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贯娘子——老草吃嫩牛
时间:2021-01-04 09:51:49

  陈大胜打断他:“晚了!对于大梁来说,对于坦人来说,都晚了,你必须死,还必须激怒大梁的王,让他亲自下令处死你!”
  小坦王嘴巴颤抖,饿瘦的身体晃荡着说:“不,不可能!”
  陈大胜拿起那枚戒指戴在手上看着说:“如今对于大梁来说,西坦也好,东坦也好,其实早就不足为惧,可自从贡济坦王死了,你们便四分五裂,如此便养大了高菲西奥人的胃口,而常年经商的玛媞尼人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武装。”
  小坦王表情慢慢静止,神色渐渐正常起来。
  如果不是担心这一点,他何苦带兵袭击大梁,打仗便是打金钱,可是他的部落已经很贫穷了。
  陈大胜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想着,这家伙倒是有些脑子,只可惜欺负错了对象。
  他继续说:“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坦人现在还不算是大梁最大敌人,你比我清楚,十年内,你们如果没有新的王,你们的部落,你们的家园就早晚是高菲西奥人的,或者是玛媞尼那**商的。
  不想你的黎庶成为奴隶,就动动你的驴脑袋想想,高菲西奥已经足够富强,与其壮大他们,还不如赶紧迎接新的贡济坦王入主太阳宫,我听他们说,你非常爱你的儿子,他叫……叫啥来着?”
  小坦王嘴巴抽动,他有三个儿子,最爱,最信任就是伊比亚·卓律治。
  他张开嘴喃喃道:“我,我的卓律治还小。”
  陈大胜摊开手,露出那枚戒指说:“嘿,有点王者的气势,在我们大梁,三五岁登基有的是,你们都要亡国了!想想你的小驴子,他将会是未来的贡济坦王,这~也是太阳神的意志,怎么样,做个交易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坦王终于抬头说:“魔鬼,你如愿了,可我怎么知道你会实现诺言?”
  陈大胜站起,托起小坦王的下巴,将那枚戒指塞到他嘴里说:“死前,你把这个吞了,待我的王砍了你的脑袋,你可以让部下传信给你的小驴子,请求你的尸骸归乡,我们的王慈悲又伟大,他会答应的……”
  陶继宗靠在牢门外神色莫名,他一直等到陈大胜出来,才对他冷然道:“如果,早知你是来做这个的,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陈大胜回身看向他:“晚了,交易完成。”
  陶继宗眼睛一瞪:“你又如何知道,陛下要赦免他?”
  陈大胜笑笑:“对于那帮子文臣来说,利益最大化就是放这狗回去继续窝里咬。”
  “那你还敢这样做!”陶继宗怒斥,却见陈大胜摊开手,在他摆动的手指上却有两枚一模一样的神鹰戒指。
  陶继宗便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做的假戒?”
  陈大胜挠挠头:“都是真的吧,谁知道那帮死人怎么想的,老子当初从坟坑里挖出三呢!”
 
 
第242章 
  今日有雨,越下越大,江水渐涨,又有急风,这渡口也停了渡船,霍七茜与镖局子便滞留在陆路距金滇四百多里的一个地方。
  此地名字颇好听,叫做落凤镇。
  既过不得江,镖局子人就往落凤镇大车店里去了,而婚车这一行是女眷多些,便住到镇外龙母庙内。
  也不是出不起那几个客栈钱,而是落凤镇不大却怪规矩多,客栈等一干营生却不接待女客,如此凡有滞留,女客便都去龙母庙投宿,毕竟龙母是个女神。
  这世上龙王庙居多,龙母庙却少,便是霍七茜看了不少书,也是头回知道还有个龙母娘娘,显然这是个本地尊神。
  那外地的龙母都跟龙王爷在一起,叫做龙王『奶』『奶』的。
  倒是入门的一处牌匾引了霍七茜的注意,护国佑民。仿若是大梁各处的神仙,都有个护国的宏愿呢。
  可惜人家护国寺什么待遇,龙母庙是比不上了,它就薄伶伶一处院子,只有东厢房三间能住人,管事的也不是庙祝,而是本地师婆钱大姑。
  钱大姑今年四十多,她原本是隔壁村子的人,却在二十多岁那会守了寡,好像是因为家里的财产被族人欺负了,那夜就抱着一双儿女来龙母庙寻死,第二天出来见人,却说自己龙母娘娘上身受到了指点,从此就成了附近十里八乡的师婆。
  又靠着给人算卦,去祟消灾,给庙门口出远门的人画个平安符咒什么的,钱大姑就养大一双儿女,再给他们置办好家业,娶媳『妇』的娶媳『妇』,嫁外地的嫁外地,她也就挽了道髻算作出家,跟亲人都断了来往了。
  三姑六婆连累后代人下人,不管外面把她的神通传成什么样儿,听了这个故事霍七茜是佩服她的。
  女人为儿女,是什么事情都豁的出去的,扮个神仙又咋了。
  尤其听说,这落凤码头落雨不渡客的规矩,是龙母上了钱大姑的身后立下的规矩,她便更觉佩服。
  龙母借着钱大姑的口说,渡口落雨是我在嫁女,我伤心大家就都别好过。
  其实按霍七茜的分析,恐是钱大姑的男人就是落雨渡船争客,厮打起来连累他落水丢命,偏偏旁人不说是那船夫罪过,却说钱大姑命硬克夫,这就是这女人对人间的报复了。
  她夫家这村靠水吃饭,赚的就是几个码头辛苦钱,西南又雨水多,船夫们便不知一年少赚多少钱儿。
  世人『迷』信,心有畏惧怕个万一,真就落雨不上船了,又所谓好事不出门,兴许最初还有人不信非要落雨渡江,后来倒霉了,就扣到落雨渡船这事儿上,这个规矩也就立起来了。
  霍七茜她们到的这天,也赶巧一群码头船夫合了银钱,买了一头羊做供奉,他们牵着扎了红花的羊来到庙门口问钱大姑:“大姑,今年龙母娘娘咋一直嫁女呀?”
  那身穿满补丁道袍,面目刻薄的道姑便翻翻白眼:“娘娘嫁女可不会知会我,你们问我也是白问。”
  带头的老船夫陪着笑,牵着羊过来说:“那,劳烦大姑给祷告祷告,能不能想个法子。”
  那师婆不想搭理他们,倒是看到霍七茜一行人,就笑问:“你们这是投宿呢?”
  朱婆子便先下了车,笑眯眯的问钱大姑:“劳烦姑姑,可还有空屋子?”
  钱大姑抬头打量车子,见挂了红,就笑说:“有呢,有呢!赶巧了,这几日娘娘一直嫁女,我这里也是耽搁了两个新娘,都等着雨停呢,如今还有一处空屋,那屋能放十个竹榻儿。”
  朱婆子点头:“那,怎么算这个钱儿?”
  钱大姑便说:“娘娘慈悲,最愿意庇护女子,施主们若住,娘娘座下地方都不要钱儿,若是与我一起吃些庙里的饭食,这个一位三文。”
  朱婆子细心:“三文,管一日饭食么?”
  钱大姑点头:“正是,只是我们这庙小,好东西也没有,就是些庙产里的粗糙饭食,还望施主不要嫌弃。”
  霍七茜掀开车帘问:“劳烦您,我们新娘说包您那空屋,一日多少钱儿?”
  钱大姑却摇头道:“哎呀,这不是为难我么,也不知道这雨下好久,又有多少女客过不了江,诸位包了屋子,若再来客就得雨里存身了。”
  如此也就罢了,朱婆子只得请这大姑打开庙门,好让她们驱车入内,这就把一帮子船夫挤兑到了一边儿,只得气哼哼又牵着那羊走了。
  钱大姑看他们走远,便在刻薄脸上拽起一些冷笑。
  骡马入院,钱大姑从后面抱了很多油布盖在嫁妆车上,又拉了她们的骡马进棚帮着喂起。
  这是个极利落的女人,做这么多事情丝毫不见凌『乱』,竟是什么活儿都能做得,且做这么多,人家真不收钱,倒像是个无欲无求的出家人了。
  等安排得当,霍七茜她们入了空屋,便一起动手把空屋角落的矮塌擦洗了,垫了毡子,这才把黄巧娥扶下车。
  落雨泥泞,黄新娘穿了一身鹅黄细布的衣裳,只脑袋顶盖了布,嫁娘衣裳她也舍不得。
  待进了屋,看到安全,她这才取下盖头,从袖子里拿了一串钱递给朱婆子说:“快快,去找那大姑,囤点干柴来把屋子烘起。”
  待朱婆子离开,黄新娘才挽起袖子,『露』出一串儿『潮』疙瘩对霍七茜道:“七姐,你说我这疙瘩还会好么?”
  可怜的,这一入南边,她这身上便开始成片的起疙瘩,真是又痒又痛。
  霍七茜哪里知道这些,便出去问钱大姑,人家是师婆,倒是什么都懂些,便作价七文卖了霍七茜一包『药』面。
  回来打开一看却是炉甘石。
  身上痒的厉害,黄新娘看到『药』面儿便涂抹了满身,到底舒服了些。
  雨水越下越大,屋内烘起干柴,霍七茜到了庙后的灶头一开笼屉,看钱大姑蒸了一笼野菜团子,想到出门在外别委屈嘴儿,就出去跟钱大姑借了蓑衣出门。
  她却没看到钱大姑那满面一言难尽的样儿,到了镇上她才明白,这边店铺不多,仅有的三五处商户,竟家家门口挂着不接女客的牌子。
  这就有点让人生气了。
  雨水里霍七茜正在暗自运气,却从一边的饭铺里倒飞出一个人来。
  亏得这老镇子街面泥泞,这人出来仰面又滑了一大段路才停下,缓了一刻,他慢吞吞爬起,晃晃悠悠捂着心口便是一口血喷出来。
  而这一口血,便将本不热闹的老镇街头弄的更加安静,霍七茜拽了一下斗笠躲在暗处打量,就听这人道:“隐师莫怪,小人早退出江湖,山头人早就散了个干净,您今日就是打死我,我也帮您召集不得从前的江湖朋友了,再说,咱这个地方多少人一辈子连个对江都没去过,他们是真不知道九州域啊。”
  山头人?山贼?
  九州域?仇家!
  霍七茜眼里闪过寒光,躲的更加严密。
  街里吐血这位四五十岁,也是白发苍苍有些年纪了,可惜到此刻他也不敢说什么尊严,就当街跪下,一个头扎到了泥水里继续哀求道:
  “……小人不过区区草莽,便是从前好的时候也没得过横财,这附近就养不起有钱主顾,尤其这几年朝廷律法越发严格,我们这些混刀口饭的,十个到有八个不做老行当了。
  落凤镇是个小地方,小人接不住您的令牌,一辈子的积蓄也就这么多了,如今又有旧伤在身就属实是个废物了,也,也就,就这几十两,还是从前提着脑袋弄了半辈子的家当,真不是您说的目中无人,隐师~您开恩啊!”
  那饭铺里传出一声冷哼,一中年人从店内探出脑袋冷笑道:“滚吧!”
  这人如蒙大赦,又想起从前旧事,心里觉着对不住,到底又磕了次头,这才挣扎站起想走。
  只可惜他也没走几步,那中年人便站出来,店铺门口用脚尖挑起一块半砖,对着这人后背就是一脚。
  青『色』砖头凛冽飞出,瞬间砸在这人后背,就听他惨叫一声趴下,抽搐几下又是一片血缓缓从他身下蔓延出来,又缓和一会子,他才挣扎着越爬越远。
  倒是个命大的山贼……
  雨水渐大,冲起泥泞盖住了血痕,霍七茜就安静的等待,一直等到那饭铺出来四位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人。
  这些人身上功夫却是不错的,真就是霍七茜离开燕京,看到下盘最稳当最轻盈之人。
  她便想,从前就听臭头说,如今大梁江湖客大多沽名钓誉,若说手里有本事的,其实就那几个地方,其中水最深者,还真数九州域了。
  这五人出来饭铺,就先后敲开街面的店子买东西,先是粮店,又是酱料店杂货铺……也没多久,便一人提了一个雨布包袱离开了。
  霍七茜便悄悄跟随着出了镇子,提气飞身上了老竹梢头,这落凤镇周围最多便是竹林。
  她若不想让人察觉到她,这世上怕真就没人能找到她。如此一路尾随到了码头江岸附近,这五人便进了江岸供旅人方便的草亭。
  这几人显然是想过江的,却也打听到,今日江面没有任何渡船,也难不倒人家,便由一位看守东西,其余四位提刀入了竹林开始砍伐起来。
  这是想要扎个筏子过江?
  又过一会子,那守在草亭内人竟背着手看着雨水『吟』起诗句来,还挺悲凉怅然的,跟才将街边伤人敲诈那厮,不是一个人似的:“亭外雨戚意阑珊,凄风更胜五更寒,琼楼玉宇谁家笛,南雁飞去不得还……哎。”
  这人念完,便有一扛着七八根老竹的人归来夸奖道:“方爷!您这也没跟那水先生学几日文章,竟已会作诗了?”
  这叫做方爷的矜持道:“这算什么?你们没见过那水先生的风采,又怎知他的本事,别说教我了,明儿引你们一见,便知先生有多么不凡了。”
  却原来,这人正是与小宰等从庆丰挟了佘万霖出来的那个老方。
  自打那日佘万霖与老臭跑了,他便与小宰分成几路,开始四处疯狂找起人来。
  到底一人力薄,老方便凭着九州域的信物,从江湖收了新的属下。
  只这人出门在外,一大群出来也是吃喝拉撒每日里损耗银钱,老方几个这日到了落凤码头,便把身上的银钱消耗完毕,不得已放出江湖令,却只有一个早就离了江湖的老山贼招待,收到供奉是有零有整五十两。
  老方心里憋屈,难免就发了一通脾气。
  须知,九州域留下的江湖势力分布图上,只要有名有姓,就必欠过九州域的人情。
  好家伙,这么大的香头主动伸出来了?就给五十两,这不是侮辱人么?
  愤怒之下,老方就伤了人。
  其实老方还真冤枉了人,落凤镇这个地方自古闭塞,加之民风不好,就养不出多密集的人口,虽然它挨着码头。
  那老山贼是附近一处浅山里作恶的,靠着水路的山贼大多寒酸,只老方觉着九州域牌面大,就难免期望过高。
  新收的属下不懂诗文,夸奖却是会的,自然是打蛇棍儿随上又是一通『乱』捧。
  老方故作高人,学着小宰的样儿就『摸』着胡须道:“哎,不过有感而发,总想起从前咱九州域的出门,便是本地县尊都不敢怠慢,今日却受此侮辱……”
  只他这话还没说完,却听树梢有人用嘶哑的语气嗤笑道:“看你也有个年纪了,说话却忒不要脸。”
  老方面上大惊,立刻拔出一把短刃握住,四处看了一圈怒喝:“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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