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过的不好,婚后过的也不好。
幸好,现在也算是解脱了。
林斯年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管冻疮膏,是他昨天专门去药店买的。
他挤了一点在指腹,然后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岑鸢生冻疮的小指上。
只是刚有点红肿的征兆,他昨天看到岑鸢讲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在挠。
所以才悄悄记住。
一边涂,他一边轻轻吹气,怕她痒,又去挠。
“姐姐这么好看的手,可不能被冻坏了。”
他皱着眉,脸上带着心疼。
岑鸢有时候觉得他很好笑,幼稚的好笑。
如果江祁景的性格不那么别扭的话,应该也会和他一样可爱。
涂药的时候倒没察觉,快涂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正托着岑鸢的手。
手指放在她的掌心,温热的触感,软软的。
林斯年的脸一瞬间的涨红,好在拖把在此刻掉落,他正好有理由去掩饰。
急忙起身过去,把拖扶起来。
因为背对着岑鸢,所以不用担心被她看见自己脸上可疑的红晕。
但扶拖把也就几秒钟的事,他只能随便找个话题,把岑鸢的注意力扯开:“姐姐老家的冬天,也这么冷吗?”
“也冷,虽然没有寻城冷,但是没暖气,小的时候都是用火盆取暖。”
火盆这个词语对林斯年都算少见,更别说是这个物件了。
他有点好奇:“火盆?”
岑鸢手上拿着盛了热水的水杯,手背贴在上面,汲取热气。
她有耐心的和林斯年讲解:“放点木炭在上面烧。”
林斯年皱着眉,为这东西的安全隐患表示担忧:“要是忘了开窗通风,那不就团灭了?”
岑鸢明明也不比他大几岁,但代沟好像还是存在的。
可能是因为她的兴趣爱好都少的可怜,听到林斯年的话后,懵了会。
然后才反应过来团灭的意思。
她笑着点头,开玩笑一般的说:“对啊,好在我记性好,每天都记得开窗,这才没有被团灭。”
林斯年觉得有点犯规。
岑鸢哪怕是开个玩笑,他都能不受控制的脸红。
他不敢让岑鸢看见,怕她认为自己是个很随便的人。
玻璃门外,雪下的更大了。
涂萱萱头上肩上全是雪,推门进来时,把外面的寒气也带了一点进来。
屋内的暖气瞬间让人体温上升,她把外套脱了,抖落头上的雪,埋怨着这几天的天气:“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刚下车就开始下雪了。”
岑鸢给她盛了一碗汤,端给她:“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涂萱萱笑着坐过来,接过碗:“还是岑鸢姐姐最好了。”
难得的独处时间就这么被她破坏,林斯年有点不爽的继续去打扫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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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斯年家里有点事,下午得回去,他怕岑鸢忙不过来,就给江祁景打了个电话,让他有空的话就过来,帮他代半天班。
江祁景同意了。
林斯年中午走的,走之前还特地去附近餐厅给岑鸢打包了午餐回来,让她一定要全部吃完。
她太瘦了,饭量还小。
做为唯一能够监督她的人,涂萱萱也被林斯年用美食给收买了。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和她保证:“放心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岑鸢看着面前的这一幕,觉得自己的生活也被他们带的鲜活起来。
就是最近莫名其妙的畏寒,医生说是她太虚,得多喝些补气血的汤。
她知道,都是那个病带来的副作用。
但也没办法,她有在坚持吃药,可一直不见好转。
只能说是暂时控制住。
有时候针戳破了手指她都会害怕。
涂萱萱出去扔了垃圾回来,看到岑鸢从一个透明的分装盒里倒出各种各样的药丸服下,她疑惑的过去:“岑鸢姐姐,你生病了吗?”
岑鸢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把分装盒放进包里:“预防感冒的,你也知道,我身体本来就不好,最近天气又冷,担心生病。”
涂萱萱年纪小,也好骗。
倒也没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还有多的吗,我也想预防一下。”
岑鸢无奈的笑笑:“是药三分毒,你身体这么好,不用吃药预防的。”
涂萱萱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在她旁边坐下:“我有时候觉得岑鸢姐和我妈好像。”
她因为好奇而侧眸:“哦?”
“连说的话都很像。”涂萱萱调皮的吐了下舌头,“不过我妈可没岑鸢姐这么温柔。”
岑鸢也只是笑了笑,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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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祁景是打的过来的,在路口下车,往里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了站在拐角处抽烟的商滕。
他身上穿了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哪怕是沉默着抽烟,周身气场也足,无形中给人压迫感。
这里不是CBD,也不是他最常去的高消费场所。
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太明显了。
江祁景走过去,语气不好的质问道:“有意思吗。”
商滕是从司机口中得知的这个地址。
明明今天要去视察一个新项目,他却阴差阳错的把车开到了这里。
想做的任何事情,他从来不会犹豫,想做就直接去做了。
犹豫是因为担心失败,但他不会失败。
不算自负,而是因为,他的确有这个能力。
可现在,他却犹豫了。
犹豫的同时点了根烟,想着等这根烟抽完了就去。
可已经是第二根了。
江祁景走过来,问他:“有意思吗?”
男人微垂眼睫,眉梢轻拧。
指骨处的烟,火光几番明灭。
他没回答江祁景的话。
江祁景眼神冷,语气更冷:“已经分开了,就没必要再过来骚扰她了吧。怎么,还嫌她过的不够惨?”
商滕撵灭了烟,随手扔进垃圾桶里:“我只是过来看看。”
“没必要,您是她什么人啊,来看她?领导视察工作?还是看自己前妻离开自己以后过的有多惨?又或者,是希望她会求着你复合?”
江祁景和江家所有人都不同,他对商家的钱和权没有半点兴趣,所以也不怕得罪商滕,“商滕,你亏心不亏心啊。”
他没说话。
拿着打火机想再点一根,手却无意识的抖了几下。
是冷的,天太冷了,几次错开,火光没有点燃烟,反而把他的手指给烫烧了。
岑鸢的店离这里太近,拐角过去第二家就是,江祁景怕被岑鸢看见。
也没个客气:“能麻烦您别在这儿挡路吗,挺碍眼的。”
被烫伤的地方开始红肿,商滕把打火机和烟盒一起放回大衣口袋。
倒是没有继续再开口,没想过为自己辩解,或者是去和江祁景争论。
这些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他提步下了台阶,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气温没有上午那么冷了,雪变成了雨,落在他身上。
偶尔有追逐打闹的小孩子从他身旁跑过,不小心撞到他了,礼貌的和他道歉。
他也像没听到一样,毫无感觉的继续往前走。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异样是什么。
姑且称之为,占有欲,但也没有那么贴切。
他很少对什么东西产生占有欲,本身就不算是偏执的性格,也不是非谁不可。
他从小就是这样,车也好,玩具也好。
再喜欢,别人想要,都可以随意从他这儿拿走。
但是现在。
他是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拥有某样东西,某个人。
他城府深,有心机。
真想耍手段,玩心机,没人能玩的过他。
可是,商滕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和一个死人争。
那个人死在了,岑鸢最爱他的那一年。
第三十四章
喜欢人的滋味的确不怎么好受。
商滕第一次明白。
那几天他是在酒店住的, 回去以后,面对满是岑鸢痕迹的房子, 他会胡思乱想。
也会不高兴。
如果像何婶说的那样,他能把对陈甜甜的上心,分十分之一给岑鸢,她是不是在离开的时候,也会稍微有点动摇。
至少不会像现在,走的干脆利落。
甚至于,他开始后悔, 那粒泪痣,应该让它一直存在的。
连他自己都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不可思议。
他什么时候做过这样卑微的让步。
小的时候, 他哥哥讨厌他, 觉得他分走了父母的注意力, 却不知,根本就不是分走。
因为他们已经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商滕身上。
商凛嫉妒他, 但商滕却觉得他很可笑。
如果可以的话, 他甚至希望能像他一样平凡。
那些压力和逼迫,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
不是第一就要挨打, 关在十平米大,四面只有墙的房子里, 两天两夜见不到阳光,不给饭吃也不给水喝,奄奄一息的那一刻才放出来, 并且还得保证,下一次一定要拿第一。
商滕反抗过,考试的时候交白卷, 逃课去飙车,两个轮的重机车比四个轮的更刺激,抽烟也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所以他爸才会送他去国外,因为觉得他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应该早点的,应该早点用结婚证把她捆住的,这样她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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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灯光昏暗,男男女女贴靠在一起,随着音乐暧昧的扭动。
商滕单独开了个卡座,他除了应酬,其他时间是不喝酒的。
这姑且算是第一次,在非应酬或是聚会的情况下,喝酒了。
洋酒辛辣,入喉有股灼烧感,他面无表情的又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就这么一直反复着,也没个节制。
有穿着性感的女人见他一个人,不光长的帅,还能在这种高消费的地方开VIP台,知道肯定是条大鱼,所以过来搭讪。
“帅哥,一个人啊?”
哪怕她故意把衣领往下拉,企图用自己的天然优势吸引他,但仍旧没有换到男人哪怕一个余光。
最后是被保安拉走的。
江言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一个小时前,商滕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
江言舟忙着哄孩子睡觉,本来是想拒绝的,让他找别人。
商滕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似乎真的在思考,除了江言舟,他还能找谁。
思考的结果是,没有别人了。
他没朋友。
和江言舟甚至也算不上朋友,因为父辈之间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从小就认识。
直到现在,两家的合作关系依旧存在。
所以当商滕说出那句:“就当是谈生意吧,你现在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同意。”
都是万恶的资本家,这种白捡的便宜,不会不占。
所以江言舟出来了。
桌上的空酒瓶子很多。
江言舟坐下后问了句:“都是你一个人喝的?”
商滕没说话,看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了。
出来之前,宋枳吩咐过,不许他喝酒,所以他让酒保上了杯冰水。
“说吧,找我过来干嘛。”
“想找个人陪我喝酒。”商滕表情淡然,“你回去吧。”
江言舟侧身坐着,手肘搭在椅背上:“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家室的人,有人管着。”
倒酒的手有片刻停顿,也只是片刻。
洋的红的混在一块喝,味道又刺又呛,他却没什么感觉。
他很少像今天这样,几乎从未没有过。
所以江言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于是他随口猜了一下:“因为岑鸢?”
微抬的眉骨,以及看向他的眼神,越发让江言舟肯定,自己猜对了。
“何必呢。”他说,“人家爱你的时候你没感觉,人家不爱你了,你反倒难过上了,这不是犯贱嘛。”
话糙理不糙。
商滕挨骂也没感觉,可能是喝酒喝麻木了。
他从来没讲过,他和岑鸢分开的真正原因。
他们甚至连在一起,都不是因为爱。
岑鸢不会难过,她走的挺洒脱的,藕断还会丝连呢,但她没有。
商滕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人,甚至还不如一粒泪痣。
“你说我。”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眼角下方,“在这儿纹个泪痣,可以吗?”
江言舟没有仔细看过商滕,所以并不清楚他这儿以前是有泪痣的。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
江言舟皱眉,有些不解:“喝醉了?”
商滕靠回椅背,左手扶上领结,往下扯了扯。
酒后脖颈攀上了一抹红,眼里也是,偶尔被摇晃的灯光照到,越发潋滟。
可能是他这副样子过于性/感/诱/惑了点,又有不怕死的过来搭讪,问能不能加个微信。
商滕自顾自的灌酒,江言舟替他拒了。
人走后,他问商滕:“那你打算怎么办?”
商滕摇头:“没想过。”
也想不出来。
“还是打算把你在生意场上的那些心机和算计都用在岑鸢身上?”
“她不吃这套。”
江言舟来了兴趣:“哦?”
商滕有自知之明:“她没欲望,也不想和我有纠缠。”
算计的前提是,知道对方的突破口在哪里。
可岑鸢没有。
唯一的突破口应该她死去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