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当她有了底气,能够开始逐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时,势必将触动到,这些传统势力的根本利益。
到那时,恐怕这些大臣们,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这几年,洛薇一直在努力推动寡妇改嫁的事,甚至对此事,只要是经当事者本人亲自同意,官方还会给出一定优惠政策及补助,在民间获得的效果,还是相当喜人的。
而那些大臣试图给洛薇下套,想要引她上钩,最好让她也退位改嫁,或是拿住她的把柄,将她赶回深宫的事,当然不可能如愿。
在洛薇查清原主前未婚夫的身份后,不仅直接找理由,将那男子给清出御卫队,连景国公府,她都没有放过,扔出景家的某些把柄,将其狠狠申诉过一通。
近三年过去,景国公府哪怕还勉强维持着公府的地位,却因府中无人拥有实职,已经没落得厉害,在京中贵族圈子里的地位,下降得十分明显。
经此一事,才没人再敢搞这样的小动作。
而洛薇却从没有掉以轻心,身为一个执政的寡妇太后,对她而言,名声是十分关键的,这关系到她能不能服众的问题。
将召官家女子,尤其是那些,典型文官家中的女子进宫一事,变成常规后,就能极大的制约那些大臣。
毕竟当他们自家有女孩在宫中,甚至只是曾在宫中生活过时,他们再想无中生有,制造点桃色绯闻之类的事,试图抹黑洛薇的名声,不说他们自家,就是他们的同僚那关,就过不了。
洛薇虽然对这个时代,重视到有些苛刻的的女子名声问题,很有些诽议,可不得不说,这个东西,在关键时候拿出来用用,用对地方,还是挺有用的。
而张云锦她们七人,则是坚持不愿出宫再嫁,想要一直留在她身边工作,对她们而言,宫中的生活虽然忙碌,操劳心力的事情太多,过得也挺辛苦。
但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她们现在不仅拥有受人尊崇的地位,人前人后,都活得很有尊严。
且在物质生活方面,也都过得十分优渥,在京中都有给自己置产,不管将来如何,未来的生活都将有保障。
凭她们现在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她们的娘婆二家,都不敢再对她们有任何指摘,甚至连想巴结讨好,都找不到门路。
对此,洛薇也不勉强,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哪怕在现代,都改不了的一个观念,就是普通女子不成亲,势必会引来各种非议。
但离过婚,或丧偶的女子不再婚,别人通常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洛薇对这种观念向来嗤之以鼻,但大环境如此,她也只能独善其身。
若非在这个时代,寡妇这一群体,实在过得太艰难,家中没有男主人后,处处都会被人以有色眼光相待,通常都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洛薇根本就不会想到要推行寡妇改嫁。
而在目前的袁国,虽然她推动的寡妇改嫁一事,已有些许成效,但那些坚持不再改嫁的,依旧被视为忠贞可敬之人。
个人意愿很关键,对此,不管其过得如何,都不在洛薇的关注范围内,指望她去给那些人,发什么贞洁牌坊,表彰她们之类的,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大朝会上,李尚品出列道。
“启禀太后,那江东省成溪县,冯氏忤逆弑婆母一案,被发还重审,此案理当并无错漏之处,不知您是什么意见?”
对方所说之案,洛薇印象深刻。
“那冯氏忤逆婆母,激愤之下,失手伤人一案,哀家认为,量刑过度,需重议,她那婆母只是微不足道的轻伤,哪里就够得上弑母了!”
左相刘宏业出列道。
“太后,老臣认为,那冯氏竟敢伤其婆母,忤逆至极,堪称罪大恶极,判处其极刑,以儆效尤,并不为过!”
“但那冯氏婆母苛待寡媳,不慈不悯在先,恶意阻挡寡媳冯氏改嫁,有违哀家所发律令在后,无端污蔑冯氏,拉扯打骂冯氏,却在冯氏的挣扎之下,不慎摔倒受伤,哪里就称得上罪大恶极了?”
这种家庭纠纷,一般来讲,民不举,官不究,也就过去了。
可那冯氏的婆母,却是个心肠歹毒的,因官府在推行新规,如冯氏般,不堪婆家的折辱,主动求改嫁者,正是官府的重关注对象。
那冯氏的婆母眼看再无法阻止此事,竟借发挥,告冯氏忤逆弑母,如此以来,本来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竟被闹成重案、要案,上升到朝议的地步。
大理寺卿罗常平附议道。
“太后所言有理,就算是判案,也该先了解下前情后因,怎可如此轻率的直接判处极刑,事关人命,我等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罗大人,冯氏弑母一案,有关人伦纲常,纵然冯氏之举,其情可悯,但她既敢做出忤逆弑母,这等骇人听闻之举,就该让其承受应有之罚,以警天下人,人伦纲常,绝不可逆!”
左相刘宏业的这段话,说得正义昂然,掷地有声。
不等罗常平开口,孔真平就怼道。
“刘大人,你口口声声,都是人伦纲常,却丝毫不提那张秦氏,为满足一己之私,置新规不顾,违背律令的恶行,以及你这当朝忤逆太后的懿旨,有违纲常之举,又该如何清算啊?”
右相李元江跟着落井下石道“是啊,左相大大,己身正,方能正视天下,太后为君,我等为臣,您对太后之言,闻若未闻,实在有失为臣之道!”
首辅左良成则不赞成道。
“李大人,就事论事,我等作为臣子,对太后的提议有异议,理该当廷提出,怎可将此举上纲上线,提升到有违君臣纲常的地步!”
洛薇似笑非笑的拍掌道。
“总算出来个明白人,说句明白话了,咱们君臣之间,就事论事,哪怕意见相左,也没必要上升到君臣纲常的地步!”
听到洛薇的这番表态,众臣都觉惊讶,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就听见她话锋一转,接着道。
“那张秦氏与冯氏之间,本就只是家中日常小事,怎么就上升到忤逆弑母的地步了?这样以来,让世人都有样学样,凡哪家父母,对子女后辈但有不满,就这般诬告小辈,这天下,岂不乱了套!”
此话一出,众臣顿时无言以对。
刑部尚书李尚品则是深有体会。
“太后英明,是臣等想岔了,此风绝对不可助长,人伦纲常纵为人间至理,臣等也该制定出相关的条例,杜绝这种借大义名,行私心恶举的小人行径!”
听到李尚品之言,左相刘宏业立刻怒目以对,首辅左良成,则是面色如常。
“李卿家言之有理,一时想岔不要紧,只要能听人之劝,及时更正方向,就不算大过,你等便以此作据,完善一下相关的国朝法规,定案之后,速呈给哀家!”
“微臣谨遵太后懿旨!”
每次遇上这类争仪,一场朝议结束,都会让人感到身心俱疲,如这次般,最终得偿所愿,心情还能好受点。
若落入下风,没能实现目标,那心情就郁闷了。
哪怕这种日子已经过了五六年,洛薇始终无法做到,能够洒脱的面对一切得失。
因为她很清楚,她在朝堂上的每一次失败,在她看不到,够不着的地方,都会有人在为此买单,付出的代价,或是各艰辛与苦难,或是如冯氏这样的生命。
“启禀太后,港口那边快马传来消息,说是巡逻船已发现返航的海运船队,不久之后,应该就能有确定消息传回!”
第125章 祸国殃民的太后 28
时隔一年有余,第一趟出海的船队,终于回来了!
这一消息传出,袁国上下都沸腾起来,普通百姓们,还只是感到好奇。
利益相关者,关心的就多了,例如,海外的生意,是不是跟传说中的那样好做,利润丰厚,他们的货物,在途中有没有遭遇到什么损失,这趟下来,赚了多少钱。
无论在任何世界,任何时代,海盗这种生物,是从来都不缺的,所以,洛薇虽然十分惦记寻找高产粮种的事,也很担心船队的安全问题。
等到船队正式靠岸时,由户部尚书秦晋泉亲自带队的户部工作人员,都已候在港口。
孔真平带领的,由礼部官员与御医们组成的犒赏迎接队伍,也已等在那里。
港口的岸边,还有得知消息后,赶紧来迎接自家船只的商人群体,更有大量前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将港口这边围得水泄不通。
幸好洛薇已提前预料到这边的情况,就近调遣驻军,在口岸这边的维持秩序,同时,还可让这些驻军承担搬运工作。
在巡逻船只的引领下,一艘艘船只缓慢驶入这座规模庞大的新建码头前。
故土难离,在海上如无根的浮萍般,航行一年多,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船上,很少有能够上岸的机会,就算上岸,也需时时提防那些心思诡异的海外蛮人。
现在终于能够重归故里,船上的人,都十分兴奋,恨不能立刻弃船登岸。
但是,洛薇早有安排,按编号登记好的船只,每只船都被直接封存,船上所有人,都被安置到统一地点沐浴更衣,检查过身体后,再好好的吃、喝、休息。
船员、水手,护卫队等人员,有病治病,没病就留在环境十分优越的安置点里休养,让他们调节心态。
对于这些安排,下边的官员虽然照做,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解的,可洛薇也不便多解释,这些远航之人,都是初次去外海,初次经历这种航海生活。
即便在此之前,他们已进行过数年的培训,但那些训练,到底不及真实的航行,给人带来的压力大,困难多,必要的心理干涉工作,还是要做的。
当然,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原因,则在于,船队初次去海外,接触海外的人与环境,难保会不会带回来一些病毒,尤其是那些传染性病毒。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做些防备,总归是没错的。
临到搬卸哪只船,才会召回哪只船的负责人员,拿着帐薄对帐,这一切流程,都被安排得十分严谨,开展起来,井井有条,确保任何地方,都不得有错漏。
所以,这些登记统计工作,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就是那一船船的金银珠宝,价值昂贵的香料等海外特产,让那些见多识广的户部官员,也觉得十分眼红。
越是统计,越是激动到眼红不已,握笔的手都有些哆嗦,纵然清楚的知道,这些钱货,绝不可能属于他们所有,但他们也十分希望这些东西,都归他们户部所有。
户部执掌的国库越有钱,他们这些户部官员的地位,当然也越高,越受人重视。
可惜这些船中,属户部所有的,只有二十五条,太后的宫中也有二十三条,其它二十条船,竟然有十八只,都分别属于那些个商贾。
纵然洛薇早有言在先,海外贸易所得,税率设置得较高,六十八条货船所得利润,虽然极其丰厚,要缴纳给户部的税款,也多到惊人。
而对那些船主、货主们来说,他们赚到的钱多,缴税的数额,也大到让人心痛,可他们心痛之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甘愿。
要知道,这次的海运船队,除六十八只货船,还有近二十只船,都是载运生活物资,载运护卫队,以及随行官员的船只。
也正是这种大手笔的投资,各方面都准备得十分周全,有英勇善战的护卫队,拿着异常锐利的新制武器,海运队才在经历过多次海盗袭击,海外岛国的驱逐下,顺利完成这趟海运。
除部分船只有些受损,需要修复外,绝大多数船只,都被保护得很好,人员损失也极小,带去的货物,更是没有什么损失,在海外被视为奇珍异宝,高价哄抢。
在洛薇拿到宫中帐本的同时,阳平郡主,也拿属于她的帐本,怀着赌一把的心态,包下船上的所有空位,都给装上那些粗糙的普通瓷器后。
阳平郡主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那些瓷器单价十分低廉,可她一次性买得多,花的钱可不少。
船队顺利返航的传到京都时,知道她投入的船本,算是保住了,她只放下一半的心,还有一半的心,就是悬在她那些货上。
货若有损,或是没卖出去,知道她的创举的那些姐妹妯娌,以及朋友圈的贵妇们,即便当面不会怎样,恐怕都要在暗地里笑话她。
所以,阳平郡主表面上端着风轻云淡的姿态,应付着旁人怀着各种心思的打探或安慰,等到下边人将备用帐本送回时,她却失态到亲自起身,一把抢过帐本。
顾不上细看,只看后面的总结,盯着那个惊人的数字,她下意识的连忙按住心口,生怕自己激动过度,不受控制的心,从体内跳出来。
最得她信重的仆妇见状,赶紧快步上前帮她抚心拍背。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哪里不适?用不用召御医过来帮忙看看啊?”
被刺激得有些过度的阳平郡主,这才缓过神,挥开仆妇,再次看了眼帐本上的数额,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没有眼花。
这回,她是真的大赚特赚!
“本宫能有什么事!本宫现在心情很好,赚了钱,决定让你们也沾沾喜气,府,哦不,院里每人赏……两个月的例钱!”
周围侍候的人闻言,顿时个个喜笑颜开,连声道谢。
又给送信的下人赐下丰厚的赏银后,阳平郡主挥退周围侍候的人,这才有心细看帐本。
同时还在心里暗自庆幸,没在冲动之下,将赏全府下人三个月例钱的话,真给说出口,这次赚的钱虽多,可她为此操的心,承担的压力,也实在多。
所以,这些钱,对阳平郡主而言,意义是不同的,只是她赚了大钱的事,势必会在之后,迅速被传开,不让下边人跟着沾点光,又说不过去。
此时的阳平郡主,特能理解自家的太后女儿,不仅遣散先帝后宫,还打发那些宫女内侍们,出宫干活赚钱的举动。
养的人多了,每月的例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为了收拢人心,还得时不时的赏些钱出去,赚钱如此不易,理该花在有意义的地方,而不是花在这些多余的人手身上。
门外正在为自己,即将多得两个月例钱而兴奋的下人们,不会想到,他们的主子这头刚赏完他们,回头就开始盘算,是否要削减人手,或是将他们打发到产业或庄子里,也让他们有机会发挥出,更多的剩余价值。
宫中的帐本,到得更早些,洛薇只是随便翻了一下,就直接交给张云锦和燕婉儿她们,并有露出什么惊喜。
早在知道船队成功返航,船只与人手,都不曾遭受什么太大损失时,这次海运的成功,将能给她带来的丰厚回报,她就已经在心里盘算过,为之感到激动欣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