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宠令——雨师螺
时间:2021-01-10 00:09:13

  沈家的姑娘们下了马车后,也在沈弛的带领下买上了一些。
  她们一行姑娘家,哪怕穿了男装,女子的性状依旧比较明显,但今日来牡丹花楼的人都见怪不怪。
  以前在这一天观看花魁斗艳的,不仅有年轻的出来见世面的姑娘家,甚至就连已经婚嫁的妇人,都有伪装好过来看热闹的。
  沈精羽在一堆颜色各异、样式各异的花枝中,选了一篮子浅蓝色的杜鹃花枝递给身后的赤芍,询问沈弛:“你们不选吗?”
  “先不急,”沈弛摆手,“一会儿我让达章再下来买。”就凭她们买的那一点儿,扔到兴头上肯定不够用。
  沈精羽几人没来过这种场所,对之后的流程的不了解,此时听沈弛说着之后的安排,自然并无不可。
  牡丹花楼今年的布置,是采用的回字形结构。
  花楼的正下方,是一个巨大的舞台,一侧坐着各种乐师,用来给花娘们配乐,剩下的一侧,则是可以落座观众的散席。
  鉴于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热闹日子,今日的牡丹花楼内不仅包厢已售卖一空,就连散席都没了空缺。
  沈云卉站在包间窗口向下瞧,忍不住惊叹:“我们这还是一用过晚膳就来了,现在下面都人都几乎快坐满了。”
  “下午的花娘初选,是在外面的露天台子上,这到晚上花魁竞选的最后阶段,才搬回到这处回字楼里。”沈弘为她们解释,“每年花魁斗艳的最终地点都不一样,去年是在细腰坊,今年是轮到牡丹花楼。不过牡丹花楼的这回字楼内确实视野不错,能容纳的人数也多。”
  “这个楼的面积比较大。”沈强方才在外面还多观察了一会儿,“再加上凡想要进入者,都必须抱着至少一篮子的花枝,就连身边带着的奴才也不例外,一般的百姓也很难舍得钱混进来,估计今年牡丹花楼会赚上不少。”
  几位姑娘听得新奇,凑上前去,听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往年花魁斗艳的精彩瞬间委婉道来。
  沈弛没有两个弟弟了解得多,他在家一向是专心读书的那一卦,偶尔有了空闲,也都是在书房帮父亲整理资料。
  作为沈家的嫡长子,他的责任比其他人要重,时间也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此时他撑着下巴,看着几位听得兴致盎然的弟妹,和房间中不断摆放整理花枝的仆从,缓缓勾起唇角。
  看来偶尔出来放松一次,也不错。
  很快,下面一声锣声响起,今晚的花魁斗艳正式开始。
  另一边,瑾郡王府。
  闻胤瑾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他家中做客的晋绍陵三人组。
  说是来商讨大事,结果却全程顾左右而言它,闻胤瑾本不就是耐性多好的人,此时已经快要忍耐到极限。
  眼见着天色已渐昏暗,三人在用过晚膳后,还是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闻胤瑾抬手揉了揉额头,也不与他们绕弯子,直接开口:“殿下,您今晚还有其他事吗?”
  晋绍陵抬头看他,气定神闲:“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在这里歇歇脚。”
  “可在下还有事,需离府一趟。”闻胤瑾直白赶人。
  晋绍陵:……
  左丘俊绰:……
  苏海盛:……
  三人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露出笑意。
  闻胤瑾无奈:“所以你们今晚过来,不只是为了蹭一顿晚饭的吧,还有其他事?”
  左丘俊绰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茶盏:“不过是之前我与三殿下殿下打了赌,想看看你的反应罢了。”
  “那是谁赢了?”
  左丘俊绰笑用扇子拍了下桌子:“当然是我赢了。三殿下还说,你对脂粉味儿过敏,今晚一定不会去花楼。我说你哪怕用帕子捂着脸,也一定会去。”
  闻胤瑾眯起眼睛,轻呵一声:“你如果最近很闲,便赶紧与你表妹将亲事成了,也省得将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左丘俊绰笑容突然僵硬。
  左丘俊绰生性风流,并不甘愿太早被定下来,但他的母亲最近越来越看不惯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为他划拉京城中待嫁的大家闺秀。
  这其中,表现最积极的,又非他那位表妹莫属。
  原本左丘俊绰很自信,自己可以轻易摆平她,但若闻胤瑾出手,他可就不敢保证自己会万无一失了。
  左丘俊绰当即收敛笑意,抿紧嘴巴,向闻胤瑾靠近一些:“我赢的赌注是三殿下的一方张公墨,那我转送给郡王?”
  闻胤瑾嗤笑:“我要三皇子殿下的墨做什么。”
  左丘俊绰松出一口气,却又听闻胤瑾出言补充:“你珍藏的那副玲珑棋,我要了!”
  左丘俊绰:……
  他捂住胸口,深呼吸几口气:“你、你、你!”
  “怎么?!”
  “真是太狠了!”
  晋绍陵看着两人斗嘴,最近一直被父皇和几位兄弟挑刺找茬的郁闷情绪都轻松许多:“原先还不信,现下看来,胤瑾你为了你那小未婚妻倒是真的拼。”
  以往脂粉味儿浓的地儿,闻胤瑾都是能不去就不去,即便去了,也是在一个空旷角落猫着品茶。
  现在竟然能为了他那小未婚妻主动迈步进入花楼,这真是他以前想也不会去想的事。
  闻胤瑾垂首,轻抿上一口茶,勾起唇角,没有说话。
  他对她岂止是上心,自从她曾经救下过他一命,他的心里就满心满眼都是她!
  “行了,你现在再想去转购包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之前在那边定了一个,现下便带你一起过去瞧瞧热闹。”
  闻胤瑾淡淡看着已经敲定完行程的几人,却并未有多少兴奋。晋绍陵定的包间,又不能转让给他,还是不能单独相处,去了又有何用?!
  闻胤瑾一行虽说去得比较晚,但雅间却是最好的位置。
  牡丹花楼共有四层,回字形木制楼构造,晋绍陵订下的则是第三层,刚好能够看到舞台上花娘们展现才艺的风光,却又不会因为离得太高而只能看到头顶。
  几人到时,天色已暗,此时,花娘们的第一回 合竞技刚刚结束。
  有一些支持其他姑娘的文人公子们,在听闻结果后,就是一阵的叹息怅惋。然后转头就让书童小厮继续去外面购买花枝,接下来他们还要为心仪的姑娘投掷更多,争取将她捧上花魁宝座。
  晚间的比试,一轮乐器,一轮歌舞,一轮诗词,还有最后一轮可以自由发挥的个人才艺表演。
  沈精羽捻起一粒果子放入口中,看着下面翩翩旋转的姑娘,不由咂舌:“这多少圈了?有二十圈了没?我感觉我不用十圈都得晕。”
  “台上一曲,台下十年,这些姑娘都不容易。”
  妓乃贱籍,轻易不能脱离。
  尤其是京城的妓院,其中也还有很多是曾经的大家小姐,不过是因家中犯了事,才会沦落至此烟花柳巷,靠卖笑为生。
  不论其他,只刚刚结束的乐器表演,和现在进行的歌舞,就足够她们这群边关来的“土包子”看直了眼。
  “身段都很柔软啊。”沈云嘉凑到沈精羽身边小声道。
  她是一个看起来能装的,平日里装得柔软婀娜,但实际上,她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都快硬成秤砣,伸出拳头打人她可以,跳舞却是真的要她老命。
  “术业有专攻,你放心,她们肯定打不过你。”沈强在旁边听到两人的谈话,闲丢丢评价。
  别的人她不了解,但只他的这三位姐姐,虽然看起来娇弱憨甜,但真到遇到危险时,那绝对能顶的上祖父得用多年的老兵。
  “反正没有一行是真正轻松的,感激我这辈子会投胎,来到了沈家。”沈云卉边吃着东西,边含糊道。
  对于舞台上跳功精湛的花妓们,男子们更多的都是在欣赏和叫好,女子们则会想得更多。
  一如沈家厢房中的沈精羽几位姑娘,也一如恰好看到的怀倩柔。
  怀倩柔的父亲已经被下狱快两月,随着时间的延长,怀父能够免罪出来的机会就越是渺茫。
  她跟在张元良身边,看着舞台上一圈圈旋转的红衣妩媚少女,听着下方几位公子的闲谈:
  “海棠姑娘就是漂亮,不仅诗词好,乐器好,就连歌舞都是一绝。”
  “那可不,你也不想想海棠姑娘自小也是按照大家小姐培养,如果不是家中犯了事儿,被充入妓籍,以她的身份,说不定连个娘娘也能当得的。”
  “哦?她原来的身份这么高的吗?”
  “那是当然!可惜海棠今年刚刚及笄,就来参加了花魁斗艳,否则我们说不定还能有一番露水情缘,那便应比人间极乐也不差什么了。”
  “确实,海棠今年若是能得坐花魁,那以后我们便更是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啊,花魁的价位多高啊。”
  怀倩柔羽睫微闪,越是听着,她的心头便越是发虚和忐忑。
  舞台上的少女五官精致,身姿窈窕,一举一动间,皆可看到受到过良好的大家教养,但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下,为花魁一位汲汲营营。
  未来也迟早会沦落至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下场。
  如果她父亲最终无法走出来,甚至最后也被降下了罪,是不是也代表着,这也将会是她以后的生活?!
  这样一想,怀倩柔的心间便越发恐惧与不安起来。
  张元良今天一整日也有些心不在焉。
  张家这次并未预约到上面的包间,故而只带着怀倩柔在下面散座略坐了一会儿,便低头询问了怀倩柔两句,将人带至牡丹花楼后院专门供给客人品茶享乐的小间,想要与她开诚布公,好好谈上一谈。
  让小厮和怀倩柔带着的丫鬟到外面等着,张元良轻咳一声,看着面前最近又憔悴了不少的怀倩柔,轻语:“柔柔,之前的承诺,我可能暂时没有办法兑现了,我的父母一直同意。”
  怀倩柔怔怔抬头:“可是因为我家如今的境遇?”
  张元良半垂下眼帘,歉意颔首:“母亲说,最多只能让你做小,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怀倩柔:……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一松,有种巨石终于落地的轻快感。
  却紧跟着又想起,自己前几月还信誓旦旦能嫁入张府,成为张家未来主母的心境,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美女哭泣,若梨花带雨,柔绵酣软,烛下看人,分外心怜。
  张元良叹息一声,心痛地半拧着眉梢,将人轻轻拥入怀中。
  在两人不远处,房间案桌上摆放的香薰铜炉上,一股淡粉色的烟气正在袅袅升腾,飘散,消弭于室内逐渐于无形。
 
 
第77章 
  越家, 越雪娇回到越府后,便看着花瓶中那朵粉红色碗口大的莲花,眼神怔怔的。
  似是在欣赏, 却也像是在发呆。
  她的丫鬟雪梅出去打探消息回来,一进来就欲言又止。
  越雪娇看着她的模样勾起唇角:“傻丫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雪梅小心瞅了眼自家小姐的脸色,小声开口:“来顺刚才回来说, 大殿下在和小姐分别后, 先是回府用过了晚膳,之后没多久, 便直接去牡丹花楼看今晚的花魁斗艳去了。”
  越雪娇怔了一下,而后缓缓点头:“这也没什么,你家小姐我还曾经去看过热闹呢。”
  “可是……”雪梅还想说什么,就被旁边的红薇扯了扯袖子,雪梅当即闭上嘴巴。
  然而, 她这边是安静下来了,越雪娇却将她心底所想说了出来:“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前脚和我说,花魁斗艳这东西他没有兴趣, 后脚又自己偷偷跑去牡丹花楼, 可对?”
  两位婢女对视了一眼,小声道:“小姐, 您别生气。”
  越雪娇垂眼又看了眼桌上的荷花,半晌轻嗤:“有何可生气的, 我只是感觉可笑罢了。”
  屋内的雪梅和红薇一齐抬起头, 看向眉宇逐渐冷淡的越雪娇。
  如果没有记错, 这是她们家小姐自从与大皇子定亲后,第一次对他明确表示出了厌弃。
  “那小姐您……”
  越雪娇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拿起一边的诗集,不再看那花瓶中的荷花半眼:“失望次数是有限的,他可以没有能力,也可以好.色且花天酒地,却不能将我当成一个傻子一般耍弄应付,连最起码的坦诚与真挚都做不到。”
  两位婢女屏住呼吸。
  “所以,”越雪娇垂下眼帘,“只论人品的话,他还有两次机会可以挥霍。”
  两位婢女眨了眨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跟着露出笑意。
  牡丹花楼的舞台上,当台上缥缈转圈的女子结束一舞,她□□着双足站在高台上,胸脯微微喘息着,面颊上运动后的红晕,让她今日明艳的五官越显娇艳。
  下方一众公子齐声高呼:“海棠!海棠!海棠……”
  成片的各色花枝从四面八方向她扔了过去,落到她身边,脚下。
  一身红衣的姑娘唇瓣微勾,巧笑嫣然,她优雅地向台下和台上的各位公子老爷福了福身,之后就在老鸨和丫鬟们的带领下,娉婷袅娜地下了高台。
  而舞台之上,众人投掷花枝的速度,却直到美人儿离去后,速度也未放缓。
  十来位小厮小跑着上台,拿着几只硕大竹筐,开始现场清点。
  待现场观客们的激动情绪逐渐平复后,小厮们在大庭广众下的轻点工作也已完成,凑到一起一番合计后,便有人来到台前大声宣布:“两千二百三十三枚。”
  牡丹花楼内,众位公子高声叫好,如此高数,已是目前为止的最高。
  老鸨在高台重新被收拾妥当后,才笑盈盈上台,台下则另有一位粉蓝衣裙的姑娘正以纸伞遮面,等待上场。
  沈精羽对沈云嘉笑道:“你看那位姑娘身上的衣裙,上面还绣有银色丝线,烛光下一闪一闪。”
  沈云嘉痴痴地望了过去:“确实很漂亮,只是不知是哪家绣坊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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