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在这种“压制”下,他才没有走上歪路。
“平时见他好像对学习一点都不上心,想不到他成绩还挺好。”
寻大是名校,岑鸢没有戴有色眼镜看人,但得知赵新凯也是寻大的学生后,还是免不了有些惊讶。
对于她的反应,商滕表现的也是习以为常。
“他只是长的比较蠢。”
听到他一脸正经的说出这句话,岑鸢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
商滕的视线从电视屏幕转向她。
岑鸢微抿了唇,为自己的失礼和他道歉。
眼角还有零星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笑意,她是很典型的桃花眼,笑起来,眼尾弧度上扬。
商滕以前总觉得,岑鸢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他刚回国的那段时间,整个人的状态其实一点也不好,公司医院两边跑,好在年轻,身体还能扛。
但□□凡胎的,时间长了总会觉得累。
那次的晚宴,他本来不打算去,他也不记得是婚宴还是寿宴了,反正不是特别重要的人。
原本是打算推掉的,但最后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
那是他回国后,第一次见到岑鸢。
对她还有点印象。
说实在的,岑鸢的长相无论在哪,都是出众的。再加上又在同一所学校。
因为岑鸢微妙的小心思,他们无数次在学校“偶遇”
第一次见面,她被几个女生按在地上欺负。
商滕就顺手帮了个忙,篮球砸过去,好像砸中了谁。
他听到女生的哭声,只觉得烦躁,不耐烦的让人赶紧把篮球拿过来。
离开的时候,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几秒。
也算不上一见钟情吧,但他记住了这张脸。
以至于四年后,他仍旧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她。
她像是一株快凋谢的花,省略了枯萎的步骤,直接从绽放到最美的瞬间凋谢。
见到她的第一眼,商滕就有这种感觉。
再次相遇,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哀莫大于心死。那个时候商滕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现在理解了。
电视里的节目从时事新闻变到狗血伦理剧,男主抱着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质问女主,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撕心裂肺的,令人烦躁。
商滕把电视关了。
等到安静下来以后,他才开口问岑鸢:“你以前,怨过我吗?”
岑鸢摇头:“没有怨,我们本身就是各取所取,如果说有错,你和我都不无辜。”
这是实话,但实话往往伤人。
商滕觉得自己胸口突然有点闷,带着锋利的刺痛感。
各取所取。
既然是各取所取,那就说明,自己在她眼中,的确只是一件有利用价值的商品。
那点价值就是他的脸。
他其实也没资格难过,毕竟他做的那些事也挺不入流不是。
他厌恶那些不断假装偶遇,有意无意的想要和他有肢体碰触的女人。
她们自以为把心思掩藏的很好,却不知道**就写在眼底。
拒绝过几次,但那些人仿佛听不懂人话,觉得真爱高于一切,既然爱了,就得大胆一次。
商滕没有精力去应付她们所谓的真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知道,自己的身边已经有人了。
所以才有了后面那场婚姻。
结婚之前,他就把话说开了。
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
他向来不爱强迫人,没必要,他真想结婚的话,也不缺人。
后来岑鸢同意了,于是他们就这样在很短的时间内结婚,甚至连房间都是分开的。
第一次的时候,商滕询问过她的意见,这种事情本身就是需要双方同意。
更何况他们还是以这种奇怪的相处方式在一起的。
岑鸢点头后,他才把灯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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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里的水也喝完了,岑鸢站起身:“那我就先上去了。”
商滕也起身:“我送你。”
岑鸢摇头笑笑,拒绝了:“楼上楼下有什么好送的。”
她开了门离开,商滕跟出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在电梯门前停下。
直到她进了电梯,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
饼干已经睡了,岑鸢怕吵醒它,动作放的很轻。
客厅灯也没开,借着窗外那点月光回了房间。
刚躺下,涂萱萱给她发了一个视频。
涂萱萱:【岑鸢姐,你火了你知道吗!!】
被她这句话弄懵了一瞬,岑鸢把视频点开,就是前几天她在楼下接受采访的那个片段。
哪怕她和商滕之间的座位隔了一段距离,但摄像师还是利用角度,非常巧妙的把两个人都给录了进去。
相比岑鸢的温柔和善,坐在她身侧清冷话少的商滕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尤其那个话题问完以后,他一改放松坐姿,直起腰背,眉峰微抬。
难怪他们问完以后就立刻离开了,商滕这副他们再多说一句就要起身砸摄像机的不爽神情,的确让人觉得几分胆寒。
手机接连震了好几下,都是涂萱萱发过来的。
涂萱萱:【那个视频的点赞量都破五百万了。】
涂萱萱:【果然长的好看的人都不怎么上相,我真的好想告诉评论区里那些犯花痴的人,你们比视频里还要好看的多!!】
往下,是几张评论区的截图。
【看到这张脸,我孩子直接从我肚子里往外蹦,边蹦边喊爸爸,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回来看我和我们的女儿!】
【我劝你争点气,赶紧把我追到手。】
【是情侣吗?是情侣吧?淦!帅哥和美女都内部消化了,剩下我们这些丑的可怎么搞。】
【一百万换五年寿命?问这种问题也看准人好吧,旁边那哥们戴的百达翡丽都不值这个价了。】
【虽然知道旁边那个是她男朋友,但我还是要问一句,神仙姐姐,搞姬吗!!我愿意当你的P!!!】
中间有几条评论被涂萱萱马赛克过,但涂抹的有些潦草,所以岑鸢还是看了个大概。
【长的再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有钱人的玩物。】
可能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马赛克没打好,涂萱萱赶紧把图片撤回了。
涂萱萱:【现在网上喷子很多的,有夸的肯定也有酸的,他们就是嫉妒。】
岑鸢笑了一下,给她回过去一条,然后就把手机锁屏放下了。
别人说什么,她并不在意,夸她也好,骂她也罢。
晚上的时候下起了雨,又急又大,商滕刚躺下,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声音还带着倦怠的哑,没看清电话号码就按下了接通:“谁?”
那边沉默了很久,男人声线温和:“阿腾。”
商滕怔住,困意彻底消散。
迟疑了好久,他才试探的开口:“......商凛?”
第五十八章
那场雨下的太大, 以至于第二天出行都不太方便,岑鸢干脆直接放了一天假。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都很倦怠, 什么也不想做,也不想动,只想安安静静的躺着。
饼干跳上床,在被子上窝成一团躺下。
岑鸢略微坐起身, 把它抱过来:“肚子饿了吗?”
它喵喵叫了几声, 在她脖子上蹭来蹭去。
有点痒。
她穿上拖鞋出了房间,把窗帘拉开, 雨还没停, 整个城市仿佛被雨水重新冲洗过一样,像是老物件翻新, 很干净。
她把花瓶里的花扔了, 又给饼干倒上猫粮。
花店的姐姐说,今天会有黄秋英。
比起那些备受追捧的玫瑰, 她更爱这种平平无奇的花。
有种肆意生长的美感,
饼干吃饱了就开始睡觉。岑鸢简单的洗漱完, 给自己煮了一碗小米粥, 又煎了一个鸡蛋。
这个点还在播早间新闻, 窗外的冷风夹裹着雨水,路上没什么行人, 肉眼都能感受到的冷。
她不爱在雨天出行, 也讨厌下雨天。
早餐吃到一半, 周悠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那边声音嘈杂,偶尔夹杂着徐伯中气十足的骂声。
“你这个败家仔, 我都说了让你把网拉紧点,这鱼多了爱扑腾!”
周悠然笑道:“你徐伯今天在和小辉捞鱼呢,市里有个饭店订了几批,最近都挺忙的,所以我过来帮忙做个饭。”
岑鸢把最后一口粥喝完,将碗筷收拾了:“妈,我先把电话挂了,然后给你打个视频过去,我想看看你。”
周悠然说:“好啊,不过我这边可能信号不太好,我这个网卡。”
周悠然平时也不用手机看短视频之类的,手机号办的就是普通的套餐,一个月没多少流量,打个视频很快就用完了。
徐伯在旁边听到了,立马接茬:“拿小辉的手机打,他那个手机看电视都不卡,很顺畅的。”
徐辉听到以后,在自己的防水连体衣上擦干了手,把手机掏出来:“婶子,我先加下岑鸢姐的微信吧,这样视频才能拨通。”
“真是太麻烦你了。”
周悠然把岑鸢的电话号码报出来,徐辉在添加好友那一栏输入,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账号。
头像是一只橘猫,ID也很简单,CY。
岑鸢的缩写。
他点击添加好友,在验证消息上写了:小辉。
那边很快就通过了,徐辉怕周悠然不会弄,非常贴心的替她拨通了视频。
徐辉小的时候倒是见过岑鸢,不过那会太小了,也没什么记忆点。
虽然同住一个小镇,但他初一没上完就辍学了,去了外地一家修车厂当学徒,近几年家里的鱼塘生意起来了他才回来。
自然不记得岑鸢的模样了。
所以当视频接通后,他看清出现在屏幕里的人,愣了好久。
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只用了一根类似筷子的东西做支撑,眉目温婉,像一副会动的水墨画。
她似乎也愣了一下,轻笑着问他:“你就是小辉吧。”
声音也好听,丝丝绕绕的缠着他的神经一般。
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酥麻了。
直到徐伯皱眉喊道:“发什么愣呢,还不快把手机给你婶子然后过来帮忙!”
徐辉回过神来,把手机递给周悠然,脸还红红的:“那个......婶子,我先去忙了。”
周悠然和他道过谢以后笑笑:“去吧。”
岑鸢刚洗完碗,手上还有水,她抽了张纸巾擦干,拿着手机去了客厅坐着:“最近身体怎么样,还会不会难受?”
周悠然应该是坐在岸边,身后堆放着捕鱼的器械:“好多了,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徐伯的照顾,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岑鸢心里有对徐伯的感激,也有对自己的自责:“都是我不好,你生病了我也没办法回去照看。”
周悠然轻声安抚她:“你那会工作室刚开业没多久,回来了反而让我担心。”
微信视频没有美颜,岑鸢看着手机屏幕里周悠然的气色,的确好了许多,红光满面的。
遂松了口气:“下次回去,我专门找个时间和徐伯道个谢。”
周悠然笑道:“用不着这么生疏,你徐伯那个人,大老粗,你要是跟他热心,他反倒先不好意思了。”
岑鸢看见她眉梢眼角的笑,万种情绪一块涌了上来。
小的时候,父亲刚去世那会,家里总有媒人上门,说要给周悠然再介绍一个。
她长的好看,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
岑鸢每天晚上都躲起来哭,怕周悠然改嫁,不要她了。
小孩子的心思,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知早就人尽皆知了。
周悠然抱着她一直哄:“妈妈不会不要我们鸢鸢的,我们相依为命,永远都不会分开。”
那之后她把那些媒人都给拒了。
等到再大些的时候,岑鸢反而希望周悠然能找一个可以给她幸福和安全感的人。
她先是一个女人,然后才是母亲,她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看到周悠然的笑颜,岑鸢的心里仿佛有什么,悄悄放下了。
“对了,纪丞那孩子的忌日是不是快到了?”
周悠然的问题让岑鸢怔了会神,她点头:“快了。”
周悠然问她:“那你今年还回来吗?”
饼干应该是睡醒了,喵呜叫了两声,然后跳到岑鸢的腿上。
它最近胖了不少,岑鸢都快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了。
她说:“要回的。”
她其实也知道,烧的那些纸钱去世的人是用不到的。
但这也算是一种寄托吧。
或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记住他的。
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死亡和葬礼,而第三次,则是在他被世人所遗忘的时候。
纪丞没有他父亲的丰功伟绩,做不到被人们所牢记。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高中生,在风华正茂的年纪离开。
电话挂断以后,岑鸢又坐着发了会呆,饼干像是察觉到她的坏心情了一样,也不闹腾了,乖巧且温顺的趴在她身旁,无声陪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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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的太大太久,范围面也广,覆盖了整个寻城,连郊区也没能幸免。
商滕站在外面抽烟,走廊很长,雨水顺着黛瓦往下落。
他微抬下颚,喉结上下滚动,有些烦躁的抓了抓额发。
他实在是讨厌下雨天。
书房内传来男人的暴怒声,因为生病而有些中气不足。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面容清俊的男人。
他慢条斯理的把衣领扶正,左边脸颊很肿,巴掌印若隐若现。
他笑容温和的问商滕:“去吃饭吗?”
后者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