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因为何为安的不同意,明蓁没有做到对母亲的承诺。
玉嬷嬷见二人如此,且姑爷还特意来和她解释了,说是小姐冬日一人睡怕冷,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年初,开朝后,户部新修订的条例也正式开始更替使用。
金銮殿上,圣上再一次嘉奖何为安。
近来圣上多次招何郎中进宫,且去年除夕,他做为五品郎中,竟也得到了一道宫中御赐菜肴。
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圣上对他的青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入了圣上的眼,这位何朗中青云直上,指日可待了。
这日散职归家后,何为安进房间时,见妻子竟在喝鸡汤,面色也无一点不适之色。
心中松了一口气,走过去笑着问她:“今日可还有不适?”
自那夜吃那金丝玉蜀黍吐了后,这一个月来,妻子闻不得一点甜腻的东西,更别说吃了。
再后来便是稍微带点荤腥的东西也吃不下了,一吃就吐,这人眼看着还瘦了下去,把玉嬷嬷急得不行。
经常整天蹲在厨房,变着花样的给明蓁做吃的。
好在明蓁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想喝鸡汤了。
把玉嬷嬷高兴的不行,忙去厨房做好后,给端了来,见小姐能吃下去了,心中直念菩萨保佑。
见是他回了,明蓁开心地和他说:“今日好多了,突然就不难受了。”
“那就好。” 这段时间,妻子一直都吃不进什么东西,小脸都消瘦了些,何为安看着心疼不已。
晚膳时,见明蓁胃口明显变好了许多,终于不再吐了。
何为安和玉嬷嬷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自怀孕后,明蓁就没再出过府门了,贺母到是三天两头的来看女儿。
在家中待了一个多月,眼看还有二十多天怀孕满三个月了,明蓁夜里和何为安提了下想去香云寺还愿的事。
之前听说香云寺的菩萨灵,明蓁上山去拜过几次菩萨,皆为求子。
许愿时说过,若能如愿,必上山拜谢菩萨。
“好,再过些时候,我陪你一道去。”何为安想起大夫的话,欣然答应。
季大夫说孕妇也不能老闷在家中,三个月后,偶尔走动下,有利于生产。
二月初,惊蛰刚过,寒意初退散些。
宫中传来消息,建安帝病了。
一连三日,圣上都没来参加早朝,这是建安帝自登基已来三十五年中,第一次未参加早朝,且还一连三日。
众人忧心不已,却又皆不敢不多打探。
好在第四日,圣上终于现身朝堂,百官这才心安。
这几日因为南巡的事,朝中吵的是沸沸扬扬,但因圣上未在,这事也一直未定。
朝中五年一次的南巡,最初圣上亲自去了两次,随后改为朝中指派钦差。
太子弱冠后,这事便一直由太子担任。
但自几年前太子因郕国使团一事受牵连,被圣上斥责后,这几年的朝中要事圣上甚少再让太子参与了。
楚王越来越受器重,相继办了不少漂亮差事。
是以关于这次南巡的人选,双方争论不休。
建安帝大病初愈,面上略带苍白的听着底下各执己见的争辩,一语不发。
瞧着圣上明显面色不对,纪尚书朝争论的人投去一个警示的眼神,漠然立着不语。
争论的人慢慢停了下来,朝堂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咳咳咳咳!”一阵低咳过后,建安帝目光沉沉地看着众人,悠悠开口:“怎么?众爱卿可选出适合人选了?”
方才还唾沫横飞的大臣们,此时都鸦雀无声了。
“既然你们都不开口,那朕便来说一人选。”
建安帝拿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待喉中不在艰涩,缓缓开口:“太子此前三次代朕南巡,功绩有目,此次南巡之人…”
说着突然停顿下来,又咳了两声“咳咳”,接着道:“朕认为,太子是最合适人选,众爱卿觉得呢?”
太子面上一喜,感激的朝父皇望去。
本以为这次南巡可能会被换掉了,没想到父皇还是在意他这个太子的。
方才支持太子的众臣们,顿然扬眉。
“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自是最合适代圣上南巡之人,圣上英明。”纪尚书恭谨回道。
“圣上英明。”
大臣们也接二连三的附和着。
楚王眼眸微动,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即抬头,“儿臣也觉此事由太子担任最合适不过了,父皇,不若让何朗中也跟随太子一道去。”
“此次户部新条例,何郎中是功臣,正好也让他去江南亲自推行一番,好指导一下那些江南官员们。”
闻言,何为安眼眸眯了一下,他不知道楚王突然这么抬举他是何意?
建安帝看着楚王,沉默半响后,“此次南巡何朗中不必跟随,着户部另外拟派官员即可。”
楚王眸色一深,心中思量一番,没有再提。
散朝过后,何为安被建安帝留下了。
御书房内。
“你可知今日早朝,楚王提议让你跟随去南巡是何用意?”建安帝问他。
“微臣不知。”
坐着的建安帝突然笑了一下,“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不明白圣上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何为安道:“微臣真不知,陛下面前,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建安帝点点头,站了起来,“你心中可有疑惑,为何朕迟迟未提昌平街一事?”
“微臣不敢,当年的事疑点颇多,且陛下无论做什么决定,必都是为了魏国社稷,微臣不敢妄议。”何为安立即惶恐回。
其实当年昌平街一事,有姚奎这个人证在,和他提供的人员名单,皆战死在西境战场的巧合。
以及这这事的最后获利者,这些如果圣上真想去查,绝对是可以查出些线索来的。
但这个案子最终结果究竟是何?主要还是看圣上希望它是什么结果,那它就是什么结果。
“你这张嘴倒也能言善辩,何大人是个全才啊!”建安帝看着他悠悠道。
“微臣惶恐。”
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何为安此刻终于理解了这句话了。
此时建安帝已走至他身旁,伸手佛了佛他肩上朝服处那几不可察的褶皱。
“罢了,你既不愿意说楚王,那你认为朕的七皇子如何?”
这话建安帝是笑着问他的。
何为安只觉心中在飕飕的直冒冷汗,他快速思索着该如何回圣上的话。
“早就听闻七殿下,聪慧机敏,少年英才,陛下皇子们自都是人中龙凤,非比寻常。”何为安尽量捡些好听又不逾越的话说。
闻言,建安帝眉头一挑,“哦!这么看来,何爱卿到是看好朕的小七了。”
“微臣…微臣……”
不防圣上突然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何为安一时难以自辩。
见何为安急得语无伦次的样子,建安帝心情大好的笑了起来,“好了,方才朕只是同你说笑而已,何爱卿不必在意,你先回吧!”说罢又走到书案后坐下。
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何为安跪下拜别后,起身离去之际,建安帝的声音自后传来。
“何爱卿下次见朕时,不要太拘谨了,朕不喜欢。”
圣上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何为安转身恭谨回:“微臣遵旨。”
第35章
后宫云阳宫内
淑妃十指纤纤的从玉盘中, 摘下一粒葡萄。
慢悠悠的剥着,葱白的细指配着晶莹透亮的葡萄,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待把葡萄去皮后, 伸手喂给坐在一旁的儿子,“听说, 南巡的事你父皇还是让太子去了?”
楚王含着葡萄, 毫不在乎的点点头。
他才刚下朝,来了母妃的殿中, 对于朝堂上的事,母妃消息向来灵通。
宫女递上丝帕, 淑妃擦了擦手, 心中暗忖着,近来圣上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前几日圣上病了,她前去探望, 竟还被拦在了门外。
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
“对了, 今日在朝上你为何要抬举那何为安?”淑妃不解的看着儿子。
那何为安不过一个攀附上贺家的穷小子,虽说进来圣上器重他了些,但仅凭他现在的地位还远不及能让儿子亲自拉拢的地步。
萧豫突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不过是想送郑东林一份礼罢了。”
说完他摊了一下肩,“不过父皇没同意。”
淑妃先是凝眉,忽看着儿子重重的把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你……”
才刚开口,又转头朝身边的立着的大宫女投去一个眼神。
宫侍们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有母子二人时,淑妃低声斥责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母妃不是猜到了吗?”萧豫笑着。
淑妃急的站了起来, “你说你, 当年你私自和那外人搅和在一起, 干出那等胆大包天的事也就算了,如今你竟……!”
“母妃怕什么?当年的事结果现在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事实证明我没有做错。”萧豫漫不经心的吃着葡萄。
淑妃只觉自己被儿子气得脑壳痛,见儿子那不羁的模样,她尽量放缓情绪好言劝道:“豫儿当年的事我就不提了,但这件事你真的不能再胡来了。”
“你答应母妃,咱们慢慢来,好不好?”对于这个行事随心所欲的儿子,她是真的没半点办法。
最关键的是大伯也常站在儿子那边,两人经常私下谋划的事,往往结束了她才知道。
“慢慢来?”萧豫摇了摇头。
“他占嫡占长,宋国公虽然死了,但冯家还在,皇后也还在,朝中支持他的人不比我少,纪家这几年虽起来了,但母妃真的觉得父皇会舍弃他,来立我吗?”
“母妃,是想要我等什么?”萧豫笑得邪肆,慢悠悠道:等死吗?”
说完,他歪头看着淑妃。
纪淑妃一时语噎,缓了好半响,“可这事也实在太过凶险,若真出事,你父皇和皇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太子南巡虽是个好机会,但万一出事,一旦把柄握在皇后手中,儿子也就彻底毁了。
“母妃放心,我自会把事做的不露痕迹,没有万一。”萧豫轻飘飘地回她,丝毫不担心。
说起这个,淑妃就气急,“还没有万一,之前昌平街的事,你是怎么说的,万无一失,可那姚奎如今究竟在何处?”
想起手下人查来的线索,姚奎那日是被一伙江湖高手救走了。
这群人身手了得,只要出得起银子,什么事都敢接,而且行踪不定。
查到最后,线索竟然生生断了,萧豫也因此事大为光火,这还是第一次他被人耍了。
“母妃,这是不相信儿子的办事手段了?”萧豫手指一松,紫色圆滚滚的葡萄从罗汉榻上的小几滚落到地上。
淑妃见儿子面上已带不悦的模样,也不再言语。
“母妃您好好歇息,儿子不惹您生气了,就先行退下了。”
说罢,萧豫就起身离去了。
出宫之时,何为安在宫门口遇见了楚王萧豫,楚王坐在王府□□的马车上。
马车行至何为安身边,突然停了下来,萧豫嫌车内太闷,此时坐在前边的架子上。
他侧头看着同样也停了下来,正朝他行礼的何为安,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何郎中运气不错啊!”
说完,马车又飞驰的朝宫门口而去,守门侍卫见是楚王殿下的马车,根本不敢拦下检查,忙退至一旁,给他让路。
楚王突然莫明的一句话,何为安心中此刻疑惑更甚了,朝堂上他突然提起自己,御书房内圣上又问他知不知道楚王的意图。
这父子二人说话像是在给自己猜谜一样。
回到家中,晚饭时,何为安突然问明蓁,“年年,你知道七皇子吗?”
七皇子?
明蓁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七皇子来,在脑海中思索了下,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只听说他母妃惠贵嫔,出自河东,父亲本是地方知县。”
“后来惠贵嫔入宫后得宠了一段时间,生下七皇子不久后,贵嫔娘娘的父亲也升为了知府,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明蓁说完放下手中的筷箸,接过雨雪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嘴,“七皇子怎么了吗?”
听完妻子的话,何为安笑了下,“没什么,只是今天有人问了我个有趣的问题。”
见她就不吃了,何为安关切道:“怎么就吃这么点,可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我今日都吃好多顿了,这会儿实在是吃不下了。”明蓁和他解释。
自那日能喝下鸡汤后,明蓁就没有再吐过了。
近来胃口也一直比较好,慢慢地之前掉了的那些肉也都长了回来。
“对了,年年,我今天收到河东老家的来信,我母亲和兄嫂他们已经启程出发,在来京的路上了。”
自确认妻子怀孕后,年初何为安就给家中去了一封信,同母亲说了妻子怀孕的事。
何母知道儿媳妇怀孕后,终于舍得离开河东老家的那几亩田地,答应来上京了。
何家人之所以迟迟未来上京,除了这几年何为安常年在外奔波没时间带妻子亲自去老家接人外。
最大的原因就是何母舍不得耕种了大半辈子的那几亩田地。
乡下人,地就是命根子,全靠这些田地,何母才能在丈夫死后,自己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拉扯大了三个儿子,最小的儿子还高中做上了官。
这不,听说京中那高官府里做大小姐的儿媳妇有身子,这个时候她若再不去,别人该说道她何家不会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