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星她五岁半[七零]——溯时
时间:2021-01-10 00:08:07

  许妞妞心中一慌,顿时在村子里飞奔,只想要尽快找到许大宝和许二宝。
  她知道,两个孩子是陈艳菊的心头肉,也许陈艳菊会为了他们俩留下来。
  许妞妞跑得极快,但因为整个人往前冲,重心不稳,摔了个结结实实。
  她的手腕擦破了,膝盖也疼得出奇,但为了自己将来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她没有丝毫犹豫。
  天已经愈发凉了,许妞妞身上穿的衣服显得格外单薄,她的脸冻得发白,几乎没了血色,心底满是恐惧。
  情况还能变得更坏吗?
  她害怕,也不敢多想。
  而就在许妞妞竭尽全力寻找两个堂哥之时,村尾的茅草屋里,陈艳菊再一次提出离婚的想法。
  许广中一愣:“你又要闹啥?”
  周老太立马反对道:“这婚绝对不能离!我和你爹已经离婚了,现在你们俩也要离婚,这要传出去,别说是咱们瓯宅村,就连隔壁几个村子里的人都要笑话咱家!”
  周老太活这大半辈子,全都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她希望人家羡慕自己过的日子,却不想到头来,没有任何人羡慕她,多的是嘲笑戏弄。
  现在,就连她小儿子都要离婚了?
  不,她就是拼尽自己的老命,都不会同意!
  周老太咬牙切齿,甚至还想要以自己当婆婆的威严来威胁陈艳菊就范。
  可陈艳菊既已经下定决心,又怎么可能因这三言两语就改变心意?
  陈艳菊说道:“这婚离定了,我是来通知你们的。公社和村委会那边,我都已经打过招呼,办理离婚手续是连国家都认可的,不可能只因为你们母子俩不同意,我就离不了!”
  听着陈艳菊这斩钉截铁的语气,许广中整个人呆住了。
  他嫌弃自己的媳妇,甚至平日里总是对她呼来喝去,可全村有几个男人不是这样对待媳妇的?难道还真要像他大哥一样,将媳妇当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一样宠着?
  许广中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便愈发觉得心里不痛快。
  他媳妇是想要翻身做主了?
  幸好就在此时,许妞妞把许大宝和许二宝带回来了。
  见两个儿子回来,许广中就舒了一口气。
  大老爷们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跟媳妇说好话,求她留下来,但两个孩子可以。
  陈艳菊对待两个儿子是费尽心思的,难道她真舍得丢下自己的心头肉?
  许广中对两个儿子说道:“你们娘说要跟爹离婚。”
  许大宝和许二宝都不小了,自然能听懂离婚是什么意思。
  在周老太与许广中看来,只要两个孩子闹一闹,陈艳菊就一定会心软。
  等到时,这件事情便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悄无声息地结束!
  陈艳菊一脸心疼地抱住许大宝与许二宝问长问短。
  两个孩子本来都挺熊的,但这些天没见到娘,不知怎的,竟懂事了不少。
  陈艳菊这回再冷静,看见两个孩子,心头还是一阵酸楚。
  她粗糙的手轻轻抚摸许大宝与许二宝的脸颊,眼眶湿润。
  周老太给许广中递了个眼神。
  她知道,光是这两个孩子,就足以绑住陈艳菊。
  “行了,别闹个没完。”许广中揉了揉鼻子,咳一声,“家里收拾一下,晚上记得做饭,我出去了。”
  可不想,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陈艳菊用温和的语气问了两个孩子一个问题。
  “大宝、二宝 ,娘要和你爹离婚,以后不住在这里了。你们要不要跟着娘走?”
  周老太一个激灵。
  跟她走?
  上哪儿去?
  许广中沉下脸:“还有完没完了?俩孩子是我儿子,你要带他们去哪里?”
  “回娘家。”陈艳菊目光坚定地看着许大宝和许二宝,“娘要回你们姥姥家了,你们走不走?”
  两个孩子立马点头如捣蒜,异口同声道:“走走走!”
  说完,许大宝和许二宝连想都没有想,立马听陈艳菊的话,将自己的衣裳收拾起来,抱在怀中。
  陈艳菊舒了一口气,打开屋门。
  这简直是越来越过分了!
  许广中狗急跳墙,冲上前就要扇她,却不想屋门一打开,外头站着他一串熟人。
  那些个都是他的小舅子!
  见许广中扬起手要打陈艳菊,她几个弟弟们立马气红了眼,挥起锄头就往他身上扬。
  许广中一向都只是靠张利索的嘴皮子走四方,哪见过这阵仗,别说三个小舅子了,就算面前只站着一个,他都吃不消。
  一个个锄头铁锹挥舞过来,将他吓得够呛,他抱头鼠窜,却还是难免挨了打。
  周老太铆足了劲冲上来,可陈艳菊的几个弟媳妇也不乐意了,抬着笤帚吓唬她。
  周老太惊得脚步一顿,那笤帚便直接落在她脚上,她便被吓得往后跳了几步。
  “还敢来?再不老实点,就算你半只脚都踩棺材里,我也不会跟你客气!”
  “直接给你打趴下!”
  许广中被打得头昏眼花,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
  而周老太则好一些,只是被吓了一跳而已,但她的老脸挂不住了,也不敢再造次,便只好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子俩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所有人都没想到陈艳菊的娘家人会如此护着她。
  在大家的眼中,只要是出嫁的女儿,那就成了别人家的,逢年过节来家里打秋风就已经够烦人的了,还怎么可能将她和外姓人接回家养着呢?
  一时之间,感慨声纷纷,再也没人说酸话,只念叨若不是陈艳菊被婆家人磋磨得紧,她娘家人又怎么可能忍无可忍?
  场面很混乱,虽陈家人没有再动手,但还是惊动了村委会。
  宋德荣是第一个赶来的,他赶紧息事宁人,让陈家人将手中的东西给放下来。
  陈艳菊的其中一个弟弟便说道:“你是村长吧?我们也不是什么粗人,这回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是人,你看是吧?”
  宋德荣严肃地点点头,又看向陈艳菊:“陈同志,你有没有啥想说的?”
  “宋村长,我想说的,刚才都已经跟你们村干部说过了。我铁了心,就是要离婚。可他们家人死活不同意,还想来打我。”陈艳菊护着两个儿子,虽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在他们面前说出这番话。
  事情闹成这样,孩子们必然会受到伤害,可若是让她为了两个孩子而委曲求全,她做不到。
  “胡闹!许老三,你也是念过书的,咋这回跟个野蛮人一样,一点道理都不讲?国家有政策,准许夫妻办理离婚手续,现在可不是你说不离就不离的。”宋德荣沉着脸,不怒自威。
  许广中不想将这件事摆在台面上说,可现在他是要铁定丢脸了。
  他便咬着牙关:“那她凭啥把我两个儿子带走?两个儿子跟我姓,就是我们家的孩子!”
  许大宝迟疑许久,仰着脸,轻声问陈艳菊:“娘,我们以后能不能姓陈?”
  陈艳菊的鼻子一酸。
  而她的几个弟弟也几乎异口同声道:“能!就姓陈!”
  “这当然不——”许广中瞪大了双眼,刚要反驳,却被陈艳菊平静地打断。
  “我跟了你十年,这十年里没做啥对不住你的事。儿子归我,以后养大了,他们愿意和你来往,我也不会拦着。但是现在,你要是非要把这事闹大,我就让大哥和大嫂帮忙,陪我往上告!村委会不管事,还有公社,公社不管事,还能再往上一层。这俩儿子是我痛得要死要活生下来的,这些年也都是我一个人把屎把尿拉扯大的,我就不信,都这样了,我还不能带他们走!”
  许广中一时哑然。
  他直直地盯着陈艳菊,嘴巴微微长大。
  这还是他认识的媳妇吗?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媳妇竟变得如此陌生!
  “你、你——”许广中咬着后槽牙,“你跟谁学不好,跑去跟大嫂学说这些噎死人的话?”
  陈艳菊冷笑:“我不跟大嫂学,那跟谁学?跟二嫂学偷偷摸摸的本事,鬼鬼祟祟地害几个小孩子?还是跟你娘学这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工夫,将我和儿子欺负得透透的,在你面前又装得像个和善的老太太?”
  陈艳菊这话一针见血,听得在场人都屏住了呼吸。
  真敢说啊!
  她就不怕她婆家人恼羞成怒,反手就打人吗?
  陈艳菊真不怕,因为在今天过后,她就没打算再进这个家门!
  她冷眼看着许广中,嘴角透着几分嘲讽,圆润的脸上写满了三个字——不好惹!
  周老太哪受得住旁人这打量的戏谑眼神,脚下一软,就要装晕。
  许广中赶紧扶住她娘,怒声道:“你别往我娘身上泼脏水!”
  再这样掰扯下去,究竟啥时候才能完?
  明明是家务事,可他们不愿意在自个儿家里把事了了,那就只能让宋德荣出马。
  他是一个头两个大,但仍旧用公正的语气对两个孩子说道:“大宝、二宝,你们想跟着谁?”
  “娘!”两个孩子大声道,“我们跟娘走!”
  而后,许二宝高兴地说:“以后娘不在家,奶再也不会不让我们点煤油灯了。我和哥哥在屋里摔了好几回,腿都摔淤青了。”
  周老太嘴角一抽。
  许广中怔愣道:“奶是为了省点灯油,这是为了我们一家人做打算。”
  许大宝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奶自己屋里可亮堂了!都要睡了,还不愿意吹煤油灯,我上回听妞妞把灯给灭了,被她打了个半死!她说这么黑漆漆的,是不是想摔死她?”
  这话一出,又是刷新了村民们对周老太的认知。
  “这老太太的心可真毒啊,自己摔不得,孙子摸黑摔了没事,孙女打得嗷嗷叫也没事,只要自己过得舒坦就成!”
  “当初她就不是个东西,要真是个人,咋会这么对大房家的?好在大房家的运气好,不是她亲生的,要不也得被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还真以为她对自己两个亲生儿子有多好呢,我看也不见得!这回老三媳妇不就是对她忍无可忍了,才非要闹着要离婚的?”
  “许老三这运气也背,摊上这么个娘,现在媳妇闹着要离婚,儿子也不跟他!”
  这些话语一下子就往许广中的耳朵里头冲,在他的脑海之中炸开来。
  他们若是不这么说,他是绝对不会这样揣测自己娘,可现在,听着大家说的话,他懵了。
  他娘难道真的这么自私自利吗?
  他木然地愣在原地,直到陈艳菊带着两个孩子,与她的娘家人一起离开了瓯宅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德荣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道:“明天一早,你们俩来公社办离婚手续。这事现在不是你说了算的,要是你媳妇非要往上闹,到时候咱村评不上先进,连分粮都得比别村的要少,我看村民们怎么跟你过不去!”
  人群逐渐散去了,许广中面无表情地回屋,眼中满是木然。
  这个草屋里头,就只剩下他娘和许妞妞了。
  往后,他要跟她们过日子吗?
  许广中埋怨陈艳菊不近人情,怪两个儿子没心肝,最后又看向他娘。
  一切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许广中想不明白。
  ……
  许家三房终于把离婚手续给办齐全了,这事最后还是传到许老头的耳中。
  他愣在那里,手中的旱烟就这样燃着,心里头空落落的。
  孙秀丽在灶间干活,对许广国嘀咕着:“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我现在一天到晚,除了上工,平时一步都不敢往外迈!你知道人家是怎么笑咱们不?说咱们许家是离婚之家,一个家里头就出了两对离婚的!”
  “别说了!”许广国咬牙骂道。
  孙秀丽梗着脖子:“咋就不能说了?爹娘已经离婚了,人家还说娘是老虔婆,说她的心眼是黑的!现在连小叔的媳妇都跑了,谁不知道艳菊平时那眼珠子就跟长在她男人身上似的,咋会说离就离?我看他们没说错,咱家就是风水不好,不吉利!”
  “你还说!”许广国面红耳赤,猛地将灶台案板上的刀甩下来,骂道,“还嫌家里事不够多?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还不消停?”
  孙秀丽不服气,到底还是被骂得噤了声。
  想到他们家这光景,再想到大房一家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她气得嘴角都要咬出血来。
  然而她没想到,大房一家的好日子,这才刚刚开始呢!
  ……
  临近年关,肉联厂更忙了。
  职工干活辛苦,食堂便要更加认真准备早午晚饭,这也算是肉联厂厂长体恤全体职工。
  肉联厂能做到在国营工厂之中效益最高,也最是深得人心,确实是与厂长的领导是分不开的。
  如今,作为工厂的一份子,许广华也有了极其强烈的归属感。
  在后厨,他干活极其卖力,如后勤主任说的那样,既然没法转正,那就要把自己如今的岗位守好。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和许广国一样,因是临时工而被辞退,可只要在岗的一天,他就要把事情做好。
  许广华在后厨忙得很,可做事却非常有条理,即便是正式员工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工作到了这份上,总归比过去在地里干活来得好,许广华虽不会安于现状,但就目前来看,他已经很满足了。
  “许同志,厂长喊你。”外头一阵声响。
  许广华的手中都是面粉,被这样一喊,愣了愣,赶紧找了块布,擦了擦手。
  厂长怎么会找他?
  许广华匆匆忙忙从后厨出来。
  就他所知,厂长虽对厂子里大部分事情都亲力亲为,可也不是真到如此事无巨细的地步。他来厂里已经好几个月了,还从来没有面对面和厂长说过话。
  许广华不知道厂长为什么会突然让人喊他过去,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个可能,然而,当他走进厂长办公室的那一刻,他还是愣住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