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鹭木然地瘫坐在椅子上,觉得今天与其说是生日,倒不如说是她的祭日,如果真的有死神,那么不要废话赶快把她带走吧!
江景拿下她的手,转过头眯眼看她:“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屠鹭一顿,被这几个人折磨得谎话张口就来:“你离得太近了,我姥姥不让我和别的男人太靠近。”
江景:“……”
屠鹭算了一下时间,想让他把车门打开,刚一动,心里有了打算:“我可以让你来我家,但是你得先让我回去。”
江景看她:“为什么?难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我不能看?”
屠鹭解释:“毕竟我也得收拾一下……今天过生日家里有些乱。”
江景道:“你什么样子我没看到过?”
屠鹭道:“那不一样,这次是我姥姥家。老人家爱面子,你还是个明星,老太太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说着,她抬眼看他。
屠鹭的眼型有些凌厉,但若是抬眼看人,比平常人大了一圈的眼仁就格外让人心软,江景一顿,勉强接受她的理由,道:“好吧,你最好不要逃跑。如果你二十分钟不给我消息的话,顺着脚印我也会找上门的。”
屠鹭敷衍点头。
江景这才打开车门。
她跑得不慢,刚过了村中央,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陆章缓缓走过来,明明是在萧瑟的晚秋里,却带着温润的气息。
屠鹭气喘吁吁:“陆、陆章。”
陆章道:“怎么这么急?”
屠鹭摆摆手,有苦难言。
陆章向她的来处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道:“回去吧。”
两人回去,姥姥道:“只是买几瓶酒,怎么累成这样?”
屠鹭灌了一大杯水,什么都不想说。姥姥道:“你看,酒还没买回来。”
陆章道:“姥姥,今天是屠鹭的生日,让她跑腿已经很不合适了,就让她歇一会吧。”
姥姥也没成心怪屠鹭,就是看陆章在客气一说。赶紧让屠鹭坐下来歇一歇。陆章也坐下来,他的桌前放着酒杯,看起来已经喝了一点,现在面色如常,只是耳廓微红。
他转过头,双眸像是浸了竹叶的清酒。又清又润:“屠鹭,生日快乐。”
屠鹭一顿,下意识地拿起酒杯,却被他按下:“你不用喝。”说着,又饮了一杯酒,突然道:“姥姥,我要走了。”
“啊?”姥姥一愣:“怎么又要走啊,不是说请了一天的假还有时间的吗?”
陆章道:“我才想起还有一个实验没有做。”
姥姥无奈,只好放他走。
屠鹭狠狠地大松了一口气,暗道上天还是心软放她一条生路。
陆章走到门外,给屠鹭一个眼神,屠鹭走过去:“你还想干什么?”
他就只看着她不说话,屠鹭有些焦急,但还是按捺:“怎么不说话?”
直到屠鹭的手机又是一响,她下意识地想接,却突然觉得全身一凛,抬起头看向陆章。
他眯起眼,嘴角带着笑:“怎么不接电话?”
屠鹭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劲,本能地道:“是骚扰电话,不用接。”
陆章不紧不慢地整理袖口,笑着道:“是吗?”
屠鹭咬牙点头:“是。”
只是这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催命符一样,屠鹭可以想象得到江景不耐的样子,她按住手机,恍惚听到了远处汽车的轰鸣声,头皮发麻,忍耐地对着陆章道:“你、不走吗?”
“我还想起有一件事没有办。”
“什么事?”
陆章放下袖口,看着她。目光像是含着冷冽的东风,一层一层封住秋水。带着隐约的试探与无尽的翻涌。
屠鹭的目光闪动,心脏剧烈一跳。
沉默中,两人就像是在角逐,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逃避、焦急以及遮掩。
屠鹭暗自咬牙,快要把手机捏碎了。就在她心脏剧烈跳动,快要站不住的时候,陆章垂下眼睫,若有似无地叹口气扶了她一把,然后道:“忘了给你生日礼物。”
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裹,是纸质的,看样子屠鹭还以为是包着一团点心,没想到一层一层打开,是一本古籍。
“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屠鹭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接:“是什么?”
陆章道:“只是一本书。”
他的系统道:【是你用庞大的积分换的一本书。】
陆章有很多古籍,但大多都是系统送的或者自己用做科研任务时的积分换的,这些古籍属于他,别人可以借阅,但要是送人转换所有人,就需要花费大量的积分来换。
屠鹭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本华国服饰承袭大全。能是陆章亲手送的,这里面的东西肯定要比课本上的更加神秘。
“我没有什么可送给你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它能帮得上你。”
她缓缓接过,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身上车,车子一拐就出了院子。
屠鹭心中复杂,又酸又软,两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姥姥出门来:“鹭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早上来的小萧和这个陆老师都真是你的朋友?”
屠鹭点头,她说老太太就信,毕竟在她心里外孙女从小在白家长大,认识这些人也不是没可能,但是说到“朋友”这个关系,老太太就不怎么信了。
这两个人一来就花那么大的手笔,看样子和屠鹭无比熟稔,说话之时目光就没有从屠鹭的身上分开,是朋友就怪了。
老太太岁数大了,但不糊涂。
暗道两个也好,看样子都是优秀的人到时候也能有个比较。
这么想的时候,屠鹭听着由远及近的车声,有些为难地道:“姥姥,其实我还有一个……”
话音未落,一辆张扬的跑车停在她家门口,个高腿长的男人下了车,彬彬有礼地对姥姥道:
“姥姥您好,我是鹭鹭的朋友,我叫江景。”
姥姥:“……”
第49章
姥姥颤颤巍巍地去看屠鹭, 屠鹭木然地回视。
姥姥无奈地转过头:“那、那快进来吧。”
等老太太迈步进屋,屠鹭走到江景旁边,咬牙:“你真是说来就来啊……”
江景道:“我说话算话, 你不接电话那我只好过来。”
屠鹭道:“你最好不要在我姥姥面前瞎说话。”
和前两个王八蛋相比,江景不怎么了解她的家庭, 因此有姥姥在也不会有太大关系,屠鹭怕江景这个谁也管不住的性格会瞎说什么话,吓到姥姥。
江景道:“放心吧, 我只是来给你过生日。”
他这身气质, 说是给她过生日,但往门口一站好像是要进秀场, 屠鹭看左右的邻居借着泼水喂鸡探出头, 也许是纳闷怎么这家人一天来三个男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屠鹭赶紧把他推进屋:“你最好是这样。”
进了屋, 江景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饭菜,对屠鹭道:“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没赶上和你吃饭。”
屠鹭:“……”
虽然这几个王八蛋都是个顶个的不要脸,但是萧靳言和陆章都还暗搓搓“矫情”一下,江景这可就是明晃晃了。
姥姥赶紧道:“江……”
“我叫江景。”江景道。
比起前两个男人,姥姥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帅气的男孩子。倒不是说江景比萧靳言和陆章帅。萧靳言站在那里, 气势就让人不敢逼视,面对他连说话都有些勉强更不要说是打量他的脸了。陆章更是以气质取胜, 他腹有诗书气自华,微微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 与其气质相比, 面容反倒是其次。
而江景就不一样, 他天生就是高傲的性子,在娱乐圈里也没有被磨灭唯吾独尊的性格,再加上这么多年在片场里摸爬滚打,磨去了那层浮躁更添成熟魅力,他就只是站在那里,就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他的存在就仿佛告诉所有人,他就是天生的发光体。
姥姥一时被迷惑也是情有可原。
老太太有些拿不准他的身份,有些拘谨:“江先生,你先坐。是不是还没吃午饭呢?”
面对屠鹭的姥姥,江景完全没有大明星的嚣张:“姥姥,您叫我小江就可以。我中午吃过了,看过屠鹭就走。”
说完,他随意地一扫桌面,突然一顿。这桌子上有三个碗,有两个酒杯。
他看似不经意地问:“我来得是不是有些不凑巧,刚才应该还有客人在吧。”
屠鹭一惊,这才想起来陆章的酒杯还没收,她赶紧把酒杯收起来:“就、就是隔壁的邻居来喝两杯。”
老太太一看屠鹭紧张地样子,心里瞬间一沉。看样子今天来的这三个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屠鹭也不想然他们知道。
姥姥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想,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
江景也没深想:“我帮你收拾。”
说着,就去伸出手,姥姥赶紧道:“小、小江啊,你去旁边坐吧,这点活不用你。”
江景撸起袖子:“姥姥,您不用客气。这点活我还是能干的。”
只是他到底没怎么干过这种精细活,端起盘子颤颤巍巍。
以前屠鹭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这家伙连饭都很少做,不,几乎是不做。两人的肚子全都交给了保姆。
屠鹭生怕他打碎了家里的碗,赶紧把他按在沙发上让他消停一会。
姥姥和屠鹭来到厨房,屠鹭放下盘子刚想转身,姥姥就把她拉了回来,看了看在屋内坐着但放松得像是在自己家的江景,小声问:
“鹭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今天来了三个男人,还都说是你的朋友。”
屠鹭刚想说话,老太太就堵住她的借口:“别跟姥姥说都是你的普通朋友啊,姥姥的眼神不好但可不瞎,这几个人可都紧张着你,眼神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鹭鹭,你是不是真的和那三个……”
眼看着姥姥要误会自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屠鹭赶紧解释:“姥姥,我和他们三个都没什么。”
姥姥摆明了不信。
屠鹭没办法,也只能坦白一点:“就算有什么,也只是过去的事了……”
姥姥的嘴唇颤了颤:“可是,三、三个……”
其实是四个,屠鹭不敢说,只好道:“因为不可抗力导致人数有点多,但我保证,我都是真心的!”
姥姥抬起带油的手撑住自己的头,看向屠鹭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来。
一是她舍不得说屠鹭。二是屠鹭刚和她相认没多久,她怕自己万一说了什么重话伤了孩子的心让屠鹭和自己不亲了。她一把年纪了,如今除了这座老屋和屠鹭一无所有,所以格外战战兢兢。
“哎……”姥姥只得一叹:“你自己看着办吧,别伤人伤己就行。”
屠鹭只好点头。
姥姥推她:“你和你朋友聊天去吧,姥姥不用你干活。”
屠鹭帮姥姥刷完了碗,回到屋内问江景:“你不是还在拍戏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江景道:“已经快要杀青了,这几天在c城取景。所以我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说着,他看了一眼手机:“除去来回路上的时间和刚才耽误的时间,我现在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屠鹭有些雀跃还有点小愧疚,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江景是演戏的王者,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情绪,暗道不管怎么样有愧疚也算是个安慰。
他站起来,道:“半个小时足够了。我既然来了,你该带我四处看看吧。”
屠鹭道:“这有什么可看的,这个房子一览无余。”
江景长眸一动,低声道:“我以为你在国外,而且过得很好。没想到你会在乡下。”
屠鹭看了一眼姥姥,把他扯进屋里:“乡下也没什么不好,空气清新还很自由。”
江景点了一下头,视线一转就看到她放在桌上的草稿,勾起嘴角:“看来无论到哪里你都没有忘了自己的工作。”
屠鹭坐在他对面:“你都已经成功地从歌手转型成为影帝了,我怎么能松懈下来。”
江景一笑。
他今天穿着休闲,头发也很清爽,倒真让她回到了几年前他当歌星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明明嗓子很好,歌唱得也很好听,但是由于长得太出色被人谈及最多的还是他的帅气。
江景和那两个王八蛋一样,很喜欢屠鹭提及过去,因为那不仅代表着屠鹭没有忘记他们的点点滴滴,也是一种对他们三个“安全”的信号。
不仅可以避免他们之间僵持的现在,还可以用记忆软化她的心。
他垂下长睫:“现在嗓子不行了,也都很久没有唱歌了。”
屠鹭又是心疼又是气地撇了撇嘴:“那你怪谁。”
“怪我自己。”他面对屠鹭很是坦白:“我当时和你分开,孤注一掷地想到以后一定要当一个演员,所以毫无顾忌地折腾身体,如今虽然梦想成真了,但发现自己失去了全部,很多事情都无法挽回。”说着,看向屠鹭:“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的声音没有了以前的清润,但沙哑得像是被海水冲刷得晶莹的沙砾,粗糙之中带着让人血液通畅的咸甜,如今放轻了声音,像是在耳边撩拨的一根羽毛,让人浑身发痒。
屠鹭瞬间低下头,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她也说不出什么他想听的话。
被他们几个甩,她确实不甘过,但想到自己也利用过他们的感情获得重生,于是也就没有多少怨恨。更何况时光与时空将他们分离,如今又突然重聚,在屠鹭在自己的生活陷入一团乱麻的时候,很不想自己的感情也陷入这种多角形的麻烦里,于是自然地就无法给他们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