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呀表姐,我不知道他们也在。”
语气幽怨得好像贝苔是什么怨妇一样,“你不会生气吧?”
“啊,生什么气?”
近墨者黑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和沈知清在一起久了,贝苔虽然没将对方的阴阳怪气学了个十足十,三分功力还是有的。
她佯装不懂,顺着陈颖的视线往下望,不解:“那是你认识的人吗?”
陈颖显然没料到贝苔会是这样一个反应。
要不是今天打听到钟樾会带着他那小情人过来,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家人都在身后,陈颖没蠢到直接和贝苔撕破脸。
只低眉垂眼:“表姐不用瞒我的,我知道之前姑姑想让你和钟樾相亲。”
“不过现在看见也好,钟樾不喜欢你,那我们重新换一个就好了呀。”
表面是为贝苔着想,话中的幸灾乐祸却挡也挡不住,说得贝苔好像没人喜欢似的。
贝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听陈颖在一边喋喋不休,将沈知清贬得一文不值。
“就那种女人,有哪个男的会真心喜欢,还不就是逢场……”
最后两个字还未出口时,贝苔已经忍无可忍。
直接一嗓子吼了出来,挥着手臂朝楼下的沈知清扬手。
“知知,我在这里!”
猛地听见自己的名字,沈知清一怔,抬头往上望的时候,贝苔已经收回了手臂,转身朝陈颖回了一个笑脸。
“对不起哦,我不喜欢钟樾。”
“我喜欢的是他的女朋友。”
……
“你和她较什么劲?”
从贝苔吼出那嗓子开始,沈知清就被吓得不轻。
晚上的烧烤也没去,改回了房间陪人。
套间不小,就在酒店三层,坐在窗边还能看见远方翻滚的浪花。
贝苔不想和陈颖待一处,拎着一扎黑啤就过来敲门。还好当时钟樾不在,否则沈知清还得费口舌解释。
贝苔是气冲冲过来的,然而一进门就后悔了。
周身的怒气在见到沈知清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刻早就化为乌有。
愤怒的小贝成了呆愣的小贝。
沈知清是和钟樾一起过来玩的,孤男寡女的、沈知清还刚洗完澡、还……
贝苔不敢继续往下想。
眼观鼻鼻观心找了张沙发坐下,淑女得沈知清以为对方被魂穿。
她狐疑:“你干嘛?我这沙发烫手,你坐不了?”
贝苔遮遮掩掩,双颊还实时飞上两抹坨红:“你和那个谁……刚才没在客厅吧?”
沈知清一头雾水。
贝苔结巴着,左右见房间也没人。
她终于忍不住,小碎步似的踱步到沈知清身边,压低了声音凑近沈知清耳边。
自以为很是委婉问了一句。
“那个沙发……要不要重新换一个啊?”她欲言又止,“我有点洁癖,喜欢干净。”
沈知清盯着对方看了两秒:“?”
反应过来贝苔说的什么后,沈知清面无表情将头巾丢到对方脸上:“我建议你换个脑子,更干净。”
贝苔:“……”
……
本来说好是给沈知清赔罪的,毕竟上回的事也是彭凯组的局。
没成想沈知清会晕船,彭凯不好意思挠头:“都是我没考虑清楚,我还以为沈小姐不晕车,应该也不会晕船。”
钟樾打断:“她晕车。”
“啊,那她上回还和我们一起……”
话说一半又了然,彭凯陪着笑。
“是我脑子不清楚了,沈小姐那么喜欢你,肯定会陪你一起的。”
察言观色是彭凯的长项,见钟樾没意见,他又接着说了两句,末了又问起沈知清的情况。
“烧烤她肯定吃不了,要不我打电话让餐厅送点吃的过去?”
钟樾没拒绝,想了想又道:“不用打了,我直接过去,顺便回房间拿个东西。”
清粥是现成的,钟樾没等多久就拿到。
本来还以为沈知清会在房间休息,结果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一声惊呼。
“你们到现在还没?!”
贝苔惊恐瞪大眼,“看不出来你们谈的还是柏拉图?”
在被贝苔猜测自己和钟樾在房间干了什么不可说和说实话两者中间,沈知清果断选择了后者。
“那又怎样?”
一个谎言之后,需要无数个谎言去遮掩。
沈知清终于切实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她开始胡言乱语,“他又不喜欢我,我总不能强那个啥吧?”
“你和他表白了?”
“还没有。”
“那你表白啊,你要是不会,我教你。”
难得有机会充当沈知清一次人生导师,贝苔瞬间变得兴致勃勃,从海边烟花到一车子玫瑰,说话的分贝都忘了控制。
……
夜晚的酒店安静,咸湿的海风裹着海浪声,在钟樾耳边回响。
钟樾在屋外站立许久,最后还是没进去,转身下了楼。
斟酌许久,终于拨通了罗旭的电话。
男人声音低沉,混杂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他轻声。
“以前你那些女朋友,都是怎么和你提分手的?”
“可以分享点经验吗?”
第24章
钟樾对沈知清并无意见, 然而搭档只能是搭档,越界的钟樾都不喜欢。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出现,不过只要对方有点苗头出现, 钟樾就立马提了分手。
只是沈知清——
沈知清和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红颜知己不同, 她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钟樾双眉紧皱, 更加为难了。
分手的经验他不是没有, 然而如何做到委婉一点、不让对方太过伤心的, 钟樾确实不知。
最后只能寄希望于被女朋友甩了一百零八次的罗旭。
当然,最后的结局是他被罗旭拉黑了, 获得的经验值为零。
钟樾:“……”
过堂风掺杂着咸湿的海水味,钟樾在海风中站了大半天, 手中的食盒都冷了也未知。
人生第一次,他陷入两难的境界。
罗旭最后还是迫于淫威将钟樾从黑名单中拉了出来,又听钟樾叨叨半天, 最后终于抓住重点。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你?”
“我都听到了。”钟樾声音低低,将手上的食盒往上提了一提,搁在过道窗台处。
不远处就是沙滩,彭凯那一群人还未散去, 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最后见钟樾没听,也放弃了。
海浪不时撞击着磐石,如同钟樾此时的心绪一般烦乱。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也不知道。”
“就是好像有一天, 感觉不像以前那样了。想给他打电话, 又怕打扰到他。”
“很忐忑、很不安。”
“看见他和别人的绯闻会生气,不是生他的气,是气自己。”
“就……觉得自己挺配不上他的, 演戏不行,画画也不行。”
“真的要告白吗?那……等他回来,我再和他说清楚?”
沈知清的话犹在耳边,宛若浪花翻滚一般,一下又一下在钟樾耳边持续回响。
他知道沈知清喜欢自己,但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钟樾长长叹了口气。
从罗旭那得不到答案,最后还是决定打道回府。
如果沈知清真的和他表白,那还是……直接拒绝了吧?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想是这么想,然而越靠近房间,钟樾一颗心还是跳得厉害。
迟疑半晌,又重新在楼下订了一个套间。
换位思考,告白失败的话,应该也挺想一个人待着吧。
钟樾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体贴,想通之后行动也果断许多。
然而等他重新回到房间时,里头已经没了说话声,显然串门的客人已经离开。
低头看了眼时间后,才发现时针已经落在“12”处。
临近深夜,贝苔会离开也无可厚非。
钟樾已经无心思考贝苔今晚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又什么时候和沈知清关系这么融洽。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接下去的事。
很神奇,明明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然而这种紧张的情绪却是第一次见。
惴惴不安开了门之后,迎接他的却是一兜的黑暗。
钟樾:“?”
起居室人走茶凉,玻璃窗没关紧,夜风透了进来,浇散了钟樾心底那几分焦灼。
沈知清不在起居室,顶着一头狐疑,钟樾往里头走去,猜测着沈知清此时应该在客卧等他。
结果接连敲了两三次门之后,屋里一直没有回应。
钟樾收回了手,终于接受了沈知清已经入睡的事实。
不是说要等他回来和他说清楚的吗?!!
怎么现在人都睡了?!!
这种感觉好比终于下定决心去看成绩排名,结果一翻却发现老师漏了给自己加上去。
说不清是遗憾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踩着这几分不清不楚的恼怒往回走,路过起居室时差点被垃圾桶绊了个正着,里头喝光的啤酒瓶也噼里啪啦一阵碎响。
钟樾对这声音并不陌生,方才在楼下他还喝了一瓶,瓶身撞击垃圾桶就是这个声音。
他脚步顿在半空,低头一看果然瞧见满桶的空瓶。
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沈知清没等自己回来的问题也找到了答案。
这是借酒消愁,还是酒后壮胆?
钟樾无暇考证,唯一能确定的是,沈知清想要和自己表明心意,结果却因为这事不小心将自己灌醉了。
……
钟樾这边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沈知清却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昨晚为了应付贝苔,她就差点成为当代青春疼痛文学的代言人。
脑细胞消耗过多的后果,就是人一沾枕头就睡着,连钟樾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
第二天见人眼下一片乌青还好奇,以为钟樾认床所以没睡好。
钟樾一阵无语。
心想要不是因为听到你那一番话,他这会肯定生龙活虎的。
然而女孩子脸皮薄,他总不可能大大咧咧说出来,问人家什么时候和自己告白。
只能借着各种机会暗示沈知清喜欢自己是没有结果的。
比如一群人谈及自己的理想型,钟樾就说他喜欢活泼的,话多一点的。
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朝沈知清瞥去好几眼。
奈何沈知清一心在卡牌的输赢上,根本没闲心去关心钟樾的答案。
然而这一副凝重表情落钟樾眼中,那就成了沈知清在掩耳盗铃,故意对钟樾的答案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一整天精神高度紧张,沈知清还没什么,钟樾这个准告白对象已经进入疲惫状态。
到了晚间终于忍不住,和彭凯说了一声后,自己先回了房间休息。
沈知清本来也想着跟着一起待在房间的,结果钟樾却摆摆手,直接将她打发走了。
开玩笑,要真让沈知清回去守着自己,他估计连闭眼都做不到。
沈知清被拒绝也不恼,甚至还主动揽起给钟樾带晚饭的任务。
“那钟先生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晚点给你带过去。”
有关他们之间的称呼其他人也不掺和,只当是小情侣之间别样的乐趣。
钟樾以前不觉得怎样,这会心里装了事,总觉得这个称呼暧.昧到了极点。
胡乱点头应了声“好”之后,自己跌跌撞撞回了房间。
仓促之间还不幸碰倒了茶几上的一本书籍。
“这什么?”
钟樾好奇捡起来,认出是早上沈知清的读物,书的外部还特意包了书皮,明显可见主人对其的重视。
若是往日钟樾早就丢开在一边,然而今天他却鬼使神差伸出了手,翻开了第一页。
借着头顶明朗的灯光,钟樾清楚看见了上边的一行字——
《演员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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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给钟樾带晚餐,其实不过是沈知清的借口。
钟樾不在,她自然不想和彭凯一行人一起。
胡乱找了个借口之后就溜之大吉。
这边的度假村沈知清比谁都熟悉,当时还没建成时,周行朗就带着自己过来考察一番。
建筑风格设计理念都是自己喜欢的,餐厅的菜式也是。
北园这边容易遇着人,沈知清想了想,最后绕了小路直接过去南园。
北园对外开放,南园却没有。
沈知清在那边可以自由许多。
人脸识别在这时发挥了最大的好处。
即便是没有专人在前边引导,沈知清也能一路畅通无阻到一楼的私人餐厅。
说是私人餐厅,其实服务对象除了沈知清,也就周行朗了。
陆星洲比沈知清早一天到,毕竟是能考上牛津的脑子,聪明自然不用说。
他大学又辅修了酒店管理,所以这趟过来,也是帮周行朗过目账目的情况。
没想到误打误撞碰上了沈知清也在,陆星洲瞬间从管理者的角色脱身出来,干回了老本行。
三文鱼是挪威那边空运过来的,这会用来做寿司正好。
没了外人在,沈知清又回归往日的角色,托着腮等着人给自己送来。
陆星洲可不愿意惯她这臭脾气:“我可不是老周,自己过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