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昌意伯显然也听出了沈君阳话里头的不愿,面色一变索性也冷笑说:“这事本就是你们沈家的过错,你们沈家好歹不分害苦了我女儿,我不朝你们追究我女儿肚子里折损的命和她受的这些苦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我们想和离你们都不许?我今日也把丑话说前头了,若你们真想做这么绝,我们就到官府说理去!看看到底是哪方占理!”
沈君阳额头冷汗冒的更欢快了:“这家宅中事怎么能闹到官府呢,咱们两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可使不得...”
“使不得?”昌意伯冷哼了一声道,“我便是丢了这官职爵位不要,也不能任我女儿被人欺辱到如此地步!我女儿一向孝顺,因为怕我们担心,回了家中也只是向我们说你们沈家的好,我这做父亲的竟不知她这些年过得是这种日子!这么多年了,姑爷从来没有陪她回过一次家,每次我问她她都只说姑爷一心上进没有时间。呵,若不是今日这档子事我都不知道,原来沈家大爷都上进到妾室那里去了!”
昌意伯夫人听了这话也是眼泪直流,抬头望向众人轻轻说:“以前的事我们也不想多与你们追究了,说到底还是我们夫妻识人不明。今日让他们俩和离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连。”
“不行!”刘氏连连冷笑,“这和离是绝对不行的,你女儿自个不孝公婆几年了无所出,我便是让我儿休了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昌意伯夫人气得脸通红,刚想与刘氏争辩,沈画棠在一旁冷冷开了口:“和离吧,若你们再苦苦相逼我就去皇后娘娘面前替大嫂说理去,到时候闹得大了你们脸上更难看。”
这下连沈君阳都有些不可置信了,转而愣愣看向沈画棠道:“王妃,你这怎么还能向着外人呢?”
“外人?这沈家把我不当外人了吗?”沈画棠冷冷一笑说,“上次沈画蕊想要害我,若是我真追究起来她早就没命了,如今还只是关着已经给沈家留颜面了。你们觉得休了大嫂就可以一了白了不管你们的事了,既然敢做就不要心虚怕别人说。要我说啊,沈家想的也真是糊涂,昌意伯府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沈家若真把人家闺女休弃了,你以为人家是怎么好糊弄的?到时候昌意伯府不依不饶闹了开来才是真正的没脸,倒还不如现在就和离了一了百了。”
昌意伯夫人立马点头说:“正是,若你们真敢给我家闺女下休书,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我闺女请一个公道回来!”
第74章 .决裂
刘氏立马破口大骂来:“你这死了亲娘的混账丫头, 这里有你什么事,将我的蕊儿鸢儿害到那种地步如今还要来害我的修儿,你这么坏好歹你肚子里的这个也掉了才好!”
“桂嬷嬷, ”沈画棠也懒得跟她这种疯子多说,“给我掌她嘴十下。”
立马便有人上前去按住刘氏,要将她拖出去掌嘴。
“你既然不长记性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太太还真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呢,我如今的身份也是你一个罪囚之母能辱骂了的了?”沈画棠语气冰冷地说, “你若再在我面前如此无理, 我直接叫你进去陪沈画蕊。”
“你!贱妇!景王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二十。”沈画棠看也未看她一眼, 直接冷冷地吩咐说。
刘氏还欲再骂,却被桂嬷嬷直接一耳光甩在了脸上, 桂嬷嬷厉声说道:“还不快拖出去,平白里在这脏了王妃的眼!”
刘氏终于挣扎着被拖了出去, 听着她凄厉的呼号, 容云鹤心中感觉五味陈杂,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沈画棠说:“七妹妹,这姨母毕竟与你有养育之恩,你也不用做这么绝吧...”
“容大人,”沈画棠冷冷地打断他, “请摆正你的身份,不该管的别管。”
罗月婵立马“噗嗤”一声嘲笑了出来:“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还没脸没皮地往上凑。”
容云鹤脸色一僵, 容昕然忙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再说了。这沈画棠现在可是王妃娘娘了, 哥哥怎么还沉浸在过去中走不出来?刚才那姨母那么过分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辱骂画棠, 若她真的什么也不做岂不是给皇家丢脸?现在姨妈被拉出去掌嘴已是留了面子,本就是姨妈自己拎不清乱找事,哥哥居然还劝画棠。容昕然不由得在心里直摇头,这哥哥也真是太糊涂了些。还有那沈明修真真是冷血无情,明明是他的过错却连和离都不肯,幸好明秋不是这样的人。
沈画棠也不愿再理这夫妻二人,语气淡漠地说:“趁这天儿还早,赶紧把和离这事办了吧。”
昌意伯夫人感激地看向沈画棠:“多谢王妃作主!”
沈君阳却还是有些犹豫,但沈画棠的身份在那摆着他又不能直接顶撞她,却还是不甘地在那打感情牌道:“王妃,这和离传出去确实不好听,再说川哥儿这不也要考取功名了吗,川哥儿一向聪明,以后定会得个好前途。可哥哥若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对他也名声有损啊,王妃你是最懂不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了,这修哥儿的事影响到的是我们沈家的名号,沈家名声不好了,还有哪家好人家以后愿意将姑娘嫁给川哥儿?要我说,这小夫妻哪有不闹矛盾的,不如王妃作主调解一番就是,哪还用得着和离啊。”
杨氏在一旁听得不由在心里冷笑,以前还不觉得她家老沈有多好,可跟这家的男人一比老沈真是光芒万丈。这本就是他们沈家的错,人家姑娘娘家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只是求个和离放过人家姑娘而已,他们沈家居然还不愿意?还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官名非要把人姑娘坑死在沈家才好。
这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居然还这一副没事人般的冷言冷语,这沈家大爷心肝真是石头做的吧。要她说啊,那昌意伯府还是太客气了,若是她家闺女出了这等事,她就是拼着这诰命夫人的脸面不要也要给他们闹个鱼死网破。这欺负人都欺负到什么地步了,和离都是给他们面子,居然还不知好歹。现在居然还敢拿明川来威胁棠儿,大不了她给她家老沈说说把明川也过继过来得了,反正也是棠儿的亲弟弟不算什么外人。照沈家这个势头下去,真是离全盘覆灭不远了。
“明川一向明事理,晓大义,若是他的前程要铺在大嫂忍气吞声的基础之上,那这前程不要也罢。”沈画棠估摸着陈嘉琰也快回来了,也不愿同他们多说,“我知道父亲因四姐姐的事很是困扰,这样吧,我去同王爷说说,让他在圣上面前好好帮父亲解释解释,定不会让父亲担了莫须有的罪名。今日沈家和和气气地放人,对两边都好,若真将昌意伯府惹恼了将这事闹大,到时候恐怕连收场都没法收了。”
沈君阳犹豫了一下,沈画棠说的也对,若真惹恼了昌意伯府逼的他们什么都做出来,到时候更难收场。而且前些日子平阳侯那事,沈画盈非要将脏水往他头上泼,惹得他被圣上叫去训斥了一番。这沈画盈也是个蛇蝎心肠,他托沈明秋前去说情她都不叫他进。沈君阳近来正在苦恼这事呢,若真由陈嘉琰前去说情一番自然不容小觑,毕竟陈嘉琰在皇上身边的地位可是在那明明白白地摆着呢。
这沈画棠虽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却也是知恩图报,只因朱氏之前帮过她,她便这样在沈家给朱氏撑脸面。虽然对付的是他这个亲生父亲,可这女孩儿的心肠确实是个好的。沈君阳在心里叹了口气,都是冤孽呀,当年紫萱那样惨死,刘氏又差点将沈画棠卖掉,也活该沈画棠跟自己不亲。如今既然她松了口帮自己,自己也不妨顺藤而下,这事本就是自家理亏现在老老实实地认了错还能说的过去。若今日沈明修真横下心来给朱氏下了休书,万一以后再有人翻这陈年旧账,还得给他们沈家添上“自私薄义”一条。
其实沈君阳不像刘氏和沈明修那样短浅糊涂,他本也没打算真给朱氏下休书,那昌意伯府也不是俺么好得罪的。他的本意是两家和好沈明修认错也就算了,可如今看着昌意伯府那坚决的态度...
“行,”沈君阳叹了口气,“这事本就是我沈家理亏,和离就和离吧。”
沈明修有些不可置信地一声惊呼:“父亲!”
沈君阳又狠狠跺了他一脚:“闭嘴!”他心里可是比谁都气恼,一时不察这个刘氏居然给他惹了这么大的祸事,本来两家好好的和气相助多好,她非要弄个妾室弄成现在这个局面。要说这沈明修也真是糊涂,本来以为他是个知进退的,如今看来也跟他娘一样糊涂!
沈君阳又小心赔笑着对昌意伯说:“这孩子也累了,不如等她好好歇息一番我们再好好合计和离的事。”
“不!”朱氏坚声打断他,“我不累,我一秒都不愿意在这儿多呆!”
沈君阳尴尬一笑,只好吩咐下去准备和离书。
沈画棠唯恐再生出变故,直至亲眼看着朱氏和沈明修签下和离书才要离开。此时她早就已经疲惫不堪,看着朱氏在按下手印那一刻的坚决神情,她不由得在内心会然一笑。虽说这和离对女子名声也不好听,可总好过无休止地在沈家这个牢笼里受苦。再说昌意伯夫妇和朱氏一直惠名在外,到时候到底是谁的过错也不难查探。朱氏直至今日总算勇敢了一回,只希望以后她能有个光明的前程吧。
沈画芷骤然见了沈画棠很不舍得分离,一路将她和杨氏送出去和她说着话。贺瑾瑜在一旁陪着,神情温柔地看着姐妹俩说话。本来怕贺瑾瑜难堪,沈画棠便也没提沈画盈那事,没想到沈画芷倒主动提起来了。
“要说我那四妹妹也是好心机,这么一遭就把父亲拖下水了,虽是指责的不明不白的,可那毕竟是在圣上面前啊。”沈画芷说。
沈画棠偷眼瞥了贺瑾瑜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只柔柔笑着注视着沈画芷,显然对沈画盈当初当众拒婚一事早已忘却了。
“是啊,她这个人一向记仇的很,这事儿没对三姐夫的仕途有什么影响吧?若是有...”
沈画芷拍拍沈画棠的手笑笑:“没有,这次若不是大嫂出了事,我都不愿意回沈家。你看沈家现在一团乌烟瘴气的,真是叫人看了难受。听说四弟和昕然也快搬出去住了呢,毕竟四弟是做生意的,搬出去也更能方便一些。”
沈画棠刚想说什么,突然贺瑾瑜叫了一声“王爷”。
沈画棠一怔,抬起头果然看见陈嘉琰正迈着大步朝她走过来。她不由得有点心虚地朝画芷身后躲了躲,却被他两步并做一步毫不容情地一把扯了出来。
“王妃真是好兴致,这么久了还不知归家,还得让本王来寻你。”陈嘉琰语气阴测测地看向她说。
沈画棠抬起头来,见他一身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下,那浓重的颜色衬得他眉目更显深邃俊美。他拉过她便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见她周身完好才放下心来。
“我正打算回去呢,”沈画棠讨好他说,“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陈嘉琰刚点点头,就有一道阴阳怪调的女声从后面追了过来:“哎呀你们看这王爷王妃感情真好,这回趟娘家还不放心地来接。”
陈嘉琰将沈画棠拉到身后,冷冷地看向并排走过来的容云鹤和罗月婵。容姨妈也跟在一边,看见罗月婵这般只觉得苦恼却又无可奈何。
沈画棠今日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罗月婵,只见她穿着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和翡翠烟罗绮云裙,脸上的神情还和往日一般盛气凌人,只是隐隐还能看到上面浅色的疤痕。沈画棠自然知道这是沈画蕊她们两人互相抓挠留下的。
“本王夫妇的感情就不劳容家大奶奶费心了。”陈嘉琰语调平稳地说,“再说本王爱护自个的王妃,什么时候也轮得着外人费心了?”
容云鹤忙朝陈嘉琰致歉说:“王爷,内人不懂事,还望您见谅。”
陈嘉琰却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就揽着沈画棠欲走。
“等等!”罗月婵又尖声叫住了他们,“六妹妹如今还在那牢里关着呢,王爷打算什么时候放人啊?”
陈嘉琰转过头来,俊美无俦的脸上轻轻划过一抹浅笑:“这跟本王有什么关系,她自己犯下的错,怎的到了容家大奶奶嘴里,反倒成了本王的罪过了?”
“大家都是亲戚,若做这么过就不好了。”罗月婵像是没听出来他的不悦,依旧不依不饶地接着说。
沈画棠在一旁掩嘴笑了起来:“这容家大奶奶呀是真真胸襟宽广,上次和六姐姐闹成那副样子,如今居然还可以做成好姐妹呢。”
罗月婵脸色一僵,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待反应过来急忙缩回手。她又哪里是真想帮沈画蕊求情,上次沈画蕊将她的脸挠成这样她恨不得弄死她个小贱人。如今沈画蕊在牢里受的折磨也有一半是出自她的授意,如今她故意旧事重提也不过是为了给沈画棠添堵罢了。
“大奶奶能有那么宽广的胸襟本王妃可没有,”沈画棠随即面色一沉说,“所以我们家的事,容家大奶奶还是不要插手了。”
罗月婵脸色难看了几分,陈嘉琰也不欲多理她,揽过沈画棠就转身离去。到了门口,杨氏便乘马车回了府,沈画芷夫妇也与他们二人告辞。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陈嘉琰才来得及跟沈画棠算账。
“怎的这般鲁莽,你还怀着身孕呢自己不知道。有什么事知会我一声就是了,怎么还值得你亲自过去了。”陈嘉琰责备说。
“我不过去看一眼不放心,再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你不必这么担心,大嫂此番终于从沈家解脱出来,真是落了我心头一处大忧。”沈画棠安慰他说道。
陈嘉琰不由得一笑:“你大嫂和离,倒被你说的像是什么喜事一般。”
“和离怎么了,”沈画棠横了他一眼道,“大嫂年纪还轻,性情又好,再找个好人家也没什么难的。再说这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谁的错,沈明修不知珍惜自然有人知晓珍惜。而且沈家那个泥潭,越早脱开越好。”
“是,这倒也是,”陈嘉琰突然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心虚地看向沈画棠说,“棠棠,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生气哈。”
沈画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莫非你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怎么可能,”陈嘉琰立马失口否认,“刚才那罗二也提了,是沈画蕊的事。沈画蕊可能,真要被放出来了。”
“为什么?”沈画棠更奇怪了。
“不知端嫔跟皇兄怎么求了情,皇兄竟然同意了,”陈嘉琰脸色显然也不好看,“至于为什么,皇兄也不肯跟我说,只说就当补偿端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