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点头:“好,不让别人生。”
折乌心里就内疚坏了,心疼坏了,抱着殿下呢喃:“殿下,你说的对,我真是个没良心的。还坏,自己不生,还不让别人生。”
但太子殿下就喜欢她这股醋意。
“姜太公钓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倒是不用这般——不过,若是论没良心,属实没说错你。”
折乌就点头点头再点头,一个劲的承认,“是啊,我真没良心。”
不过,她看看殿下,又想给殿下画饼,“殿下,若是我回来给您生孩子的话,多大了呀?”
太子殿下就啧了一声,“你上回,不是自己算了吗?”
折乌掰了掰手指头,“——二十七啦。”
她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二十七,也不算很大嘛。不过她突然一回神,不对啊,殿下如今二十二,她十五,殿下足足比她大了七岁呢。
她二十七岁——殿下都三十四岁了!
她就喃喃了一声,“殿下——您那时候都老了。”
太子殿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将人推出怀里,“是,孤老了。”
啊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哦!
折乌又心酸又觉得未来前途迷茫还要忙着哄殿下,“不老的,不老的。”
殿下那么好看,就是老了也好看啊。
因为殿下发的这通脾气,倒是将这次的对话提前结束了。但折乌心里并不轻松,她知晓如今说的是轻松,可是将来——将来万一她死了呢?
刀枪无眼。
这念头一晃而过,她立马不敢想了,专心致志的爬上殿下的身子缠上去,“殿下,我错了。”
“错哪里了?”
“哪里都错了——殿下,不生气了嘛。”
太子殿下怼她,“是,一生气,皱纹都多一些,更是老了。”
唉哟!怎么就突然跟老这个字拼上了呢。
殿下变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轻轻冷冷的殿下了。
折乌咬上殿下的下巴,如是想。
她粘人的很,太子殿下就有些吃不消,将人抱起来,命令她好好的坐在凳子上,不准动后,才去取衣裳换。折乌就瞪圆了眼睛,“殿下,都晚间了,你还去哪里啊。”
太子殿下可从没这么晚出去过。
她可是听刘瑞云说过的,这个时辰出门,大部分都是青楼妓院!太子殿下就黑了脸,“怎么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少跟刘家六姑娘学。”
折乌哦一声,追问道:“那您要去哪里啊?”
太子殿下:“跟沈大人去见一位翰林院的老先生。”
哦——这样啊。她乖乖的坐着,“那您去吧,我也练会字。”
殿下如今是真不一样了,他以前有自己的讲究,有自己的孤傲,从来不肯出去见人的。他是太子殿下,有这个底气,可是如今,他开始走下神坛了。
殿下,其实,变的很大啊。
但下一瞬间她就明白不该说这句话了!只见殿下听了一笑,顺势点了点她的头,“那正好,你将好好的将史书抄一遍,孤过几日要看的。”
史书那么多!
她送了殿下出门,回去却不想拿笔,转身拿着弓箭就去了水榭。她也要快点变的更好才行,才能帮的上殿下。
晴云就跟着她到水榭里去,折乌在里面射箭,她就提着小绣篮子,在里面给折乌绣袜子和里衣,等做完了这些,她还要给折乌做鞋子。
秦娘子还教她,“这些活,你都揽到身上来,那主子下回,再是缺了少了,第一个想的就是你。”
晴云点头。于是秦娘子手里的那份就搁置了,“若是你的主子不满意,就再拿我的。”
晴云刚开始还很紧张,但是折乌穿上她做的鞋子后,夸赞道:“你的手真巧,我虽然会做一些,可没你这么好。”
果然人人擅长的都不一样。她射完最后一根箭,舒了一口气,见自己比之前射的更远更准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晴云,“你绣活这么好,若是在外面卖,肯定能卖很多两银子。”
晴云知晓她的性子,感激一笑,“是,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府里对折乌的叫法都是奴婢奴才的,就算不是将她看做“侍妾”,也将她看做“大人”。如今,折乌的俸禄里面,可是有朝廷发的官银了。
从一个侍女做到如今的地步,这已经不是她们能羡慕的了。
见折乌准备歇息一会,她也放下小篮子,掏出帕子给她擦汗。顺便跟她说些京都闺阁间的事情。
“也有那大家小姐,若是家中缺银子的,便也跟侍女一起绣,不论是荷包还是香囊,更有甚者,还有屏风的。”,她小声的道:“卖了东西,银子拿回去,主子拿大头,侍女拿小头,这般细细打算,才算是能活的下去。”
折乌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不是都会发例银吗?”
“但有些家世看起来好,却早已经是败的不行了。”,晴云道:“那受宠的还好,若是不受宠,可不得自己多打算些?”
刘瑞云第二天听折乌说的时候,就笑了出来。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都是要面子的人家做的出的事情。”,她完全不当回事,她爹因为她们姐妹少了母亲,什么好东西不给她们弄来。
刘天玉却跟折蔓对看了一眼,“倒也不能那么说。这事情,虽然不常见,可也是有的。女子在后宅之中,若是不受宠,又从哪里得银子呢?不过是一些碎银子罢了。”
“若是想在宅子里活的好,上要孝尽父母,下还要打点奴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银子。”
她们今日来看折乌,见她面色红润,便也放心了,于是端起茶杯,朝折蔓看了眼,“蔓姐儿知晓的多,让她跟你说。”
折蔓没想到竟然说起了这个事情,她就叹气道:“远的不说,我就跟你们说那个宗子越的表妹,住在威远候家,也是有例银的,可那么点例银子,能做什么呢?好比你今日病一场,若是不受宠,便是连个大夫也不给你请,即便请了,你吃的药久了,便下人也苛待起来,到时候,你就要拿银子打点。”
“又或者,跟着你多年的侍女病了,你要不要管?一管,就又是银子。”
折乌闻言叹气,“女子在出闺阁之前,活着也太不易了。”
有钱的人家还好,只是要拿出银子打点,可是穷人家,若是碰见她们病了,便是一卷草席。
所以说来说去,姑娘家只有自己有了地和银子才能立足。
刘瑞云就道:“可是,朝廷丈量土地的时候,女子名下,可是没有地的。”
这就从根本上断绝了女子有私产的可能性,唯有出嫁的时候,靠着父母给她们陪嫁过日子,靠着未来的夫婿过日子。
折蔓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不过被问到了,她便也多想了几分,“也正是如此,所以总是没底气。”
她倒是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之前她跟威远候家说亲的时候,叔母让人回去请她的母亲和父亲来一起商量,可是父母却说路途遥遥,她出嫁,不如就在定北侯府里出去,这般体面,也是她的福气。
可她是个玲珑剔透的性子,哪里不知道,这是家里不肯给嫁妆给的托词。她倒是也不恼,只是有些羞,她住在叔父叔母家这么久,这一家子人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谁知临到出嫁了,家里还要逼着定北侯府给她出嫁妆。
可是叔母说,给她的嫁妆,早就准备好了,叔父也给她备了庄子和地,她若是骨气多些,心思纯些,便也能拒绝这一份好意。可她本来就野心勃勃,还是收下了。
她写信给父母的时候,本来是要写几句重话的,可是临到下笔了,又写不下去,她能写什么呢?在父母眼里,她这些年尽孝的是叔父叔母,不是他们。
她心思重,平日里想什么,是不能被人看出什么来的,只是今日在折乌的黎溪院里,就放松里些,刘瑞云都看出来了,她问:“你怎么了?”
大家都相处这么久了,折蔓半推半就的说了出来,倒是露出一句真心话,“有时候,我就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刘天玉就感叹道:“我道你这几日心里为什么不高兴,原来是这般。”
当初威远候家要定下来的时候,去送的信,那边一磨蹭,信回来的时候,威远候家早就成了过去,她前几日拿到信的时候,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亲事黄了之后,我就写信回了云州,也不知道这回,我要多久才能收到回信。”
折乌听她说完后,才道了句,“可是,当初,也不是你自己想去定北侯府的。”
折蔓愣了愣。
折乌就道:“你的父母,将小小的你送走了。他们对定北侯府一家知道多少呢?万一,他们对你不好呢?”
折蔓从来没这么想过。
折乌又道:“当年是他们送走你,如今又怪你不孝顺他们,你这么被牵着鼻子走,怕是将来,还有的被说呢。”
刘瑞云也回过神来了,“对啊,她们凭什么怪你啊?”
折乌见她好像明白了点,又道:“你拿了她们的东西,将来还回去,就好了。”
折蔓就迷迷瞪瞪的回去,一直都在想着折乌的话。
蕊姐儿正在握着笔写字,见她回来了,立马踩着步子过来问:“阿姐,你怎么了?”
折蔓看着蕊姐儿,道了声:“蕊姐儿,将来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也给你一份嫁妆。”
蕊姐儿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已经知道成亲出嫁是什么意思了。不过,等了等,她又问折蔓,“阿姐,阿娘怎么还病着阿?折霁姐姐的生辰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折蔓也不知道。她就提着膳食过去,敲门,“叔母——”
许氏咳嗽了一声,“进来。”
折蔓推门进去,“叔母,蕊姐儿说你还没用午膳,现在用些吧?”
叔母必定是思念极了那个死去的霁姐儿,才会这般的。
许氏点头,随意的问道:“听蕊姐儿说,你出门了?”
折蔓就低了低头,“是,去了刘家。”
叔母不准她跟折乌有交集,她就不敢说。
许氏便又点头,喝了一口粥,“靖南候家的二老爷倒是个能干的,他手下得用的将领不少,你多去,也好。”
折蔓脸上一红。
她做多了算计,如今在叔母眼里,她去刘家,怕是也为了亲事。
但她如今也没那么着急了。经历了威远候家这事情,她看开多了。
不过叔母病着,她也不想继续说下去,便道:“要不要出去走动走动?”
许氏摇头,“不用。”
她问:“最近灵山书院里,可有出什么事情?”
折蔓顿了顿,道:“倒是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许氏:“什么事?谁家的事?”
“是沈家。”
许氏手一停,“沈家?”
折蔓见许氏脸色好像惨白了点,立马点头,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沈家的沈染姑娘,之前很是爱慕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看样子,是不欢喜她的。这段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再见了殿下,她也不上前去,只是远远的看着。”
折蔓还以为她转性了。
“可前几日听闻沈大人要给她说亲时,她却说,想出家做姑子去。”
许氏冷哼一声,“她跟她的娘亲一般,娇蛮无礼,以为这般说自己想去做姑子,沈琩便能受她的威胁,让她嫁给太子?太子那个——”
话说到这里,摆摆手,让折蔓下去,然后躺在床上,眯起眼睛,想起那天出现在自己屋子里的字条。
那定然是太子给她的。里面写的东西,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过——太子到底查出来多少呢?
许氏翻个身,突然见床前冒出个小脑袋,她尖叫一声,爬起来才发现是蕊姐儿。
折蕊也被许氏吓着了,“阿娘——您没事吧?”
许氏想骂她几句,又觉得不好,便恨恨道:“以后不准这般吓唬阿娘。”
蕊姐儿跟蔓姐儿,长的也是几分像的。
她闭了闭眼睛,问:“你阿爹和阿兄呢?”
蕊姐儿就道:“阿爹去外面喝酒了,阿兄不知道,估计又在书院里面学修书呢。”
她还叹息了一声,“阿兄整天绷着一张脸,也就在家里能偶尔笑笑,在外面哦,活像了老学究。”
许氏最看重的便是这个儿子,“你知道什么,不能说你兄长的坏话。”
这算什么坏话嘛。蕊姐儿有些生气,她跳下床,自己穿上鞋子啪嗒啪嗒的找折蔓去了。
“阿娘脾气越来越大了。”,她道。
折蔓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她已经这么大了,其实可以管理家务了和看铺子的账本了。但是叔母最近病着,她就不好提事情。
蕊姐儿又被冷落了。大人都有大人的事情,能有谁比她惨呢?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不过她实在是个喜欢说话的人,问:“阿姐,马上又要小考了,到时候开了灵山的禁,我还能去玩吗?”
去看冰树也很不错啊。
折蔓点头,“可以的。”
蕊姐儿就想到了今年夏日里遇见的人。
“就是那个很惨很惨的人,”,她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碰见她。”
折乌也在想要不要去。
她此时十分心虚:“要不,我还是回去书院里吧?”
太子殿下不准,“都跟韩先生说好了,你再回去,岂不是孤失信于人?”
失信于人还能这么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