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琴都听傻了,这事也太不靠谱了,“哪有人三月成亲的啊?而且你凭啥就让人家晚一个月成亲,人家双方商定好的婚期,你突然就让人家改。这不合适吧?”
她男人说得倒轻巧,成亲是每个姑娘最美的一天。突然就这么推迟了,多不吉利,而且那姑娘该多恐慌。
林满堂认为自己没错,“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把成亲日子定这么早啊?我这不是刚知道的。我还不是为了咱们村,要是那姑娘将养猪法告诉婆家,咱们村的猪就卖不上价了。”
李秀琴有点头疼,“咱们叮嘱她不说不就成了吗?你就非得让人家晚成亲?”
“你让她不说,她真就能不说吗?”林满堂前世就见过不少姑娘是恋爱脑,被男人几句甜言蜜语一哄,连家当都送给对方了。他可不信对方能守口如瓶。
“那回头这门婚事要是出了岔子,咱们可就是罪人了,咱们担待不起。”李秀琴坚决不掺和这事。
这养猪方子迟早会露出去,堵来堵去有意思吗?
两人再次发生争吵,谁也不让谁。
范寡妇心惊胆战,时不时瞅一眼坐在堂屋的林晓,心想,小姐可真沉得住气啊,亲爹亲娘吵成这样,她居然都不过来劝。
林晓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出家门。
没一会儿,许成祖的二弟就来了,说婚事推迟四个月。
“咱们家要给儿子盖房子,又要盖猪圈,忙得不成。明儿,我跟男方家商量,六月六再成亲。”
农村人一般很少大夏天办喜事,主要担心剩菜会馊。不过他们家现在养了这么多头猪,倒是不用担心。
李秀琴狐疑地看了眼女儿,“该不会是有人通知你吧?”
许成祖二弟也没否认,“你们也别怪孩子。其实满堂说得也对,要是这方子真从我闺女嘴里漏出去,咱们村人一定会恨死我的。我还要谢谢你们提醒我呢。我都没想到这事儿。”
这日子其实是男方家去年就定下来的,但他一直没对外说,这不前几日请客,才将日子告诉村民们。
至于养猪这事儿,他压根没将闺女婚事扯到一块,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他现在也是一阵后怕。他闺女从头到尾都知道猪是怎么养的。如果她肚里有了孩子,哪怕为了孩子,她也会帮助婆家。他也不能说闺女做得不对。毕竟当娘的,谁想让自己孩子受苦呢。可是其他人不会这么想。他们会觉得他闺女断了全村人的财路。
林满堂握住他的手,“你别这么说。这养猪法迟早会传出去,不是今年也得是明年。”
许成祖二弟点头,“是。我明白。”
确定两人不再争吵,许成祖二弟千恩万谢走了。
李秀琴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为了多赚些钱,这些人小心谨慎,生怕出一点岔子,婚事说推迟就推迟了,没人问过当事人的意见。真是无语。
“你还生我气呢?”
李秀琴摆了摆手,“算了,人家爹娘自己都乐意,我还能说什么。”
她问家里果园打算怎么办?
“咱们那果园大部分的果树都卖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补种新果树啊?”
林满堂摇头,“我打算全部种花椒。晓晓那书光县城就卖出上千本,这书卖得越多,咱们县种果园的人家就越多,果子只会越来越不值钱。咱们不如种花椒。”
国人最喜欢跟风,跟风的后果就会导致物价下跌。
李秀琴不可思议看着他,“那你之前还把那一百亩杨树都给砍了?”
“果园再不值钱,也比杨树值钱啊。而且去年咱们那果树栽种好嫁接了,今年依旧能卖个好价钱。等卖完,我再全部种花椒。到时候咱们的猪肉可以弄成香肠,香料钱还能省下一笔呢。”
李秀琴满脸震惊看着他,“所以你都算好了?”
哎呀,她男人到底是做生意的,走一步看三步呀。她居然都没想到。
林满堂没当一回事,不以为然,“做生意不都这样嘛。难道要等缺货时,才想着怎么进货吗?”
吃完饭,林满堂回屋读书,李秀琴打算继续去敲猪,女儿追了出来,找她谈事情,“娘,我要建窑,你帮我把咱家屋后那片地租下来吧?”
李秀琴这才想起来女儿也要办她的正事了,“行,我待会就去跟王高家说。”
她出了院子先去了趟王高家。
王高媳妇正好在家,李秀琴将来意讲了。
王高媳妇有些为难,“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我给你叫人去。”
她去菜地叫了婆婆回来。
王婆子一听她要租地,也犯了难,“可我家地不多,就指着这些粮食呢。”
李秀琴笑道,“大娘,我不白要您的地,我给您粮食。您那地一年能种出多少粮食,我就给您多少,也省了你们种地的辛苦了。”
王婆子一听有这好事,当即就答应了,“成。”她顿了顿,“咱家那地种了麦子,再过几个月就能割了,等割完,再租给你吧。”
都是乡下人,舍不得糟蹋粮食,李秀琴也能理解,玻璃也不急着制出来,所以也没强求,“成”。
她道了谢,要回家,王婆子和王高媳妇送她出来。
还没走出院门,离老远就听到王高的叫声,“娘?媳妇?快!快!”
王高满头大汗跑进来,看到李秀琴也在,立刻跟她打招呼,“啊?弟妹来了啊?咋不在家多坐会儿呢?”
李秀琴笑道,“我来说点儿事。”
王婆子笑问,“啥事啊?你高兴成这样。”
王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哎呀,我刚不是去郝木匠家定咱两个儿子成亲时的家具了吗?今年木材下跌,平时做三十六条腿就要八吊多钱,现在只要七吊呢。”
王婆子和王高媳妇满脸惊喜,“真的啊?太好了。咱们可省了两吊多呢。”
李秀琴蹙眉,“你知道木材为啥下跌吗?”
“郝木匠说附近好几个村子都把树伐了,打算种果树。”
小庄村倒是没有人伐树,主要是他们没时间管理果园,整天养猪都忙不过来。
李秀琴心里一叹,还真叫她男人猜到了。
这些人都去种果树,明年果子要是卖不上价钱,他们一年不就白忙活了吗?
她想问她男人该怎么办?可是又不好打扰他读书。
回了家,林晓看到她娘心事重重,以为她娘没将屋后的地租下来,安慰她娘,“娘,没事儿,大不了,咱们去别的人家租地吗?我瞧着左边那家也不错。反正离得也挺近。”
李秀琴一怔,“不是。我不是为这个。地已经租下来了。”
林晓愣了下,“那您怎么魂不守舍的呀?”
李秀琴就把附近都要种果树的事说了。
林晓手撑下巴,“您是担心他们赔钱?”
李秀琴点头又摇头,“我还担心他们没赚到钱,回头来找咱们算账。”
林晓觉得她多虑了,“我们只是教了种植技巧,我书上写的又不是假的,怎么能找我们。”
“可你书上写了一亩地亩产多少,能赚多少钱了呀?他们会不会以此为借口。”
林晓一愣,“好像也有些道理。”
她撑着下巴,回屋翻箱倒柜将自己的那身乡君衣服找出来。
这是上回秦官过来颁旨,不仅送来了圣旨还送来了大妆的衣裳和头面以及华贵的锦缎珠宝。
李秀琴一怔,“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说穿上这身就跟暴发户似的,不想穿吗?”
林晓摇头,“我这不是没办法嘛。我去见县令,要是没这身衣服,人家都不能见我。”
“你见县令做什么?”
“我让他管啊。您不会以为就附近这几个村子打算弄果园吧?我跟您说估计全县很多人家都在弄呢。”
李秀琴听女儿越说越头疼,“那是应该找县令。”
林晓点头。
李秀琴给她换衣服,梳妆,戴上首饰。末了,又去叫大哥驾车送她去县城。
新陵县衙,县令正在和下属商量事情,衙役来报,“大人,广德乡君来了。”
县令怔愣好一阵儿才想起广德乡君是谁,不由惊诧对方怎么来了,“将人请进来吧”。
林晓头戴金发冠,脖颈戴着绿宝项圈,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锦袍,一走一动间华光刺眼。
一般来说只有四品官的母亲或妻子才可以封乡君,新陵县令只是正七品,从级别上看县令要低于乡君。
等人进来后,县令及下属按照规矩行礼。
林晓板着脸,手一抬,“不必多礼。起来吧。”
落座后,林晓讲明来意,“相信县令大人也知道之前我出的那三本书。最近我听说各村不少村民都打算将杨树砍伐改植果树。物以稀为贵,这么多果树一旦上市,明年果子必定会降低价格,农民白忙活一场,却赚不到钱,我贸然前来,想问问县令有没有好主意?”
县令微微一怔,也觉得事态严重,“乡君所虑周全,下官一定会召集属下想出对策。”
林晓点头,也没听他们怎么处理,就直接出了县衙大门。
李秀琴在外面等候,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还有些发怔,“啊?这么快就好了?想到什么法子了吗?”
林晓摇头,“县令说会召集属下想法子。”
“你咋没在边上听呢?你就不怕他是搪塞你的呀?”李秀琴可太知道这些当官什么德行了,一件小事给他们办能拖好几天,就是不如私企爽快。
林晓哭笑不得,“娘,这事说起来跟我没什么关系,书是我写的,但是我教的方子是真的。百姓也会认下这个亏,但是县令呢?眼睁睁看着农民种那么多果树,却不加以提醒,这就是他的失职。”
李秀琴一怔,瞬间明白女儿的意思了。她没有将错揽到自己身上。估计心里在想,凭啥啊?我写我的书,你爱买不买,爱用不用。你没赚到钱,是你自己不会审时度势,跟我没有关系。
林晓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不是您跟我说的吗?上赶子不是买卖。”
李秀琴静静看着女儿,她说的是男女关系,女儿居然发散到这事上去了,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第138章
县衙里, 等她走后,几个下属面面相觑,“大人?她只是个孩子, 刚刚说的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县令抬了抬手, 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小小年纪就能自己写书,还能发明出打谷机,可见其聪慧。她刚刚说的也有道理。我也听那书肆掌柜说过此书卖得极好。你想想那么多人买书不可能都是好奇, 有的人真是冲着挣钱买的。明年这么多果子全熟了,咱们县能吃得了吗?果子又不像粮食好运输,卖不掉就只能贱卖,多可惜。”
大伙面面相觑, “那怎么办?”
县令敲了敲桌面, “为今之计是让大家不要将杨树全部改种果树。”
有人出主意,“要不然咱们把全县的里正都叫来,让他们督促村民们不要改种果树。”
县令抬了抬手, “这个不好。种植杨树还是果树是农民的自由,咱们管不着。而且你就这么通知下去,那些里正可能会拿鸡毛当令箭,以此盘剥百姓。”
官府严厉禁止百姓将农田改种桑树、果树、杨树等等。对坡地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种的是树还是果子都随农民自己决定。
师爷见大人心系百姓,心中更加敬佩,“大人, 某倒有一法子。”
县令看向他,“师爷有话不妨直说。”
“大人, 既然不能明面督促百姓, 不如散播出去, 说种植法已经传遍全国, 许多地方都开始种果树。明年果子价格会很便宜。”
古代交通闭塞,百姓想要得到外界的消息只能靠道听途说。他们何不利用这一点,让村民们自己慌了,不敢随意改动树木。
县令捏着下巴,“行,就按照你说的做。咱们这样也是提醒他们不要盲目跟从。如果他们还非要种,那就应该接受后果。”他点了下,“就说明年果子一文钱六斤。”
师爷点头,“是。”
没几天,林晓就听到许多村子都在传,全县许多村子都在种果树,明年果子一文钱能买八斤。
那些蠢蠢欲动的村民们都被吓住了,要真是一文钱八斤还不如直接种杨树呢。最起码杨树不需要怎么打理。果树劳心劳力还不挣钱,图啥呢?
本来大家日子就过得很苦,改种果树也是想多些进项,一听有这么大的风险,大伙还真吓住了。不少人打消念头,选择观望。
林晓去大庄村买东西,得知不少人家不打算改种果树,欢喜得跑回家。
进了院子,林晓就问范寡妇,“范婶子,我娘呢?”
范寡妇一边打水一边回答,“回娘家了。”
林晓这才想起今天是李松塔县试最后一场发案的日子。
说起来李家将成先生请回家,李松塔跟着成先生读书。
有林满堂奉送的历年考题,再加上成先生从头开始教导,李松塔学得很快。
除了作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其他方面倒是学得似模似样。
除了第一场,李松塔考了第二名,成绩比较高之外,后面三场,他成绩排在三十名。至于最后能不能通过县试,还是很危险的。
说实话一个月还是太短了。要是多给他一个月,说不定就稳了。
林晓撑着下巴,等啊等,一直到了下午快吃饭,她娘才回来。
林晓见她娘面露忧愁问,“娘,松塔中了吗?”
李秀琴点头,“中是中了,但是他考的是倒数第二名。府试要筛下一半的人。你外祖一家正在发愁要不要送他考府试。”
参加府试,至少也得要十吊钱,这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李家为了给松塔读书,压箱底的钱都掏了,现在还真拿不出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