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路杳杳不想自己打络子送人,身边亲信又只有绿腰会,可绿腰给旭阳旭日送过剑穗,花结手势容易露馅,若是交代其余人走漏了风声,平白惹了风波,这才动了去外面买一个回来的心思。
这才特意交代给脚程快的红玉,不曾想成也红玉败红玉,被精明的旭阳逮住了。
“倒是简单。”绿腰细细看了一眼,笑说道,“这绣女有点水平,是长安城高门女子喜欢的样式,若是开个头,娘娘应该学得也快。”
“学这个做什么?”红玉好奇,见缝插针地问道。
路杳杳没接她的话,冷漠说道:“把线理好就是。”
红玉讪讪地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干活。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是干什么了,因为路杳杳开始跟着绿腰按着买回来的络子重新打头,只是这手好似卷了麻花,一连打错了三个方向,花结的样子立马变样了。
“太丑了吧。”路杳杳看着直笑。
绿腰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眼:“前面还是不错的,后面拆了重新弄就好了。”
路杳杳点点头,正打算拆了花结重新打,突然听到门口小丫鬟行礼的声音:“给太子殿下请安。”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路杳杳眼疾手快把买来的如意结塞到绣篓地下,上面又把红玉好不容易弄好的彩线,打乱扔在上面,等做好这些就看到温归远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殿下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找。”她镇定地迎了上去,扭头吩咐红玉,“让厨房动作快点。”
红玉哎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听说你今日让红玉出宫买东西了,以后交代给内务局的人就行。”
路杳杳借着坐下的姿势,扫了他一眼,见他确实面色平静,毫无异色,立马露出甜甜的笑来,娇娇说道:“不过是买回点发簪,红玉那天跟着我一起出门,也是看过的。”
她顺手把来不及收起来的盒子放到茶几上,露出里面四根发簪。
“好看。”温归远伸手,拿出一根绕金丝五彩玛瑙发簪,挑了挑眉,“颇有异域风情,没想到杳杳还喜欢这种风格。”
路杳杳借机看了一眼其他三根发簪,眼前一黑。
红玉挑的全是自己不喜欢的类型。
“就是之前一直都没有,今日买来看看的。”她很快就找了个借口,顺手接过他手中的发簪,认回到箱子里,转移话题,“秋日燥得很,殿下不如先去换衣裳。”
温归远视线一转,看到被藏到角落里的绣篓,突然眼睛一亮,眼神极为锐利地看见了最上方,打了个开头的花结。
“这是杳杳给我做的络子。”他伸手,脸上露出一点真诚的笑意,“真好看。”
路杳杳见瞒不过去了,这才慢吞吞的拖出绣篓,拿出自己丑丑的花结,小声说道:“只打了个开头,这里还……”
“那这个开头也真好看。”温归远捧着络子真情实感地夸着。
——这里还坏了的。
这话被堵在嘴里,路杳杳捏着花结,纠结着没开口反驳着。
“好像是个如意结?”温归远看了一眼开口的花纹,笑说着,“反正晚膳时间还早,杳杳要不继续打着,也不必拖到生辰那日。”
他认真又热情地看着路杳杳,目光真挚:“我还没有看过杳杳做络子。”
路杳杳捏着那几条红线,犹豫着不知道如何下手。
“还是等生辰那日送给殿下才更有仪式感。”路杳杳慢条斯理地解释着,绕着红绳,温柔体贴。
“殿下很急吗?”她故意反问一口,眉心蹙起,一脸不解。
温归远看着她却是不想继续编下去的样子,心中颇为遗憾,一时间怀疑是消息有误,明明她是打算亲自编络子给他的,没有敷衍地买了其他人的东西。
若是能当场编好,当场戴起来,才能算了却一桩心事。
可现在却不能逼迫路杳杳,只好顺着她的□□下去。
“倒也不急。”
路杳杳笑看着他,目送他去更衣。
其后几天,温归远对这个络子都报以极大的热情,每天都要询问一下,路杳杳不胜其烦,动作越发凌冽,一个如意结活生生地被绕成了百结结,到处都是错误的结点,偏偏温归远每天都能换个角度夸着。
“真的好看?!”殿下生辰前一日,路杳杳纠结地捧着那个丑巴巴的如意结,一脸不可思议。
绿腰看着那花结愣是不知如何开口评价。
“别有特色。”她最后挑了个词说道,“这花结在殿下眼皮子底下做的,娘娘想要偷天换日,只怕会骗不过太子殿下。”
路杳杳打了个哈欠,振振有吃道:“这个这么丑是因为这个是第一个做的嘛,我第二个就熟练很多了,你看,就长这样了。”
她拿出宫外买来的如意结,一本正经地说着:“殿下又不知道这个东西不是我做的,见我做了两遍,做得漂亮了,难道不是更开心吗?”
绿腰见她信誓旦旦,便也松了一口气。
晚饭的时候,温归远接过那个如意结还迷茫了一会,路杳杳笑眯眯地解释了理由,一脸羞怯乖巧。
温归远捏着如意结,不经意扫过门口卫风在秋风中晃荡的大红色吉祥如意剑穗,眸中一暗。
“不喜欢吗?”路杳杳睁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温归远收回视线,把手中的如意结放在案桌上,笑说着:“喜欢,还不错。”
他夸完后又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那你之前那个不好看的呢?”
路杳杳松了一口气:“拆了啊,不好看留着做什么。”
温归远看着他,点漆双眸跳动着烛光,看着路杳杳突然心虚。
入夜中,迎凤殿内室一片黑暗,突然有一道人影在内屋来回走着,借着门口昏暗摇曳的灯光发现,正是温归远。
只见他在路杳杳平时爱坐的罗汉床摩挲了一番,果然很快就在夹缝中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那个丑丑的,看不出模样的如意结。
他神色复杂地盯着那个花结,纹理手法明显和晚膳时收到的东西不一样。
“小骗子。”他抱着路杳杳小声骂道,路杳杳毫不知情地翻了个身,无知无觉地睡着。
第二日一大早,她是被平安的口水舔醒的。
“殿下呢?”她迷迷糊糊间问道。
“天还未亮就走了。”绿腰把平安赶走,递上毛巾。
“哦,今日不是休沐吗。”她嘟囔着,很快酒吧这个事情忘记了。
却没想到他口中休沐之人正坐在竹林石椅上,对着面前还穿着寝衣的江月楼严肃问道:“这个是杳杳也不是没可能吧?”
江月楼天还没亮就被人拉起来,又在竹林枯坐了好一会,这会儿困得直打哈欠。
他眼皮子都不曾掀开一掀,随口说道:“不可能。”
温归远脸上一僵,不再含笑的脸,越发冰冷。
江月楼难得报复心起,指着那个难看的如意结说道:“你不觉得这个和卫风的那个剑穗手法差不多嘛。”
“丑得无话可说。”
温归远顿时无言以对。
“你看你盯了这么久,她事到临头还要弄个假的骗你。”江月楼带着几分隔岸观火的笑意,“你这样可不行。”
温归远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觉得你骗了她,对她好的一切都是因为路家,那你就要证明不是这样的。”江月楼虽然爱莫能助地摊手,但还是诚实地给了意见。
“她自小喜欢热闹的,半月后是圣人圣诞,倒是各国使节都会入长安,你不如多带她出去玩玩。”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写的六千字稿子全丢了!!我哭得好大声,比我隔壁家的狗叫的还大声,呜呜呜 ,,
第59章
这话温归远记在心中, 可还没等他决定好这个时候,五日后的太子寿宴上倒是闹出了点风波。
第一件事情倒是不打不相识,第二件事情说起来也是无妄之灾。
太子生日当年,路家作为太子妃的娘家, 又是如今的权臣, 自然也受邀出席。
路远晨早早打扮妥当, 穿了身大红花团锦簇牡丹百鸟金粉长衫忙不迭跑到东宫去找姐姐,张口姐姐闭口姐姐, 被绿腰赶出去又牵着平安满东宫逛起来, 等路杳杳起来,迎凤殿也才热闹起来。
路杳杳看着一见他就被那件富贵的衣服闪了眼,笑得花枝乱颤。
“这衣服怎么这样花里胡哨。”她笑。
路远晨年纪小,圆脸又显得稚气未脱, 穿着一声异常华贵富丽的衣服难免压不住, 但他素来被养得娇贵天真,瞳孔清明,脸颊鼓鼓,穿这身衣服只觉得脂粉富态, 倒也不觉得怪异好笑。
怪不得总是被路寻义打趣是路家第二个娇滴滴的路小娘子。
路远晨嘟着嘴, 不高兴地说道:“他们都说我纨绔子弟,那我就穿得纨绔子弟一点给他们看。”
“嘻嘻,气死他们。”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着双腿, 歪着头咧嘴, 得意笑着。
路杳杳自铜镜中抬眸,注意到他脸颊上有两道还未痊愈的伤口,眉心一皱, 招手让人过来。
“脸上的伤怎么了?”她伸手碰了碰路远晨脸上还没完全消退不悦地问着。
路远晨不在意地摸了一把:“之前和柳家几个兄弟打架,不小心被他们使诈绊倒了,磕脸上了。”
“还好没毁容。”他不在意地说着。
路杳杳脸色一沉。
路远晨连忙说道:“也不是说什么大事,伯父已经教训他们了,柳奶奶亲自带他们也给我道歉了。”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张故作高雅的德行,整日跟在那些世家子后面殷勤,别人也看不上他们啊,那天我和封若章一起打得,哇,封若章真的好厉害,打起人来好凶啊,把那个柳家大郎君打得牙都掉了一颗。”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啊。”路远晨撑着下巴,不解地问着。
路杳杳见他眼睛发亮,没心没肺的样子,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心中无奈,对着红玉说道:“拿点白玉膏来,再给他涂点。”
“怎么就打起来了。”她问。
“就是伯父官复原职那天,我偷溜出去找封若章玩,后来在酒楼吃饭的时候,看到柳家那对兄弟一直跟在白家两位庶出两子身边殷勤,端茶送水,一点骨气也没有。”
他呲笑一声:“要不是看在柳姐姐的份上,我看都不想看他们两个。”
柳家那团烂账,真的是看的人就头疼。
要不是柳文宜是路杳杳自小的闺蜜,柳家老夫人还能压制着下面,路相早就出手把人收拾了。
“然后呢?怎么就打起来了,可有惊动官府。”路杳杳拿出帕子给他擦手,仔细问着。
路远晨突然生气地拍了下桌子,细白小脸涨得通红:“哪里能叫官府,那四个傻子拿柳姐姐做话头,说不出柳姐姐闺名还要不要了。”
路杳杳倏地皱眉,脸色阴沉。
“柳姐姐的婚事才不要他们操心呢,还说要柳姐姐给别人做妾。”他握紧拳头不高兴地挥了挥,“呸,你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他见路杳杳脸色不好,连忙拍着胸脯安慰道:“没事呢,有我呢,老夫人也说了柳姐姐的婚事,她亲自看着,不会闹出事情的。”
柳文宜因着是路杳杳闺蜜的身份,在长安城一向不缺提亲的人,只是真心实意上门的人不多,大都是看中路家的权势,路杳杳的面子上,是以柳家老夫人一直没松口。
如今柳老夫人身体不好,自然也有魑魅魍魉上门,如今柳家已经紧闭大门。
“姐姐放心,柳姐姐的婚事一定是要合心合意的,如果又不知死活的人上门闹事,我就偷偷把人打打得满地找牙。”路远晨拍着胸脯保证着。
路杳杳笑了笑:“从哪学来的昏招,打得过一个还能一直打吗?”
路远晨天真地说道:“封若章说的,姐姐不是说他聪明吗?他说的也能有错?”
路杳杳闻言,眼波微动。
“娘娘,可以出发了。”春嬷嬷站在门口,打起门口的帘子,笑说对内屋说着,“大宴要开始了。”
“可要去找殿下。”绿腰扶着她问道。
路杳杳打了个哈欠:“不必。”
路远晨歪头:“不找姐夫,为什么啊?”
路杳杳盯着袖中的花纹,漫不经心地说道:“殿下忙得很,叫殿下,叫什么姐夫。”
她伸手捏了下路远晨的脸颊,笑说着:“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哦,那我们走吧。”路远晨心大,一点也没察觉出不对,高兴地跳下椅子,小脸兴奋地红扑扑的,“是姐姐嫁人后,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呢。”
路杳杳听得心软,摸了摸他的玉冠。
“姐姐说起来,那天打人的时候,还在酒楼里看到一个好有意思的书呆子,长得倒还是蛮好看的,不过只会说我不会,我不是,我没有,一问三不知,别人笑他,他都不生气,我叫他……”
路远晨走在她身边,嘴巴好似竹筒倒豆子,说个不停。
“殿下。”路杳杳刚刚出了迎凤殿的宫门,直接走了左边的□□,打算朝着宫门走去,去不了远远就看到温归远带着几个人自花园处转了出来,两拨人撞在一起。
路远晨兴致冲冲地抬起头,脸上笑容突然僵硬,眼睛睁大,不可思议地大喊着:“三不知!”
路杳杳一愣,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殿下。
温归远见了路杳杳便笑。
“你怎么在这?”路远晨没察觉出两人的不对劲,只是歪着头,小脸紧绷,不解地问着。
被他点名那人,穿着简单朴素的青色长袖,脸皮极白,单薄狭长单眼皮无辜地下垂,整个人好似一只无辜可怜的小白兔,此刻因为众人的注视,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