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点头。
“儿臣从昨日到了韩先生的府邸之后,便一直都在查先生是为何而昏迷。后来查出了原因,便是去搜查韩先生府里的细作,费了这么多的力气才让人找了出来,谁知道却让他自尽而亡了,这般的找来找去,倒是一点儿还没查到。皇祖母还说,要回来请您让大理寺和”
四皇子闻言又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他愤然道:“父皇,顾大人此时就在殿外,您让他进来对质便知。”
武帝的眼神便变的很是奇妙。
太子殿下依旧就那么站着,他也笑道:“是啊,皇上,不如让顾大人进来说说吧,儿臣也很好奇。”
四皇子但凡聪慧一点,也知晓这种情况不对劲了。
许是其他人,便会改变战略,可是四皇子不是。他自小便懂得的是一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折磨人,也是要拐着弯来折磨。比如,他会把顾元培送进太子府,然后又想使美人计。最后,还要拐弯抹角的让折乌和太子殿下相互残杀。
他一天天的,脑子里面尽是这些东西,有时候对人的察言观色便少了一些。
等到顾元培进来的时候,他便道:“顾大人,你快将你跟本皇子说的话都说一遍。”
顾元培便低着头,道:“皇上,臣也是无意间听见的。那段日子,太子殿下好像寻了不少的药方。臣去殿下的书房之时,便偶然看了一眼。后来,又听得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般的说话,心知不好,纠结再三,也不能下定决心。可是昨日听闻韩先生病了之后,臣便夜不能寐,良心作祟,今日便去了四皇子府里,将这事情尽数相告。”
武帝问,“你为什么刚开始不说?”
顾元培战战兢兢的道:“臣,臣跟四皇子有过节——臣当时为了一桩血案,为了清白,得罪了四皇子,这才投奔太子殿下。可臣实在不知,太子殿下跟四皇子还能如此这般的……拿人命陷害。臣的良心实在是过不去,最终还是选择去见了四皇子。”
武帝便突然笑了。他叹息了一声,道:“顾元培啊,你知道,朕第一次听见你名字是什么时候吗?”
顾元培心中一惊,缓缓摇头:“臣不知。”
武帝站起来,抽出了放在案桌上的刀:“是太子回京的路上,给朕送的一封信。”
“他说,你是老四的细作,他想放在身边玩玩。”
顾元培的脸,瞬间苍白起来。
第99章 私生女
顾元培的脸色一白, 四皇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心中过了一遍,随后脑海里一些莫名的线突然连了起来。
很早之前, 他为了日后跟顾元培撇清楚干系,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沈大人和父皇面前说顾元培的坏话。那时候沈大人总是对他怒目而睁,但是父皇却好像眼神奇特的时不时看他一眼。
当时他虽然觉得父皇的眼神颇为奇怪, 但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在他的心中,他跟顾元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隐秘的。
四皇子这么多年, 没做成一件什么大事。但是对于顾元培能进太子府里这件事情,他时常就要在心底骄傲一番。他觉得自己将顾元培隐藏的够好, 谁也不会发现, 所以在他的计划里面,将来是要把顾元培作为一根隐形的刺,是要在关键是的时候, 深深的刺向太子的心脏。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他看向皇上, 阶梯上面的人其实也是高高在上的,他看太子的眼神, 带着忌惮和欣赏, 可是看他的眼神, 却是好像在逗弄一条狗。
四皇子的心中总算是没有了志得意满,他压下了所有的恨意, 他知晓,就是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那也是皇上的儿子,只要这个高高在上的人说这是个误会,那这就是个误会。
他惶恐道:“父皇——这定然是太子给儿臣的设下的又一个陷阱——不, 不,这可能是顾元培记恨儿臣,才跑到儿臣的面前胡说八道。”
武帝听了之后,笑出了声。他叹息了一口气,拿着刀一步步的走下小阶梯。其实一共也就四五个小台阶,但可能是由于此时气氛紧张,四皇子心中胆颤,便觉得就这么一会,已经过去了一辈子似的。
这算是什么事情呢?四皇子心道:如果顾元培早就是太子所知晓的,那自己让顾元培做的这些事情,岂不是每次动手脚,就被太子暗暗的笑话一番,可若是太子一个人笑也就罢了,太子甚至还将这事情告诉了父皇——
父皇想来也觉得他是个玩意的。
可是父皇不就是喜欢他这般行事吗?比起太子那般“风光霁月”的手段,每次他办事的时候,父皇不也没说什么吗?这种想法,让他不由得升起了一种希望。
他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哭道:“父皇,儿臣真不知道这个事情。”
武帝本来被他哭的心烦意乱,觉得这个儿子算是废了,可是见太子站在那边好像是看戏一般,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一场猴戏,这戏里,还包括着自己。
武帝没由来的一阵心火冒出来,将刀突然丢到地上,问:“你可是在想朕会如此处置这事情?”
太子殿下抬头,此时,他没了之前四皇子想的 “急忙解释”的神态,而是又恢复了往日的般的清冷,说出来的话都是带着凉意的,“杀人犯法,父皇刚刚拿刀,不正是想杀了四皇子这个杀人犯吗?”
武帝笑了。若是杀人犯法,那在场的人,都要死吗?这里的人,谁没杀过几个人。就是听闻养在太子身边的那个折乌,也已经手上沾满了鲜血。
他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拍拍手道:“说吧。你想让朕怎么处置老四。”
四皇子一听,这不对劲啊。他慌张忙喊:“父皇,儿臣是冤枉的!”
这怎么还定了他的杀人罪呢。
武帝一眼瞪了过去,“闭嘴,你这个蠢货。事到如今,你还没想明白吗?”
四皇子心中一紧,虽然也知道事情让自己办砸了,可是即便这事情是自己做的,也绝对不能承认。他摇头,“父皇,儿臣想不明白。”
武帝冷哼一声,正要斥骂,就听外面脚步声咚咚,太后带着沈琩进来,武帝就头疼起来,谁知还没皱眉,就见皇后和四皇子妃也跟在了后面。
太后看也不看皇帝,进去就坐在下面的第一把椅子上,道:“皇帝,你外面的侍卫被哀家请去吃茶了,人不在,哀家便先进来了。”
武帝叹气:“母后,你怎么来了?”
太后啧了一声,也不再看武帝,而是看向四皇子:“老四,你刚刚不是说,你什么也不明白吗?”
皇后和沈琩,四皇子妃行过礼后站在了一边,听见太后这般说话,皇后一着急,就要抢了话茬子去,就被太子冷冷的看了眼,皇后一愣,这个说话的机会就错失了。
而这时,太后已经气势十足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踱步到了四皇子面前,盯了他一眼,然后出手,狠狠的在四皇子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四皇子没想到太后会打人,打人的力道还能这么重!他被打的崴到在地上,脸上红肿起来,若不是今天一直被打击,理智还在,他是跳起来就要还击的。
皇后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扑上去,抱着四皇子就哭了起来,“母后,母后——你厌恶儿媳和四皇子,儿媳知道,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这般的磋磨他啊——”
四皇子这时候也懂得了示弱,“皇祖母,孙儿——”
可惜他耳朵被打的嗡嗡响,开口说的话声音很小声,很快就被他家母后的声音盖,过去。
只听母后哭着喊着道了句:“母后,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您要是看不过儿媳,您冲着我来就是了,何必要打我的儿子呢?他还这般小,不懂事——”
然后,求仁得仁,四皇子只听得更重的一巴掌,甩在了母后的身上。
太子殿下微微弯起了嘴角——很好,看皇祖母轻轻甩了甩手臂,应该是下手太重了,打的自己也疼了。
宫殿里如此安静,太后总算是舒了一口浊气。又慢慢的回去坐下,喝了一杯茶,这才慢慢的接着说起了话。
“你们总觉得哀家偏心太子,看不惯老四。那好,哀家今日便也宠宠老四——老四刚刚不是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法吗?哀家来告诉你。”,她眉眼间一厉,看的四皇子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娶了青州于家的侧妃之后,便跟于家来往甚密。你跟于家的人商量了几次,都觉得韩家实在是碍眼。其一,韩家在青州隐隐压了于家一头,于家人想要除掉韩家。其二,韩家在去年之前,即便韩先生跟哀家交好,可韩家却是没有偏向于太子的。今年,却因为折乌,也就是太子养的一个侍女,竟然让韩家跟太子搭上了线。”
“如此种种,你们便开始密谋。有什么法子,是既可以让太子和韩家的人反目成仇,又有什么法子,可以让韩家彻底跟君王离心。”
“你们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顾元培曾经说过,太子在折腾秘方的事情,于是,由于家派出了自己的细作,也就是韩先生宅子里的护院,你也用掉了自己的底牌之一,就是顾元培。”
“老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算计人心,一举多得。
“可是,你太着急了。负责跟你联络的于家人昨日离了京都吧?他不在,你就着急了,你太希望看见太子一败涂地了,你觉得事情已经做的差不多,你到宫中告个状,将顾元培带上。而之前太子又确确实实是有这个秘方的,所以到那时候太子怎么着,也翻不了天了。”
四皇子心中惊惧,他第一个看向的不是太后,而是武帝。无论太后说什么,只要武帝说他没有错,那他就可以清清白白,而只要武帝偏向太后,他才算是危险。
好在这个时候武帝一直都没有说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皇子心中总算缓过了神。他昂起头,道:“太后娘娘,这都是您自己的猜测,你没有证据呀。”
这回,皇祖母的称呼也不喊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回想这件事情的办的经过,然后越想越觉得天衣无缝。
这个细作是于家二十几年前就放在了韩家的人,这一次的联系也只是让于家在京都的一个细作掌柜口述转达而已,而那个接触的掌柜早就已经离开了京都。他们本来打算的是,若是没有被发现,那韩先生烧成一具枯骨,平常人是发现不了枯骨里面有毒的,到时候,自然有人能查出来骨头里面的毒素。这种毒素,因为稀奇,是有药方能查的。
到时候,太子查的药方,就是他们诬陷太子的证据。有了这个证据,到时候怎么拿捏太子和韩家都是在掌握之中的。
若是进行的不太顺利,韩先生被人发现了,那也不过是提前一点而已。到时候,他们指证太子,父皇想来也不会为了太子,真正的将韩家众人之心至于寒地。
太子遭到贬斥,他登上大位。
四皇子想的很好,各种情况都想到了。而且,皇天不负有心人,折乌竟然闻出了韩先生身上的蒲草味道,自己说出了方子。
这就又省了他们一道难关去。四皇子高高兴兴的回去,想找于家的幕僚商量一下。谁知道却听说这幕僚出城去了。
四皇子心中着急,又怕韩先生治好了,功亏一篑,又怕时间等的太久,太子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太过于想看见太子跌倒在地上被夺取太子之服的样子了。
四皇子连夜让顾元培跟他进宫,信心满满,如今却傻了眼。
不过只要对方没有证据,这件事情刘赖不到他的头上。
武帝见他还是这么一副蠢样子,不由得头疼起来,“老四,你给朕闭嘴!”
顾元培是他的人,这事情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他是知道的。那他就是联合顾元培骗人。
既然药方子顾元培看见了,那就竟然也会告诉他,那这药方子,就不是什么证据,而是一张废纸。
他坐在龙椅上:“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你回去的时候找不到人商量,那是因为太子的人已经找去了,只要做下了事情,哪里会无踪无迹,太子肯定是抓住了把柄才敢这么说的。这会子,怕是韩将军已经做好了进宫的准备。”
太后讥讽插了一句:“你们觉得这事情天衣无缝,是,寻常人想不到夺韩先生性命上去,可是你太着急了,你将顾元培露出来……这就是你最大的错处。”
武帝又梗了一下,摆摆手,已然不想再跟四皇子多费嘴舌,而是看向太子:“说吧,你想要什么。”
太子默然,他看向地上的刀,将刀捡了起来:“皇上,这是您的刀,您说了算。”
言下之意,不无有威胁的意思。
武帝气笑了。他手指头敲了敲桌子,“来人啊,宣韩将军进宫。”
***
韩将军急匆匆的进宫去了,折乌看着它随着小太监走远的身影,心中越发的紧张起来。
韩忠也带着一个人回来,韩孝平日里的憨憨傻傻全然不见,而是拿着一根鞭子,从折乌的面前走过。
折乌见了,问:“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韩义犹豫:“我们是要去审讯人的,你可以吗?”
折乌顿了顿:“我曾经杀过人,并不惧怕这一些。”
于是韩孝和韩义两个人便看向韩忠。韩忠点头,“若你觉得不是便提前离开。”
折乌点头,“好。”
审讯这个捉来的人的地方,是韩先生练武的地方,这里放满了兵器,在折乌没有察觉的时候又增加了一些刑房里面才有的东西。
她看见了烧着的碳火里面放着铁,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但韩家三兄弟并不是负责审的人,他们站在一边,问一个看起来精瘦精瘦的男人,“从他嘴里撬出一些东西要多久?”
那瘦的男人道:“三个时辰。不过在下要的东西,小主子们可寻得了?”
韩忠便递过去了一张纸,瘦男人接过纸看了看,笑了,对着犯人道:“你也是好大的胆子,有家有室的,竟然还敢做这种事情。不过如今你倒是不用着急了。”
折乌便见瘦男人时不时在犯人的身上烙下一个铁硬,时不时又跟他说几句话,还给他吃了一种药,这般来来回回的折腾了时间,终于问出了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