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被她这般莽撞的翻到了一边,穿着里衣连忙起来推了推人,“阿乌!”
折乌才不管哩!她闭着眼睛,学着打了一声鼾。
太子殿下被气笑了。
然后又被自己的行为弄笑了。
怎么人家跑他床上来,他反而像个小娘子般不好意思了!
太子殿下就冷哼了一声,“睡便睡吧。”
他躺下来,将被子盖好,也不管折乌打鼾不打鼾了,将灯吹了,“明早你就继续吃萝卜吧。”
种了那么多萝卜,不吃可惜了。
折乌就鼾也不打了,黏糊过去,一只手伸进殿下的被子里,掏出个小缝隙,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了进去。
她十分正气的道:“殿下,你身子弱,一个人睡着多冷啊!我热的快,暖和,我给你热热就回去。”
瞧瞧,瞧瞧!这又是跟谁学的没皮没脸的话!
但人家这回十分守承诺,扒拉着他吸了一会,又啃了一会下巴,便乖乖的抱着被子回去了,不留下一点儿的念想。太子殿下酥麻了一片,最后还要吸着冷气冷静下来,实在是颜面尽失。
他第二天便不理折乌了。盯着人吃了一筐子萝卜下去,吩咐桑启不准给她吃肉,然后让她教三本书的见解过去。
折乌听完后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昨晚那般放肆,殿下会罚她抄十遍史记呢!
如今只是交见解,还好还好。
她就放下心来,邀请殿下去隔壁宅子看看。
“都挪了好久了,但是您都不让我去看看。”
虽然只隔着一道墙,但是折乌还真的后面没去看过了。她只知道大概的格局,里面如今布置成了什么样子,还真是不知道。
太子殿下道:“那你便先去看书练箭,等孤下朝回来,就陪你去看看。”
折乌乖的很,点头,还专门送殿下到了大门口。眼见殿下登上了马车而去,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敢回去。
结果一回去,就见桑启在指挥人搬书。
厚厚的书!
折乌瞬间就觉得不好了。她慢吞吞的问:“这是什么书啊?”
桑启可一点儿也不敢笑,绷着脸道:“是殿下要给您的三本书。”
书是真的三本书,但是这书却很厚很厚,比十几本书合起来还厚!
折乌翻了翻,发现还是史记。不过这回,是邻国大金的史记。
她倒吸了一口气,开始翻阅起来。不过翻着翻着,倒是发现这史记书里面,倒是不光记载了大金的历史大事,还有一些风俗明情。书的笔者倒是都姓沈,前头是由一位叫做沈明臻的沈家先人将大金史书译了一遍,还加上了自己的见解。那见解非凡,竟然用了“养羊论”来形容大金的迁移之路,实在是巧妙。后面,又由他的子孙,一位叫做沈汀的后人补录,补录的大多数是风俗和市井故事。
折乌突然就想起来了,首位镇国公,也就是沈家的祖先,就叫沈汀。
她啧了一声,将书合上,不愿意看了。
她如今对沈家有想法,有芥蒂,有自己的小情绪。
好不容易等到殿下回来,便恶人先告状:“这书不好。”
太子殿下敲她的头,“你日后要对战的是大金,这书里记载的东西是最全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什么好不好的?”
折乌想想也是,便只能继续捡起来。不过,这么厚,看完了得要多久啊?
太子殿下就伸出了一只手,“孤看完这本书,大概用了五个月吧。”
折乌倒吸一口气!五个月!五个月她都能继续练习好几种暗器了。
她最近在学袖箭,这真是个好东西,戴在手上,藏在袖子里,打架的时候偷袭最好了!袖箭的种类多,她不仅要学会用,还要学会如何装,这就要又要学袖箭是怎么做好的,这般学来学去,是最费时间的。但折乌这方面天赋异禀,一个月学一种,韩先生夸她是天纵奇才。
天纵奇才此时看着书苦恼的很。于是头晕脑转的拉着殿下去看宅子,这才清醒了些,也开始露出笑脸了。
宅子里早就不是当初来看的那般空旷和朴素了,太子殿下已经让人布置好了,她的房间里雅致大方,床的旁边倒是没放屏风了,而是专门打了架子,放的是武器。鞭子锤子大刀弓箭,应有尽有。
她乐的不行,跟在她身后的晴云也很欢喜。
秦娘子倒是也会跟着来,而且,两人的屋子还是连着的。屋子里什么都有,也都按照一等侍女的标准去的,而且因为人少,又恐怕是因为奉命布置的人想巴结她,将她和秦娘子的屋子布置的挑不出错处,但是处处透着舒心。
周二树今日也跟在后面,他对屋子倒是没什么要求,也没什么感触,只是对自己能跟着折乌出来大受鼓舞,什么事情都争着做,可来一趟隔壁宅子能有什么活呢?他就开始扫雪了。
折乌就在里面喊他,“别扫了,咱们过了年才来住呢。”
扫完了,万一过年后再下雪呢?那也忒亏了。
第84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折乌在里间走来走去, 处处都很满意。不过如果能再添置一些东西就更好了。
她兴致勃勃的对殿下道:“角落里再放个大缸吧!”
里面养几条鱼,平日里可以当做是闲情逸致赏赏,养肥了就吃!这般一想, 便觉得自己简直是绝顶聪明的人,为了显得更有智慧一点,她叮嘱殿下:“摆四个吧,一个角落一个,缸尽量大点。”
一缸里就能多养几条鱼。她着实是个务实的人。
太子殿下闻言就庆幸自己幸亏是没有将这屋子交给折乌布置, 于是脸一冷,端着姿态吓唬她,“不准再添置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孤的允许,也不准你乱搬这屋子里的物件。”
怕好生生一间屋子又被她搬的不堪入目。
不搬就不搬吧。折乌不敢跟太子殿下硬杠, 只能暗戳戳的把私库里的一箱金子挪到了床底下放着。
太子殿下眼睛瞪了瞪, 叹了一口气:算了,那金子总算在床底下,败絮其中看不见。
折乌被发现了也不怵, 理直气壮的很:在太子府里,床底下也是有她的金子的!
如此在新宅子里转了一天, 折乌心满意足的回去睡着了, 倒是晴云, 周二树和秦娘子三人趁着主子歇息, 凑到了一块商议。
周二树猛然得了这么个新身份,对晴云和秦娘子很是百依百顺。有秦娘子在这里,晴云便什么话都听她的,于是秦娘子给新宅子的事物划分任务,周二树就一个劲的点头。
秦娘子说的都是对的,晴云忙不过来的他都干。他还道:“小的今日看了, 后院跟着厨房那里,已经是留了三块地出来。到时候小的问问姑娘,看她想种些什么。”
他是给折乌种地出身的,时时刻刻不忘记自己的本分。
秦娘子人好,不给他那么多活,反而道:“你就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既然殿下只给了咱们三个给姑娘,那就是这宅子只干三个人的活就够了。”
若是新宅子什么都有,那折姑娘不回太子府可怎么办?
只给了三个人,那就是只伺候着人就好了。
她小声的指指晴云:“她是近身伺候的,照顾姑娘起居。”,然后再指指周二树,“你是近身伺候的太监,平日里帮着跑跑姑娘家不好出面的事情。你机灵,多打听点消息总没错。”
再指指自己,“至于我,便是教姑娘一些事情,帮着你们两个小的别误了事。”
她笑着对周二树道:“你还真以为咱们是厨子,绣娘和侍女啊。”
周二树就更加诚心诚意的跟着秦娘子的道走了。
他回去的时候,秦娘子还给了他一双鞋子,“冬日里,别总穿一双鞋,穿久了就不暖和了。针线房别的没有,但给主子做剩下去的一些针啊线啊布啊的,都是足的。裁裁剪剪,都不费什么功夫,你不用剩。”
周二树低头了嗯了声,紧紧的抱着鞋子走了。回到了住处,见大树在那里数银子。
“你回来了?”,周大树站起来,将手里的银子全部都塞进大树的手里,“我数了,一共有二十两银子,都是咱们这些年存的。你到了那边,别省,该打点的就打点,主子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周大树老实,也说不出什么机灵话,说了几句自己不好意思笑了,“也不远,以后有事情,你就回来找我。我不行,便去找李爷爷和桑启哥。”
周二树今天的心窝子都是暖的。他将银子又塞回大树的手里。“折姑娘心好,哪里需要我去打点。再说秦娘子和晴云,都不是那样的人。新宅子里和主子就一共四个人,哪里需要这么多银子开路。”
而且,他将话说明白了,“这是你的银子,我的银子可没存在你这里。不过,以后我要是再发了银子,你给我单独存一份好不好?”
周大树有些着急,“你别不要——”
周二树便连番分析自己在新宅子里着实用不上银子。说了好半天,周大树才相信,于是又将银子藏起来,“那我就收着,到时候你要用了,就自己来取。”
周二树哎了一声。第二天,他就跟在了折乌后面,至于太子府里的地,便派了个新的小太监过去替他。他带着人在地里面走了一圈,告诉他哪块地里种了什么,哪块地里要浇水,那小太监听了笑起来,“二树哥,小的都知道的。”
要是不知道,也不会被桑启带到这里来。
他为了抢这个差使,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劲。谁都知道这种地的差使是个好的,不仅能进的了内院,将来说不得还有更好的前程。就看周大树和周二树就知道了。
小太监其实跟周二树也差不了几岁,他之前还听别的太监酸周二树为了攀上桑启,改了名改了姓,但如今还是个种地的,不得主子赏识,也不得桑启和李太监的器重,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时,李太监挑了周大树做小喜子的接班,多收人在后面嚼舌根,嘿,如今人家却有了更好的前程。在府里,谁不知道折乌是太子殿下的什么人,给折乌做近身伺候的太监,那前途绝对是有的。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伺候着周二树离开,扛起锄头做起活来。桑启过来的时候,就见他鼻子冻的通红,他心里啧了声,觉得这也是个心眼多的通天猴,这地里也没多少活,硬生生让他将自己冻成了这般。
不过人刚来,想出头也是能理解的。他就道:“快去换身衣裳,主子要见你。”
主子说的是折乌。眼见着要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关心自己的水榭,关心自己的地。她抓了一把花生给小太监,“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太监腼腆的道:“奴才叫小顺子。”
折乌就发现小太监的名字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她道:“小顺子,以后地里的庄稼就拜托给你了。”
小顺子哪里跟接这句话,连忙跪下,“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以后有奴才在,地里的庄稼就在。”
折乌觉得他太紧张了。她连忙让桑启领着人出去——她怕再说几句,小顺子就要给她磕响头了。
小顺子被领了出去,一脸蒙,但是也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不对,他心中悔恨交加,好不容易在主子面前有个露脸的机会,怎么就能被自己这么弄没了。
他来之前,还想好多话!会种什么,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要答的话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了。
小顺子都要哭了,他拉着桑启,好求歹求,“桑启哥,您说,是不是小的惹主子不高兴了啊?”
桑启是收过他的孝敬的,知道这人还算机灵,如今只是没经验。他就点拨了几句,“主子不喜欢这般跪来跪去的,你以后说话,说清楚就好了,不用这么怕。”
小顺子刚刚身子都抖了。
原来是这般。小顺子回去之后,便有些明白过来,不过心里也嘀咕了一声:桑启怎么在他去的时候,不提醒他这些呢?
折乌也在跟太子殿下说这事情。“殿下,我刚开始见你的时候,也这么战战兢兢么?”
太子殿下就想到第一次见折乌的时候。
那时候,他头天夜里梦见了她十多年后的模样,第二天就见到了十四的她。他内心自然是震惊的,但是,他也敢断言,那时候,折乌的眼里对未来有迷茫,但没有恐惧,更没有后来的死寂。
她的眼里依旧是满天星光。
太子殿下就拍拍她的头,“你多出息!就没有战战兢兢的时候。”
折乌就唉哟了一声,“殿下,已经够笨了,就别拍头了。”
然后嗷嗷的叫唤起来,“殿下,殿下!下雪了。”
太子殿下给她扔过去一件披风,“把衣裳穿好。”
折乌立马披上,穿出去逛了一圈,然后在外面把沾了雪的披风解掉,暖和了下身子,才敢往太子殿下的身子上扑。殿下今日起来就咳嗽了,药一碗碗的喝,时不时咳嗽一声,听的折乌揪心不已。
殿下的身子怎么就这么弱哟!
她钻进他的怀里,将被子在两人身上盖好,问:“殿下,咱们晚上吃锅子好不好?”
太子殿下斜看她一眼,“孤吃不得。”
折乌就道:“那殿下喝粥,我吃锅子好不好?”
下雪天就要吃锅子的!还要吃肉!
她再也不要吃萝卜了。
可太子殿下怎么肯,见她这般的想着锅子而不念着他,到了晚上,便又让李太监给她煮了一碗萝卜汤。
“冬吃萝卜夏吃姜,对身子好。”,晴云小心翼翼的道:“姑娘,太子殿下这是关心您呢。”
折乌就痛苦的嚼起来,“我知道。”
太子殿下都是为了她好,给她吃萝卜,也是为了她好!
不过,当刘瑞云给她送姐姐要定亲了的消息上了一次太子府,听她说吃了这么久萝卜的始末时,刘瑞云就颇为精妙的说出了一句话。
她幸灾乐祸的道:“蔓姐儿的事情你瞎操心什么呢?殿下让你吃萝卜,想来是没错的。”
“你没听过一句话么?”
折乌就认真的听教,“什么话?”
刘瑞云一边说一边乐呵:“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啊,太子殿下嫌弃你管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