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就不多留了,静候二弟的佳音。”沈画棠说完也没再同北胡公主客气,转身就走。
却在走至门口的时候遇上了陈婉怡,她轻轻冲陈婉怡点了点头便擦身而去。
陈婉怡一脸疑惑地走进屋里:“王嫂怎么来了?”
北胡公主还没从气中缓过来,听到这话立马又骂了起来:“这个小贱人!竟敢威胁我,也不瞅瞅她自个是什么身份,觉得有了陈嘉琰便可无法无天了!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猖狂劲!”
陈嘉泽看母妃气得一喘一喘的模样,忙扶她坐下来说:“母妃莫动怒,王嫂也是为了王府好,再说她也没说错,皇兄不也说要安排个差事给儿子呢。若是这节骨眼上我们这边出了事,儿子可要一辈子闲腻在家里了。”
北胡公主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泽儿你这是怎么了?以前母妃劝你用功上进的时候你总是很不屑,今儿个怎么还主动起来了?而且你把他当皇兄,人家可没把你放在眼里,母妃现在也想明白了,干嘛叫你上赶着去找罪受?”
“母妃!”陈嘉泽四下里瞧了一圈神色有些不安地说,“这话您可不能乱说,我知道您一直自持身份,可咱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您便是心有不满也得遵着这大齐的规矩。而且王兄和皇兄自幼亲厚我自是比不得,又有什么可怨的了。”
“呵,活到今日我也算瞧明白了。我从北胡带来的嫁妆可不少,这些年也赚了些银子,就算你不加官进爵咱们也能安乐一生,”北胡公主突然有些尖利地笑起来,“圣上倚重陈嘉琰又是什么好事了,保不齐他和你那父王一样,劳苦功高的却熬坏了身子,最后把自个熬成了个短命鬼!”
“母妃,您说话注意一点。”陈嘉泽低声说。
“母妃每日也就只有这点盼头了,”北胡公主看向陈嘉泽说,“你看看圣上对咱们的这态度,他做着王爷怪风光,你却什么都没有。你妹妹今年这么大了连个县主郡主的都没捞上,我现在只希望那小子赶忙出了事,他那个媳妇就是一脸福薄相,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出儿子来。若他出了事,这继承王位的可就是你了!倒时候她一个寡妇我看她还敢不敢这么狂!”
陈婉怡已习惯了母妃十年如一日的刻薄,倒了杯茶给北胡公主道:“行了母妃,说了这么些年了也该累了,您就省省吧。”
陈嘉泽却早已在她的这些絮叨中变得麻木了,他有些恍神地看了看门口,想着明日应早些动身才是。
回去的路上秋水就忍不住嚷嚷起来:“那太妃可真是不讲理,本就是她们那儿出了事,现在竟还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袖手旁观。”
“她能给咱们这边添堵,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想的这么清楚了,”沈画棠淡淡说,“现在这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时想不明白也正常,再说她存了和咱们对着干的心思,什么都得往反面想。”
秋水奇怪道:“王妃您这话说的,好像您就是这天、朝的异数了似的。”
沈画棠意识到自己说岔了嘴,忙搪塞说:“不过这事儿由陈嘉泽出面倒也好,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去打破这多年来的平静。”
“您刚才那样毫不客气地对太妃说话,早就把人家得罪透了吧。”秋水嘀咕说。
沈画棠轻轻白了她一眼:“我若不强硬着点她怎么可能把我的话听进去,若我唯唯诺诺态度和软的她定会以为我是在唬她。只有逼得她点头了这事儿才能真正地解决,若真是由我出面去管,这梁子结只会得更大。也幸好是陈嘉泽跳出来将这事儿揽了,我还以为要再多费些口舌呢。”
“这二爷倒是个讲理的,”秋水点头附和道,“大概身为男子,毕竟没那么短浅。”
“这太妃想明白了也能回过神来,只是这话是我说的,她又一贯不待见我和王爷,自然要阴阳怪气一番。”沈画棠摸了摸有些酸痛的脖子道,“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也好准备着这人情往来了,王府不比沈家,我又是第一年当家,这诸事都要万分谨慎才好。”
秋水不由得感慨道:“这王府虽好,可王妃活得也太累了些,虽然王妃嘴上不说,可这说话办事哪样都是再小心不过。这该过年了,光这应酬就够您忙活的,王爷差事紧,王妃又哪里松闲了?”
“你这丫头,”沈画棠笑着摇摇头说,“我只是有些生疏罢了,等一切熟练了就好了。依照我的身份在这王府过得确实不容易些,但也不过要多受点别人的眼色。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又哪里需得着怕她们了?只要做的好,等日子久了,自然没人敢轻视咱们。”
秋水立马点点头神色认真道:“嗯!”
第二日一大清早陈嘉泽就出了门,小胖子长随葛旭早就提着个包袱在屋门口候着了,看见自家爷的打扮顿时瞪大了那双小绿豆眼。
只见陈嘉泽穿着宝蓝色鼠灰袄,头顶上原本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辫子此刻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头乌亮的黑发用白玉冠束了起来,腰悬宝剑,看起来一副翩翩少年郎的好模样。这样一打扮,他原本略显凌厉的长相此刻看起来也温润柔和了许多。
“爷爷爷爷爷...您这是怎么了?”葛旭还没有接受他这突然之间的转变,指着陈嘉泽说话都不利落起来。
陈嘉泽略带痞气地挑挑眉,随手打掉他的手说:“别乱喊,我怎么了我?”
“您今日打扮得倒是人模狗样呢。”葛旭迈开小短腿亦趋亦步地跟着陈嘉泽,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人模狗样?你会不会说话?”陈嘉泽有些嫌弃地看了葛旭一眼道,“爷今日可是去办正经事,当然要打扮的正经一点了。还有你挎着个包袱做什么,又不是回娘家。”
葛旭神情得意地拍拍自己的包袱:“爷您这一趟山高路远的,到时候能不能吃的上饭都不知道,小的带点干粮省得饿着您了。”
“我看是你自己怕饿吧。”陈嘉泽拍拍自己的爱骑神情怜爱,然后猛地翻身上马,“走吧!”
葛旭忙把包袱挂在马背上,也随着陈嘉泽扬长而去。
王府是坐落在整个京城最繁华的地带的,因此陈嘉泽和葛旭两人越往外行人烟愈发的少。陈嘉泽轻轻皱了皱眉,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转向葛旭道:“你有没有发现后面一直有人跟着咱们?”
葛旭被他这么一问才后知后觉地回了下头,神情思索了一下恍然道:“那辆马车好像刚才就在咱们后面呢!”
陈嘉泽冷哼一声:“想不到小爷出门也有人敢盯?”
葛旭立马撸袖子翻身下马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盯咱们爷,爷你等着,小的这就去削他们!”
陈嘉泽骑在马上懒洋洋地点点头,嘴角一弯现出两点痞气:“去吧,出了什么事都有爷给你兜着。”
葛旭雄赳赳气昂昂地便朝后面那辆马车走了过去,没想到那辆马车也停了下来,静静侯在那里似乎专程等着他们一样。
陈嘉泽挑挑眉,看来这人胆子够大啊,他陈嘉泽在江湖上混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居然还有人这么不长眼来触他的眉头?葛旭虽然身形肥胖实际上也是个练家子,就让他给他们点教训也好。
于是陈嘉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握着缰绳跨在马背上,看葛旭肥胖的身躯踩着地动山摇的步子走过去,然后中气十足地一喝:“什么人!敢跟着我家爷!”
马车的帘子突然轻轻被挑开了一条缝,马车里的人似乎跟葛旭说了什么,葛旭神色一怔愣愣地回过头来。
陈嘉泽一脸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了?”
“爷,”葛旭似乎有点不知怎么启口,“是王妃娘娘。”
陈嘉泽也呆了,忙策马朝马车行去,只见马车帘被挑开,一个身穿素色提花缎面交领长袄的女子动作轻柔地下了马车,虽然她脸上带着帷帽看不见面容,但陈嘉泽一瞧那姿势动作便已经知晓了是谁。
他匆匆翻身下马,略有些窘迫地走近两步又停下来:“王嫂还是不放心我么,要这般督视着我。”
沈画棠掀开帷帽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未施脂粉的秀致面容,她神情微微带点严肃地看向陈嘉泽:“玲珑轩是太妃名下的产业吧?”
陈嘉泽一怔,立马点了点头:“是,怎么了?”
玲珑轩是北胡公主名下的珠宝铺子,也是她嫁来大齐之后经营的最大的产业,现在在大齐各地都开了分铺,陈嘉泽虽然一向不爱过问这些俗事却也还是知道的。
“出事了,”沈画棠神情尚算镇定,“就在昨晚,京西的那家玲珑轩闹出了人命。”
第59章 .买妾
陈嘉泽一惊:“人命?”
沈画棠点点头, 有些无奈地苦笑:“没想到我们还是迟了一步,前有流言飞窜, 后有人命官司, 这是不把咱们王府抹黑完不罢休啊。”
陈嘉泽也有些慌了:“怎么会这样, 王嫂,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画棠却神色平静地看向陈嘉泽:“不要慌,那京西的玲珑轩掌柜叫做雷大的,你可了解?”
“雷大?”陈嘉泽听见这个名字先是一愣,然后又点点头说,“这人是跟着我母妃陪嫁来的,我儿时还曾见过他几面, 没想到被我母妃派去管理铺子了。他这人我倒是时常听母妃提及, 听说很是忠心耿耿,而且也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 怎的这会闹出人命了呢?”
沈画棠脸上也显现出思索之色:“我昨日察觉不对就派人盯着太妃名下的庄子铺子了,因为这玲珑轩格外出名因此我便加派了人手。他们得了我的令,见事儿一出就忙按捺下来了,希望我们现在前去解决还来得及。”
“到底是什么事啊?”陈嘉泽脸上现出了几分焦急来。
“据说是那雷大看上了一个女子, 仗着权势将人家硬抢了过来, 结果那女子被侮辱后心有不甘自杀了。那女孩的父母当即就要去报官被我的人拦下了, 现在还将他们锁在屋里。我只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陈嘉泽面色有些慌乱:“那依王嫂看该当如何?”
“自然是秉公处置,”沈画棠看了他一眼说, “若是那雷大真的做了这等恶事, 便是托着王府的名号, 我也不能饶他。若是没有,我也定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了他。”
陈嘉泽松了口气:“王嫂也觉得这事有蹊跷,说不准雷大就是被冤枉了呢。”
“但是不论这事儿如何处置,我都要赶忙把它按捺下来,定不会叫它害了王爷的名声。”沈画棠眼中冷光一闪,“所以庄子那边二弟先不要去了,不论如何先跟我去玲珑轩走一趟,也好把这事儿调查清楚。”
陈嘉泽听出了沈画棠话里头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依照王嫂的意思,这事儿若是调查不清,就只能把雷大直接移送官府了。”
“是,我的时间不多,若这是个死局我自然要以王爷为先,只有趁背后那人发作起来之前将这事儿处置好才能万无一失。”沈画棠将帷帽上的面纱放下来说,“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也只能得罪太妃了。所以二弟还是快些跟我走一趟吧,时间越多这事儿越容易解决好。”
看着沈画棠要上车,陈嘉泽突然失声道:“等等!”
沈画棠有些疑惑地转过头:“二弟还有何指教?”
“王嫂既然今日已决定了要来,刚刚为何不同我一起出门,在路上也不叫住我,我还道王嫂是什么歹人呢。”陈嘉泽低头看了一眼地面,讪讪道。
沈画棠一笑道:“只是这条路正是去往京西的,便是一会再叫住二弟也没什么。”
陈嘉泽抬起眼,眸子里竟露出了一丝期翼:“我们本就是一家,何必如此见外?”
沈画棠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年眼中的期翼,掩在面纱后面的脸看不见表情,语意中却迸出了一丝冰冷:“虽是一家,可毕竟男女有别,京城大是非多,还是别落了别人的口实才好。”
陈嘉泽的眸子果然迅速地黯淡了下来:“好吧...事不宜迟,我们去京西的玲珑轩吧。”
幸好沈画棠昨日吩咐了唐云飞,现在玲珑轩的掌柜雷大已经被扣押了起来,为了防止外人看出来蹊跷,玲珑轩却还是在照常经营着的。
沈画棠下了马车,恰逢一阵风吹过,轻轻掀起她帷帽上的面纱,露出洁白清美的侧颜。陈嘉泽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呆了一瞬。
不过陈嘉泽也察觉出了沈画棠刻意的疏远,特意让她先走,自己随后才走进去。
却不知这一幕恰好都落进了有心人的眼睛里。
赵诗婧心情不好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恰逢今日出来散心,刚从隔壁的珍宝斋出来就瞧见一个身段玲珑,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女子正要走进玲珑轩。她心头突突一跳,恰逢一阵风吹过,轻轻掀起那女子脸上的面纱,那露出来的侧脸让赵诗婧掌心一紧。
她身边的丫鬟洛梅也瞧见了这一幕,再看向自家姑娘的神情忍不住开口说:“姑娘,那不是景王妃么?她来这里做什么。”
接着一个男子也随着沈画棠走进了玲珑轩,虽然刻意保持距离但仍能看出来他们是一起来的。洛梅瞧着自家姑娘的神色,忍不住开口说:“姑娘,我瞧着后面那个是景王府的二爷啊,他们叔嫂怎么搅到一起去了?”
“我就知道这个沈氏不老实!”赵诗婧握紧掌心说,“当初不知以什么手段勾引了思齐哥哥,现在居然连他弟弟都不放过!思齐哥哥家门不幸,我可不能坐视不理,我这就要去告诉思齐哥哥!”
洛梅吓了一跳:“姑娘你可莫要冲动啊,你也知道王爷是极信重这沈氏的,你这样贸然前去,恐怕会招致他的不快吧?”
“那...”赵诗婧略略思索了一下,突然脸上现出了一丝幸灾乐祸来,“我说他不信,别人说他总该信了吧。”
洛梅有些胆怯地看了赵诗婧一眼道:“郑公子虽和王爷有几分交情,可姑娘您一直知晓郑公子对您的心思,而郑公子又一向名号风流...姑娘还是不要和他多接触的好。”
赵诗婧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只要能拆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便是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立马以我的名义托信给郑公子,让他今日想法子把思齐哥哥约出来,然后将这消息不动声色地透出去,我定要思齐哥哥知晓那沈氏到底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