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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那雷大正在后院里被五花大绑着,瞧见陈嘉泽走进来,他的神色突然有几分激动,在太师椅上剧烈地挣扎起来:“爷,救我啊!我是被冤枉的!”
“那你就说说,自己是如何被冤枉的吧。”沈画棠在一旁冷冷开了口。
雷大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神色蓦地愤怒起来:“你是谁!这些绑我的人也是你指使的吧,我是太妃的奴才,你有什么资格什么这么做!若不是你把我绑在这里,我早就朝官府说明伸冤去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憋憋屈屈的!”
“口气还真是不小,”沈画棠冷哼一声说,“若不是我把你绑起来,你现在这会估计早就迫不及待地跳进人家给你挖好的坑里了吧?”
雷大怔了一下,随即恼怒说:“你这娘们乱说什么!我们男人家的事干你一个娘们屁事!”
“住嘴!”陈嘉泽厉声叱责道,“你再敢对她不敬我立即把你送进官府!”
雷大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地说:“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是那个小骚妮子勾引老子,求着给老子做妾!我见她姿色不错便应了她。虽说我雷大的名声不太好,可也做不出强抢民女逼迫别人的事!昨日是她主动要跟我回来,陪我喝了酒然后我们好生云雨了一番...谁知傍晚醒来她就死在了我旁边,然后她父母像撞了邪门一样要进来找闺女,非说是我害死了她,我能怎么办!”
“那女子什么身份?”沈画棠问道。
“家里穷得紧,她爹是个酒鬼,她和她娘天天做些小活计来养活家里几口子,”雷大撇撇嘴,“所以我才没怀疑她的意图...她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想来给我做小也很正常。”
沈画棠沉吟了一下,陈嘉泽朝她看了过来:“你看这...”
“你敢保证你说的是实话?”沈画棠又看向雷大说。
雷大气得哼哼了两声:“虽说我不知晓你是谁,但我看在我家爷的面子上敬你几分,可若你再这样说,便是有我家爷面子在前,我也还是要骂你的。我做掌柜的这么些年了,又岂是不晓得轻重的人?这贪上人命官司有什么后果,我又岂会不知道?这个时候,哪里还有闲心骗你。”
“是吗?”沈画棠突然隔着面纱冷冷一笑,“可你还是骗我了的,你说若我不绑你,你就要去官府伸冤,可扯上了人命官司你又怎么敢去官府。我看你想去的不是官府,是王府吧,你想求着王府庇护帮你躲过一劫,你说是不是?”
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这女子的模样,可雷大还是被她语气里的寒意激得禁不住身子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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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天色将晚,沈画棠和陈嘉泽才将这事儿办妥当。由于沈画棠是女子不方便出面,这事便都是陈嘉泽出面办的。她交代清楚陈嘉泽后却也不敢离开,一直就在对面的茶楼里的包间等着他,直到晚霞映空陈嘉泽才一脸疲惫地上了楼来,见沈画棠还未走略略有些惊讶:“我还道王嫂早就回去了呢。”
沈画棠抬手为他倒了一杯茶,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事情都办妥当了?”
陈嘉泽点点头:“是,那女子的父母是个没出息的,自从上午被王嫂吓唬的什么都说了以后,我就谨按王嫂的吩咐,赶忙将他们送去了官府录口供。现在口供都已经录了下来,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只是这女子的死毕竟和雷大有些关系,估计他一时半会也放不出来。”
沈画棠这才放下心来:“这便好,人是我们王府亲自送进去的,于公于私,我们都没留有本分私情。便是以后有人想说什么也挑不出半根刺来。”
陈嘉泽不由得感慨说:“天底下竟真有这么黑心的父母,为了钱银连亲生女儿的性命都不顾了。”
沈画棠却笑笑说:“这世上黑心的事情多了,只是二弟你未曾见识过而已。”
陈嘉泽愣了愣,略略低了头说道:“可也是那女子自愿的,她惨遭负心汉抛弃,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念头。索性拿自己的性命,为家里还上她爹欠的那些酒债赌债。我们安享太平盛世,却不知道底下人的日子原来过得这般凄苦。”
沈画棠站起身来微微一笑:“二弟能有这般感悟,看来我们这趟来的也算值了。底层百姓饥肠辘辘,卖儿鬻女的事情有很多,那女子的父母固然可恨,可更可恨的是这个世道。”
陈嘉泽吓了一跳,像是第一天认识沈画棠一般:“王嫂,这话您可不能乱说。叫旁人听到了,可还了得?”
沈画棠笑了笑,一脸淡然地说:“若二弟你真这么想,就也应该为大齐出一份力,你王兄每日夙兴夜寐的那么辛苦,你也应该为他分分忧。”
陈嘉泽的嘴里不由得染上了一丝酸意:“王嫂这话里话外全是王兄,这感情好的真是让旁人羡煞。”
沈画棠脸一红,避开陈嘉泽的视线道:“他对我本就很重要,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有心人来坑害他。那雷大虽不至于定罪,却也难逃干系,他放出来之后你就给他一笔银子让他离京吧,我们王府主动把有过失的奴才给打发了,在旁人眼里才能不留下来话柄。”
陈嘉泽点点头:“自然如此。”
“还有那女子的父母,伙同别人来构陷也是难逃罪责,虽然这两个人可恶,但他们底下那一众儿女着实可怜,回头我会托人送去些银两,不过不会太多,够维持他们这几年生计过活的就行,等他们都长大便可自力更生了。”沈画棠看着陈嘉泽说,“若是给了他们充沛的银两,会把他们的手脚养惰的。”
“这事我来做就行了,”陈嘉泽慌忙说,“本就是母妃那边的人一时不察才中了别人的诡计,只是那女子的父母也是两个糊涂的,只知道拿钱办事,其他一概不知。让我们也不能把幕后主使扒出来。”
“我早就预料到了,哪里有这么容易。”沈画棠说道,“虽然这档子事是解决了,但庄子那边,恐怕还得劳烦二弟前去跑一趟,找出那些流言的祸源,该撵的撵,该发卖的发卖,万万不可心慈手软。只有在别人发作之前我们已经自行整治过了,方可万无一失。”
沈画棠又想了想,有些肉疼地开口说:“至于那些人打发贴补,以及招买新人的钱银,你告与我,我尽数补给你。”
陈嘉泽听到她这话禁不住一笑:“这该过年了,人情往来哪样不是钱,王嫂您这样大手笔花销,也不怕王兄知道了起疑心。”
“无妨,能用银子解决的都是小事,只要不留下后患就好了。”
“这个就不必了,王嫂也知道母妃疑心重。之所以由我出手管这些事,也正巧维持了咱们府里这么些年的平衡。本就是我们庄子上出事,又怎能让王嫂你掏腰包呢?”陈嘉泽一笑说,“这事交由我就好了,你不必再管。而且年后我就去找皇兄讨差事,虽然我比不上王兄,但能为大齐分分忧也是好的。”
沈画棠闻言一笑说:“那自然是极好的,你王兄知晓你这么想也会高兴的。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陈嘉泽点点头,忙让开身子让沈画棠先下楼,秋水眼神不善地看了陈嘉泽一眼,也紧跟着下了楼。
陈嘉泽被秋水瞅的不舒服,想紧跟着下去,想了想还是顿住脚步迟疑了。她明摆着不想跟自己有太多牵扯,自己又何必让她不舒服呢。
沈画棠刚下了楼,便听得一阵乱糟糟的吵嚷声,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道人影朝她直直撞来,冲力之大把她整个人都狠狠地撞在了楼梯口的桌子上。
她瞬间感觉腰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疼得根本直不起来身子。
秋水惊叫一声,忙朝沈画棠飞扑过来:“王...奶奶,您没事吧?”
沈画棠已是疼得说不出话来,秋水瞥见她的神情也慌了,忙将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一把扯起来厉声道:“你没长眼啊,冲撞了我家奶奶我看你还有没有命在!”
那个撞在沈画棠身上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很是羸弱,被秋水这么一吼顿时吓得身子抖了一下,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画棠疼得眼泪都挤了出来,看着秋水还在和那个小姑娘争执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艰难地朝秋水伸过去手要她扶自己起来。
秋水忙扶过沈画棠,可沈画棠后腰刚刚整个都嵌进了桌子里,此刻疼得根本站不稳,就当这时陈嘉泽也听到动静慌忙下了搂来,看见这一幕立马神色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刚才一直在旁边站着的两个壮汉对视了一眼走上前来:“这位夫人,真是对不住了,这是我家老爷新买的奴婢不懂事,冲撞到您了。”
秋水语气凶狠地问:“你家老爷?你家老爷是哪个?”
其中一个汉子开口说:“小人平阳侯府上的,小的这就把这丫头带走,不叫她再冲撞了夫人。至于夫人的损失,我们也会尽数赔偿的。”
秋水一听更恼了,平阳侯府?那不是沈画盈夫家么?这么一想她骂得更狠了:“损失?你以为我们稀罕你的几个臭钱,你可知道我家奶奶是谁,是你能得罪的起的吗!”
沈画棠轻轻咳了一声,秋水自知自己失言,又狠狠瞪了那汉子一眼才住口。
刚才撞到沈画棠的那个少女却听了这话一愣,突然伸手扒住沈画棠的衣角说:“这位夫人,你能不能救救我啊,我不想给那平阳侯做妾啊!我求求你救救我吧,叫我做牛做马都行,我只求夫人救我一命!救救我啊!”
沈画棠的衣裳被她一扯瞬间又勾到了腰上的伤,疼得她呲牙咧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陈嘉泽发现了沈画棠的异样,忙走过去将那女子提起来丢到一边:“胡搅蛮缠什么你。”
那汉子忙上前说:“这位夫人,我们这就把她带走,不在这里惹了夫人心烦。”说着那两个汉子便去扯那个少女。
那个少女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我不去我不去,我死也不去,那平阳侯会把我活生生折磨死的啊!”
酒楼里的人顿时都朝这边看了过来,那两个汉子对视了一眼,一个立马神色紧张地扯了团破布塞进那女子嘴里。那少女被堵住嘴,却犹自在不甘地拼命挣扎,一张小脸上泪痕交错青筋爆出看起来很是可怜。
那两个汉子却不顾她的拳打脚踢,拖起她就走,那少女被拖在地上衣服都乱糟糟地卷了起来,旁边的人瞧见这一幕都有些不忍地指指点点。
“等等。”沈画棠终于缓过气来,忍着痛吐出两个字。
那两个汉子回过头来,其中一个一脸讨好的笑:“夫人还有何指教?”
“这女孩怎么落到你们手里的?”沈画棠倒吸一口凉气,慢慢开口说。
“是她娘将她卖给我们的。”那汉子笑得依旧一脸讨好,“这不刚卖给我们,明路都没来得及过,就被这小丫头片子给跑了。”
“那好,你们多少钱买的,我出双倍把她买下来。”
那个少女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沈画棠。
“夫人,这不太好吧。”那汉子收起笑意,脸上露出些阴戾,“就算您财大气粗,可这是我们老爷要的人,您也犯不着和我们平阳侯府过不去吧。”
这是拿势压人了...沈画棠冷冷一笑,隔着面纱看向那个一脸威胁的汉子:“可这丫头刚刚冲撞了我,我要将她拿回府里好好惩治才行。再说...我想要拿人,便是你们平阳侯府也阻拦不得。”
另一个汉子听不下去,撒开制住那少女的手,一脸蛮横地冲沈画棠走过来:“你这娘们怎么还和我们扛上了,我们是侯府的人,和我们对上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个的斤两够不够!”
陈嘉泽忙挡在沈画棠跟前,另一个汉子也拖着那个少女往前走了几步,拉住自个兄弟的胳膊,有些警惕地看向沈画棠:“不知夫人是哪个府上的呢?”
沈画棠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碰了碰秋水的胳膊,秋水立马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朝那汉子眼前飞快晃了晃就收了起来:“看清楚了吗!”
第60章 .宫宴
那汉子被惊得脸肉一抖, 慌忙扯着另一个汉子跪下来说:“小的不知,竟冲撞了贵人。”
沈画棠不想把动静闹大, 再者她的腰实在痛得厉害, 只是挥了挥手说:“秋水, 把银两给他们, 我们走。”
那两个汉子慌忙摆手不敢要,秋水却冷哼一声掏出银子扔给他们,然后扶着沈画棠出了店门。
走到马车前才发现方才那个少女也跟了过来,沈画棠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自由了,走吧。”
那少女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救了我,奴婢现在就是夫人的人了。”
“不必, ”沈画棠冷冷说, “我只是见你可怜一时不忍而已,你自寻去处去吧。”
“不, ”那少女索性拽住沈画棠的裙角,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夫人我无处可去了啊,我爹不在了, 后娘将我卖给那平阳侯, 若是我回去定还会死路一条, 您就行行好救我一命吧!再说奴婢刚刚撞伤了您,奴婢家里是开医馆的, 也好为您上一下药啊!”
开医馆的?沈画棠表情轻轻一动, 再看着那少女紧抱着她的大腿好似她是什么负心薄情汉一般...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跟我上来吧。”
那少女忙不迭地爬上马车, 似乎生怕沈画棠反悔了一般。
秋水看见她这副样子就心里来气:“让你来你还真不客气,将我家奶奶撞这么狠,你便是有八条小命都不够赔的!”
沈画棠扶扶额,这秋水怎么还养的越来越跋扈了呢?她避着腰伤,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秋水见状忙吩咐车夫行得稳一点,莫触着了沈画棠的伤口才好。
刚才那个少女一脸瑟瑟地缩在角落里,有些不安地看向沈画棠。
沈画棠将帷帽摘下,那少女瞧见她的相貌不由得恍惚一惊,接着便听沈画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甄蕊,家里就在这京西开医馆的。”
秋水却黑了脸:“以后不许叫这个名字!”
甄蕊吓得缩了一下:“好,奴婢尽听夫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