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有事的,”他柔和地笑笑,“既答应了要护你一生一世,我又怎敢有事。”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打了他一下后怕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急着赶回来做什么,刚才还使那么大气力踹开殿门牵动了伤口,你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
“我想早些见到你而已,”他声音喑哑地说,“我越想越后悔,不该那日一早就走,但我喝醉酒强迫了你实在羞于面对你...我后来越来越怕你会胡思乱想,就想早点赶回来见你...”
“你何时强迫我了,你真是喝个酒什么都不记得了!”沈画棠有些懊恼地说,想到那一夜她微微涨红了脸说,“是,是我主动亲你的!”
陈嘉琰一怔:“真的?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何时生过你的气,”沈画棠正色看向他说,“这事我也有错,是咱们事先都没说清楚才会闹出这等误会。你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是我这世上最爱的人,我做什么都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
陈嘉琰骤然脸红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真...真的吗?”
沈画棠点点头:“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开诚布公地说就是了,再也不要有这些矛盾和误会了。那日太妃那边的铺子闹出了人命,临近年关,这事儿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但他们那边的人向来不听咱的,若是由我前去即使用强力手段镇压下来也难免会招人非议,所以我才和陈嘉泽一起去的。”
陈嘉琰有点不敢看她:“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但陈嘉泽那小子喜欢你...我心里不舒服才这般耿耿于怀的。”
沈画棠脸一红:“你瞎说什么,他对我哪有那个意思了,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
“那也不行,”他握住她的手霸道说,“明儿我就跟皇兄说早些给他指婚,省得他净动些歪歪心思。对了...皇兄这般对你,你是不是恼他了,我...”
沈画棠忙按住他的唇:“无妨,你皇兄不喜见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再说他也没真的害我的意思。我知道你自贯便有雄心抱负,不必为了我说什么放弃之类的话,之前我确实喜欢小门寡户的市井生活,可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日子都爱过。父王对你期望这么重,你断不能让他失望,一定要好好担起肩上的责任才是。”
陈嘉琰垂下眼看向她按在自己唇上的手,沈画棠一愣,慌忙将手拿开却被他紧紧抓住,他笑着看向她说:“我当初真是傻了,你这般事事为我着想,又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沈画棠脸一红:“但你也不能有事,我毕竟只是一介女子见识浅薄,说不出那种为了家国大义就可以让你奋不顾身的话来,我和孩子以后还都得倚仗你,你万万不可出一点事!”
陈嘉琰笑意温柔地看着她:“好。”
“到底是谁要害你,”沈画棠又担忧起来,“你身上的伤现在真的无妨了吗?”
第69章 .罪证
陈嘉琰神色一暗道:“这帮人来头不小, 我事先已经料到此去会不太平,可没想到他们布置这般缜密, 不过也没事,只不过是背上挨了一刀内腑受了点震荡而已,养几天便好了。”
“这还没事?”沈画棠又急了起来,“你怎的这般鲁莽,刚才把景泰殿的门都踹坏了, 若都察院的那帮子人较起真来, 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看着她着急担心的神色, 陈嘉琰的目的达到,神情颇愉悦地说:“你都要出事了我怎的还会在乎这些小事, 你就别担心了,皇兄会替我压下去的,谁要他自作主张是非不分, 活该这般累他。我这一伤虽说不重,可也要在床上躺个几个月,到时候等我好起来肯定事儿都过去了。正好可以在家陪你了, 自打我们成婚以来我都没好好地陪过你, 这次总算能....”
他的神色突然犹豫了起来。
沈画棠见他突然不说了, 忙追问说:“怎么了?”
“只是背后那人没揪出来, 我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打算先将我重伤不治的消息传出去, 看看谁先按捺不住跳出来。”陈嘉琰眸色一暗说, “只是这段时间可能又没法带你出去游山玩水了。”
“我不去!”沈画棠慌忙说, “你好好养伤,哪都不要去。我...以前学过一些照顾伤患的知识,可以照料你的。”
“你学这个做什么?”陈嘉琰将她的手小心包裹在掌心里,“你那嫡母真的拿你当丫鬟使唤啊,你现在有了身子,又怎能叫你照料我。”
说刘氏把她当丫鬟使也差不多...沈画棠不知怎么跟他解释上辈子的事,只好说:“总之你不要管了,我会的还多着呢!”
陈嘉琰突然坐起了身子,这一坐又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沈画棠忙按下他:“你怎么又乱动!快躺下。”
他却蛮横地将她收进怀里紧紧抱住:“你让我抱一会,这会太过美好了,都让我感觉着不真实了。”
她不敢乱动,生怕又触到他哪儿的伤口了,她感觉他带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正小心翼翼地蹭着自己头顶,满是讨好地说:“棠棠,那日你给我做的好吃的,能不能再给我做一次。”
“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应了你。”沈画棠握紧他的手,像哄小孩一般哄道。
“还有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仔细问你。”他此时才恍然想起今日这一乱摊子事,问道。
沈画棠便与他简略地说了一遍,待听到“皇贵妃”三个字的时候陈嘉琰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皇兄怎能如此过分!真是荒谬!他...他不会真看上你了吧?”
沈画棠带着些审视奇怪地看向陈嘉琰:他明明看上的是你好不好!
“知道那是毒酒你还喝,你便是对我失望也不能这么这般糟蹋自己的命啊。”陈嘉琰听着又忍不住暴躁了,“万一真有毒你要我怎么办?”
“我知道没毒啊,”沈画棠冲他眨眨眼说,“那套酒具咱府里也有一套,因为当初看水波游鱼的图案绘的精巧,我特意问过管事的,管事说这套酒具是前朝大师所做,这时间仅有两件,一处在皇宫一处便在咱们府。这酒杯内壁是由精银制成,对各种毒、药都极其敏感,若是那酒里有毒杯壁定会发乌,所以我看那杯壁颜色并无异状便知无毒。只是还有些不确定而已。”
“那也不行,”陈嘉琰后怕地抱紧她,“也幸好那酒你没喝,我听人说喝酒对孩子不好的。”
沈画棠一怔,她竟然将这个给忘了,这么一想她也有点后怕,轻轻扯住陈嘉琰的手说:“以后不会了。”
“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待在这儿了。”他又轻轻开口说。
“那怎么行!”沈画棠立马反驳他说,“太医说了你现在还不能轻易挪动。”
“回家吧回家吧。”他蹭在她头顶撒娇道,“这儿人多口杂,我想回咱们家里去。”
沈画棠犹疑了一下,点点头说:“但也得你皇兄点头才行。”
“你帮我把皇兄叫进来,我正巧也有话对他说。”陈嘉琰也随着点点头道。
*
今年的春天比往年要冷上些,一直到了四月天才真正暖和起来,人间芳菲落尽,转眼春去夏来。而自从景王受了重伤之后,景王府就一直是郁郁哀哀的氛围,每日都有许多太医来回穿梭,却始终没传出来景王好转的消息。
沈画棠穿着兰色对襟绣蝶褙子,烟水百花裙带着两个丫鬟走过景王府雕栏画栋的长廊,长廊尽头一丛鸢尾开的正好,一丛绿意中点点浅紫翩跹若蝴蝶。一个少年突然自那丛鸢尾尽头拐了出来,直直冲沈画棠走来,两人的目光交接,沈画棠微微冲他点了点头:“二弟。”
陈嘉泽看着她滢滢清澈的杏眼,突然心就漏跳了一拍:“王嫂,王兄还是不见好转吗?”
沈画棠脸现哀色,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陈嘉泽慌忙安慰说:“王兄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转起来的,王嫂就别担心了。”
沈画棠勉强一笑:“承借二弟吉言。”
陈嘉泽目光往下一转,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有些犹豫说:“王嫂真的有孕了吗?”
后面的秋水不由得有些着恼,这她家姑娘有孕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这二爷分明就是没话找话说。
沈画棠下意识地摸摸肚腹,神情之间流露过一丝柔和:“是啊。”
陈嘉泽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她心绪不佳,也不敢再多问,但还是不放心补了一句说:“王嫂也别太累了,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也是很紧要的。”
沈画棠点点头:“我还有点事,就不与二弟多说了。”
陈嘉泽忙点点头让开身子,目送她消失在拐角。
“也难怪王爷这般吃醋了,这二爷对王妃真是关心过甚了些。”等走的远点,秋水就开口说。
一边的漫雨闷头没吭声,秋水讨了个无趣,戳戳漫雨说:“你看你,整日也不吭声,让别人怎么知晓你在想什么?”
沈画棠无奈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毛毛躁躁的,你也少说两句,咱们府里现在什么个氛围你也看到了,就你一副格格不入的样子。”
秋水恍然记起来,立马应景地换上了一脸哀色。
陈嘉泽心绪有些恍惚地回到自个的院子,却见北胡公主带着陈婉怡已在屋子里等着他了。
“泽儿!”北胡公主见他过来忙热情招呼他说,“快过来,让师傅给你量量身高尺寸,母妃给你挑了新进的衣料,正好做几件新衣裳。”
陈嘉泽一脸恹恹地走过去由着裁缝师傅给他量尺寸。
陈婉怡坐在桌案边磕着瓜子,见哥哥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
陈嘉泽没答话,等裁缝量好后也在桌子另一头坐了下来。
那边北胡公主刚刚和裁缝师傅商量好料子,满脸喜色地转过来嗔道:“你看看你这一脸灰败的,还以为咱家摊上什么不好的事了呢。”
“王兄重伤不好,这难道还算不上不好的事吗?”陈嘉泽有些不满地看了北胡公主一眼道。
“对他们那边是,对咱这边可不是,”北胡公主喜滋滋地说,“我就说那鬼小子长那么好看会是个短命鬼,等他一死,这王位就是你的了...不对,那女的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陈嘉泽吓了一跳:“母妃怎能这样说呢?儿子无德无能,到时候怎能保得住我们满门的富贵?”
“富贵不富贵不打紧,”北胡公主喜笑颜开道,“听着好听就是了,希望那女的肚子里是个闺女,到时候她一个寡妇,可就得依仗着咱们这边过日子了。”
陈嘉泽心头猛地一跳,避开北胡公主的眼神说:“母妃别乱说了!”
“你当我看不出来,”北胡公主冷哼一声说,“你对那个小妖精有心思,这小妖精真是好手段,勾得你们这一个个的神魂颠倒的。”
陈婉怡插话说:“不过王嫂长得确实是好看,这京城的贵女我也都见了个遍了,却还从未见过一个如她那么好看的呢。”
“不好看一个小庶女怎能嫁进景王府来,不就是一张狐媚子脸,”北胡公主越想越气,“你瞧瞧她狂的,我看陈嘉琰死了她怎么办!最好是把她肚子里的那个也弄掉,到时候这景王府可就是咱娘儿仨作主了!”
“母妃真是不可理喻。”陈嘉泽听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来便朝外走去。
陈婉怡盯着哥哥的背影,一边嗑瓜子一边朝向北胡公主说:“哥哥这是真对王嫂存了心思啊?”
“存就存呗,到时候陈嘉琰一死,这王府成了咱们的,一个寡妇而已,他爱喜欢便喜欢去呗。”北胡公主一脸佯不在意地说,“男人嘛,得不到才好奇,玩过就没新鲜感了。”
陈婉怡犹豫了一下:“王兄这伤真是治不了了么?”
“能治早治好了!你看那太医都快把咱家挤成太医院了,还有那药味简直能熏死人!”北胡公主一脸嫌弃地说,“这为皇家卖命脑袋又何曾是过自个的,你哥哥以后继承了王位叫他当个闲散王爷也就得了,可断断不能让他去做这等卖命的差事!”
陈婉怡向来便是个糊涂不理事的,也不知再说什么,便又专心嗑起瓜子来。
*
沈画棠独自一人回到屋子就反身掩好了屋门,走到内间便看到了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陈嘉琰和明川正面对面地坐在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前,陈嘉琰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经书正考较明川的功课,明川却是一脸的从容不迫,对答如流。
沈画棠走过去白了陈嘉琰一眼:“你这也是闲的,自己没法子出去便天天在这里累我弟弟。”
明川忙摆手说:“不不不姐姐,姐夫这也是为了我好,无妨的。”
陈嘉琰将书随手一放看向她笑着说:“你又不在房里天天陪着我,我也没人能说话,便只能来叫明川陪我说话了。”
明川一抬头便看到了姐姐微微隆起的小腹,脸几不可闻地一红,忙撇开目光说:“姐夫身上有伤不得外出,倒是便宜了我这做弟弟的了,有姐夫督导我的课业,最近我也进步很快呢。”
明川算不得外人,陈嘉琰的事便也没怎么瞒他。明川从小就懂事,自然也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再加上得了沈画棠的叮嘱,更是对之守口如瓶。而陈嘉琰实在憋得难受,便经常借着考察课业的名义来叫明川陪自己解闷儿。
“府里那么多事我哪有功夫整天陪着你?”沈画棠在一边坐下来说,“你也别老是扯着明川,你一个舞刀弄枪的武将又哪懂这些了,分明就是自己无趣才整日叫明川来陪你说话的。”
陈嘉琰有些好笑地伸手点点她的鼻尖:“你居然还瞧不上我了?这京城谁人不知你夫君我是文武全才,别说只是督导明川的课业,便是做他的夫子也是使得的。”
沈画棠拂开他的手脸红道:“弟弟还在这儿呢,你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