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主打量林满堂好几眼,瞧他穿得也不怎么样,怎么这么溺爱女儿。居然花这么多钱做这个。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得到十二号才开窑。”
“可以。我没问题。”只是晚几天而已,林满堂自然等得起。
“你这几样东西,看起来不难,但你这上面都标了尺寸,我们就得仔细着做。这样吧,你就给十吊吧。”
林满堂瞠目结舌,只是三样东西而已,要价居然这么贵。
不过想到媳妇非要制酒精,他到底还是答应了,“那给我做两套吧。”
“行。”
交完钱,约定十五号再过来拿货。这瓷器要烧三天三夜才能开窑。
那瓷器店掌柜与场主还有话说,林满堂独自从窑场出来,他也不急着回去,而是漫无目的在府城街道闲逛。
路过岳福楼时,林满堂看到不少食客进了岳福楼,与之相对应的是另外几家酒楼生意明显差了很多。
林满堂没有进酒楼,而是到卖肉的摊位前问生猪的价钱。
对方回答,“八文。”
新陵县生猪价是六文四,这边贵了一文六。
“那猪肉呢?”
“十二文五。”
临近年关,猪肉也涨价了。夏天那会,只有十二文。
林满堂又问了生羊和羊肉的价格。
生羊是七文六,羊肉是十一文二。
摊主有些不耐烦,“哎,我说这位小兄弟,你问来问去,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就不要堵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
林满堂忙摇头,“不好意思啊。”
离开摊位,林满堂直接出了城。
回了住处,林满堂将生猪生羊的价格告诉大伙,王高喜得直搓手,“太好了。咱们这一趟没白来。”
其他人也都跟着一块高兴。
过了五天,九头猪终于缓过劲来,恢复往日的食量,也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林满堂这才开始他的兜售之旅。
第73章
林满堂要卖猪, 王高要卖羊,两人一块进城。
两人先去了岳福楼,上次在这边卖凉粉方子, 这掌柜人还不错, 做生意当然要做熟。
徐方刚好在柜台前接待客人, 见林满堂进来,有些惊讶,忙招呼账房过来接待。自己请林满堂两人进了二楼雅间。
徐方又开始上回一样点茶, 林满堂也不急, 慢条斯理看着。
倒是王高没见人弄过这个,又是用刷子刷,又是用笔点,这是啥意思?
林满堂示意他稍安勿躁。
等徐方将茶盏递给他们,林满堂换了几个词称赞,王高战战兢兢接过, 学着林满堂的样子,饮了一口。
这一口入嘴, 他差点喷了出去,这是茶吗?味道怎么这么怪?
可另外两人都惬意地眯着, 到底又咽了回去,只是那表情却像吃了毒药一般皱巴巴的。
徐方忍俊不禁, 放下茶杯, 这才问道, “不知林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林满堂没有直接说卖猪, 只问他, 现在贵酒楼都卖什么肉。
徐方微微一怔随即道, “猪肉, 狗肉,驴肉,牛肉,马肉,鸡肉,鸭肉,鹅肉,鱼肉,虾肉等等。”
林满堂挑了挑眉,颇有些惊讶,“贵酒楼连马肉都有,居然没有鹿肉?”
徐方轻轻一笑,“林兄有所不知,我们酒楼卖的马肉都是经过官府同意才可以宰杀的老马。可是上个月二十号,皇上就下令全国禁止食鹿肉。”
新陵那边山上很少有鹿出没,所以百姓对此也是兴致缺缺。林满堂没听过倒也很正常。
林满堂想了想,“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是想卖些猪肉给你们店。但是我这猪不是用一般方法养的。猪肉没有腥臭味儿,价格不低。”
徐方一怔,没有直接问价格,而是问到关键点,“一点都不腥?”
林满堂摇头,“那倒不至于。但是确实比其他人养的猪好多了。加了生姜、黄酒过一遍水,猪肉没有半点腥味。”
想到店里每次烹饪猪肉都要加入大量香料,如果真有人能养出没有腥味的猪,光香料钱就能省一大笔,徐方食指微动,“那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林满堂也不跟他废话,“我从老家运过来的活猪。一斤二十文。不还价。”
哪怕淡定如徐方也差点失态,眼睛直勾勾看着对方,不确定问,“二十文是生猪的价格?”
林满堂点头。
王喜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到地上,好在这地上铺的是木板,瓷器并没有摔碎,王高手忙脚乱捡起来,捂了捂自己快要跳出去的心房。
我的娘咧,满堂这是疯了吗?居然敢要这么高的价格。
徐方沉吟良久,“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去杀猪。如果真如你所说,价钱好商量。”
林满堂点头。
徐方叫了小二,让对方去喊一个厨子和采买随他一块去。
他是个读书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吃过猪肉不少,但还从未买过猪肉。猪肉好不好,他自己也不会分辨,还是找专人来看吧。
此时正是忙的时候,大厨和采买被叫走,剩下三个厨子就得接手大厨的活,顿时忙得团团转。
一行人出了酒楼,很快就被有心人盯上了,那记性好的人,就认出林满堂就是之前卖过凉粉的摊主,对方很快回去禀报自家掌柜,对方催他赶紧跟上。
到了住处,林满堂让徐方随便挑一头猪。
关大郎、林福全、林广源以及林广仁四个人用铁钩将猪拉出猪圈,用绳子捆好。
关大郎与采买一块称重。称好后,关大郎开始杀猪。
王高提水过来,将猪冲洗干净。
四人将洗干净的猪横放在两个长长的条凳上,王高从灶房拿了个面盆放在猪头下面。
关大郎一刀捅进去,猪血流进面盆里。
猪血放净了就该吹了。关大郎在猪腿上割了一道口子,用油亮的铁棍插进去,在猪里面捅来捅去,然后鼓着腮帮子往里面吹气,猪身整个胖起来,四条腿绷得紧紧的。
这时候院子里大铁锅的水已经烧开了。在上面铺一个木板,四人合力将猪抬到锅上。
烫完猪开始刮毛,刮好后,将猪吊起来开膛破肚。
开好后,将整头猪放在一块面板上,把内脏全部去除。
关大郎问,“要把肉分开吗?”
林满堂看向徐方,“这猪怎么样?”
徐方示意另外两人上前查看。
两人靠近这猪,又闻了闻,“你这猪怎么没有尿骚味儿?”
其实刚杀完的猪还是有很重的腥臭味,等一两天后,细胞中的酶类停止活动,肉质就开始逐渐变软,肉也会有弹性,甚至还会自然形成芳香。
但没敲过的猪,不仅只有腥臭味还有尿骚味儿,而且这味道哪怕过几遍水,放多少大料都没办法完全掩盖。
可这猪没有半点尿骚味儿,可真是太神奇了。
林满堂淡淡一笑,“我这猪是经过特殊方法饲养的。所以没有尿骚味儿。”
林满堂看向徐方,对方却道,“这样吧。等两天后,肉放软了,我们大厨做两道菜,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咱们再谈价格。”
林满堂爽快应了,“行。”
她让关屠夫把猪肉全部割好,放到采买推来的板车上。
见他们没给钱就走,关大郎有些急了,“他们不给钱啊?”
林满堂笑道,“没事儿。过两天再谈。”
王高看着林满堂欲言又止。他刚刚就想问,真卖二十文一斤啊?可是他又觉得这价格太玄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林满堂拍拍他肩膀,意有所指道,“能不能谈下来,还得再等等。”
王高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你可真敢开口啊,你就不怕人家生你气啊。”
其他人疑惑地看着他。王高却闭嘴不言了,只敷衍道,“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
众人一头雾水,直接进了屋。
趁其他人不注意,关大郎拉着林满堂到背静处,小声问,“你真跟人家要了二十五文一斤?”
林满堂摇头,“那怎么可能?咱们卖的是生猪。我怎么可能那么过分。”
关键是人家也不是傻子,二十五一斤肯定不愿意买。
关大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就说嘛,满堂不会这么傻的。
却没想到林满堂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我要的是二十文一斤。”
说完,施施然进了屋,他身后的关大郎目瞪口呆。
毛猪二十文一斤,跟猪肉二十五一斤有区别吗?
徐方一行人刚拖着杀好的猪离开,小二就回去将这事告诉了自家掌柜。
那掌柜难以置信,“你确定上面是猪?”
小二很肯定点头,“是猪,他们在院子里杀猪,我在外面看了一个多时辰,确确实实杀的是猪。”他仔细想了下,“对了,我还瞅了几眼,院里还有三头羊。”
掌柜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他们说啥你听到了吗?那猪是野猪吗?”
小二摇头,“他们在院子里说什么,我听不清。但是那猪就是家养的,不是野猪。”
掌柜徘徊不定,想到林满堂上次卖的凉粉给岳福楼添了那么多顾客,他心里就如同梗了一道刺。
凉粉不值什么钱,可许多人为了吃这凉粉,进的是岳福楼的大门。
客人进来就不可能只点这一道菜,这凉粉就带动岳福楼不少生意。
他咬了咬牙,“这样,你先去把那个人请来,我来跟他谈。”
这次高低不能再让那徐方抢占先机了。他要把生意抢回来。
小二点头应是,蹬蹬蹬下了楼。
院子里,林满堂正在喂猪,关大郎和王高在灶房煮猪血。
徐方走的时候,没把猪血带走,他们自然不能浪费,打算今晚吃猪血。为此还特地去村里买了些腌韭菜回来。
刚流下来的猪血中倒入冷水,不一会儿就结块了。再加少许的盐和醋搅拌均匀,用慢火煮至凝固,等颜色变深,将猪血盛出来,放进凉水里浸泡,没一会儿就可以成型。
小二过来的时候,满院飘着猪血的味道,林满堂听到敲门声,过来开门,“你是?”
小二忙躬身施了一礼,“在下是春风楼的小二,我们掌柜有请。”
林满堂了然,“行,我先进去换身衣服。”
他招呼小二进来。
小二从善如流进了堂屋,林满堂让林广仁给客人倒水。
刚烧开的水,用粗瓷碗装着,里面啥都没加,小二嫌弃,也没喝,只冲对方点了下头,道了声谢,就有意无意跟对方打听身份。
来前,林满堂特地嘱咐过,不许将身份告诉别人,林广仁打着哈哈,“咱们乡下来的,就是来府城见识见识。”
担心说多错多,他就反问小二不少关于府城的事儿,比如府城是不是全是有钱人?府城有多少人?你每月能领多少工钱?你今年多大了?
小二被他问得头都大了,这哪里来的乡巴佬,怎么越问越离谱,他以为自己是衙役啊,连他家里几口人都问。
小二借口喝茶,捧着粗瓷碗,用余光打量几人的穿着,这一看就不像有钱人,难不成真是来卖猪的?
林满堂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林广源迎上来,冲林满堂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不如我跟你一块去吧。那啥人咱都没见过呢。”
这小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满肚子坏主意。他可不放心满堂一个人去。
林满堂倒也没拒绝,“行。”
林广源也回屋换了身衣服,虽然他穿的是粗布,但确实是待客衣服,没有一个补丁。
与其他人说一声,林满堂和林广源就跟着小二一起往春风楼去了。
第74章
到了春风楼, 小二直接带他们去了二楼雅间。
别看都是掌柜,人与人的口味是不一样的。
岳福楼的摆设,布置与徐方一样, 浑身上下透着一个雅字。
而春风楼则是截然相反, 与它的名字一样, 随处可见抱着琵琶谈曲的伶人以及陪酒劝酒的女妓,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青楼呢。
进了二楼, 却也不消停, 雅间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女子娇笑或是男人狂放的大笑。
可怜林广源也算见过一点世面, 只哪里见过这个,被这副情形弄得手足无措,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耳朵和脸都红得滴血。
进雅间, 里面坐着三位衣着单薄的姑娘,其中一个正在弹琴, 一个抱着琵琶, 另一个正冲着闭眼敲击节奏的掌柜唱小曲儿。
两人进去后,小二贴心地关上门。
随着清脆的关门声落下,掌柜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冲林满堂两人招手,示意他们坐下。
林满堂坐在掌柜对面, 林广源坐在右侧。
掌柜抬了抬手,三个女子齐齐走过来, 坐在三人边上。
香喷喷的脂粉沁入林广源鼻端,余光扫见那领口大片的雪白他屏住呼吸, 吓得连动都不敢动。这怎么坐得这么近?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满堂, 却见对方冲掌柜不卑不亢拱手, “我闻不惯脂粉味儿。”说着,还应景似地打了两个喷嚏。
掌柜微微有些惊讶,随即挥了挥手,三个女子站起身,咯咯直笑,拖着摇曳的裙摆款款离开雅间。
人终于走了,林广源大松一口气,抹了下额头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
“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林广源刚刚差点出了大丑,人还有些没缓过神,林满堂笑着回答,“在下林满堂,这是我堂兄林广源。”
多的一句不说,掌柜也自报家门,“在下胡贵,是这春风楼的掌柜。找两位过来,是想问问您二位找徐方所谓何事啊?”
担心两人不肯说,他又道,“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也想跟你们做买卖,让你们也多赚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