差五过来问问,到底是当娘的人才知道为娘的苦。”
  清芬却迟疑了下才道:“其实,民妇和王娘子打小就认识,所以才有儿女亲家一说,只是杏花却是外村嫁来的,说老实话,倒是没什么往来。当年她肯跟王娘子天天过来劝慰,民妇还懊恼来着,没想到竟是个面冷心热的,倒是我们误会人家了。”
  度蓝桦和肖明成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都意识到似乎抓住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啊,那是我误会了,”度蓝桦就道,“我见你们住得近,又前后脚当娘,还以为……”
  清芬的婆婆闻言叹了口气,“她也是命不好,性子又软弱,一家人嫌弃她生了个闺女,磋磨得不成人样,渐渐地,大家往来也更少了。”
  婆媳俩不是爱在人背后说长论短的性子,略提了几句就算了,只是又惋惜王娘子一家,说要过几日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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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度蓝桦和肖明成都有点激动:那个杏花很有问题!
  “除了张老头夫妻,我最怀疑的本是张继业,走访时还特意问过好几个村民呢。”度蓝桦回忆道,“大家都说他一直是那副德行,刚成亲就打老婆了,偏杏花性子又软弱孤僻,也不想和离,谁也不好插手管。她平时很少出门,也不跟谁往来,为什么遇到清芬的事情,就突然热心外向起来?”
  在她曾经亲自经手和研究过的典型案例中,不乏凶手反复返回现场,甚至深度接触受害人的。有的罪犯是过度自信和变态,想挑衅警方权威,享受受害人家属的悲痛;有的则是出于恐慌情绪,想要第一时间了解案件进度,以随时减轻自己的嫌疑。
  杏花的反常行为,非常值得怀疑。
  “妞妞失踪后,杏花也在外出洗衣服时安慰过王娘子。”肖明成又想起杏花给出的“听见男人说话”的线索,“如果猜测成真,那么这个女人当真可怕。”
  回到衙门时,李孟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大人,案发当日村里所有的男丁下落都问过了,妞妞失踪的那段儿都对得上,没有去那附近的。”
  肖明成丢过去一支签子,“带村妇杏花。”
 
 
第6章 失踪的女孩儿(五)
  衙役一走,二堂内就陷入沉默,尴尬的气氛迅速蔓延,度蓝桦不大自在的挪了挪屁股。
  走是不能走的,她非常肯定目前阶段肖明成的团队精神为零,只要自己一离开,接下来的审理就没她什么事儿了。这个临时硬拉来的队友估计还会烧香庆祝。
  积分她势在必得。
  好在平静很快被去而复返的李孟德打断,“大人,杏花带到了。”
  度蓝桦惊讶道:“这么快?”
  李孟德的表情有点微妙,“呃,其实卑职是在半路上遇见了正往回走的孙捕头。”
  和李孟德一起回来的还有另外几个人,打头的正是另一名捕头孙青山。
  他今年四十多岁,已经熬走了三任知县,是整个衙门里年纪最大的,容貌平平无奇,之前也很少开口,没想到这次却一鸣惊人。
  肖明成示意他上前回话,“人是你带回来的?”
  孙青山不卑不亢道:“卑职奉命去双溪村问话,发现三人嫌疑最大,便想将人带回来给大人审问,中途遇到李捕头一行,就一道回来了。”
  除了杏花之外,他还带回了张继业和另一个中年男人,此刻都在下头呼天喊地地叫屈。
  反倒是杏花,依旧是那副畏畏缩缩低眉顺眼的模样,木然的杵在原地,没人问话,她也不做声。
  肖明成赞赏地看了孙青山一眼,“你觉得他们三人可疑?”
  “是,”孙青山指着张继业,“此人平时就爱打动手,尤其对女人颇有偏见,有人曾见过妞妞不小心碰在他身上,他便不干不净说了好些话,还扬言总有一天把她偷卖到窑子里去。”
  众衙役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跟个孩子逞威风,真是能耐了。
  张继业听得脸都白了,对着肖明成不住磕头,“小人只是随便说说,吓唬吓唬她,真没拐孩子啊!那又不是我家的,小人怎么敢啊!”
  “混账!”肖明成喝道,“你的女儿就能随随便便发卖了吗?”
  张继业一哆嗦,拼命摇头,抬手就甩了自己一个耳刮子,“不敢不敢,小人胡说八道的,大人明鉴,小人真是顺嘴胡说啊!”
  肖明成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拖下去,打上十板子以儆效尤!”
  像张继业这种人就是窝里横,对外还真没胆子犯案。
  孙青山又指着第二个男人道:“他叫张能,嫌疑最重,之前问话时说自己一直在地里干活,可卑职今天再去问,他隔壁地里的人却说有约莫半个时辰没见到人影,也不知去哪儿做什么了。”
  有张继业倒霉在前,张能早就吓得肝儿颤,顾不上丢脸不丢脸,先哐哐磕了几个头,然后才红紫着一张脸哼哼道:“草民,草民和村南头的寡妇二姐儿小树林干,干那事儿来着,大人不信可以去问二姐儿……”
  现场顿时为之一静,众人投过来的眼神中都带了点一言难尽。
  “你家中已有妻儿却还做出这等丑事,”肖明成直接就黑了脸,“简直荒唐!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干脆利落地发落了两个男人后,肖明成才看向最后一名女嫌疑人杏花,“你自己说,还是本官问?”
  其实孙青山带杏花回来也没有太大把握,只是多年经验让他本能地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可具体哪儿不对劲,一时半刻又说不上来。为防遗漏,他便找了个借口将这夫妻俩一道带回来,请新任知县掌掌眼。
  杏花垂着头,“民妇不知大人要问什么。”
  肖明成又变着法儿问了几个问题,她干脆不做声了,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叫人有种一拳打到棉花里的无力感。
  可肖明成反而加重了对她的怀疑。
  寻常百姓大多敬畏公堂,此事又关乎人命,按照杏花平时对外的怯懦表现来看,她哪怕不敢大声喊冤,也该吓坏了。但现在?任谁看她都冷静得很。
  “我们找到宝儿了。”度蓝桦突然道。
  一直没反应的杏花猛地抬起头,“不”
  对上度蓝桦透着冷意的眼神,她好像意识到什么,将后面几个字吞了回去,才要重新低下头去,却听度蓝桦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要说不可能?”
  杏花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民妇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你明白,你可太明白了,”度蓝桦转身对肖明成道,“大人,我觉得应该仔细搜一搜她家。”
  人的记忆是很薄情的东西,一个本就没存在多久的孩子失踪四年,恐怕除了家人之外,很少还会有人记得。
  但杏花非但记得,反应速度甚至丝毫不比宝儿的家人逊色……
  所以究竟为什么?还不满周岁的婴孩,之前与她毫无交集,她有什么理由记到现在?
  不过看刚才她的反应,宝儿十有八/是凶多吉少了。
  根据附近村民交代,杏花平时极少出门,如果真的**,很有可能将尸体就地掩埋……
  肖明成抽了一支签子,“孙青山,你即刻带人去她家中仔细搜查!”
  话音刚落,他一抬头,发现那么大一老婆没了。
  肖明成:“……”
  儿子媳妇都被带走,张继业的爹娘正惶恐不安,谁知这才只是个开始,没过多久,方才那伙衙役竟又回来了,说要彻底搜查!
  老两口直接就懵了,“差爷,这,这是怎么了啊?”
  “衙门办案,闲人回避。”孙青山一抬手,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就上了手,水井、地窖、咸菜缸一个不落,甚至炕洞子也掀开瞅一眼,吓得鸡鸭乱飞、母猪撞栏。
  老两口茫然道:“这,这我家啊。”我们咋就成闲人了?
  外头聚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度蓝桦皱了皱眉,见大花缩在角落里没人管,可怜兮兮的,便叫了最热心的李婶子过来,让她先帮着照看几日。
  大花带着哭腔道:“我想爹娘了。”
  度蓝桦心中百感交集,心道有那样的爹倒不如没有,至于娘……恐怕是回不来了。
  院子不大,能藏人的角落并不多,孙青山甚至亲自趴到地上,仔细检查了泥土的新鲜程度,可始终一无所获。
  “夫人,没有。”孙青山想了下,主动询问度蓝桦的意见。
  在他们看来,县太爷能允许夫人到处跑,必然对她极度信赖和宠爱,没准儿就是拨过来监工的,自古枕头风威力惊人,多请示几句没坏处。
  【独守空房肖明成:瞎了你们的眼……】
  度蓝桦也犯了难。
  宝儿的案子已经过去四年,藏得严实的话找不到有情可原,但妞妞才失踪几天啊?怎么可能还不见人死不见尸?
  “夫人,”孙青山道,“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再这么下去,只好把院子里的地面全都挖一遍,只是动静太大,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好交代。”
  “我再想想。”度蓝桦习惯性地绕着院子走起来,时不时拍拍那些土墙,希望能找到隐藏的线索。
  这座院子在过去几年内并没有进行任何的重建和翻修,并不存在将尸体藏在地基或墙壁内的可能,那么究竟会在哪儿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情也渐渐焦躁起来。
  两起案子都没有目击证人和直接有力的证据,如果再找不到尸体,哪怕他们认定了凶手是杏花,也只能眼睁睁看她继续逍遥法外。
  度蓝桦的思绪很快被随风吹来的臭味打断,她才要走开,忽然灵光一闪,把孙青山叫过来问:“你有没有发现,这家的茅坑似乎特别臭?”
  孙青山:“……”
  呃,夫人的爱好还挺特别的。
  四十多年的人生经历突然不够使的,他沉默片刻才斟酌着言辞道:“这个,毕竟是茅房……”
  您的要求是不是有点过高了?
  但度蓝桦却兴奋起来,一双猫眼都放了光,非常肯定地说:“之前我曾经被其他茅房熏到过,但这里的味道真的很不一样!”
  她很痛苦地纠结片刻,这才斩钉截铁道:“臭的可怕!”
  孙青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没错!”度蓝桦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发动起来,清理茅房吧!”
  孙青山:“……”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下午,双溪村上空都浮动着浓度惊人的可怕味道,好几个衙役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可还是要顶着身心双重压力继续挖……
  黄兵是去年刚走后门进来的,本想着吃公家饭过好日子,谁承想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被发配来干这活,直接就哭了。
  我踏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孙青山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小子还欠练啊。去,把挖出来的东西冲干净。”
  黄兵哭的更厉害了。
  事实证明,过程虽然惨烈了点,但度蓝桦的推测并没有错:
  他们挖出了长满蛆虫,已经面目全非的小小尸骨。
  闻讯赶来的王娘子一看到那熟悉的红色襦裙,直接一声不吭的厥了过去。
  在铁证面前,杏花承认了罪行,言辞颠倒却很平静地讲述了经过。
  “那天我出门洗衣裳,见妞妞一个人在外面玩,我就招手,她冲我笑,蹦蹦跳跳就过来了……我捏疼了她,她要哭时我忽然害怕了,我怕再挨打,就把她掐**。”
  是妞妞主动离开,所以张勇家的狗没有叫。
  “宝儿也是这样。家里什么脏活累活都归我,清理茅房也是,我就直接埋掉,反正都臭,等清理时神不知鬼不觉挑出去。上回我担惊受怕了老一阵子却没查出来,觉得这次肯定也没事,你们过来,我就胡乱编了句,只要你们去查男人,应该就找不到我了吧?”
  “我跟张继业成亲当晚就挨了打,他们一家人都逼着我生儿子,可我生了个女儿……没出月子,他就把我打得下不来炕。”
  “凭什么大家都是当娘的,她就能生儿子?我没有的,她也不能有!”
  “可是我想不通,王娘子也生了个女儿啊,她男人怎么就那么疼?我每次挨打时,都能听见他们在隔壁说说笑笑……她也是生了个丫头片子啊,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命就这么不好?我不服。”
  刚转醒的王娘子在丈夫的搀扶下走进来,听了这话就疯了,哭喊着扑过来要打她,“你还是人吗?你命不好,那你去杀你男人啊,我的妞妞,我的妞妞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啊啊!”
  衙役们很敷衍的劝架,杏花被王娘子在脸上狠狠抓了几道,皮/肉翻卷,血顺着下巴流下来。
  她没有擦,重新跪稳后朝瘫软在地的王娘子磕了几个头,“对不住。”
  她只是气不过。
  凭什么,凭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处境,可一个有男人疼,一个却要天天挨打受骂?
  她想不明白。
  现场闹得不可开交,王娘子数次哭死过去,张勇一个大男人也泣不成声,翻来覆去地说要活剐了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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