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对我恨之入骨——吃鲸路人
时间:2021-01-08 11:15:42

  陆折予垂下眼,遮住眸底的失落:“好。”
  他的手跟着垂落收回,一并收回了近在咫尺的冥雪玉。
  林寒见:“……”
  啊。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任务物品。
  陆折予求婚未成,没有转身就走,仍旧很有风度地对林寒见交待了大致事情,让她有事不必拘着,去找管家便是。
  林寒见听得心不在焉,视线克制地飘向霜凌剑上的冥雪玉。
  这边陆折予刚走,那边沈弃着人来请,说有事一叙。
  林寒见满脸写着抗拒,她都想现在跑路了:沈弃肯定是冲着要回面具去的。
  但是不去见便直接坐实了她想要面具的行径,沈弃的脑子那么聪明,顺藤摸瓜猜出来她的目的大概,届时借此阻拦她完成收集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顶哦。
  -
  沈弃坐在窗前,他手下压着几张纸,零碎地写着些不成句意的只言片语,拼凑不出完整的话。
  他没开窗户。
  因为左脸毫无遮挡,屋内的窗户还特意被绸布封上,亮度骤减。从明亮的屋外看进去,阴森森的。
  林寒见来的路上无比想让陆折予再次横空杀出来,因为吃醋而把她截走,或者干脆不让沈弃见她。
  然而,陆折予的懂事发挥在了不合时宜的地方。
  比如现在。
  林寒见迈着万分不情愿的步伐走到了沈弃的房门口,见到了一片昏暗中的沈弃。
  这感觉跟恐怖片似的。
  气氛烘托拉满。
  “沈阁主。”
  林寒见站在门边,推开门的动静都没能让沈弃回过头,她只好出声提醒对方。
  沈弃回首看她,打量了片刻,才道:“进来吧。”
  林寒见:……不想让我进来也行,我们就此别过,天高水远不必再见。
  林寒见进了屋,沈弃还算是有待客之道,替她沏水倒茶。
  泛着淡青色的茶水从壶口落到杯中,撞出清越的声响,在寂静的房中尤为清晰,像是一串流泻的音符。
  就在这片安和的静谧中,沈弃道:
  “陆折予向你求婚了?”
  林寒见倏忽抬眸看他。
  这个场面可以成为在林寒见心中,沈弃智商之最的代表。
  “你一见我便同我有意划开距离。”
  沈弃道出自己得出结论的缘由,目光并未看着林寒见,并不具有压迫性,话语中的引人警惕却挥之不去,“短短时间内,陆折予肯允你来我这里,必定是做了什么足以作为强心剂的事。我想了想,他应当是对你求婚了。”
  林寒见这一刻都快忘了他们两者的立场,由衷地道一句:“你很聪明。”
  沈弃便如狐狸一般地猝然弯了眼,笑得狡黠而明媚:“承蒙夸奖。”
  这瞬间的愉快并不会延续太久。
  因为沈弃的下一句话便是:“我知道,林姑娘也是聪明人。”
  画风顿时转向谈判式的严肃。
  沈弃语调偏缓,娓娓道来:“若是你真选了陆折予,我便不能如所说那般,好好地顺从你喜欢的方式,循序渐进地追求你了。”
  他很温和沉静地道:“我会来抢走你。”
  林寒见:“……”
  看她一脸意料之外的表情,沈弃不禁安抚道:“我没有吓你的意思,这事作罢,我们谈一谈别的事。”
  林寒见很想说一句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她方才切实地从沈弃身上感到了他强大的侵略感,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起来,粘稠得毫无流动性,于是变得又沉重,又满载濒临死亡的威胁性。
  这是林寒见进入游戏以来,首次从沈弃身上感受到这份压迫,唯独的一次最符合林寒见心中对沈弃的印象——难度最高的被攻略者。
  “还有什么别的事?”
  林寒见问。
  “比如,我的面具。”
  沈弃道,“还有,作为你的未婚夫家,陆折予将要对翙阁进行的偿还。”
  林寒见几乎是立刻从这句话的后半段中读出了一种威胁的味道:“你这算是要挟?”
  沈弃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古怪,那份不达眼底的笑意逐渐变为一种好笑的情绪:“林姑娘,你要清楚一点,这是你我现在的立场上,我本来就该去算的一笔账。”
  乍看上去确实很像是威胁。
  逻辑很容易变成:因为你不和我在一起,所以我未来会去抢你,也会一如既往地和陆折予算账。
  但跳脱出这一段的思维局限,从全局的视角来看,若沈弃和林寒见没有了特殊的关系,这本就是要清算的事,更符合翙阁一贯的风格,将所有事都算得泾渭分明。
  “至于会抢走你,只是我的一个态度。”
  沈弃平淡地道,“你我走到现今这一步,我本以为还有回旋余地,既然你已心有所属,又非轻易能改之人,我今生大约同你无缘,便只能强求。”
  不得不说,沈弃将林寒见的这点看得还是很准。
  “方才你说面具的事,我以为你多少是有表态的意思。可冷静想想,似乎不是这样。”
  沈弃看着她,眼中情绪很淡,那点惋惜与痛楚也被压制得很飘渺,甚至不如他颊边的印记来得鲜艳夺目,“若你没有动心,你怎么耍我,我都以为是你好歹愿意同我周旋的表现,不算太糟。”
  只要林寒见还肯和他有交集,哪怕是虚与委蛇,一切都还有余地。
  但林寒见若真对他人动了心,依照她的性子,此生便与他彻底无缘。既然如此,他实在得不到,又不能将她杀掉,将她抢过来,好过她在别人怀中相携一世。
  林寒见皱了皱眉,低声道:“你现在并非如表面这般冷静,这里还是陆家的宅子。”
  是在警告沈弃不要乱来。
  “你为了陆折予同我明白划清界限,我就该明白你的言下之意。”
  他确实不如表面上表现得这么冷静,只是该谈的事还要好好谈,再者,除了这幅冷静不似人应有反应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现,“我的面具由翙阁中的铸造能手一手打造,除了绝佳的遮蔽效果外并无任何特殊;此等玉的品类属上上品,价格确实客观,但于你应当不算什么;面具除了我遮脸用,无任何发号施令、隐藏妙用。我思索再三,不知你为何要它。”
  沈弃注意着林寒见的表情变化,这是谈判中必要的行为,在关键时刻更要注意对手方的细微变化,借以揣测对手的心理。
  他话锋一转,道:“或许真如你先前所说,是因为这是我身上最难得到的东西,你想顺势拿走,是要证明什么?”
  林寒见本来还不知道如何做答,沈弃这话把一个顺理成章的答案送到了她嘴边:“证明我能从你身上拿走这最珍贵的东西,证明翙阁之主也不过如此。”
  沈弃又笑了。
  没有了负面情绪,这个笑如雨后初晴,有拨云撩雨的明媚。
  “是么。”
  沈弃轻轻地道。
  “陆折予向你求婚,我也向你求婚,你却偏心地同我疏远。”
  沈弃伸出手,一下按住了林寒见扶在茶杯边的手指,“你真想看我为你卑躬屈膝,匍匐于你脚下的狼狈卑微之态,就该不要答应陆折予,继续拿你未奉于人前的爱意做我最好的饵食。”
  “我可以为你献上你想要的。”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种蛊惑的意味,“别答应他。”
 
 
第八十四章 
  沈弃的话语低沉悦耳又饱含暧昧与顺从的暗示, 他身上应有的高贵矜持被他瞬间转化成了一种足以魅惑人心的缠绵姿态,同他先前短暂的锋芒毕露交织在一起,如一汪悄无声息开始旋转的死水, 趁人不备就会将人拉入深不见底的水底深处。
  他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可以不在乎地打破高高在上的表象, 伏下尊贵的脊梁三番两次来挽留林寒见,甚至说出狐媚惑人的引诱之语;却又不是一味地柔软可欺, 满是锋芒的利爪蛰伏在迈向成功前的路上,一旦知晓失败,便毫不留情地出手攻击。
  他果然还是最难搞的那个。
  沈弃在林寒见的手指上一触即走,宛如弹奏曲调时无意坠落出原有谱曲之外的音符, 轻盈无声地撤离, 他注视着林寒见指尖的细微动作, 补充道:
  “即便你是想要陆折予身上的某种东西,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不答应陆折予, 我会永远是你的助力,顺从你的一切心意。”
  林寒见茶也不喝了, 搭在桌沿的手腕往下一转, 在看不见的桌下两手交错一掐:这家伙太知道怎么在谈判的时候使对方为条件动心了,不知全貌地盲谈都能玩的风生水起。
  “或者,”
  沈弃顿了顿,似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的神情变得微妙许多, 语调愈发温柔缓慢,近似在将睡前故事, 可比那更能骚动人耳根深处的痒意, “你答应陆折予只是虚与委蛇, 不同他真的有什么, 所需之处,我尽可帮你。”
  “……”
  林寒见忍不住加重力道又掐了自己一下。
  ——他太会了!这家伙犯规!
  毫无组队可能的solo玩家,穿越后连小说必备的系统都没有,如今突然收到组队邀请,换谁能够不为这个提议而心动?
  林寒见克制地深呼吸一遭:“……您想多了。”
  对,都是你想多了。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趁着你还没猜得足够多,未来绝不能给你机会继续猜了。
  沈弃眼神幽暗,口吻却很平静:“那便当做全是我想多了。”
  林寒见正想说面具的事。
  沈弃突然道:“你想要面具,我给你就是;你现在不想说,我再也不问。但我不想如此样貌现于人前,你擅易容,可有法解?”
  林寒见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你是说让我以易容的手法,替你掩盖脸上的这枚印记?”
  沈弃颔首,有商有量地道:“烦请你试一试了。面具再造需要时间,但你大约会以为我借机为难你,不如另寻他法。”
  林寒见怔了怔,嘀咕道:“揣测人的能手啊。”
  沈弃听到了,辨出她话中的不服气,道:
  “是你将我想得太坏。”
  林寒见将将起身,是为要去试能否以易容的手法遮盖住沈弃的印记,闻言,指尖还抵在桌面上,她垂首看他,难得有了居高临下的感觉,直视着沈弃问:“你不坏么?”
  “……”
  沈弃短暂思索,唇边蓦地绽开一抹纯粹灿烂的笑,“好像是有点。”
  林寒见嘴唇微动,突然发觉为何这会儿对着沈弃会有居高临下的感觉,方才她为他卸除易容的时候同样是她站着,在地理上占尽优势,却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是因为沈弃锋芒尽敛,望向她的目光是出于全身心的信任与依赖。
  好像他可以被她主宰。
  只被她主宰。
  林寒见移开视线,摒开了这些杂念。
  易容在这个游戏设定中,是属于稀缺技能。修为再高的人,可以隐藏气息,可以暂且隐去容貌;却无法做到像林寒见的程度,运用必须的材料就能将人的脸变为另一张脸,且维持一段足够的时间。这个世界没有类似的幻容丹等物品,更无法易容到林寒见这般炉火纯情的地步。
  再者关于她本身会的易容技能,她在点满了此技能至上限后,再进入游戏,她就自然而然地会此项技能,并且非常娴熟。但是她本身不是一步步努力训练得出的娴熟度,更不是真正地拜师学艺,这就导致了林寒见更多的是凭借她本身有的“本能”在做这件事,要让她去传授其他人这个技艺,她其实无法成为一个能说出众多经验和道理的讲师。
  这就使得她能易容完一整张脸是行云流水,凭着感觉走就能达到完美无缺,然而并不能保证仅限脸颊区域的易容能正好地覆盖、契合沈弃的整张脸。
  话说回来,这样的技术在此世间也基本没有人能达到。
  这可能是我带着的唯一金手指了。
  林寒见想。
  这个时代的化妆技术可以帮沈弃隐去一些,可并不方便,又容易在日常行止坐卧中不经意地露出痕迹。
  林寒见站定在沈弃跟前,手指搁在沈弃的下颌处,微一用力,沈弃便温顺地抬首。
  迎着林寒见打量的目光,沈弃眸中映出她的模样,不避不闪的视线中没有任何令人不快的情绪。
  但很专注。
  不会带来紧张与压迫的凝视。
  林寒见的神色同样专注用心,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几乎是从鬓边耀武扬威延展出的赤色印记。
  打量的时间久了,便能感觉到沈弃的目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当林寒见将手指按上那没印记时,沈弃措手不及地抖了抖。
  从尾椎处窜起的酥麻感顺着背脊一路窜上天灵盖,沈弃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林寒见的手腕,没有立即推开,侧首望来的一眼中,眼底水色已显。
  比三月春光更盛,积雪消融的刹那被阳光映照出的景色,正是他此刻眼中风景。
  林寒见张了张嘴,哑然失语。
  这……
  她只是碰了下他的印记,没做什么不和谐的事情吧?这样子看上去竟然有点像是……情|动了?
  “你还好吗?”
  林寒见用一种医师对待病人的确认口吻,颇有耐心地询问道,“这枚印记是否还有某些隐藏的负面效果,你最好提前告诉我,不必太细致,否则我待会儿为你易容此处,你会很不舒服。”
  隔了几秒,沈弃松开她的手,如欲飞的蝶猝然改了运行轨迹,悄无声息地收拢了蛰伏:
  “……没事。”
  不是不舒服。
  是种很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一道没有杀伤力的雷电顺着他的血液逆流而上,让他忍不住失态。
  若非要划分,不如说,是太舒服了。
  沈弃不会开口说明这点,多年来从没有人碰过他的这枚印记。最初这是随时降临的惩罚的源头,后来成了厌弃与恐惧并存的灾难,直至他将过往的黑暗全部自我消化,认为他终于能克服这明显的弱点,以至可以不介意被人直接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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