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股香味有安神的作用,也或许是, 岑鸢的怀抱能给他缺失的那部分情感。
他的情绪也慢慢的安定下来。
岑鸢等他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些了,然后才开口问他:“吃饭了没?”
他摇头。
纪澜留他吃晚饭, 商滕一刻也不想在那里多待。
想见岑鸢的念头越发强烈, 所以他就直接开车过来了,家里没人,他就在楼下等,等了很久。
总算, 见到了。
以往不管什么时候身上都是温热的商滕, 也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冷风,连手都是凉的,比她的还要凉。
于是岑鸢开口:“先进去吧, 外面冷。”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对母女, 她们经常外出, 所以遇到过很多次。
小姑娘每次都会礼貌的和他们打招呼。
“漂亮姐姐晚上好,叔叔晚上好!”
商滕听到这个称呼, 微皱了眉, 不顾岑鸢还在和她说话,把电梯门关上了。
岑鸢轻声斥责他:“你这样很没礼貌。”
又开始教训他了。
她直接按的八楼, 电梯匀速上升。
“你最近好像越来越暴躁了。”
不管岑鸢说什么, 他都只是安静的听着, 仿佛深谙越狡辩越挨骂的真理。
虽然岑鸢不可能骂他。
的确, 他最近的情绪好像一直游走在爆发边缘。
岑鸢的病,以及家里那点破事,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岌岌可危。
但是,结果好像不太差。
甚至连岑鸢自己都没发觉,她开始“管”他了。
以前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无所谓,因为不在意。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大胆的假设,其实岑鸢也开始在乎他了?
不然她为什么要管他呢,明明没有必要。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想通以后,商滕还是很高兴。
阴了一天的心情也终于转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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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是岑鸢做的,但是切菜商滕不敢让她来。
即使岑鸢说了,她还没有娇气到这个地步,但商滕仍旧坚持。
两个人对峙,总有一方先败北。
岑鸢就是举白旗投降的那一方。
她很少去和谁有太激烈的争执,更何况只是切菜而已,如果商滕想来的话,就让他试试吧。
岑鸢今天想换换口味,做点咖喱,所以她把土豆和胡萝卜洗净,让商滕切成块状。
她在客厅逗了会猫,又进来查看进度。
看到那些大小不一,形状也不一的土豆时,岑鸢突然开始质疑之前说自己在国外留学时做过一段时间家务的人到底是不是商滕。
她刚要开口,要不还是她来吧。
商滕听到声音,抬眸看她,下意识的把刀具放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你先去外面坐着,我马上就好了。”
岑鸢沉默了一会:“大小最好切成差不多的,不然味道可能不会很好。”
商滕微抬眉骨,似乎不知道食材和大小也有关系。
他独自前往国外求学的时候,的确做过家务,但也只是简单的打扫。
后来招到佣人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管过这些,更别说是亲自下厨了。
有了岑鸢的提醒,他这次显得很小心,每一块的大小都用目光精心测量过。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甚至会借用工具。
对于岑鸢说的话,他总是会认真许多。
他其实算不上多严格,顶多算是公私分明。
在不涉及原则上的事情,他往往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他的原则是什么,这太宽泛。
具体点讲,就是他的利益。
可能是现实了点,但哪个生意人不现实,他又不是慈善家,赚了点钱就想着回报社会。
但是现在,只有一个。
那就是岑鸢。
江言舟那个时候是怎么形容他自己来着?
对,恋爱脑。
他自嘲的说他成了一个恋爱脑,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了。
那个女人商滕见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没记清楚长相,不是她长的没有辨识度,而是他压根就没有认真看过。
他对江言舟自嘲的那些话,毫无感触。
不理解,也不过问。
甚至连旁观者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偶尔聚在一起喝酒玩乐的朋友。
简称,酒肉朋友。
生意场上结识的,与利益挂上钩,感情就不可能纯粹。
但因为父辈是多年旧相识,所以商滕就和他的联系稍微多了点。
想不到曾经对他的情场失意冷眼旁观的自己,这么快就尝到了风水轮流转的滋味。
商滕摇了摇头,无奈低笑。
现在的自己,不也成了一个离了女人就活不了的恋爱脑吗。
饼干最近对商滕的敌意好像少了许多,应该是他经常过来的缘故。
不顺眼也硬生生的看顺眼了。
岑鸢把咖喱煮好,盛了米饭装好,端出来。
她吃不了太辣的,所以做之前先询问了商滕的口味。
如果他想吃辣的话,她可以分开做。
商滕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按照你的喜好来。”
饼干闻到香味了,也翘着个尾巴在客厅里边转圈边叫。
岑鸢给她倒了点猫粮,又挖了几勺猫罐头。
让它自己在那吃。
商滕看了它一眼,问岑鸢:“你上次不是说,想养狗吗?”
岑鸢倒了两杯水,分别放在她和商滕面前。
“嗯,但是顾虑到狗要经常溜,我怕我没有这个精力。”
商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见岑鸢全程只吃土豆,碗里的胡萝卜碰都没碰。
于是拿着公筷,把自己碗里的土豆全部夹给她。
“胡萝卜补肝明目,多吃可以增强免疫力,别挑食。”
对她即纵容,又忍不住多说几句。
能改掉这个陋习再好不过,改不掉的话,也没什么。
岑鸢像是听进去了,点了点头,伸向土豆的筷子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转了方向,夹了块胡萝卜。
她不是那种油盐不进的类型,别人为她好的建议,她都会听。
虽然仍旧不太喜欢吃胡萝卜就是了。
她买菜做菜并不会刻意不去买自己不喜欢的食材,毕竟有些食物需要搭配这些食材做起来才会好吃。
不过每次她都会下意识的避开这些她不爱吃的。
胡萝卜奇怪的味道在她嘴里蔓延开,她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吃完一块就要喝一大口水,企图压下嘴里这股奇怪的味道。
“实在吃不下去的话,就别硬逼自己。”商滕放下筷子,把她手里的水杯接过来,“吃饭的时候喝太多水容易造成胃胀气。”
难怪她觉得自己的胃有点不舒服。
岑鸢早就饱了,光是喝的那点水就占了她饭量的二分之一。
面前的那盘咖喱还剩一大半。
她说:“那我还挺好奇的。”
商滕听到她的话抬眸,安静的等着。
岑鸢抽了张纸巾擦嘴:“你对养生医护这方面好像也算了解,为什么还总是过度消耗自己的健康。”
她的确只是好奇。
商滕的事业心太重了。刘因总爱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告诫岑鸢,她说这种男人虽然心机城府深,不好拿捏,但只要依附上他,这一辈子就都不用愁了。
她看待事情,总是和别人的角度不一样。
能给她一个荣华富贵的未来的男人,那就是好男人。
他们婚后没多久,商滕就出了国,因为工作。
他不可能只留在一个地方。
他的野心是不甘于被局限在寻城这个一千五百万人口的一线城市。
这样的工作量,似乎注定了他很少有时间去睡个好觉。
熬夜本身就是慢性自杀,看来他自己也很清楚。
“以后不会了。”
他像是强行把岑鸢的好奇扭曲成了在关心他,起身收拾碗筷,“还是要好好活着才行。”
岑鸢沉默了一会,想解释。
但想了想,解释又会显得很奇怪。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没有关心你,我只是好奇。
这么说好像过于不近人情了一点。
所以她最后选择了保持沉默。
饼干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叫,夜晚叫,白天也叫。
岑鸢去阳台把衣服收了,叠好放进衣柜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商滕皱着眉,站在客厅。
而饼干则主动咬着他的裤腿去蹭他。
岑鸢愣了一下,然后淡淡的笑开了,她走过去:“它最近好像开始慢慢变的亲近你了。”
商滕神色不太好看,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饼干咬着他的裤腿,轻轻蹭来蹭去。
商滕抬眸,沉声问她:“你的猫,绝育了没?”
岑鸢怔住:“还没,本来这个月打算去的,但因为预约的医生有点事,临时改到下个月了。”
商滕咬牙深呼吸了一下:“它应该是发情了。”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岑鸢站在那里,像是僵住了一样。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把饼干从商滕脚边抱走。
“那个......你和它,你们......”
她罕见的慌乱,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突然不知道该干嘛了。
是先道歉,还是先赔他一条裤子。
可能是她的眼神过于复杂了点,复杂到像是给人一种,她无意中撞破了别人行苟且之事的画面。
商滕的脸色更难看了。
第五十七章
岑鸢可以看出来, 商滕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
饼干还在喵喵叫个不停,她把它放下以后,带着歉意的说道:“上次小景来我这里住, 放了一些他的衣服,我去给你拿一条裤子先换上吧,不过你个子比他高, 可能会短。”
商滕爱干净, 更何况是刚发生了这种事。
“不了。”他眉梢微拧, 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低声开口,“我先回去洗个澡。”
岑鸢慌乱中居然差点忘了,他就住在楼下。
“那......”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和他说过很多句对不起了, 但除了对不起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真的非常抱歉,裤子我会帮你洗干净。”
商滕没说话。
出去之前,他看了眼始作俑者,而后将视线移到岑鸢身上:“你还是尽早带它去绝育吧, 它这么叫,也会打扰你休息。”
“嗯,我明天去联系下其他的宠物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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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滕在浴室里待了很久,那条裤子他也直接扔了。
反正也不会再穿。
头发半干,搭了块毛巾, 他随意的擦拭着,从浴室出来。
身上穿着简约的家居服,灰色的运动裤, 抽绳随意的系了个结。
几分随性和懒散。
他刚打开冰箱, 拿了瓶水出来, 就有人过来敲门。
他过去把门打开。
岑鸢手上提着一个粉色纸袋:“我亲手做的桃酥。”
道歉还不忘带赔礼。
商滕垂放下拿着矿泉水瓶的手,他把毛巾从头顶扯下,因为他此刻的动作,还带着湿意的额发垂下来几缕。
抬眸看她时,眼底凌厉的光被遮盖几分,看着竟没了平日里的距离感。
以往的商滕,总是过分成熟且理性。
而此刻,他周身罕见的多了些少年感。
岑鸢手里的桃酥他也没接,而是侧身进去,问她:“喝什么?”
擅作主张的把岑鸢留了下来。
他知道岑鸢不会拒绝,东西都还没给她,她不会就这么离开的。
果然,门外的女人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进来了。
“果汁吧。”
进门以后,她视线大致的扫了一眼客厅。
明明是差不多的户型,但商滕家就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没有温度。
商滕打开冰箱,又关上:“你先坐一会,我去楼下便利店买,很快。”
她把桃酥放在桌上:“不用这么麻烦的,没有果汁的话,水也行。”
商滕点了下头,给她倒了杯水,一半热一半冷,兑成温的。
他把水杯递给她,岑鸢闻到一股清爽干净的香味。
是沐浴乳混着洗发水的味道。
她喝了一小口,温度适应。
夜里起了风,窗户应该没关严实,一整扇都被吹开了,深灰色窗帘卷着夜风的凉意。
岑鸢鼻子突然有点痒,打了个喷嚏。
商滕很快就起身把窗户关上了,同时把空调打开。
屋子里的温度瞬间上去了。
商滕紧张的问她:“还冷吗?”
岑鸢无奈轻笑,以往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现在好像被拉下凡尘了一样。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扰他。
“没事,应该是饼干的毛沾到身上了,所以鼻子有点痒。”
空调温度开的很高,岑鸢甚至觉得身上发热,犹豫了一会,她礼貌的开口:“要不还是关了吧。”
她一热耳朵就会泛红,看到她透了点粉的耳尖,商滕喉间轻嗯,拿着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没了空调运作的声音,更安静了。
最后还是岑鸢先按耐不住:“你弟弟现在不住在这了?”
商滕把电视打开,随便调了个台,音量减小。
“嗯,搬去学校附近了。”
岑鸢和商滕在一起那么多年,前前后后也见过赵新凯好几次。
他虽然纨绔,但人不坏。
家庭氛围好,一大家子人宠着他,但该罚的时候也没有心慈手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