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儿的科举之路——花开缓缓归
时间:2021-01-10 00:14:52

  身处古代这样的大环境下,又是小辈,沈煊礼数自然也是要做足了的,此时正要起身见过几位老者。
  谁知晓,沈煊这才站起身来,二爷爷便带着一众儿孙抢先要向沈煊行礼。
  “草民携孙儿见过大人!”
  这波操作可把沈煊给弄的一懵,赶紧起身将二爷爷扶起。
  虽说古代由等级制度严苛,但一旦涉及到亲族,很多礼节也都是默认可以忽略的。更别说二爷爷身为族中长辈,在这方面儿更不会让人说道了。
  可惜沈家二爷这回却是怎么都劝不住的,硬生生的向沈煊拱手道:
  “你二爷爷我虽说也没识上几个字,但有句话爷爷我还是懂得,那就是国法要大于家法!”
  这话还是他在茶楼里听人家说来的,当时他就觉着这话有道理。更别说,如今这位侄孙儿,怕是对这些还是有些个想法的。想到孙子昨日跟他说道的那些,沈二爷爷更是坚定了“守礼”的决心。
  见对方这般行为,沈煊倒是有些明目。“国法大于家法”此言在本朝最早还是记载于□□爷隆兴帝。
  据传还是在本朝初建,当时有位开国功臣陆国公,天生神力,勇猛非常,为□□几经生死。帝甚感其忠义,特将膝下一位颇为受宠的淮安公主下降于国公府。
  这场婚事在当时可谓是轰动一时,帝姬下降,十里红妆,可谓是给足了国公府的面子。把这场君臣相得演绎的淋漓尽致。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数日便有言官上书,参奏国公夫人,“秉性猖獗”“视国法如无物”。弹劾陆国公治家不严。
  归根结底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受了当朝公主的全礼。
  按理来说,这件事虽然不合礼数,但毕竟也成了一家人,算不上什么需要大动干戈的大事儿。充其量向皇帝认个罪,在让家眷给公主赔个不是就得了。然而这位陆国公,曾经的陆将军也是位神人儿。
  !
  这位态度丝毫没有要请罪的意思,还直接在朝堂上跟那位言官给忿上了。
  大意就是,我老陆家的家事儿,关你屁事儿,这儿媳妇给婆婆行李那不是应该的吗?用的着你这酸书生在这儿叽叽歪歪的。
  这一波可捅了马蜂窝了,这话一出,这位可是当堂被一众文人给引经据典,论古烁今的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差点就把诸如藐视君父,心怀不臣之心的大帽子给盖到这位脑袋上头了。
  把这位陆国公气的当堂就撸了袖子,这下好了,大殿之上,衣衫不整,行事狂悖,那真就不是屎也是屎了。
  “藐视君主”这个戳可是直直的盖到这位脑门儿上了。
  连皇帝都对其心生不满之意,在殿上出口质问:“卿之家法,可大国法乎?”
  这话一出,那位陆将军就算在憨批,也不敢认下啊!
  此事最终以那位国公夫人诰命被降,陆将军罚俸三年为结。
  当然这些只是明面儿上的记载,史书总会是偏于上位者。这场风波的起因到底是文臣与武勋之间的争锋,还是帝权与将权的冲突,现如今都已经无法考证。
  但那句“国法大于家法”倒是至此广为流传,这其中自是少不了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不过自此之后,官员们所受宗族的限制却是大大减少了许多。
  开国皇帝的言论,很大部分代表着一个王朝的默认规则。
  如今二爷爷这般的行为,倒让沈煊颇为感慨,真是哪里都少不了聪明人。不过虽然不忍二爷爷劳累,但不得不说这也正和了沈煊的意。
  没看到一旁的族老们此时脸色都不大对了吗?
  对于面前这位少年进士,虽然官员的身份给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莫大的威严,但到底是同族小辈,又是年纪轻轻。面对沈煊,终归是不比其他官员来的让人来的敬畏。
  这便是身为同族,身为长辈所带来的莫大底气。这也是古代数千年长尊幼卑使然。
  只是这份底气,在真正见到沈煊的时候,便已经漏下来了许多。只觉得这位虽然面上笑的温和,却着实让人不敢小觑。
  如今跟他们本是一国的族弟又是这般行径。反倒让他们更加的难以自处。
  相继坐下之后,几位族老互相对视了几眼,来之前商量好的诸多说辞此时到底是难为了。
  只是没想到,众人静默之下,倒是一旁的沈爹率先开了口。
  “诸位也都听说了,煊儿前些!些日子已经授官,既然几位族老也在,那咱们就在此好好商议一番。”
  听到此处,一众年老体衰的族老立马就精神了起来。他们豁出一把老脸过来,求的可不就是这事儿嘛!
  沈爹仿佛没有瞧见下头众人焦急的神色,勿自慢悠悠的开口道:
  “如今咱们沈家也是官宦人家了,族中祠堂也该重新修建一番,还有为了日后族中小辈的前程,沈家也该有个像样的族学了。”
  “咱们沈家如今也不复往日,底下老祖宗住的地方是得好好修建一番。”
  涉及到自身利益,几位族老也顾不得什么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了起来。
  在沈爹出口要出钱购置祭田之时,众人更是欢喜不已,为争取着这个管理名头,有两人更是几乎撕破了脸面。
  倒是二爷爷开口说要凑上一份子。毕竟眼下几家,也就二爷爷家中条件最好。
  这下众人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人家出了钱,领头也算合理。
  这几十亩田地最终还是放入沈煊名下,用来支付家庙的日常修缮,还有族学的花费。
  这也是沈家父子老早就商量好了的,毕竟村里人家也就这几年手头才稍稍宽裕了些,让他们出多少钱明显不大现实。
  而沈家这两年的日子,也算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已经做了,自然得做全乎了。没得做了好事儿还罗不到个好处。
  送走了几位族老,沈爹难得在儿子面前拿起了那支烟枪。搁嘴里使劲儿抽了一口才开口说道:
  “咱们沈家上头几代人也就你这一个出了头的,其余那都是一辈子土里刨食的,也没啥子眼见儿。眼皮子浅的很。”
  “这些年你爹我看的严,到没出什么事儿,只是这以后怕是……”
  后面的沈爹没有说出口,沈煊却也明白,无非是怕那些族人仗着他这个当官儿的在外头胡乱行事。
  “爹放心吧,明日儿子便要去拜见岳父大人,这些事儿会跟他提的。”
  “再则,族学开了之后,到时候把本朝律法也加进去。这村里人一旦有了盼头,想必行事会更加注意的。”
  届时村中子孙有望的人家,必然不能忍受被旁个族人坏了名声,影响前程。
  当然!若是有那些非要知法犯法的,真要杀鸡儆猴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知子莫若父,沈爹看着自家儿子主意已定的模样,心头也是一叹。
  在他还在为这些子族人情分叹息之时,为儿子担忧之际。儿子却已经先将利益后果摆到了明处。甚至后续手段都已经心里有数了。
  想到今个儿自从那些族老进门儿之时,儿子那不同以往的气势。这分明是早有准备啊!
  虽然为儿子骄傲,可沈爹还是觉得自个儿口中的烟叶都有些没了滋味。
  沈煊哪能看不出他爹的惆怅,这儿子长大了,老爹觉得用不上他,心里可不是不得劲儿嘛!
  “这几年村里能这么风平浪静的,还不都亏了老爹,爹这份儿能耐劲儿,以后可得好好教教孙子才是。”
  沈煊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沈爹身后,一下又一下的给老爹按着肩膀,嘴上还不忘给他爹顺毛道。
  翌日,沈煊带着顾茹的书信亲自前去拜见了岳父大人。
  顾家大门敞开,顾大公子携一众男丁亲迎在大门口处。身后一众下人也都恭恭敬敬的候着。
  “恭喜妹夫高中探花!”顾廷远一见到沈煊便是满脸的激动,好似中榜的那人是自个儿一般。
  比之以往还有些小嫉妒,这会儿子顾大公子真就只剩纯粹的高兴了。当一个人成就远高过自个儿之时,反倒很难让人生出嫉妒来。
  此时在顾廷远眼里,他这位妹夫便是如同文曲星一般的人儿了,二十岁便能中探花,可不是文曲星下凡吗?
  “大舅兄客气了!”知道对方是真为他高兴,沈煊态度自然也愈发亲近了些许。
  顾廷远兴致更加高了,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相携往里头走去,一旁的顾二公子倒是想上来表现一番。可惜被那位顾家小少爷不着痕迹的拦了下来。
  因着这个,沈煊倒是多看了对方一眼。
  及至书房,顾县令已经早早的在里头等着了,见到探花女婿过来,更是喜不自胜。
  只觉得这女婿真是哪哪都好,幸好当初自个儿慧眼识珠,要不然这般女婿可就是别人家的了。
  只是身为岳父,面儿上总还是!是要端着一些的。
  跟女婿交谈最好的切入点自然是女儿无疑了,再加上夫人的交代,顾县令便开口问起了女儿的情况。
  提到夫人,沈煊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言语间亲近之意尽显。
  顾县令抚着胡须,心情更加的舒畅了。虽然小女儿自小不如老大贴心,但到底是亲生的,如今能过得好,他这个老父亲自然也是高兴的。更何况如今女婿前程似锦,两家自然是更亲近才好。
  说着又叹了口气。
  “你岳父我没本事,但这些年下来,当初跟我同届的那些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前些年更是落马者无数。”
  “任你才华无双,能力卓绝,只要失了这两个字,最终也不过是官场上的一泼黄土。”
  想到年那几位,哪个不是才华卓绝,他们这些人连仰着头都望不着人家。
  “这官场上,身家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荣华富贵再好,那也得有个命去享才是。贤婿切记你这身后,站着的可有一大家子呢。”
  沈煊躬身受教。
  “多谢岳父大人提点。小婿日后定当谨言慎行。”
  见沈煊听得进去,顾县令愈发的满意了起来。就怕对方少年得志,听不进去他人劝诫。贤婿这般心志,日后前程绝对可期啊。
  见岳父大人推心置腹,沈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
  “小婿这次过来,还有事情拜托岳父大人。””能让女婿如此正式的,自然不是小事。顾县令一想,便大体明白了。
  “可是为了沈家族中之事?
  “岳父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正是为了此事。若是有族人在外打着小婿之名行欺诈之时,请大人无需顾及小侄。直接依律便是。”
  “若是所犯重大,有性命之忧呢?”
  “大人无需顾及。”
  话语间间没有一丝犹豫,顾县令突然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沈煊,见面前的青年目光清朗一如往昔。仿佛谈论的并不是族人性命一般。
  此时顾大人突然发现,原来自个儿一直以来都看低了这位。
 
 
第113章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沈煊想着方才老岳父那惊疑不定的目光,对方如今怕是已经将它给妖魔化了吧!
  毕竟古代宗族社会迄今为止延续了这么些年,宗族亲缘关系早已深入人心,能对族人这般下得狠手的怕也并不多见了。
  包拯怒斩亲侄一事为何流传的这般广泛,归根究底也是不多见的缘故。
  再则,这般行为即使是在现代也还颇受人诟病,更何况在这讲究亲缘的古代呢?敬佩青天老爷大公无私的与嘲讽他铁石心肠的怕也就只能半数而分。
  想来如今他在岳父大人心中怕是要落得个“铁石心肠”的名头了。
  沈煊微微苦笑。
  只是即便这般,沈煊也不会后悔今日此举。
  岳父这人,沈煊心中清楚。自来是小心到了极致,丁点出格的事儿都不愿沾染。如今又这般看中自个儿。
  怕就怕,对方行事顾虑太多,反倒失了威慑。让有心人心怀侥幸。他今日故意他表现的如此漠然,便是告诉对方:在自己看来,族人之于前程,自是没多大份量的。
  还有便是在两家之间划下一道线来,至于这道线究竟如何,便要看对方如何衡量了。
  沈煊心思百转,而一旁的顾家此时也颇不平静。
  沈煊几乎前脚刚走,顾家大嫂便风风火火的带着一众丫鬟赶来了前院。
  顾家大嫂叶氏如今也是三十好几的人儿了,又是做了十来年的当家大奶奶,加之婆婆平素又是个不大爱挑刺儿的。说话行事自有一股子爽利劲儿。
  知晓相公就在屋里,这厢帘子都还没完全掀开,便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便是如此了。
  “怎么样?那事儿妹夫可是应下来了?”
  语气中期盼之意可谓是昭然若揭。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一室静默,顾廷远坐在上首沉默的拨弄着茶杯。一旁的少年静静的站在一旁,哪怕极力掩饰,也依然不难看出对方的失落之意。
  见到这一幕,叶氏的脸色登时便沉了下来。语气跟着也冲了起来。
  “这妹夫可是不乐意不成?咱家淮儿小小年纪就有了!了功名,哪里不得他意了?”
  说着又看向一旁垂头丧气的儿子,生怕儿子受到打击,几个大步便冲上前来,一把将对方揽住。手上不住的着抚着自家儿子儿子的后背。
  “淮哥儿别灰心,这哪里是我们淮哥儿的错。
  明明是你这姑父啊,眼看着要发达了,便瞧不上咱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穷亲戚了,人家这是想跟咱俩扯开关系呐!”
  “你这说什么胡话呐!”一旁的顾廷远闻言立马放下茶杯,怒斥道。
  “妹夫人品高洁,哪里是你个妇人能私下揣度的?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什么叫瞎说,咱儿子被人你那心心念念的好妹夫嫌弃成这样,我这还不能说两句了。”
  叶氏一听相公还在为沈煊说好话,这下更不乐意了。这叶氏虽然出身不高,不过是位举人之女。毕竟当时连顾父还都只是个举人,还是个年岁不小的举人,自然没有什么出了名儿的大户愿意嫁过来了。
  但耐不住人家肚子争气啊,有两个儿子傍身,最大的那个还倍受公爹器重,直言顾家以后如何,就看安淮的了。
  两个儿子便是叶氏无尽的底气来源,此时为了儿子便是忿上自家相公那也是不在怂的。
  “相公你也别替你这妹夫说好话了,人家现在可是探花之身,天子近臣,眼里哪里还能看的见咱们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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