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乌叹气:“殿下,秦将军有点抠门,除了您这桌,其他的桌面上都没几盘羊肉。”
根本就不够吃嘛。
太子殿下气笑了,合着这是来吃肉的!他便不理她了,提起筷子,却吃不下去。见人又欢快的走了,便也不吃了,惹的他旁边的秦将军看了好几眼——不是让专门准备烤羊肉吗?怎么不吃?
倒是钱将军,照例是有些阴阳怪气,“这天寒地冻,也不知道百姓有没有暖衣穿,也不知道穷苦的人,可囤够了柴火。”
秦将军:“…………”
就非要说这般扫兴的话么?
秦将军被气住了,但秦风却有些高兴,“总算是有人能治住我爹了。”
折乌正在奋力的跟肉作斗争,闻言道:“但比起钱将军,我暂时还是更倾向于支持你爹的。”
赵瑞就道:“为什么?”
据他所知,折乌也是寒苦出身,怎么帮着秦将军说话?
折乌就小声的道:“我敢说,这里的人,除了我之外,就钱将军吃的最多了。”,一边吃一边心疼百姓么?
这还真是!
折乌擦了擦嘴巴,继续道:“你再看看钱将军的鞋子,那鞋子亮亮堂堂的,准值不少银子。”
反而是秦将军,明显是双旧鞋子,都有些破损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你爹故意穿成这样,或者钱将军为了这次宴席,特意穿了新鞋。”,她摆摆手,“不过因为我今天只见了他们在宴席上的模样,不知道私下里是什么的,所以,我只是今日支持你爹。”
秦风就哭笑不得:“哪里有这种歪理。”
但仔细想想,也没错。赵瑞解释道:“钱将军为人不错,你道北直隶为何这么多穷苦出身的人登高位?就是因为钱将军在。”
但钱将军也有个坏毛病,“他太绝对了,见了跟富贵沾上边的人,无论你如何优秀,他都要讽刺你几句。”
赵瑞喝了一杯酒,朝折乌努了努嘴:“还别说,待会估计要讽刺讽刺你。”
折乌就又吃了块肉,琢磨了下,“我觉得他不会讽刺我。”
赵瑞和秦风摇头:“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又跟我们坐在一起,免不了的。”
这句太子殿下的人让折乌甜甜的笑了起来,想当初,上次来的时候,她还没把殿下抱到手呢。
真是……真是……水平不够的她有点卡壳了,真是了半天,嘀咕了句:“真是物是人非。”
然后就抛开不管了,继续说前面的话题,她小声道:“我虽然是太子殿下的人,但钱将军还是大周的镖旗大将军呢!都是一样的——再说,论起来,钱将军有多少宅子和地啊?”
这个秦风还真知道。他道:“钱将军的夫人经常说她又去江南买地买宅子,将来老了,就去江南养身。”
怎么大家都在江南买地买宅子啊?
折乌心里存了疑问,却继续道:“那就是了,你看,他多有钱啊,我………我的银子反正没他多。他若是讽刺我,我就跟他比比地,看谁才是穷苦人。”
最后还嘿了一声,“再不成,就比比武。”
兵营,战士,总是要拿实力说话的。
她一点儿也不怕。最后,见秦风和赵瑞喝酒,她也倒了一杯,“我尝尝。”
赵瑞揣摩了下,朝太子殿下方向看了眼,“你还小,殿下允许你喝酒?”
折乌就怂了怂。
她确实没喝过酒。至于殿下让不让……想都不要想,肯定是不让的。
她叹气的不行,就用筷子蘸了蘸,放在嘴巴里含了下,呸了一声:“怎么有点苦。”
秦风憨憨的,“你是姑娘家,还是喝花酒吧。”
花酒是指花酿出来的酒,是专门给姑娘家喝的。他叫了小厮:“你去,给折姑娘拿一瓶花酒过来。”
折乌摆了摆手,“等等,我去问问殿下。”
秦风惊讶:“这都要问吗?”
折乌点了点头,“殿下管的严。”
她转身咚咚咚走了,秦风还要说,赵瑞拉了拉他:“别说了。”
他们很佩服折乌的能力,又见她是殿下明显要扶持的人,便俱都打着结交的心。所以,这两个贵公子才这般的立马跟她熟悉了起来。
秦风就叹了一口气,“刚跟她说的兴起,倒是忘记她是殿下的………是我逾越了。”
说完又疑惑的问:“赵瑞,你是我们三个里面最聪明的,你说,太子殿下为何让她来兵营里,而且,明显是让她跟我们并肩作战的模样。”
赵瑞深吸一口气:“你没见着殿下宠她的模样么?她若是想,殿下应当就准了。”
明明坐在上首,可是那眼神时不时的瞄过来,赵瑞都不由得绷紧了背,离折乌远一点。
但他们选出来跟她一起,将来就免不得要彼此给出自己的臂膀。怎么可能离的远远的呢?
赵瑞还记得父亲说,太子殿下将来会派个姑娘来兵营,说不得将来上战场,这姑娘就是他们并肩作战的伙伴时,他是震惊加不屑的。
他拒绝道:“战场岂能儿戏,太子殿下看着沉稳内敛,怎么就被美色所迷。”
父亲却笑了,他指着窗外的大石头,道:“你能移开吗?”
赵瑞摇头。
但她能。
父亲说:“你不过是生而为男儿身,且出身富贵,有了她没有的优势罢了。”
“但她也有你没有的优势,出身乡野,却有大力气,无论是什么武器,在她手里都能如鱼得水,就是读书识字,可以说是过目不忘,除了家世和带个把,你又能比她强多少呢?”
最后两句话将他说的满脸通红,羞红了脸道:“那儿子就去会会她,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您和太子殿下这般赏识。”
结果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虽然生的娇娇弱弱,但是她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怕,一双拳头,就解决了危机。
即便这里面有太子殿下的撑腰,可她若不是这性子,这能力,也是不行的。
他事后跟赵天聪说:“老天对她不好,但又极好。”
让她投身了姑娘家,却有了这身能力,最后,又给了她一个心胸宽广的太子殿下。
后二者,缺一不可,才能让她这条路,走的顺畅。
而作为“其一”的太子殿下,却正恼怒的反问了他的姑娘一句:“你说什么?”
折乌机灵的先道:“殿下,是喝酒。”
太子殿下瞬间觉得明天早上的膳食也不用吃了。
折乌立马就接着说了,“殿下,不准喝酒对不对?”
太子殿下:“你说呢?”
折乌就扯着殿下的袖子,“那喝花酒好不好?”
太子殿下好险没忍住!花酒!她还要喝花酒去了!
好在折乌老实的很,跟殿下形容:“听说是桂花酿的,好喝的紧。”
最后还表示刚刚秦风跟赵瑞喝酒的时候她都不敢,“殿下您没发话,我哪里敢喝啊。”
又缠着他:“桂花酒,我之前就听刘家六姑娘提过,说是甜甜糯糯的。”
太子殿下这才知道此花酒非彼花酒。这般大起大落之下,就觉得喝点桂花酒也是可以原谅的,便点了点头,“那你便去吧。”
折乌欢快的去了。
太子殿下:“………”
还真听话!
但等得晚间,他也有法子收拾她。所以等折乌沐浴过后,拿着书背完今日的功课,想蹭蹭殿下的时候,她蓦然发现——
殿下竟然换了一件窄袖子的衣裳!
第61章 守株待兔
第二天, 折乌无精打采的穿上了小兵的衣服。她站在屏风后面探出脑袋看了看——殿下穿的还是件窄袖子!
她黏糊过去,“殿下——您是不是生气了啊?”
都气了一夜了。
太子殿下冷笑,“孤气什么?”
是啊, 一切都很好啊。他气什么呢?折乌实在是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生气, 她左想右想,觉得还是桂花酒出了问题。
“殿下。”, 她乖乖的,“我以后都不喝花酒了。”
太子殿下洗脸,不说话。
她便再次反省自己,“殿下,以后我再也不喝任何的酒了。”
太子殿下自己穿衣, 不说话。
折乌就真的发愁了。
以前, 殿下也不是这般的啊。她总是能猜中殿下的心思。想当初刚跟殿下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能猜测殿下有没有生气——当然,大多时候是从殿下有没有用膳猜出的。
但是她还能猜出殿下心里所思所想,殿下是不是觉得别人挡路了,殿下是不是觉得别人啰嗦了——但现在, 她竟然猜不出殿下为何生气了。
这是何种的恐慌!
折乌蹭过去, 努力的握住了殿下的手, “殿下, 我错了。”
这句话, 她从遇见殿下就说到现在,但无论多少次说多少次,都还是死性不改。
果然,太子殿下问她:“你哪里错了?”
折乌其实还是不知道,但她如今多机灵啊,点着小脑袋, “唉哟,殿下,我哪里都错了。”
太子殿下:“……”
那就是哪里都没错。
他冷哼一声,率先出去了。
折乌就跟着出去,也不敢再缠着了,等到了地方,殿下去了点将台,她就慢吞吞的走到集合的山脚下。
二十个人,她是来的最晚的一个,跟着殿下来的,一进来便受到了瞩目。然后,她就看见一个斜眼看她的。
折乌不耐烦这种眼神,也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踢了踢旁边的石头,用力一脚——大石头开了点缝。
那人的眼神就收了回去,折乌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老老实实了。她身心舒畅了一点,但还是十分忧愁。
赵瑞小声问她,“你怎么了?”
折乌也小声的说了一句,“没什么。”,但她琢磨了下,觉得赵瑞没准能知道殿下生气的原因,就道:“——殿下不高兴了。”
“殿下为什么不高兴了?”
“不知道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殿下不高兴了?”
折乌虚心求教,就半掩半遮的道:“殿下穿了窄袖子,他不高兴了。”
赵瑞惊讶的道:“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十分讲究,没想到如此讲究。一生气,竟然只穿窄袖子。”
折乌知道他理解错了,也不纠正,只问:“你知道殿下为何生气么?昨晚就气了。”
赵瑞不说话了。他很稳的答了句,“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也是。
折乌自认是最懂殿下的人,她颇为赞同的点头,“算了,等我今天拿得头名,将银子都给殿下,殿下说不得就高兴了。”
赵瑞:“——你的银子,都要交给殿下的吗?”
折乌理所应当的点头,“是啊,都得交。”
不交会生气的。
她越来越能体会到外面的传言了——殿下的脾气,是真不好。
赵瑞就有些看不懂殿下和折乌的关系了——这怎么看,怎么都看是丈夫在外面喝了酒,妻子生气后,丈夫给妻子银子买一笑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折乌:原来殿下喜欢这个调调。
赵瑞的父亲曾经跟他说过,如今皇家的人,都不正常,唯有太子殿下好一点,不发疯的时候,看起来是个正常人。所以赵家一开始就站了太子殿下。后面果然如此,太子殿下虽然身子弱点,但是作为储君,是极为优秀的。
这么多年,父亲唯一遗憾的便是殿下迟迟不曾有侍妾和太子妃,没有生下儿子,于储君不利。他们私底下也曾多次猜想过原因,没想到竟然是殿下喜欢强势的,把自己衬的像个小娘子。
如此奇怪的癖好,看来,皇家已经是没有正常人了。
折乌却没时间注意到他的神情,而是专心致志的开始打她的第一场战役。
上次在北直隶,可以说只是热身战,今天才算是她真正的跟这些人开始争斗和抢斗。
秦风打马上前,“你觉得自己能得多少名次?”
折乌自信的笑了笑,“全部。”
秦风没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她够狂够傲,唯有赵瑞深深看了眼她:“别太猖狂。”
折乌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猖狂。
她进了树林,就跟进了自家的后院一般。她没跟着殿下之前,以往的人生十年里,可都是在山林里面钻的。论起看山里的地形,山里的猎物,她真的可以说是无敌手。
——她自封的。
不过,她并不轻敌。进去之后,她就将马儿绑在一边。这次骑出来的马就是阿盆姑娘——它是个姑娘。这还是折乌后来知道的,在殿下告诉她之前,她根本没想过自己的马是男还是女。
知道她是个姑娘后,她再叫阿盆,就叫她阿盆姑娘了。
她摸了摸了它的头,顺了顺它的毛发,“要是殿下像你这般乖巧就好了。你在这里等着我,知道吗?待会我就回来。”
阿盆喷了口气。折乌屏住呼吸,并决定以后都给阿盆弄点漱口水。
她背着弓箭,慢慢的走向深处。而这里,是入口的地方。而这座山的最大特征就是,入口的地方,就是唯一出口的地方。
折乌先是探索了一番,发现这里面的小动物们还是很警觉的,估计是被时不时的狩猎弄怕了,若不是折乌弓箭快,准,还真可能抓不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