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能怪他吗?纵是新婚大喜之夜,他家王爷这也太猴急了,好歹也等洗漱熄了灯再办事是吧?
委委屈屈的出去守在门口。
黎浔被他撞进来的那一瞬也是无比尴尬的,此刻她人在姬珩身后,瞧着他貌似镇定可收在背后的手手指却紧捏成拳头就能想到他那个表里不一的憋屈样。
心里觉得好笑,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姬珩听她这时发笑,不明所以,蹙眉正要回头问她,她却往前凑了一步,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了他肩上,依旧是倚着他低低的笑。
姬珩于是就静止不动了,手掌裹住她的手:“有什么好笑的?”
黎浔不答,过了一会儿才忍了忍笑意抿着唇道:“你的那个战烈啊,以后还是别叫他经常在跟前晃了。”
这倒霉孩子跳脱的真叫人受不了。
姬珩又何尝不是嫌弃他的没有眼力劲儿?这想法算是一拍即合了,当即就咬牙切齿的点头:“嗯。是挺烦人的。”
扒在帐外偷听的战烈瞬间就慌了……
看吧看吧,果然果然,在美色和子嗣面前,男人就是靠不住,他家王爷甚至比他预期中的还更没出息,这才刚娶的媳妇啊,结果媳妇一句话他就连回嘴都不会了?
骨气呢?义气呢?
呜呜,我不想被赶走,我一定得努力加倍好好的表现……
帐篷里,黎浔笑过之后就绕到姬珩身前帮他宽衣。
她的手脚不算笨,这些事便是头次做也得心应手的,只是以往她不待见他,便懒于献这个殷勤。
她解他腰带时,姬珩心中略有所动,便突然攥住她的手。
黎浔不解,微微蹙眉抬头看他。
就见他眼波流转,将她手背凑近唇边吻了吻。
彼时他视线就定格在她脸上,目光缱绻又深情,俊美的脸庞半掩映在灯火之下,整个人完美无可挑剔到像是一幅亘古的画。
这副皮囊,是真的很好看。
且不论他在人前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单就是他所展现在她眼前的这一面,黎浔如今反正是越相处就越是觉得他已然是无可挑剔的了。
她不是轻易会被情爱迷住双眼的天真小女孩儿,却也依旧会想——
每个女子心目中所谓的良人,大概最完美的样子也不过如此了。
英俊,深情,会照顾她所有的想法和需求……
难怪有那么多人,会为了一个人要生要死,枉顾世俗家族和一切,她现在尚能清醒看清姬珩的所有过往和不堪的一面时都会这般臆想,那些食爱而生的女子遇到他这样的大概会明知道是个火坑也义无反顾的往下跳吧?
这么一想,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运气还当真不差,又忍俊不禁起来。
“又笑什么?”姬珩又被她笑蒙了。
“新婚大喜,我难道不该笑吗?”黎浔勾了勾唇,反问。
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埋头帮他宽衣。
姬珩当然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的,换做别人,他也懒得管,这时候心里就痒得很,恨不能敲开她脑壳看看里面又在憋什么坏。
黎浔也不扭捏,将他扒光了就转身绕出屏风去里面的箱笼里给他找寝衣了。
她神态自若,行动自如,要不是姬珩看她耳根通红又几乎一直在回避不与自己对视了,还真当自己在她面前就不算是个男人了一点诱惑力都没有。
他下到浴桶里。
片刻之后黎浔回转,就拿了条巾子打湿了帮他擦脸上溅上去的几个血点子。
她半弯身凑在浴桶前,烛光从一侧的架子上打下来,照得她唇色鲜艳欲滴,盈盈动人,姬珩一个没忍住,就手一勾她后颈又将她压向自己吻了上来。
他力气有点大,黎浔怕被她带进水里去,仓促间就赶忙扶住了桶壁。
水汽氤氲升腾,助长了暧昧的气息。
他的唇舌气息都越来越狂躁,越来越热烈,一个深吻到最后便有些把持不住了。
黎浔与他之间是太过了解了,意识到不对劲,在他张嘴撕咬她唇瓣时果断的先下口为强,一口反咬在他唇上,当场见了血。
方才她也有点意乱情迷,反应不很准,这一口咬下去力道没控制好,差点直接啃下来一块。
两滴血落在水面上,微微一荡,缓缓的化开。
姬珩嘶嘶的抽着凉气再看看水下,一瞬间所有的气氛都没了,苦着脸道:“本王这刚才要觉得自己苦尽甘来总算熬出头了,现在就得反思是不是跟你有仇。”
说好的新婚之夜呢?不得不承认,论控场的技术和能力还是媳妇儿更胜一筹。
黎浔看着他唇上伤口也不是不懊恼,但是她也没办法,就从旁边备用的桶子里舀了一瓢水抽出帕子要帮他冲洗伤口,一面才小声解释:“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老是毛手毛脚的,现在不能……”
姬珩也不是头次给人当爹,基本经验和常识都是有的。
一般说来头三个月不能行房,他也记得,就是有时候美色当前真的难免……
想想这个所谓的新婚之夜,难免又气闷起来,盯着黎浔的肚子瞄了又瞄,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记得你当年怀湖阳的时候吐得厉害,可矫情的很。方才本王一路抱着你回来,身上那么重的血腥味你都没点儿反应……”
不说还不觉得,越说就越觉得可疑,表情都严肃起来:“你不会是骗婚本王了吧?”
黎浔:……
骗婚?除了这个招人恨的信王妃的头衔,他这还有什么好骗的啊?
不就床上那点事儿么,他这还惦记上没完了是吧?
黎浔一怒,直接一水瓢盖到他脑门上,转身就绕出屏风走了。
她身上衣服也沾了灰尘和血污,夜里过来的又匆忙,没拿换洗衣物,就直接脱了外面裙衫,只着中衣先爬上床,抱着被子朝里躺下了。
本来因为夜色已深,姬珩是没打算洗头发的,被她一水瓢倒扣在脑门上,不洗也得洗了。
后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屏风后面出来,就坐到床沿上扯黎浔的被子。
黎浔拍开他的手。
他又伸手过来继续扯,还理直气壮:“起来给本王擦头发。”
黎浔抱着被子不理他。
他就说:“那本王喊战烈进来擦了……”
黎浔这才不得已又爬起来。
见他头发上的水已经把床单弄湿了一片,她本来就不怎么高兴,就想也不想的拿脚踹他:“你坐下面去,没看见在滴水吗?”
这帐中的陈设不比家里,大部分士兵都是打地铺的,姬珩这也是仗着身份,他这帐子里才有床的,可是没有脚榻,下面只铺了一层羊皮地毯。
他倒是听话,顺从的就滑到地上坐着了。
黎浔挪到床边,拿帕子开始给他绞头发。
连续用了四五条帕子,水绞得差不多了,她气也渐渐消了,姬珩更是敏锐,自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又蹭回了床上。
黎浔双腿耷在床沿上,继续给他擦头发,他就枕在她腿上,心满意足的躺在床榻外沿闭目养神。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手痒心也痒,悄摸的就又要上手。
黎浔当时正盯着他呢,直接瞪他。
姬珩这就彻底恼了,一骨碌爬起来,不满的指责:“就是连碰也不能碰是吧?本王到底娶的是你还是你肚子里的那个?”
媳妇娶回来了不能碰?
合着本王这就娶了个球啊?!
人间惨事,不过如是……
在这件事上,黎浔其实还是心虚理亏的,毕竟第一次那件事是她……
也不好再跟他对着干,思前想后还是软下了态度:“我大哥今夜应该不会回营,要么你去他的帐中睡?”
姬珩咬牙切齿,眼睛里蹭蹭冒火:“新婚之夜,你叫本王去黎云泽那睡?你想让人议论本王不行?”
黎浔:……
天地良心,她真的是为他着想好么?
意见谈不拢,就只能是不欢而散。
姬珩把她塞到床榻里边,自己横在外边,拿了被子从头蒙到脚。
气是真的气,憋屈也是真的憋屈,最后也只能是口头上发发脾气,更是一句有针对性的重话也不敢说。
前世后来没能留住的那个孩子,对黎浔来说是心结,对他而言却是噩梦,那时候因为查无实证和线索,最后事情不了了之了,黎浔当时是气疯了,一定要逼着他处置太子,其实他知道她就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将那口气发散出去,那件事并不是太子做的,她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和不讲道理的人,却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孩子的离开会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逼他无果,她竟直接自己一碗绝子汤灌下去,彻底断了所有人的指望,一了百了。
那件事之后,她在人前人后虽然都还是与往常一般的模样,可是只有他知道,那一辈子,他都不可能再真的得到她了,她在他身边把自己当成了一件没有感情和温度的摆设,明明看得见也摸得着,可每每碰触到的时候都心如刀绞,无法释怀。
黎浔本身其实不是个多喜欢孩子的人,这一次她却满怀着憧憬和希望为了这个孩子千里迢迢来边城找他。
姬珩明白这个孩子对她的意义,纵然她一直说想要重新来过,可那个孩子的事却是一个结,卡在她心里,如果迈不过去,她也永远不能释怀。
所以,即便他也一直没有做好这么快就再做父亲的准备,这些天却也都几乎可以说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在努力配合,从不敢表露出一丁点他是不期待活着无所谓这个孩子到来的迹象的。
她想要迈过那道坎儿,他要陪着她一起走过去。
黎浔在他身侧重新躺下,他又伸手把她勾到怀里抱着。
黎浔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闭着眼还是一副不大痛快的样子,也没说话,就枕在他臂弯里也闭上了眼。
次日一早,战烈就自告奋勇进来收拾了床单抱着出营去洗。
黎浔和姬珩这边刚梳洗完毕,穿戴妥当了要出去,战风就急急地过来禀报:“殿下,王妃,岳元婧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128章 细作
黎浔和姬珩互相对望一眼。
片刻之后, 姬珩才问:“其他人呢?”
战风的表情就越是凝重起来,回道:“岳元婧是和昨夜在战事中被俘的三名南岳将领关在一处的,其他人都还在, 只有她被放走了。”
黎浔也仔细斟酌了一下,确认道:“关押她的现场是个什么情况?是刚刚才发现她不见的吗?伤人了吗?”
这事情可太不同寻常了。
如果是南岳方面的人潜入军营来解救他们被俘的将领,那他们就不该只救走岳元婧一个。
而且——
那几个人身份特殊,徐长胤绝对会派人严加看守的,如果有人潜入军营来劫囚, 又怎么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从九万人驻扎的营地里把人带走了?
战风当然也察觉了此事的蹊跷,只能如实回答:“没有伤人, 不管是看守还是与她同关在一个帐篷里的另外几名南岳将领都是被迷药放倒的。那个帐篷外面用了两队守卫,他们是两个时辰才换防一次,一个时辰前才刚换了一班人,据他们回忆,他们是刚被换过去不久就莫名其妙的不省人事了, 方才是有巡逻的卫队从那附近经过发现了异常,过去查看才发现他们全被迷翻, 帐篷里独独少了那位南岳郡主。”
“也就是说她必是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被放走的?”黎浔道。
救人的人把时间把握得很好, 在值守的士兵换防之后,甚至还有可能他连巡营卫队的路线和经过那附近的时辰都也一并估算在内了,选了个相对完美的时机。
现在过去整一个时辰了,足够趁夜把人送出军营, 逃回南岳去了。
帐中的气氛一时沉寂至极, 姬珩和黎浔谁都没有再说话。
战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心中更是无比唏嘘。
好一会儿之后,姬珩才冷笑一声:“这么说来就是军中出了细作了。”
如果只是南岳人营救,也哪怕他们就是只想救岳元婧一个,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的有本事混进军营,并且利用药粉迷晕了守卫把人带走……
在这万军丛中,他们又凭什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出去,而确保在中途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怀疑和警觉呢?
带走岳元婧的人,绝不单单是南岳人的援兵,他一定是潜藏在大觐军中的细作,并且——
应该身份职位还不低。
不仅能准确掌握到岳元婧被关押的位置,知道守卫换防的确切时间,最重点的是被人带走之后他还有能力完全掩人耳目的把人给送走,能做到这样天衣无缝的,若是没有一定的地位和特权,也很难办到。
因为军队是驻扎在城池之外的,每天夜里都会有数队哨兵定时定点的出营探查,以防南岳方面趁着夜色派兵偷袭。
这座军营,虽然守备森严,但毕竟也是有进出的。
岳元婧一个女子,被带走之后在这军中肯定藏不住,多留她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所以不用等搜营的结果出来黎浔和姬珩也能第一时间判断她此刻必定已经是返回了南岳军中,最不济也是在回去的路上了。
战风不敢兀自下判断,只是如实呈报事实:“徐将军听了消息已经赶过去了,正在拷问原来与岳元婧关在一处的那几位敌国将领,另外也吩咐下去叫排查全营搜索了。”
黎浔没再说话,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姬珩又兀自斟酌了片刻,他似乎并没有去现场看一眼的兴趣,只打发了战风下去:“你先去吧。”
待战风走后,这帐中的气氛也依旧不见缓和。
姬珩只是表情严肃的问黎浔:“你是怎么想的?”
前世就是在这前后,两国之间打得不可开交,之后在对垒多日的一场恶战当中,南月人借着一场瑞雪做桥梁,提前准备好了防滑措施,在一个完全不适合作战的雪夜里发动攻势,一举攻破了大觐军中的数道封锁,几乎将大觐的整个边军斩杀殆尽,并最终将这座黔州城收入囊中。
那一战的战况十分惨烈,不仅黎家叔侄丢了性命,甚至包括徐长胤在内的绝大多数将领也都罹难殉国,最后侥幸存活下来的参将以上将领只有三名,士兵不足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