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只觉自己的心跳声都全然拢在耳畔, “噗通”“噗通”,又似声声都在胸前, 随时要跃出胸膛……
直至他的亲吻让她有些迷乱, 她忽然清醒,下意识往身后靠了靠。
他也果真停下, 不再亲她, 只余一双眸子温柔看她。
楚洛眼眶微红着, 方才忽然发生的一幕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亲了她!
她日后要怎么办?
楚洛咬紧下唇,眸间轻颤着看他, 似是早前一直以来的理智,隐忍和中规中矩, 都在这一刻全然化为泡影。
他沾染了她,她往后不可能再嫁旁人……
楚洛攥紧掌心, 慌乱起身跪下,补救道, “楚洛一时胡言乱语, 口不择言,请陛下勿要当真……”
“哦?”李彻嘴角微微勾了勾,漫不经心应道。
楚洛微楞,但她尚还低着头,看不到他神色, 只能继续‘诚恳’道,“陛下自有天子威仪,天下女子皆倾慕,楚洛也倾慕,在东昌侯府,陛下与楚洛照顾,楚洛感激陛下,却从未肖想过陛下……”
“嗯。”李彻握拳轻抵鼻尖。
连“肖想”这个词都能用出来,眼下心底一定慌成一团。
她惯来有小九九。
他想多听她的小九九,遂也不打断。
跪在跟前的楚洛却怔住,又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嗯”……
楚洛喉间轻咽,不得不缓缓抬眸,一双眼睛噙着盈盈水汽,似慌乱、错愕又有些不解得看他。
李彻低眉笑笑,温和问道,“还有吗?”
似是在等着她继续胡扯。
楚洛语塞。
见她真不说话了,李彻才微微凑上前,‘认真’道,“那朕悄悄的,不告诉旁人朕亲过你,你也可以继续偷偷喜欢朕……”
楚洛哑然。
李彻握拳轻咳一声,一字一句,郑重其事道,“楚楚,虽然朕没从小时候就喜欢你,但你在朕眼里依然耀眼,胜过夜空星辰……朕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你在身边,朕就觉得很好……从东昌侯府离开之后,朕总是想起你,想起你在身边的时候,觉得看着你就很好……这次回京,朕是没想到朕是你的心上人,要不,你同朕定亲?朕也苑中干净,没有旁的通房和侍妾,以后应当也不会有,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朕想对你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朕亲自去建安侯府提亲,建安侯跟朕有些交情,若朕去求娶,建安侯和老夫人定然是愿意的……”
“……”分明都是方才陶真说的话,他是特意的,楚洛脸红到耳根子后。
李彻强忍着笑意,凑得更近些,“楚楚……”
再听他开口称她,楚洛再次浑身一个激灵。
李彻忍俊,继续‘郑重其事’道,“你不必为难,也不必现在应朕,你再好好想想?”
楚洛只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临末了,李彻终于决定不逗她了,遂才吻上她额头,“既然朕是你心上人,那你就好好把朕放在心里,捂热了……”
楚洛未及反应,他已起身,也牵她起身。
楚洛刚要开口,李彻猛然回头,既而想也不想,揽上她压在身下,楚洛整个人懵住,却顷刻间,有箭矢贴着先前李彻揽过她的地方,从四个方向同时射出,都从他二人头顶射过,重重射中在船舱内侧的木梁上。
是箭!
楚洛吓得脸色苍白。
“别起来!”李彻护着她,她慌忙点头,又听李彻大喊了一声,“佟林!”
方才一直没有打斗声,眼下才突然起得短兵相见的声音!
那四根箭从四个角度同时射过来,是取他性命的!
一时间,李彻脑海中飞快转着,不是姑母!是有人知晓姑母邀他来了南郊马场,利用了姑母!
佟林近乎是应声带人入了船舱,但也近乎同时,有四人分别从四个窗户破窗而入,直接挥刀冲着李彻而去。
楚洛吓得闭眼。
李彻护着她,同其中一人交手,斩杀一人,楚洛却听到另一人刀剑砍伤他的声音。
佟林迅速解决掉陆续涌入船舱的人,但早前的人佟林鞭长莫及。
李彻一人尚且还好,眼下还有一个楚洛,份外吃力,而且对付他的四人都是身手极其利索的人。
李彻恍然回神,见这些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应是早前一路跟着潜过来的。
“楚洛闭眼!”他大声。
楚洛莫名抱紧他,不敢看,闭眼埋首在他肩头,不敢添乱。当下,听到他手中的刀剑刺入肉中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楚洛不由揽紧他,近得能听到李彻的踏实有力的心跳声。
伴随着这人应声倒地,船身“轰”得晃了晃,李彻没站稳,抱着楚洛滚到了一侧。
“会水吗?”他忽然问。
楚洛愣愣应了声,“会,但是……”
话音刚落,他抱着她跳水,躲过了身后飞来的两把飞刀,楚洛骇然。
源湖是活水,有一处水流异常湍急,落差之处会通往山下,眼下就是此处。
李彻抱了楚洛跳水,身后的人也跟着跳了下来。
楚洛会水,但不精通,狠狠呛了两口水,李彻伸手够她,一起被卷入湍急水流中,直接随着水流落差冲往了南郊马场的山下。
几个刺客都揽紧了一侧的树枝,悬崖落马,摔下去怕是会摔得粉身碎骨……
几人面面相觑,没有再跟上。
这一回不比文山的时候,这一次,文帝应当再没有活路了!
*****
楚洛浑浑噩噩间,似是一直有人在喊她名字。
也有人不断在用手按压着她的心口,按得她很疼,既而同她渡气。
楚洛骤醒得时候,侧身吐了一大滩的水。
这些水呛在心口,险些窒息。
而眼前的人,似是两道影子,缓缓得又觉这两道影子迷迷糊糊合回了一处,目光才慢慢有了些许神色。
终于醒了。
李彻松了口气,如临大赦。
但楚洛虽是醒了,却不清醒,脑海中仍旧浑浑噩噩的,只管躺在原处,迷迷糊糊听李彻同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
最后,李彻应是放弃了。
她半睁着眼睛,被他抱起,置在一处,看他钻木生火。
他二人的衣服都已湿透,眼下是十月!
楚洛重重咳了两声,李彻心中想,要快!
他自然从未做过这些事,但亏得上次同楚洛在一处的时候,他既紧张又好奇地一直盯着楚洛,怕她到入夜前都生不起火来,所以看得份外仔细。
书上说的,和看她做的还是不一样。
当下,李彻庆幸还算看过她做,心中升起一丝希翼。
许久过后,火星子依旧没有升起来,他才知晓真的不是易事。
她能生火,不知做过多少回。
时间一分一毫过去,李彻头上冒出些许冷汗。
快到临到放弃时,见她上前,应是晕晕沉沉,却心无旁骛跪在他对面继续。
“楚洛……”他担心看她。
“嗯。”楚洛脸色很红,知晓自己应当有些发烧,长风京中的十月可以是深秋,也是初冬,火生不起来,明日他们二人许是都不知会如何。
她专心致志,但脸色绯红,烧得目光有些恍惚。
之前李彻已经做了许久,她借着李彻之前的活计,很快,火星子冒起。
终于!
两人都不由生出一丝笑意,只是忽得肉眼可见李彻伸手紧张得护着火星子,似是生怕一口气将火星子吹灭了似的。
不知为何,楚洛笑开。
李彻微怔。
她笑得很好看,他上一次见她这般笑,似是还是轻尘的时候。
而她也确实一瞬间想起了轻尘。
只是片刻,又忽得低头不说话,轻尘已经不在了……
“等我。”李彻顾不得旁的,赶紧趁现在,将火升起来。不少树枝都受了潮,他早前挑选过,但要升起来都极不容易。
楚洛靠在一侧的石头上,原本是在看李彻的,但她脑袋里又昏沉得不行,也顾不得石壁有多凉,也未动弹,不知何时便趴在一侧的石头上睡着,浑身冷透。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暖意袭来。
应是李彻升起了火,又抱了她来近处,火堆旁的暖意让人动容,只是身上的衣裳冰冷透心。
楚洛本就烧得迷迷糊糊,顾不得这些,只想继续这样在火堆旁好好躺着。
稍许,衣裳自衣领处揭开,外衣,中衣,里衣,肚兜……楚洛并未清醒,只是下意识攥紧了掌心,眉间轻拢。
李彻先是别过目光不去看她,但明显感觉她颤了颤,应是冷。
李彻怔住,半晌,也伸手一件一件解开自己衣襟……除了外衣,其余的应该很快能烤干……
他将她拥在怀中,尽量不去想旁的事情。
楚洛却觉忽然被暖意簇拥,不由往他怀中靠得更近些。
李彻皱了皱眉头。
她刚好下意识朝他挪了挪,头靠在他肩头,拥紧他,呼吸在他颈处呵气幽兰。
眼前的火堆“哔啵”作响,李彻整个人似是都喘着粗气。
也忽然屏息想,还是做轻尘的时候比较好……
李彻喉间轻轻咽了咽,只能强迫自己去想今日的事,等稍后,薄的衣裳干了,他就能放开她。她烧得迷糊,今晚的事,明日也不一定能记得。
似是回忆今日的事,他的确能将眼前的事避讳过去。
李彻眉头皱紧。
早前的祭天大典也好,今日来源湖也好,他都忽略了一个人,他极其信任的一个人——佟林。
第034章 独处
李彻目光黯沉。
若是佟林, 那早前所有的事便都解释得通,只是佟林跟了他十余年,这条线在他身边放得时间够长够久, 对方应是极有耐性,也极有城府的人……
而且, 不是和早前的惠王同路。
李彻的心思顷刻沉了下来。
若是佟林, 对他所有的行踪都了如指掌,也清楚他所有的动作……
这些年, 他一直活在旁人的监视里。
李彻皱紧了眉头。
对面的火堆烧得“哔啵”作响, 跳跃的火苗将李彻的脸映红。
更重要的是,佟林在他身边这么久, 多的是能取他性命的机会, 根本不必等到今日, 他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目光便下意识看着眼前的火堆出神。
跳跃的火苗不仅将他的脸映红, 也在石壁上映出两人依偎在一处的身影。
先前李彻一直想着佟林的事,还没怎么觉察, 但眼下,目光企及的每一处身影轮廓, 都能对应到怀中人的每一次呼吸起伏。
李彻本是环着她的,眼下, 不知手应当往哪里放才好。
她应是高烧加重, 身上也越渐滚烫。
他只能抱紧她,她亦环紧他,侧颊贴在他胸前,连呼吸都裹在他怀里。
李彻的脸都绿了。
她的每一次呼吸,似是撩拨到他心底。
艹。
他似是只在做马的时候急得爆过粗口。
但眼下, 实在恼火得要命。
趁人之危,实在有失身份。
但让他继续这样,他宁肯再落水一次,将脑袋中的念头冲刷干净。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觉得已经过了很久,等伸手去够衣裳时,才发现其实时间很多,连一件衣裳都没烤干。
李彻闭眼。
但在她纤手环紧他腰间,朝他蹭了蹭的时候,李彻心底似是轰然崩塌。
“楚洛。”他下意识开口唤她,确认她是否是清醒的。
她没有应声。
“洛洛……”他又尝试唤得更亲近些,只是忽然想起早前旁人要么都唤她洛洛,要么唤她小洛,他还是觉得他早前唤的楚楚更独一无二,也更亲近些。
“楚楚。”他又开口。
她还是未应他。
“楚楚……”他再开口,眸间沾染了旁的意味。
他揽紧她腰间的指尖不觉紧了紧,她轻嗯一声。
李彻只觉脑中迷乱成一团,亲了亲她额头,侧颊,耳后,而后在双唇处停留……
石壁上的火光交织出两道偎在一处的身影,火光里,李彻含上她双唇,掌心抚上她腰间,背脊,亦有她身前光景。
他脑海中混沌成一团,直至一侧的火堆“哔啵”一声,将他从绮丽迷乱里带出,他下意识喉间咽了咽,再下去的话……
他未敢想,遂一把抓起一侧干的差不多的衣裳。
从肚兜开始给她穿起,目光半是瞥开不敢看,一半却是先前该看完的都已看完,还……
李彻脸红到不行。
不知道手中一件一件的衣裳是如何给她穿回去的,小心翼翼,又恨不得一下穿好……
他想他是中了她的邪。
从轻尘开始就是。
火苗的跃动里,李彻终是将衣服给她穿好,心底微舒一口气。
而后是他自己的衣裳,窸窣的衣裳摩挲声中,他不由想起先前她偎在他怀中,一丝“隔阂”都没有,他不由再次脸红。
起身前,又顿了顿,还是脱下外袍,给她盖在身上,摸了摸她额头。
还烧着……
李彻眸间微微滞了滞,又重新脱下了中衣,一道给她盖上,就盖在那件外袍里。
她阖眸闭眼的模样很安静,修长的羽睫如扇子一般,淡淡倾覆着,光是羽睫便好看得令人动容。青丝枕在头下,如墨色浓郁,衬得脸上肌肤莹白如玉,脸颊两侧的颧骨处又微微挂了两抹绯红,分不清是烧成如此,还是先前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