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对我恨之入骨——吃鲸路人
时间:2021-01-08 11:15:42

  沈弃启唇。
  林寒见直接移开了目光,语气低落无比:“对,你本来就下了追捕令要抓我,你才不会保护我。你巴不得想除掉我,令我不能再影响你,对么?”
  不是。
  不是这样的。
  沈弃说不出来,眼前划过刀光剑影,冲着林寒见而去,他焦灼万分,只能再次以身去挡。就在这时,他突然能够抓住林寒见的手了,那种无实感的空落感被她掌心的温度瞬间消融,他抱着林寒见躲开了父亲的追杀。
  ……
  天将擦黑。
  沈弃的眼睫颤了颤,是将要醒来的动静。
  这惊动了闭目养神的林寒见,她本就没有真的睡着,不过是静止着休养生息。
  沈弃睁开眼,便见到了林寒见。
  她身后是天际间的最后一抹余晖,将她的轮廓清晰勾勒,完整地映在他眼中。
  沈弃恍惚地望着她,如在梦中,他终究抢下了林寒见,将她护住了。
  他仍带着绯色的眉眼无声地弯起,露出一个纯粹又安心的笑。
  林寒见看过他那么多种笑容,或嘲讽或笃定,或不怀好意或真心高兴,没有一种像眼前这个笑容般,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她的视线,揉合了孩童的纯真与全身心的信赖喜悦,在她心弦上猝然拨动了短促的音节。
  令人意外。
 
 
第七十九章 
  片刻后, 沈弃完全清醒过来了。
  “……”
  “……”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显然,沈弃刚醒后的那个笑容同时影响到了双方, 以至于一个出于莫名以及感觉能看好戏的心理,没有开口;而另一个,则陷入了微妙难言的尴尬与不真实感中,亦没有出声。
  他方才的那个表情是否很奇怪,否则为何林寒见的眼中瞬间浮现起一种不好描述的惊讶, 成功将他从混沌边缘拉回现实。
  最终, 沈弃率先打破沉默:
  “劳你救我, 多……”
  边说着, 他边撑着手臂坐起身来,躺着说话毕竟感觉不好,然后, 他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女装, 话语跟着戛然而止。
  这件女装是套粉色的高腰襦裙。
  襦裙在这个组合中只能担任最低层次的冲击,往上是这晃眼鲜嫩的粉色, 最后是, 高腰——在沈弃的肋骨处硬生生勒出了一道分明的弧线,让整体视觉产生了束腰的效果。
  沈弃吐出一口气, 都感觉到了带子束紧处的抑制感。
  乍看上去线条竟然还不错。
  死寂毫无防备地再次充盈了这个狭窄的洞穴。
  林寒见挑起了打破寂静的重任,解释道:“好掩人耳目。”
  沈弃手指摸到脸上, 没有摸到白玉面具。
  林寒见:“易容所需。”
  “……”
  沈弃颔首, 将未完的话延迟地补充完整,“多谢。”
  林寒见迅速地道:“不谢, 别忘了取消我的通缉令。”
  沈弃的手指在停留在自己的左脸上, 没有面具覆盖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他稍显迟缓地回应:“早就撤了。”
  都抓到她了,还留着做什么。
  林寒见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以后也别抓我了,我这次对你可是救命之恩。”
  说话时,她的视线快速地从沈弃肋下和手臂处的伤口划过,分明是在说出这话时内心深处还不能理直气壮地完全赞同。
  沈弃闻言,没有立即应答。
  林寒见眉心跳了跳,心说对沈弃果然不能抱有期待,昏迷不醒时就是乖巧之最,平时还是狗得很。
  “那我们换个条件。”
  林寒见见风使舵得非常快,心跳稍微快了一点,脸上镇定无匹,顺势道,“把你的面具给我。”
  沈弃一怔:“什么……?”
  “你的白玉面具。”
  林寒见佯装不知沈弃奇怪的点,清晰重复自己的要求,“我救你不图太多,既然我想要的你应不了,那我便要你的面具。”
  沈弃眼中浮现困惑,表情一言难尽,仿佛是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林寒见已经做好了应对的高度警戒准备。
  不料沈弃开口便是一句:“‘不图太多’?”
  对她的话语进行了选择性地复读。
  林寒见:“……”
  她想了想,为求谨慎地问:“你是希望我多图点,还是觉得我救人不应该图回报?”
  “都不是。”
  沈弃摇了摇头,神色若有所思,却没说出后面的话——他以为林寒见肯救他,是因为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清楚了那起误会的真相,不想欠他的人情才出手相救。
  如今看来,似乎不是。
  她也并非没有扯谎的可能,只是沈弃这会儿从高烧中缓过来,骨头缝儿里都在发疼,见着她安然无恙地在眼前说着话,便惫懒些,不去深想了。
  沈弃安稳地靠在岩壁上,触感并不好,他脸上和细微神色间都没有反应出半点不适:“你为什么想要我的面具?”
  林寒见没有正面回答:“如果你不想给面具,就答应我上一个条件,从此都不许再为难我。”
  沈弃毫无意外地沉默了。
  索要面具确实很突兀,但当这件事与“斩断以后”联系在一起,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上一个条件的砝码:如果不答应这件事,就必须答应上一件事。
  这算是谈判中用到的手法。相比于率先拔高期待值等候对方砍价,这种方法则是,看似给了两个选择,实际上都令人为难,权衡之下还是最开始的条件更简单施行,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要是遵从他本来的意愿,要将林寒见远远地推开,自然是从此不会再与林寒见有主动的交集,顺势答应她的要求也并不难。但他昏迷后再醒来,尤其是林寒见这明显……不是很能说得通的援手,让他没办法坚持原本的想法。
  她救他,如果不是为了偿还恩情,只是为了拿这点去抵消他们的曾经,与她最开始的表现不符;如果是为了偿还恩情,能在生死关头都没有放弃他,带着他落入这峭壁崖边的一线之地,比任何事都能牢牢地攥住沈弃的心神。
  即便在情理上来说,他当时也是在未知的情况下拿命去救林寒见,林寒见的行为可以算作是一种极端的偿还,但他仍然无可避免地软化了心脏。
  “你跳下悬崖前,就知道这里有个特殊的容身之所了?”
  沈弃问。
  他观察了周围的地形情况,知道现在身处何处。
  林寒见道:“当然。”
  沈弃便慢慢地笑了。
  当然是知道了这下面有容身之所,才会跳下来。
  林寒见从不做全无把握的事。
  沈弃没有半点失望的情绪,反而觉得:这才是林寒见。
  聪明,机警,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留有一手,熠熠生辉。
  “多亏了你。”
  沈弃笑意渐止,却是融进了他琥珀色的清澈眼底,轻巧无声地没入更深处,“这面具你若是真想拿走,未尝不可。”
  林寒见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惊讶之情溢于言表,难以置信地盯紧了沈弃反问道:“你真愿意将这面具给我?”
  回想过往,林寒见忍不住确认道:“我说的是你脸上曾经戴着的白玉面具,当初我看你脸一眼你都能对我起杀心,别人碰都碰不得的那个面具。”
  听林寒见再度提起这件事,沈弃眨了下眼,露出有点棘手的表情:“我当时对被看到脸这件事有过度的反应,但绝不会真的杀了你。”
  “对啊。”
  林寒见点了点头,“所以我说的是你起了杀心,有什么问题吗?”
  沈弃:“……没有。”
  这确实是他的错。
  他们的相遇太不愉快。
  能将沈弃怼词穷,诚然是件能产生特殊成就感的事。
  沈弃尝试着将这件事化解,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过往的事情已经发生,并且不为他的任何想法而改变。他应该专注于当下。
  “我可以给你面具。”
  沈弃把话题拉了回来,“但你也知道,这面具对我很重要。”
  林寒见意会地接道:“所以你有条件。”
  沈弃没有反驳。
  “你认真的吗?”
  林寒见忍不住了,“难道不是我救了你、你要报答我吗?你还要跟我谈条件。”
  沈弃眼睫垂下,显出几分示弱的姿态,不知道是不是也被自己的无耻震惊了,开口的气质却截然相反:
  “难道不是你为了报答我,才这样全力救我的么?”
  “——”
  林寒见骤然失语。
  沈弃沿着林寒见的说法,思路不同,总有一环逻辑扣不上,唯有这点才能完美解释事件上半部分,她救他的出发点。
  林寒见有种被将了一军的感觉。
  不管昏迷中看上去再怎么人畜无害,沈弃就是沈弃,醒来瞬间拉满仇恨值,尽显商人本色。
  林寒见保持着微笑,从笑容中透露出裹挟着阵阵冷风的杀气:“沈阁主不愧是精打细算的商人,算得还真是清楚明白啊。”
  沈弃没有谈判场中的气势,整个人蛰伏在一种过于沉静的氛围中,不带任何情绪、像是无意义地喃语道:“是你先要算得那样清楚。”
  林寒见差点就和他对线开嘴炮了,在话讲出口的前一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沈弃的这句话,并不是在和她互怼,而仅仅只是……陈述和委屈。
  委屈。
  他都醒了,居然还能在他身上看出委屈。
  正如林寒见对最开始的那份杀心记忆深刻,沈弃对林寒见再遇时口口声声要划清界限同样耿耿于怀。
  林寒见默了默,道:“我们难道不该算清楚么?”
  沈弃抬眸,乌黑密直的眼睫在琥珀色的瞳底倒映出一道轻盈掠过的影子,如乘风而起的飞鸟,瞬间将他眼底点缀出了一片亮色:
  “能够不算清楚,只要你肯。”
  林寒见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的言下之意,眼前这人确实对她有意,可沈弃不是陆折予那样意外热烈的性子,更没有慕容止的纯真倾心,他的真心都包裹在看不清的繁复掩盖下。就算是他终有一天会出手挽留,也或许只有那么“珍贵”的一次。
  “沈弃,你说过只会问我一次。”
  林寒见不得不重申这点,哪怕是她会错了意,自作多情的嫌疑都不算什么,她总觉得无法想象更无法面对沈弃可能会有的出乎意料之举,“你更清楚,我现在是陆折予的恋人,你不能——”
  “也可以不是。”
  沈弃和缓地截断了她的话,话语不似上次那般紧绷踌躇,交织着等候即将到来的拒绝与期盼她万一会答应的难耐。他不带压迫、没有谈判性地,以最为狼狈落魄的模样,处在再遇以来同林寒见最近的距离,道,“初次与你相见,我起了杀心,后又为看你是否有鬼,对你很坏,是我错了。”
  “我愿意赎罪。”
  林寒见惊诧地看着他,双眸甚至没有眨动。
  “我喜爱你。”
  沈弃很平静地述说着,“比我以为的、能够设想的更加喜爱你,你超越了我所有的预料,使我甘愿为你裙下之臣。”
 
 
第八十章 
  沈弃现在脸上的表情和他说出的这句“甘愿为你裙下之臣”完全不符:
  谁会一脸从容的说出这等炽烈的表白之语?
  这平静的表情和口吻, 换成是在说“我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冷”都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裙下之臣”这种话,和沈弃有种不兼容的背离感。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最温吞柔和的慕容止,碍于各种因素, 很难说出这种话;而骄矜寡言的陆折予, 更难说出这种话;那么沈弃无疑是这两种难度之上的不可能, 不可能之最。
  林寒见惊愕过度, 职业素养崩塌:“你和好兄弟抢女人,这不太好吧。”
  沈弃滞了滞,平静地道:“我和陆折予早已说清,往后各凭本事。”
  林寒见敏锐地察觉到他没有直接地说,已经和陆折予决裂。
  这番告白由沈弃说出来足够冲击,诚然听上去也颇为动人。他直白地认了错, 将最开始的症结放到赎罪的领域,毫不迂回地剖白了自己的心迹。
  不得不说他很聪明, 这类反常的表现令可信度大大增加,林寒见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总算不会再下意识地掺上其他的思考,疑心他有什么后招。
  ——沈弃看上去就是一副烧糊涂了的样子。
  “等你彻底清醒了, 你会后悔的。”
  林寒见怀揣着最后一点良心, 对沈弃发出忠告。
  沈弃却道:“我继续喜欢你的时候, 就该后悔了,不差这一点。”
  这话是林寒见曾经的“忠告”, 让羽一转述给沈弃,与其说是忠告, 不如说气人的成分更多。
  听出来他有意把过往全部扯出来, 林寒见有点气闷, 可是又不像是真的生气, 情绪很复杂:“你这个人……我现在才是救你的人,你不讨好我以求顺遂便算了,非要提起过往来说,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弃仿佛没懂她的意思,顺着“嗯?”了一声,尾音上扬,简单地表达出此刻的困惑。
  林寒见气不打一处来,才是有了生气的实感:“所以你是完全烧糊涂了,这点思考的余力都没有了是吗?”
  沈弃倚靠在凹凸不平石块上的身子微微紧绷了些许,眼神很明显地出现了片刻的摇曳晃动:“你生气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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