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堂笑了,“要想富,先修路。”
这话刚出,李广角还没说,李卢丁就嗤了一声笑,“咱们后面就是河渠,那路宽敞着呢,也不用修啊。”
林满堂翻了个白眼,“咱们这儿的路都是靠人走的土路。那叫什么好路。好路应该是阴天下雨也能走的。比如青石板路。”
这话一出,众人都齐齐傻眼了,县城里铺的就是青石板,每天打扫油光水亮,可是……
李广角抖着嗓子问,“这要花不少钱吧?”
那青石板可不便宜,一块就要上百文,一条路铺下来,那两百多两都不够塞牙缝的。
“咱们一点一点铺,先铺后面那条大路,然后再铺向村子。你掏了这么多钱,名气也有了,心里也舒坦了。”林满堂顿了顿,“至于那些里正,他们顶多说你人傻钱多,也不会放在心上。”
李广角觉得这主意不错,“行,就听你的。”
跟李家商量完这事,林满堂带着女儿去小庄村盯着盖房子。
到了小庄村,林晓去查看她的机关,林满堂将各家当家人招过来,在打谷场开露天会议。
“我今儿叫大伙来是想问问大家意见。”
大伙齐齐看向他。
“这几天住在刘家村。我发现咱们村子不少孩子花钱如流水。我知道你们忙着盖房子,只能将孩子交由亲戚照顾,担心亲戚不上心,就给孩子零花钱。这做法是对的。但是咱们要想得远一些。”
大家抓耳挠腮,想得更远些是啥意思?这满堂说话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呢。
“这两年咱们村里养猪挣到钱了,虽然不是多么富,但也算有点家底了。穷人乍富很容易学坏。老人们常说,学好不易,学坏可太容易了。”
最后一句话听懂了。村民们恍然,原来满堂是担心他们学坏。
林满堂这不是无的放矢,他看着那些孩子飘飘然,到处跟人吹牛,要是再不管,人都长歪了。
接着,林满堂给大家讲一些真实案例,因为有了点钱,人发飘,开始嫖娼,赌博,将家产输个精光的事儿。
这些都是他前世认识的朋友。有了点钱,就大肆挥霍,到最后颓废至极。
又拿成先生来举例,“你们看,一个人要是学坏,可以连累一族人为他的行为买单。”
村民们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这也太可怕了。
“满堂,你放心,我一定管好我家孩子。等咱们房子盖好,住在自家,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他要是敢赌博,敢嫖娼,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对,满堂,我肯定会管好我家孩子。”
林满堂点头,“对,不能让孩子沾上我刚刚说的那些恶习。”
村民们点头如捣蒜。
“我觉得咱们可以制定村规来约束大家。”
村民们眨了下眼,听说过国法家规以及族规,可从来没听过村规?这能成吗?
“咱们小庄村是杂姓,各家管各家,不好约束,咱们制定村规也是为了让别人监督。免得带累一村人。就拿周兴旺来说,他一人坏,带累的是全村人的名声。”
听他提起周兴旺,哪怕这人已经死了,大家对他还是厌恶,“咋制定啊?”
有人笑他,“参考族规呗。”
“对,咱们就把刚刚满堂说的,不能赌博、不能嫖娼,写上。”
“对,这个必须加上。还有要不能做坏事,不能犯法。”
“不能偷东西、不能当强盗、不能当娼2妓,一经发现,立刻将人撵出小庄村。”
“对对对,这个必须加上。”
“还有,有的族里,要是女子不守妇道,要被沉塘。”
林满堂闻言皱了皱眉,“咱们不要害人性命,要是对方不守妇道,咱们休了便是。”
“那也太便宜她了。”
“听满堂的吧?到底认识的人,咱们何苦害她性命。”
“对,咱们可是积德行善的好人,不能害人性命。”
林满堂见大伙没话说了,又补充,“要孝顺父母,要友好兄弟姐妹。”他环视一周,“不要随意打骂孩子。”
这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这也太……
关屠夫有些不乐意,“满堂,当老子的教训孩子,还不让了?你这也太……”
林广源都急眼了,“对啊,孩子不打不成才。”
以前差点走歪路的人也提出反对,“我就是被我爹打到大,要没有我爹,我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
林满堂细想了下,这古代的教育方式就是简单粗暴,一下都不打也不现实,“也不是不让你们打,要是孩子真的犯了错,你不要在人前打孩子,这样孩子会没面子。更不要往死了揍,要是谁家把孩子打死了,也要撵出村,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不用说人了。”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那不能。咱们自己生的娃,怎么舍得打死。”
林满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您确实不舍得,可那娶了后媳妇的爹舍得啊。”
众人又想起了周木生,他就是被周兴旺从小打到大,也确实可怜。
满堂还真不说空话,大伙忙不迭点头,“行,这条加上。”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半天,终于将村规定下来。
林满堂将大家通过的条例记下来,“制定好后,我会印成册子,每家发十本,你们根据这册子教育孩子。要是你们不教,自有村规替你们教。到那时,我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大伙面面相觑,听出他话里的冷意,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应了声‘是’。
第163章
林满堂全家要搬去府城, 就要安排好家里的事务。
一百多头小猪仔,要有人照顾。范寡妇要跟去府城照顾媳妇,养猪的人只剩下徐顺良, 林满堂打算再买两个下人。
喜鹊给张顺星夫妻送饭,张顺星从喜鹊口中得知此事,便来求林满堂,让他媳妇帮着养猪。
之前林满堂有三处地方养猪,一是西院, 一是周木生家老宅, 还有一个是王高的宅基地。这会全烧了, 就得重盖。
周木生家之前是土坯房, 没道理专门再盖个土坯房给他养猪, 林满堂决定在沙地盖个猪圈。
沙地离坡地极近,张顺星这要求也挺合理。
林满堂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坡地上只种花椒和白叠子,夫妻俩有大把空余时间,能帮忙养猪也挺好。
还剩下一人, 林满堂便去县城买了个家境贫苦的本地人。因为猪圈就建在大哥家隔壁, 他也不用担心对方跑了。
买完人后, 先帮着盖猪圈。这次请的是外村人,猪圈的院墙没烧,只花了几天时间就将猪圈全部盖完。
至于家里的宅子, 他还没回来之前,他媳妇就已经找了作头, 又因为急着住, 时间比较赶, 作头为了赶进度, 请了四十多个壮劳力帮忙盖,速度快了不少。
昨日,房子就已经盖完。
房子盖好后,林满堂不放心交给徐顺良一个下人,他便找了大伯父。
林昌盛得知他全家都要搬去府城,有些糊涂了,“不是八月才考试吗?”
“我在府城求学,有很多先生可以教我。家里媳妇怀孕,我不放心她一人在家。”
林昌盛蹙眉,“你媳妇怀着孩子,舟车劳顿,回头可别出了事儿。还是待在家儿吧。”
他这也是好意,这边的路都是泥土夯成的土路,走起来坑坑洼洼,颠簸得很。满堂媳妇那身子弱成那样,回头可别出了事。
林满堂当初也顾虑这点,但是他媳妇被吓怕了,要是让她待在家,她估计能折磨死自己。想想还是去吧。大不了走慢一些就是。
他找了两个镖师,让他们用架子抬,平躺下来,好歹能舒服些。
那架子他瞧过,跟前世医院的担架没什么区别。走起路来也不是很颠簸。
从新陵到府城有一百二十里路,他们每天走十二里,十天也就到了。
“没事儿,我找人帮忙抬着。”
林昌盛见他坚持,也没再说什么,“行,我会让你大堂哥两口子去住的。就住你家客房吧。”
林家这二层小楼是十里八乡独一份,听说二楼是晓晓的房间,楼下是侄儿两口子的房间。那东厢和西厢就是杂物房和客人住的房间。
林满堂点头道谢。
跟大伯父交待完,林满堂又去了大哥家。
之前他们家与村里人签了三十亩地种西瓜,他媳妇特地买了个下人帮着种。
等西瓜成熟,除了一部分卖给光禄寺,剩下的要运到府城,到时由他来兜售。
“还有沙地那边的麦子也要找人帮忙收割,别不舍得花钱。等收完,这地暂时就由你来种。每年随便给我一些粮食就成。”
“大江那边的佃户,秋收后过来交粮,到时候你帮我看着点。留一千斤下来,剩下的粮食全帮我卖了。钱也等我回来后再给我。”
“还有小山,他是文先生买来的下人,我在文先生家的宅基地也盖了猪圈,我这次不好带他走,你也时常过去帮我照看。”
林福全记在心里,“没问题。不过你就几个人去能行吗?要不然我让大利跟着你吧。”
林满堂摆手,“不用了,大利还要留在家养猪,我在府城那边买了个书童,这次赶得太急,没带他回来,我有事会吩咐他办的。”
林福全这才不说了,“行吧。你的事,我肯定能帮你办好。”
二月十八号,天晴气朗,云淡风轻,易出行。
林满堂一家人浩浩荡荡往府城出发。
村民们的房子还没盖完,大伙站在村口为他们送行。
这一路确实如林满堂说的走得极慢。
李秀琴身体不好,虚得厉害,为了不让她露宿荒野,他每过一个地方就要采买新鲜菜蔬。
镖师们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疼媳妇的男人,就差把她供起来了。
不过大伙也就是心里想想,不敢表现出来。开玩笑,谁傻啊,走这么慢,钱照拿,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儿,说他作甚。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大伙要抬着,那就累人了。
好在八个镖师轮着来,每人抬半个时辰就换下一批,倒也能坚持住。
当然要是天气好,李秀琴也会下来自己走,速度不快,游山玩水似的,大伙也都由着她。
就这样慢慢悠悠走了十天,一行人终于到了府城。
结算了银钱,送走了镖师,林满堂带着家人去了租住的院子。
顺安前些日子收到老爷的来信,日盼夜盼,终于把人盼回来了。
有人敲门,他立刻跑来开门。
“媳妇,这是顺安。”
李秀琴细细打量这小伙子,年纪十七八岁,收拾得利利索索,瞧着也挺机灵。
顺安给李秀琴请了安,看到后面这么多人,忙道,“老爷,关爷给您租的大宅子就在前面,我带您去那儿吧。”
林满堂十日前给关青写信,请他帮忙租一处大宅子。关青将此事放在心上,办得妥妥当当。
林满堂点头,“行,你前面带路。”
之前他和顺安两个人,租的是杂院,里面住着好些人。这会全家都来了,肯定要租个独门独院的。
顺安将门锁上,顺手接过老爷身上的包袱,在前面领路。
如此镖师们又陪着他们走了两条街,将包袱送到目的地,结了银钱,谢绝留下吃饭的邀请,直接离开。
林晓进来就四处打量这宅子,一进的院子足够他们家住了,房间还多,北房三间正房,正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东、西房各三间,南屋不算大门四间,连大门洞、垂花门共十七间。
他们带来的下人总共有范寡妇、喜鹊、萱儿、宝柱,以及宝柱的奶娘吕氏。
吕氏是刘家村人,之前宝柱生病,林晓出钱让她喝药给宝柱喂奶。
李秀琴看她是个利落人,就问她愿不愿意当奶娘,每月可以得到八百文钱,只要宝柱长到三岁,她就可以回家,也不用她卖身。
吕氏回家与夫家商量,夫家穷苦,孩子又多,她男人给人打长工,一个月也只得四五百文,李秀琴出到八百文绝对是高价,夫家哪有不同意的,于是吕氏就跟了过来。
林满堂到府城后,请了人牙子寻了个铺面,专门卖玻璃用品。
玻璃引是去年才弄出来的,府城这边知道这事的时候,引子早就被京城那些豪商瓜分完了。那些豪商拿到玻璃引就在京城或是江南一带开铺面,兴庆府离京城太远,自然没人愿意过来。
林满堂这玻璃店就是独一份。还没开业就有不少人问。
林满堂将账本交给媳妇,“铺面正在装修,你让顺安去那边盯着。三月初十开业,三月初二,玻璃司应该会将玻璃送过来。到时候你记得给他们结算银钱。”
李秀琴点头,接过账本,上面有铺面的一应花销,好家伙,这租金可比新陵贵多了。
“这可是府城好地段。还是关青找的关系,寻常人可租不到。”
李秀琴没再说什么,“行,我会将此事办妥,你安心念你的书。”想了想,自己到底不擅长做生意,她又补充,“要是人手不够,我会买两个下人回来帮我的。”
林满堂点头,“行”。
将家里安顿好之后,林满堂便去了书院。
万幸袁学士还没走,林满堂还有一肚子问题等着他解答。
袁学士先是问过他家里情况,得知全家平安,也松了一口气,等对方有疑问,他逐一帮忙解答。
等全部答完后,林满堂试探问,“先生,学生将小女也接来府城,她敬仰先生的才学,神交已久,想亲自向您讨教学问,不知您这方不方便?”
袁学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满堂所说的女儿是广德县主。
要是别的县主,袁学士其实不会搭理,跟皇家走得太近,到底不好。
可广德县主并不是皇家血脉,她是靠进献打谷机和玻璃镜被皇上敕封的县主,那就不需要避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