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对我恨之入骨——吃鲸路人
时间:2021-01-08 11:15:42

  猜测沈弃话语的言外之意几乎成了林寒见的条件反射,最开始是揣测上司的心意,后来是有意为之的图谋,到现在是防备的必要。她在沈弃这里花的心思最多。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沈弃站起身来,红衣经由门外照进的暖光,映出他的手臂线条,“你身子虚,需要喝药。我教过你怎么识别各类针对修士的毒|药,你要是还不放心,便不要喝了。”
  “陆折予那边,我会去同他谈,但在有满意的结果之前,劳驾你继续待在这儿了。”
  沈弃迈步出门。
  林寒见反应了半拍,才意识到沈弃的后半段话,提及她还要在这里多待些时日,连同前面的“需要喝药”,都算是在明里暗里地告诉她:你可以不喝药,不过要在这里的时间还很长,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自己遭罪。
  “……”
  嘶。
  这人。
  林寒见小声咕哝了一句:“让人吃药的方法真烂。”
  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
  她当初哄人吃药都是花样百出的,难搞的沈弃本尊都能买账。
  风水轮流转,证明沈弃天生是等着人伺候,半点干不来下属的活儿。
  沈弃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他很快镇定下来,维持着没有异样的步伐,离开了林寒见的院子。
  项渔舟在屋内配药,沈弃来得悄无声息,要不是身上没能盖住的血腥味,他都没能发觉。
  “阁主?!”
  项渔舟低呼一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去拿了专用的药膏和崭新的绷带——沈弃身上的血腥味,肯定是他手臂上的那些划伤崩裂。
  项渔舟现在算是隐约摸到规律了:阁主每次去看望东院那位姑娘,必然是要带点伤回来的。
  沈弃坐下,项渔舟看见他的伤口果然在渗血,倒是被这身红衣掩盖得很好。
  项渔舟轻车熟路地为沈弃上药,开始包扎的时候,沈弃忽然道:“往后劳烦先生将给姑娘的药,拿去她眼前亲自配好,在她眼皮子底下煎好。”
  项渔舟:“嗯??”
  沈弃看向他,情绪很淡:“先生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项渔舟连忙摆手,道:“并无为难,并无。只是想着……这熬药时辰长,又免不了有烟尘,姑娘大病初愈,怕是不太适应。”
  “那就放到院子里,选个她能看清的地方。”
  沈弃道。
  这是在闹什么脾气?
  项渔舟不明白,也不敢问,跟着吩咐点头就对了:“是。明日便着手去办吗?”
  “今日。”
  沈弃想起来,林寒见那碗已经放凉的药,她在翙阁中,对项渔舟的印象还算不错,“要是先生手边没有急事,待会儿便过去吧。”
  项渔舟从一而终地点头:“好。”
  沈弃垂着眼,看着绷带一圈圈地缠上手臂,想起他和林寒见处在对立的立场,林寒见又那样怀疑他的一举一动,压根没法儿施展;再者,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牵扯到林寒见的事,他确实不能如往常一般果决利落,总疑心令她不快。
  这束手束脚的感觉太差。
  所以沈弃今日不过是压着情绪,看似是给他留下林寒见的最后一个机会,实际是了断。
  固然存有一丝侥幸,万一林寒见会为翙阁的存在而动心,他便能顺理成章地违背心中警戒、溃败于她手中。
  可她当日能义无反顾地离开翙阁,正说明了她对荣华、权力都不屑一顾,这都留不住她。
  林寒见永远不会知道,她下意识思考时那短暂的游移沉默,险些让沈弃打破防线,真正地出言挽留她。
  能得到必然要得到。
  实在得不到,毁掉也不错。
  沈弃却舍不得。
  他放下袖子,自言自语地轻声道了一句:
  “难哄得很。”
  项渔舟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诧异地抬眸匆匆扫了沈弃一眼,意外地发现他的表情并不坏,仿佛还有点……开心?
  项渔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了沈弃的脑子:该不会,脑子也受伤了吧?
  而后,项渔舟猝不及防地与沈弃平静的目光,四目相对。
  沈弃:“项先生在看什么?”
  项渔舟:“……我在看阁主头顶智慧的光。”
  沈弃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项渔舟当场社会性死亡。
  -
  陆家。
  松州和临城相距不远,此刻,江丝蕤和陆折予再次相见,一坐一站。
  江丝蕤闭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得出很尽力地在平息心中的怒火:“陆折予,你非要为了一个女人,拿整个陆家去抗衡翙阁,是不是?”
  先前以为自己儿子好歹是走出了宁音的阴影,正高兴着,转眼“荆梦就是翙阁通缉的林寒见”这个消息砸下来,江丝蕤没晕过去都算好的。
  陆折予垂首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翙阁势大,陆家也不差。”
  “是,陆家是不怕翙阁。”
  江丝蕤气得连连点头,却不是在赞同陆折予的做法,“但这两边对上就是百害而无一利,翙阁还是正儿八经地有理由把人带走,你半道上杀出去说那人是你未婚妻,不是摆明了你理亏又耍无赖吗!”
  陆折予听着江丝蕤的训,并不反驳。
  江丝蕤不是话多的人,说了几段话就到了极限,靠在椅背上顺气,望着陆折予弯曲的脖颈,心中又不免刺痛。
  她缓了口气,道:“真就这么喜欢那个女子?喜欢到不惜一切都要保住她?”
  陆家的大半实际已经是由陆折予在管,只是他平日都在星玄派,不常呆在宅中,便没有全部接手,也没有正式继任家主之位。
  真要调动起来,陆折予想做什么决策,都是作为家主应有的权力。
  陆折予握紧了霜凌剑,低声道:“儿非她不可。”
 
 
第七十五章 
  近日, 外界最盛传的谈资,便是陆家与翙阁的交锋。
  翙阁捉拿到了通缉令上的背叛者林寒见,同时, 此人也是陆家大公子的未婚妻。
  陆家与翙阁交好百余年之久, 牵涉甚广,如今为一个女人弄得几近有水火不容的架势, 可不是值得市井街坊拿来好好说道的事件么?
  有的人尽管往复杂的方向猜测,认为这林寒见不过是一个幌子, 实则是沈陆两家为着更大的由头而决裂,不好公布给外界罢了;
  有的人则将这整件事往话本上的爱情故事靠拢,描述的天花乱坠, 缠绵悱恻;
  还有的人一心等着沈陆两家打起来,图个事不关己的看热闹。
  在临城私宅的这些人,也才知道, 原来前段时间,阁主无微不至照顾得那位姑娘, 正是曾经的“林姑娘”。
  ——原以为抓回来要好好惩治一番, 谁成想,人还没动,便先为她大肆搜罗名医好药。
  这哪里是要惩治的样子?
  分明是在意。
  以阁主一贯的作风, 会当作无事发生过却又说不通。
  究竟林姑娘是做了什么?
  是以, 不仅是外界,现在距离沈弃和林寒见最近的这批人,对林寒见反而是最为好奇的。
  ……
  身为事件中心的当事人,林寒见正木然地看着院中袅袅升起的烟雾, 鼻端是药物的特有气味, 混杂着清苦的香气, 发出源正是院中的药罐子。
  项渔舟还抽空朝林寒见这边看过来,礼貌地转达进度:“姑娘莫急,这药马上就煎好了。”
  林寒见:“……我不急。”
  项渔舟大约是觉得尴尬,又见林寒见没有走开的意思,东拉西扯地找着话题:“这药的味儿是有些苦,但是药性特殊,不好和糖果糕点那些东西混在一起吃,只能委屈姑娘了。”
  “噢。”
  林寒见撇了撇嘴。
  沈弃那家伙才怕喝药,尤其是苦药,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项渔舟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笑:“阁主怕苦些,近些年还是好了很多,不那么抗拒吃药了。”
  林寒见不搭这话。
  项渔舟飞快地瞄了一眼她的表情,还是照实说出心里话:“诚然,当初姑娘在的时候,阁主才最乖顺听话,每次都按时吃药。”
  林寒见提了提嘴角:“项先生用‘乖顺听话’来形容沈弃,想来这些年待遇极好。”
  项渔舟被她的话堵了个结结实实,一时间无话可说。
  当初还以为阁主带了另一位女子回来,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林姑娘,分明该是阁主找她问罪、为何背叛,结果现在看上去,明显是林姑娘更不想搭理阁主,而阁主却……
  想起沈弃手上的伤和近些日子的内耗,项渔舟只能摇头叹息,他纵然想好心办事做个牵桥搭线的红娘,奈何实在嘴笨口拙,稍微试探出林寒见态度决绝,就闭口不谈了。
  过了一会儿。
  林寒见主动问:“请问先生,我还需要调理多久?”
  “这个……不大好说。”
  提起这件事,项渔舟就有些汗颜,他作为医者,在医治病人上连病情都说不清楚,实在是失职,“姑娘的病我至今不知道是何种病症,实在忏愧,只能按照最保守的办法先调理姑娘的身体,具体时间还要看姑娘恢复的如何。如果这类药物对姑娘作用不大,中途换药也是有可能的。”
  林寒见听着有点不对劲:“你确实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流血晕倒?”
  按照沈弃天衣无缝的性子,不告诉项渔舟而完成整个局倒是有可能,问题是,项渔舟这里反应不及的破绽,已然很是明显。
  两者互相矛盾,结论就自然而然地被推翻。
  “……不知。”
  项渔舟表情讪讪,十分惭愧,“枉我行医多年,阅遍医书,无一种可与姑娘的情况相对应。”
  林寒见默了片刻,道:“先生既然不知道我是何病症,又是如何医治?”
  项渔舟脸色更精彩了,交错着打击与愧疚,特别的无地自容:“并非是我医治好了姑娘,而是在试药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种对姑娘病情大有助益的药物。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这也说不上是我医治了你。”
  这件事可以称得上是项渔舟。有生以来最丢脸的行医事件。
  林寒见的眉心越蹙越深,不禁道:“此事并非是沈阁主对我下毒?”
  “怎么可能!”
  项渔舟脱口否认,态度莫名地十分坚决——就算阁主素来心思深沉,但当时他那份经由压制却忍不住表露出的担忧绝对不是在演戏。
  项渔舟想象不到有人可以将那种情绪、在那种情况下表现的那么真实,亲历者必然不会怀疑沈弃的真心。
  林寒见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忽然听到院外一声平地惊响,像是什么东西被强行炸开了。
  项渔舟持着扇药炉的小风扇,侧身望过去,眼神茫然。
  林寒见已经闪身到他身边来,抬手强硬地将人的肩膀按下来,低声道:“屋子外的结界破了。”
  “??”
  项渔舟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身边的林寒见,来不及深想,脱口而出,“陆公子这就打过来了?”
  陆家和翙阁最近不对付,为了横亘其中的那件事,打起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尤其,沈弃和陆折予现在都在临城,左右都不是在自己的大本营,在外拼杀而非面对翙阁中枢的铜墙铁壁,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林寒见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应该不是陆折予。”
  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作风。
  可林寒见原本也以为他不会和翙阁硬刚,他做出超出她预料的事也不是一两件了。
  林寒见娴熟地放了把小刀在项渔舟的怀里,起身跑开:“我出去看看。”
  “您——”
  项渔舟被这个简单的动作瞬间拉回了多年前的记忆。
  那时候翙阁内还有动荡,姑娘跟在阁主身边,多少次如此当机立断,冲出去之前还会顺便给他这位医修送一把小刀,都是上上珍品,自带灵力加成。
  项渔舟感动地摸了摸手中的小刀,抽出来一看:……姑娘离开阁主之后,用的物品质量确实不如以往了。
  林寒见走出了院子就看到了十数米开外的交战现场,她院外还有三重结界,没有被波及。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不是陆家的人,心底松了口气。
  林寒见打算趁乱混出去。
  她就地简单易容,还换了身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压低身形往外跑。看似往打斗中心跑,实则擦边而过,毕竟不能单独游离在外,太过显眼。
  就在她要跑出这座宅子的中心大花园时,头顶的剑气不期而至,她“啧”了一声,反手去挡。
  一道碧色的流光比她的动作更快,在她头顶划过半圈,展开了弧形的保护层,而后疾速退回,落到主人手中。
  是玉骨扇。
  沈弃持着扇,即刻便到她身侧,蹙眉深深地望她一眼:“身子还没有恢复,跑出来折腾什么?”
  林寒见一时惊讶,都忘了反驳:“……”
  她都换了衣服,易了容,发型也改变了,方才还压着身子不似寻常,能从身形认出她的可能性也很低。
  那么,沈弃是怎么在打斗中一眼就认出她来的?
  而且他们的距离还不短。
  林寒见百思不解,却不妨碍她趁乱逃跑。
  她已经走到花园边,往外再出两个门,就能顺利走出这座宅子。
  林寒见短暂地回眸。
  沈弃出现后,她就没有再受到任何打斗波及,原是因为这些护卫和暗卫都不约而同地挡开了林寒见周身可能受到的波及。
  而沈弃本身却是这帮无来路的人的唯一目标,所有的攻击都瞄准了他这个中心,且都是死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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