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挽——求之不得
时间:2021-01-12 09:44:22

  李彻抚了抚她的额头,他起身独自到了火堆对面落座。
  他目光看着火堆,和火堆前正裹在衣服里熟睡的楚洛,深吸一口气,仰首唏嘘。
  今日的事恍然让他觉得回到了半年前的时候。
  那时他才遇刺坠崖,从轻尘身上醒来,还不清楚所有事情的缘由,心中还忐忑着能不能从一只马变回去。
  而今日,唯一的不同,是他不是轻尘,他还能照顾楚洛。
  虽然还是她最后浑浑噩噩生得火,但至少他没将火星子吹熄了去,否则,今晚两人怕是都要吃亏。
  从源湖落水后,水差太大,他们被水冲出去很远。
  他一直死死抱紧她,最后平缓处,才抓住一侧的树枝停下,只是这时候已经离源湖很远。
  源湖下游通往滨江。
  他们应当是被冲到了滨江沿岸的一处,多远不知道,但是肯定已经不在京郊,所以一时半刻还没有人寻来。
  他其实宁肯没有人寻来。
  若是要杀他的人是佟林,寻到他,他同楚洛都有危险。
  但佟林是他的御前侍卫,旁人会信佟林的话。
  佟林的事如同一把刀宛在心底。
  此处是滨江一根支流的沿途,岩石下正好形容一个可以挡风的小天地。
  似是先前一直紧张着,后来火堆升起来,才如释重负。只是替她脱完衣衫,他整个人就有些静不下来心,倒眼下,反而才觉得早前在源湖船上,背上被人砍伤的刀伤,隐隐有些发痛,还有手臂处,先前要抓住树枝,还要带着楚洛一道,其实整条手臂都擦伤……
  伤口要尽快处理,他心知肚明,幸好不是夏日里。
  夜风吹来,幽幽寒意入骨。
  他披了件里衣,其实有些凉透,只得搓了搓手。
  他是可以同楚洛盖同一件中衣和外袍,但想到方才险些失控,又有些后怕。
  不知过了多久,半是警觉,半是也困乏至极。
  最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趴在火堆一侧睡着……
  ******
  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他记得她指尖的暖意。
  还是在他是轻尘时候的事。
  他缓缓睁眼,见楚洛跪坐在他跟前,眼圈红红的,但人似是精神,不似昨日那般迷糊都不醒。
  他温声笑了笑,“你没事了?不烧了?”
  楚洛的目光中,见他伸手,自然而然得摸了摸她额头,似是已然同她熟络亲厚一般,全然没有避讳。
  楚洛微微愣住,一时忘了躲开,也不知他何时同她这么亲近了?
  楚洛顿住,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只是脸红了大半去,既而淡淡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敛了眸间惊讶的情绪。
  “你额头有些凉……”李彻却是拢眉,似是担心她。
  楚洛刚刚垂眸,又稍稍抬起看他,轻声道,“是你的手烫……陛下,你在发烧……”
  李彻顿了顿,眸间似是意外,伸出手背摸了摸自己额头,仿佛真有些烫,但许是他的手背原本就是烫的缘故,觉察并不明显,但确实伸手的时候觉得连带着周身都有些酸痛,没什么力气。
  他想撑手起身,盖在他身上的衣裳滑落,他反应过来,早前盖在她身上的中衣和外袍都重新盖回了他身上。
  楚洛轻声道,“多谢陛下,昨晚……”
  她是想说,他昨晚把能御寒的衣裳都给她了……
  李彻却忽得想起昨晚他拥着她的场景,她偎在他怀中,呼吸靠在他颈边,他抱着她,偷亲亲她,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他轻抚上她肌肤时的滚烫温度……
  李彻觉得很有些上头。
  蓦地,似是鼻尖一热。
  他全然愣住。
  遭!
  他下意识想伸手,还是没来得及。
  楚洛惊慌又错愕得看着他鼻尖两道鼻血,“陛……陛下……”
  艹!
  李彻想死的心都有了。
  似是从轻尘变回来之后,他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窘迫过的时候!
  他自有天子的从容优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从轻尘那里带来的!(轻尘版狗子:呸!)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保留了轻尘的厚脸皮,解释道,“落水途中撞伤了鼻子,时不时会流鼻血,别吓倒你……”
  他似是真不想吓倒她一般。
  余光却瞥见楚洛似是淡淡笑了笑,他微楞。
  楚洛语气温和里藏着笑意,“陛下,流出来了……”
  李彻再次愣住,果真见是鼻血未捂住,从指缝中溜出。
  李彻想死的心再次卷土重来。
  尴尬恼火中,楚洛莞尔上前,扶着他靠着石壁半倚着坐下,仰首。
  “陛下稍等。”她起身。
  稍许,自水边沾湿袖间的手帕,安静给他擦拭。
  他没怎么看她,但她发间的馨香和身上的檀木香气幽幽入鼻,似是缓缓抚平他先前心中的尴尬和窘迫。
  “楚洛。”他开口。
  “嗯?”她轻声。
  他深吸一口气,“朕头晕,是不是方才鼻血流多了?”
  楚洛淡淡抿了抿唇,不置可否,也没有应声。
  他瞥了她一眼,不好一直追问,只得换了话题,又道,“不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再继续?这次似是撞得有些厉害……”
  他瞄了她好几眼。
  楚洛淡声笑道,“应当会吧,我娘说,说谎的人会一直流鼻血……”
  “……”他顿了顿,平静应道,“哦,是吗?”
  ***
  这一日,都呆在原处没有离开。
  李彻发着烧,背上的伤口应当有些感染,他怕楚洛担心,没同她说,想着多歇一日再看。
  晌午前,楚洛脱了鞋袜,在溪边抓鱼。
  隔得远,却见她自由自在,跑了一条,又抓一条,抓到一条会同他挥手,一脸笑意。
  李彻忍俊。
  这个时候的楚洛,比他任何时候见过的楚洛都更活泼和自由……
  明日如何尚无定论,但李彻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顿烤鱼,分明什么味道都没有,却又似什么滋味都有……
  夜幕降临,两人各自躺在火堆一侧。
  李彻沉声,“今日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要出发寻路了。”
  楚洛看了看他,并未从他语气中听出轻松,“是什么人要杀你?”
  李彻看了看她,眸间微微沉了沉,半晌才道,“一个我很信任的人。”
  楚洛怔了怔,跟着噤声。
  今日准备的时间充裕,火堆燃得比昨日好,周遭也似是没有昨日那般冷。
  夜半的时候,楚洛惊醒,是火堆对面,李彻的轻哼声。
  她撑手起身,临到近处时,半蹲下,伸手放在李彻额头上,忽得伸了回来,滚烫如厮。
  李彻轻声道,“楚楚,我冷……”
  她愣住。
 
 
第035章 十指相扣
  “陛下?”楚洛轻唤一声。
  本以为李彻是清醒的,  但稍许,似是忽然又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句“楚楚我冷”并不是对她说的……
  应是他口中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不知重复了多久,她惊醒的时候敲听到。
  月色微暖,  他的额头很有些发烫,  楚洛跪在他身边,又唤了声,  “陛下?”
  李彻还是没醒。
  楚洛脸色为难,  又忽然想,她昨夜也是这样的?所以他才无法,  只能将能御寒的衣裳都披给了她。
  思及此处,  楚洛轻轻咬了咬唇,  低眉垂眸。
  她的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  应当是他将能御寒的衣服都给她了,所以他才病了……
  楚洛深吸一口气,  良久,才微微睁眼。月光下,  她脸色微红,在他身侧跪坐下,  而后指尖滞了滞,  临到他跟前,又收了回来,半晌,才又伸手扶起他,让他整个人枕在自己怀中。
  楚洛心底砰砰直跳,  身子也忍不住颤了颤,她不应当如此的。
  她羽睫眨了眨,他的身体滚烫,裸露的肌肤也是滚烫的。
  应是冷得厉害。
  楚洛缓缓靠近,抱紧他。
  早前不觉得,眼下,才感觉他在发抖。
  她喉间轻轻咽了咽,她早前在东昌侯府就会用凉水将自己浇到高烧不退,更知晓发抖便是还要继续烧。
  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思绪间,怀中的抱紧她的腰间,整个人往她身上蹭了蹭,楚洛红透了脸,整个人僵在原处,不敢动弹,又怕动弹……
  尴尬间,她忽然想,就当是早前的轻尘在蹭她……
  它总是喜欢蹭她,是喜欢同她亲近。
  她似是将生病时候的他当做轻尘,抱紧他便没有早前那般拘谨。
  她心中唏嘘,这么想,似是有些诋毁天子……
  也不知为何,自从这个念头偷偷在心里生起,她倒越发觉得,文帝平日里还好,像今天这样迷糊的时候,似是同轻尘也差不了两样。
  “楚楚,抱我……”他声音很轻。
  其实楚洛原本一直就抱着他,但她若是不动弹,他就赖着蹭她。
  楚洛只得当他是轻尘,硬着头皮将他抱紧了些。
  他果真噤声。
  楚洛长舒一口气,真是同轻尘很像,连撒娇都像,只是要她稍加安抚……
  楚洛忍不住看他,怎么像匹马似的?
  他也果真争气,一会儿让她抱抱,一会儿让她摸摸他的头,一会儿让她轻抚他的头发……楚洛心里忐忑,祈祷他明日最好记不得的,否则天子威仪不知去了何处,面子上会下不来,她也不要主动提起。
  时间分毫过去,夜色却似漫长无比。
  她似是撑不住,低头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他身上在发抖。
  “陛下……”她有些担心,“李彻?”
  她连他的名字都情急唤了出来,是他烧得实在有些怕人!
  不应当才是!
  她忽得想起在船上时,刺客是有两刀砍在了他身后的。
  楚洛心中一惊,不会是……
  她眸间越发慌乱,轻轻自衣领处翻开他的衣裳,果然见到触目惊心的伤口并未愈合,她继续解开他的衣襟,才见这道伤口有多长。楚洛的双手轻轻颤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娘亲是医女,所以祖母很不喜欢见她捧着医书。
  但她偷偷看过很多。
  在东昌侯府的时候,她知晓怎么恰到好处的让自己染上的风寒迟迟不愈,却合情合理;也在谭孝意图不轨的时候,用簪子直接扎到他手臂上的穴位上,疼得他钻心,顾此失彼,撵不上她;甚至,在月华苑的时候,她一眼看出李彻要么是裁了,要么是一直在装病……
  眼下,她已将李彻身后的衣裳脱下,仔细看他身上的伤口。
  伤口倒是不深,血很早就止了。
  只是在水中泡了很久,有些地方感染,连带着稍许化脓,所以才会高烧不退,还会越烧越厉害!
  她是怕将人烧废。
  楚洛轻敛了呼吸,只能先做简单清理,防止继续恶化下去,剩下的,便要务必尽快寻到大夫用药,伤口才能彻底愈合。
  他是年轻力壮,底子又好,所以尚且如此,若是再年长一些,或是瘦弱一些,在水中泡了这么就,许是人都直接瘫掉……
  楚洛系上他的里衣,他整个人烧得都有些迷糊。
  她喂他反复喝了不少水,他需要出汗,将体温降下来,但这样仅御寒都不够,他出不了汗。
  想起昨晚浑浑噩噩时做的梦,楚洛的脸直接涨成胭脂色,不由低头,指尖攥紧。
  转眼却又想起许久之前,他在东昌侯府的马场里,同她温和说话;在兰华苑中他让她去换的一盏白茶,白茶打翻时,他分明要亲她,却又笑着说他乏了,让她离开;还有他让大监旁敲侧点数落和提点祖母的时候,那是头一次,有人会为她,在祖母跟前说话……
  火光映照在岩石壁上,她逐次宽去两层衣衫,她实在没办法像梦里一样,直接同他赤诚相拥……
  他后背还有伤。
  她只能钻进他怀里,小心,紧张,又惴惴不安。
  而后,她环紧他,将头靠在他身前,将两人的中衣和外袍都牢牢裹紧在一处。
  他身体发烫得厉害,她从未同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过,她闭眼不敢看他,也不敢惊醒他,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似一只猫,一动不动趴在他怀中,咬着唇,一刻都未松开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是出了一身的汗,楚洛也跟着浑身湿透。
  似是这一轮烧退了,他睡得安稳。
  楚洛却撑手起身。
  他才出了汗,背上的伤口还要再清理一遍,在他再度烧起来之前。
  她轻手轻脚,不敢太大动静。
  等伤口清理好,她似是才舒了一口气。
  两人的里衣都湿透,她先前就洗好置在一处。
  眼下里衣还未干,她伸手抚上他额头,又略微有些发烫,伤口没痊愈,还会反复烧……
  她解下衣衫,这回再重新躺回他怀中时,她浑身止不住颤抖,眼框中包着的眼泪也在打转,又拼命忍住,她更不敢想以后,她也应当再没有以后……
  楚洛伸手环上李彻腰后,头依旧枕在他怀中,比起先前,眼下才似铺天盖地的男子气息将她淹没。
  她其实分不清是她的肌肤滚烫,还是他的肌肤滚烫,似是都混成一处。
  她咬唇不敢出声,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滑下,身前的人,下意识伸手抱紧她,她屏佐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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