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是存心气本宫的对不对!”
折乌的模样就老实极了,“皇后娘娘,您可以去查,臣以前都不认字,在灵山书院也是学武多,最急才跟着太子殿下读书——可是,臣认不得多少字的。”
皇后心中一顿气,然后就抓住了一个字眼质问,“你有何脸面自称为臣?”
折乌更加老实了,“臣刚刚在陛下面前自称民女,可陛下说,臣已经是兵尉了,得自称为臣。”
然后顿了顿,又道:“陛下还说,在皇宫里,做人做事,要懂规矩,该自称为臣,就不能再自称民女。”
皇后就骂道:“你好大的胆子——”
折乌就诚心诚意的再次跪直了,一副认认真真听骂的模样,要是给她一副纸笔,皇后敢断定,她还能将她骂的话带回去研读,看看骂的是什么意思!如此被气了一番,也没了再骂下去的心情,只挥手道:“滚出去。”
折乌就诺了一句,低头出去了。然后看看坤宁宫,再看看北边皇上的宫殿方向,慢吞吞的叹了一口气。
——认了个脸后,以后,就不能再天天把她弄进来骂了吧?
待见了太子殿下,她还问呢,“还会被宣召进去吗?”
太子摇头,“不会了,马上要过年了,事情多,皇上皇后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就是要折腾你,也是年后。”
折乌就放心了。“殿下——年后,我就去北直隶了。”
太子殿下保证,“嗯。”
折乌眼巴巴的扒拉着殿下的袖子,“那您会去看我吗?”
太子殿下继续保证,“会。”
折乌就看出殿下心情并不好了。她“钻”进殿下的怀里,马车顿时一阵摇晃,太子殿下叹气,“别太用力的撞。”
他摸摸胸膛的地方,笑起来,“孤以后可不敢惹你,若是惹了你不高兴,就这么一撞,孤都得升天。”
折乌不好意思极了,哪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愿意听见情郎说自己“撞”的疼呢?
折乌从前就听刘瑞云说过,别人家的姑娘打人,都是用拳头软绵绵的捶。她看看自己的拳头,叹了一口气:还是算了吧,再捶下去,殿下可能就真要不理她了。
她就正经的坐好,也不缠着殿下了,问“韩先生她们呢?”
太子殿下就道:“在你杨柳巷的宅子里,待会,你们说话,孤就先直接回太子府了。”
折乌嗯了一声,“回吧回吧。”
她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哟!根本就不能送太子殿下回府。
太子殿下哭笑不得,将人搂紧怀里好生的捏了一番,直捏的她满脸红起来,这才罢休,将人松开,“去吧。”
等她下了马车,他就撩开车帘子,见人头也不回的朝着巷子里走去,太子殿下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别回太晚,今日大雪,孤让李太监起个锅子,等你回去。”
折乌就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说完话就回去。”
她欢快的走进宅子里,晴云早就等在里面了——太子殿下吩咐的。她手里抱着一个暖炉子,给折乌塞进手里,“姑娘,韩先生和两位刘姑娘,还有折家姑娘,都等您好一会了。”
折乌就嘿了一声,“没事,今日韩先生高兴。”
韩先生自然是高兴的。她如今在书院里面压着栗莲华多时,栗莲华也不敢惹她。但是总看见这么个人在,心里总是不好过的。如今可好,有了个借口,这人就可以直接扫地出门了。
这事情,她只心疼折蔓的脸和那门婚事。
韩先生用了上好的药给她再敷了一遍,“怎么就这么傻!她打你,你打回去就是了。”
折蔓一张脸肿的不成样子,“先生,您别上心,学生也是打了回去的。”
这四个丫头里面,韩先生最心疼的就是折蔓。
刘家将军刘弘和将两个闺女看的跟眼珠子似的,那是真的看见什么好的都想千方百计的给女儿们弄回去,折乌呢,太子殿下那是已经给了她最好的自由和帮扶以及宠爱,只有折蔓,父母父母不疼,叔父叔母也有自己的孩子,她是走哪里,哪里都不是一心一意疼爱她的人。
她就骂道:“什么打回去了,你那叫打吗!就是她再疼又怎么样,打她的脸上,才算是打回去。”
折蔓就低头笑了笑,不说话了。
韩先生拍着桌子继续骂道:“蔓姐儿,你是我的学生,难道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能坐视不管么?即便你的父母不管,叔父叔母不管,可先生我是什么人你会不知道,我定然是会帮你的。”
“下回再有人打你,你不用为了留下证据,而让她打在你的脸上。你不用为了不留证据,只敢暗暗的掐在她的腰身,你这般,她们只会更加的嚣张跋扈,下次还敢打你。”
折蔓头就低的更深了,她深吸一口气,“先生,学生以为自己做的够好了,对父母,并不一味的埋怨,对叔父一家,也并不谄媚,即便身世不如书院里的同窗,但学生为人也是爱憎分明,不卑不亢。但是,每次这种狼狈的事情发生,我就发现,我好像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可以欺负的人。”
折乌就不好说什么了。
人之百态,酸甜苦辣,都是自己尝过了,才能说出味道。她此前人生,已经尝过了这四种,已经看开了,但是蔓姐儿明显还有在乎的东西。
她拍拍她的肩膀,让晴云去拿花酒,“你的脸上只是肿了,没破,这种花酒能喝,也不醉人。”
刘瑞云刚刚一直都憋着没说话,等折乌说完,她啪的一声站起来,道:“蔓姐儿,你别伤心,等哪次遇上了秦琪,我给你出气!”
出气不出气,已经不重要了。折蔓笑了笑,她也就是抱怨抱怨,然后还要安慰韩先生和众人,“那你们以后就多给我看看有没有好的青年才俊,我估计这次之后,我的名声也不大好了。”
她们只说是甲字院和丙字院之争,但是有些人家,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折乌就皱着眉头问:“这次,你叔母叔父想给你找的人家,是秦琪的哪位堂兄?”
折蔓:“她三叔家的二儿子,单名一个水字。”
折乌就觉得老秦家取名字也不怎么样。她记住了这名字,想回去问问殿下许氏突然在今天上门说这门亲事是什么意思。然后想了想,将韩先生叫到了暗处,小声的道:“先生,其实我还真有一个人选。”
韩先生笑了,“谁?”
折乌:“便是北直隶钱将军的手下,是他的心腹,姓江名罕,很得钱将军的喜爱,虽然是平民出身,但气勇不凡,也很得太子殿下的赏识。”
韩先生摇头,“你不懂,如今说自己再想通了也没用,蔓姐儿还是有自己的傲气。这人身世差了点,刚开始没什么,后面她若是过的不如意,就要后悔了。”
折乌一想,确实是,她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都是我想岔了。”
但回了太子府里,她就跟殿下小声的道:“其实江罕挺好的。他这个人,运道非常好,心思也多,更重要的是——殿下,你知道吧,他还是个童子鸡呢!赵瑞他们去找姑娘喝酒,他就不去,一脸不近女色。”
她一边说一边想去夹肉,“还有啊,他升的快,计谋多,功夫也好,我看啊,以后若是真上了战场,升位置起来,也是他最快——秦将军和钱将军都看好他。”
“所以,我当时就想叫韩先生去打听打听,这么个人,别看现在不怎么样,但是将来定然会成功的,想来也会比那些分完家就不剩什么的“二儿子”强。”
不过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后来我就觉得自己想多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世家好几代累积的东西,江罕怕是打拼一辈子,也比不上。”
说完,文绉绉的道了句,“而且,我非蔓姐儿,焉知蔓姐儿之乐?蔓姐儿比我聪明多了,她想的路子定然比我的好。”
然后叹气,“殿下,这事我今日做错了,殿下,我以后就不会再瞎说话了。”
太子殿下就似笑非笑的盯了她一眼,将一盘萝卜推过去给她,再将肉拿到自己的面前,“别吃肉了,把这萝卜都吃了吧。”
第83章 床
言多必失!
折乌很是委屈的逼了嘴巴。但闭了嘴巴也不代表能吃肉, 殿下没有发话,她是不敢动弹的。于是一块块的萝卜吃进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蹭到殿下身边,往殿下的嘴里夺食。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勾住殿下的脖子就不放, 咬住殿下嘴边的一块肉不放,趁着他还没吃进嘴里, 赶紧使劲咬了两下, 最后心满意足的迟到了肚子里面。
她吃完了, 心里就舒坦了。然后掏出手绢给殿下擦嘴——刚刚一番激烈的争斗, 把太子殿下的嘴巴蹭了满满的油。
一边擦一边哄,“殿下,你乖。”
就好像很久之前, 太子殿下让她乖乖得拉弓射箭等他回来一般。
风水轮流转, 今年到她家。
但还没嘚瑟完, 太子殿下就打了打她的手, “你越发重了, 快下来。”
折乌就不情不愿的下来,不怀好意的摸了摸殿下的手, 最后不乐意的回暖阁躺着了。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但只要回想刚刚就能明白, 这是耍流氓不成, 开始耍赖了。
啧。
太子殿下也踱过去, 将人扯起来消食。
如今天冷了,太子殿下连暖房也不愿意去了。散步消食的地方,就在这洗梧轩里面。从里间走到外间, 再从外间走到里间。走几遍下来,才发现殿下的这个屋子其实也蛮大的。
太子殿下就边走边问她开府之后要添置的人。晴云已经说好了,是跟着她走的。
“到时候我去北直隶后,她就回来。”
然后就是烧饭的,“李太监说,让大树跟我走,不过我觉得不妥。”
太子殿下:“有何不妥呢?”
折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殿下,他老实的很哩!我都够老实了,他再老实,到时候要是受了欺负,谁去出气呢?”
她倒是忘记了今天是谁冲到秦家的家里,背着□□爷的弓箭,去威胁人了。
太子殿下就又看了她一眼,“那你想要谁去?”
折乌点名要了周二树。
“我觉得他很好,虽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谁能没有自己的心思呢?他机灵,懂的多,上次还跟我聊草药呢。”
太子殿下就笑了,“你信他懂草药?”
折乌摇头,“要是多精通,肯定是不会的,但是人家在乡野里,也是跟着隔壁的大夫见过不少的药材的,他既然见过就记住了,说明这人很懂得为自己考虑。”
将每一个都能成为自己见识的东西记下来,就是他的本事。
她道:“至于菜地,我想着让桑启再找个小太监帮着种。”
到时候她去了北直隶,肯定是照顾不周的。
太子殿下就觉得折乌又长大了一些。他叹息道:“既然如此,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那便就他吧。”
不过周二树会烧饭吗?
折乌就道:“我和晴云都不挑口,趁着还没走,这几天跟李太监学几道菜就好了。”
再说了,她可没说不回太子府吃饭!
她才不给殿下不给她回来的理由呢,“反正就他了。”
太子殿下就嗯了一声,“可还要别的?”
折乌想了想,摇头。她蹭过去,求着殿下,“以后,能不能就回去睡?嗯?殿下,还是在太子府里吃了洗过了再回去吧。”
太子殿下一边得意于她的腻歪和不舍,可一边又不得不拒绝她,“开了府,就要好好的过日子,哪里有总往别人家跑的缘故?”
折乌就咕咕的笑了几声,“殿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将来可是想把两个宅子之间的墙给推倒了的!”,然后又贼兮兮的道:“您不推,我就推,不就是一拳头的事情么?”
哪里还分你家我家哟,都是一家!
太子殿下就不理她了。她的脸皮越来越厚,理她做什么呢?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太子殿下贪念人家的身子,本来就心有所虚,根本就不敢多反驳。
他只好不再说正经的“规劝”她开府过好自己日子的话,而是让她再把一个人带走。
“秦娘子?”折乌不明所以,“她是针线房的吧?”
太子殿下:“就是她。她是青州人,将来,你若是去了青州,她跟着你去,就正好。”
折乌就不太高兴了。离开殿下是她未来并不可少的一条路。她已经看见了终点,但是因为谁也不提这个事情,反而让她总有一种能陪着殿下地老天长的错觉。
终究是要走的。
她就瞬间不高兴了,然后又觉得自己过分。
——殿下把路给她铺平了,殿下一个人承受住了所有的压力,她还矫情。
折乌就感性极了。她突然一把将殿下抱起来,轻而易举的将殿下放在了榻上,然后一头就扎进殿下的袖子里面,又兀自伤心去了。
突然被抱起的太子殿下恼羞成怒。习惯被钻袖子的太子殿下目光又温和起来。
还是个孩子呢。他想。
想风就是风,想雨就是雨。黏糊他的时候,恨不得长在他身上,做起自己的事情来,又十分干脆果断的离开。
恁的……无情。
这般想过一瞬,太子殿下就被自己的矫情弄笑了。他拍拍折乌的头,“累了一天了,快去睡。”
折乌摇头,“还要殿下陪一会。”
太子殿下严厉极了,“快去睡。”
贪念美色要要美色同意,折乌的美色不允许她贪了,便只能悻悻而回。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然后一咕噜爬起来,抱着被子就往殿下的床上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