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挽——求之不得
时间:2021-01-12 09:44:22

  封连持是文帝心腹,大监惯来和善,眼下,应当也不是有意阻拦,是文帝的意思。
  封连持领了大监道一处,低声道,“今日陛下在早朝上因为黄州贪污一案动怒,此事尚未查清,也可大可小,原本以陛下素来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大监可知道陛下是因为什么事情迁怒?”
  封连持也说到了大监心里。
  大监叹了叹,封相不是旁人,大监遂也近身道,低声道,“不瞒封相,奴家也不知道。只是今日陛下从成明殿出来,脸色就很是难看,老奴自陛下入宫起,就在陛下身边伺候,从未见过陛下这幅模样。龙撵上,陛下一句话都没说,早前从来不这样。等到了大殿,陛下的脸色还算是缓过来了些,只能说是黄州一案撞在了陛下跟前……”
  封连持也噤声了,大监不会特意说谎。
  封连持低眉。
  大监又道,“不过,自昨晚起,六小姐就高烧不断,陛下守了六小姐一晚上没怎么合眼。今晨离开成明殿的时候,六小姐还烧得神志不清,娄太医也去看过了,在外殿守了一夜,但六小姐的烧退了两刻,复又重新烧了起来,娄太医另开了方子,药童也重新煎了药,不知道陛下可是因为此事闹心着……照说也不应当才是……”
  封连持顿了顿,遂也摇头,“以陛下的心性,不应当,当初建安侯府三房出事,也没见陛下这般模样……”
  封连持言罢,忽得顿住。
  大监似是也会意。
  莫不是,出了比早前建安侯府三房更严重的事情?
  封连持和大监遂都噤声。
  ……
  御书房内,李彻屏退了旁人,殿中除了魏宁,一个人都没有。又让大监亲自守在殿外,便是封连持亲自来,也能拦下。
  殿中,李彻脸色比早前在早朝上还要难看上几分,魏宁在宁王之乱时都未见他如此。
  “替朕查查楚洛的生母,朕要知道她的来历,怎么去的建安侯府,还有在建安侯府的所有事情。记得,此事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魏宁万万没想到,陛下让暗中查的人竟是楚洛的母亲……
  楚洛的母亲是建安侯府二房的妾氏,他不知晓陛下要查这些后宅之事做什么?
  魏宁虽错愕,还是拱手应声。
  “还有……”李彻再又吩咐,“再替朕做一件事。”
  魏宁看他。
  李彻沉声道,“不要惊动大理寺旁人,但是将早前朕母妃遇害一事的所有卷宗,替朕取来,此事一样保密,若是消息走路,你就提头来见朕。”
  魏宁连忙跪下,“是!”
  “起来吧。”李彻伸手扶他,再次叮嘱道,“你眼下就做朕刚才吩咐的两件事,对外,就假借彻查黄州贪污一案的名义,记住,朕说过,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是!”魏宁拱手。
  待得魏宁出了御书房,李彻又在御书房中呆了许久,先是立在原处,而后是在殿中踱步。
  他早前吩咐过,旁人不敢轻易入内。大监听到脚步声,知道他是在殿中来回踱步,陛下大凡遇到心中有不怎么通透的事情就会如此,陛下的确心中有事……
  不知为何,大监总觉得有不好预感。
  良久,李彻出了殿中,淡声道,“回成明殿。”
  大监连忙跟上。
  陛下未提龙撵的事,大监不好多问,御书房离成明殿本就近,陛下许是心中有事……
  大监不敢上前,只跟在李彻身后。
  忽得,李彻驻足,大监也跟着驻足,“陛下。”
  李彻转眸道,“大监,让人去一趟成州,同单敏科说,朕召他入宫觐见。”
  “是。”大监领旨。
  ……
  行至成明殿,福茂远远迎上,福茂知晓陛下担心六小姐的事,便一路随行,一面道,“娄太医先前一直在外殿候着,方才才走。六小姐晨间用了药,一直在睡,烧还没退下去,但人醒了,烧得不如夜间严重,让御膳房端了白粥来,娄太医是说,下午怕是还要烧一阵,让何太医晌午后过来成明殿……”
  福茂当说的便都说了。
  末了,又补了一句,“九小姐在内殿陪着六小姐……”
  李彻颔首。
  入了外殿,松石上前,李彻取下外袍,松石接过。
  李彻往内殿去,内殿值守的茶烟福了福身,唤了声,“陛下。”
  楚瑶原本坐在一侧,正喂着楚洛小米粥,听到茶烟的问候声,楚瑶捧着小碗起身。正好李彻踱步到屏风后,楚瑶循礼,“楚瑶见过陛下。”
  “平身。”李彻温声上前,见楚洛靠坐在龙塌一侧,脸色是不大好,但是人是清醒了,不似昨晚烧得迷迷糊糊的模样。
  “好些了吗?”他在床沿边离她近处落座,一面温声问,一面伸手抚上她额间。
  楚洛的双颊微红,轻声应道,“没事……”
  她额头还烫着,确实如福茂所说,烧没彻底退,但不如昨夜烧得那般烫,还会烧得迷糊往他怀里钻。
  他缓缓收手,沉声道,“还烧着,怎么说没事?”
  楚洛嘴角微微牵了牵,“大凡风寒,怎么都要折腾上几日,用过药就好了,你别担心。”
  她是怕他放心上。
  他目光微怔,她眉眼间有倦意,惦记得却是宽慰他。
  机灵如楚瑶,当下脑筋一转,便道,“姐夫,我从小体弱多病,旁人一染风寒,我就易染上,我还是不留在宫中给六姐添乱了……”
  楚洛恼火转眸,早前怎么不知道她撒起谎来如此炉火纯青。
  李彻笑笑,“也好。”
  楚瑶欢颜,刚要转身,又折回,将手中的碗放在李彻手中,“姐夫,太医临走前说了,让姐姐喝点白粥暖暖胃。”
  她胆子大到直接将碗放到李彻手中。
  李彻愣了楞,却也没气,只朝屏风后唤了声,“松石,替朕和楚楚送小九回府。”
  松石领旨。
  楚瑶连忙朝李彻福了福身,又朝楚洛笑笑,“姐夫,六姐,我走啦~”
  临到屏风处,又转身,“六姐你快些好,我再入宫看你。”
  楚洛莞尔。
  松石亲自去送,楚洛也放心。
  李彻也敲回眸,两人正好四目相视,李彻出声,“朕喂你。”
  “好。”她应声。
  内殿中,一时很静,两人似是都想起,这是李彻头一回喂她吃东西……
  碗里是白粥,他怕烫,会在唇边吹一吹再递给她。
  因为细致,所以慢,她又不好一直盯着他,只得将目光淡淡垂下,不怎么敢看他……
  他喂一口,她喝一口。
  嘴角偶尔有溢出的时候,他用一侧的手帕给她擦嘴。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除了楚洛实在憋不住,说的那句,“其实不烫了……”
  意思是,他不必吹了……
  他顿了顿,眸间似是闪烁着旁的东西,良久怔住。
  “阿彻?”楚洛出声。
  李彻又顿了顿,仿佛才回过神来,“刚才想起早朝上的事情,一时出神,你方才说什么?”
  楚洛喉间咽了咽,既而道,“喝不下了。”
  他看了看碗中,差不多过半。
  病着的人多半没有什么胃口,她算喝了不少。
  “茶烟。”他唤了声。
  茶烟上前,从他手中接过粥碗。
  李彻替她擦了擦嘴角,“再睡会吗?下午太医院会来人,再看看。”
  楚洛应道,“睡了很久,没有困意,想坐会儿看书。”
  “那朕陪你。”他绾过她耳发。
  楚洛眸间微滞,想说让他去东暖阁,又忽然想他想许是不会听,便又似微微打了个呵欠,轻声道,“好像有些困意上来了,还是再睡会儿好些……”
  李彻低眉笑笑,稍许,才抬眸看她,温声道,“朕哪里都不去。”
  楚洛愣住。
  他伸手抚了抚她头顶,吻上她额头,才起身往书架处去,“早前看你在看巴尔的书,要看哪一本?”
  他声音很轻,身后却良久都没人应声。
  李彻转身,却见楚洛微微低着头。
  “楚洛?”他微微拢眉。
  楚洛缓缓摇了摇头,淡声道,“方才有些头晕。”
  他踱步折回,她还是没抬头。
  他指尖稍稍挑起她下巴,才见她眼眶微红……
  她看了看她,他亦看她,她目光又微微垂下,似是不想与他直视。
  他心头微紧,“怎么了?”
  她又摇了摇头,微微咬了咬下唇,没有再吱声。
  他声音微沉,“要朕找殿中伺候的人一一过问吗?”
  她抬眸看他。
  眸间的碎莹如针扎般,刺进他心底。
  她鲜有的沉声,并着轻声哽咽,“李彻,除了娘和二哥,只有你会这么待我……如若日后,你我不同眼下,我宁肯你不要……”
  她话音未落,他唇畔轻声,“没有如若日后……”
  她微楞,他狠狠含上她双唇。
  楚洛怔住,她还染着风寒……
  但唇上忽得吃痛,将她思绪打断,他……他竟然咬她?
  楚洛莫名看向李彻,也往身后靠了些许。
  他才松开双唇。
  楚洛只觉唇边稍微血腥气,他是真将她嘴唇都咬破了……
  她诧异看他,“你……”
  一双美眸里,心有戚戚,还带了几分恼意,再不由往身后又靠了几分,双腿微曲。
  李彻笑笑,“要不嫌疼,就继续乱说……”
  她果真下意识伸手,捂了捂唇角,似是怕他再上前咬他一口。
  他业已起身,她还没松手。
  李彻重新踱步至书架前,口中淡然,“方才问你的,要看哪一本?”
  她也知晓他认真,遂轻声应道,“就这本……”
  他取出指尖正好触到的那本册子,目光扫了扫,既而折回,递到她跟前,“看一刻钟,然后卧床休息。”
  她接过,轻“嗯”一声。
  “疼吗?”他又问。
  她下意识用书册挡住嘴角,一双眼睛转着看他,笃定道,“疼。”
  李彻笑笑,“等你好了,让你咬回来。”
  她藏在书册后,轻声嘟哝,“我又不是狗……”
  他看她。
  她连忙将书册抬高,遮挡视线。
  “陛下……”内殿外,是大监的声音。
  “进。”李彻似是并不意外。
  大监身后跟了两个内侍,捧了高高的两摞折子到了案几前。
  楚洛才知晓,他是真的要在内殿里批折子。
  她知晓他每日的事情都很多,几乎都是连轴转,眼下将折子搬到成明殿,是为了同她一处。稍后,许是还要在外殿或是东暖阁内见朝臣……
  她翻了翻手中书册,屏风后,那道背影似是在专注披着奏折。
  稍许,就是衣服摩挲的声音,是另外拿起一本奏折开始。
  楚洛也不扰他,捧着书册继续沿着早前停下的地方看,她看书惯来认真,病榻上亦是,大概翻了小半个时辰,困意重新浮上心头,想要同李彻说声,又见他背影似是未挪动过,又不想吵他,便放下书册,重新躺回床榻上,不多时候,就入睡。
  ……
  何太医来的时候,楚洛正熟睡着。
  高烧再次反复,这次,烧得似是比早前还要滚烫些,李彻脸色很有些不好看。
  何太医宽慰道,第二日是最严重的的,过了明日便能好转些。
  药童煎药,何太医也退出了内殿。
  李彻坐在床沿边仔细看她。
  她应当很不舒服,眉头微微拢起,被子也攥紧,喉间因为高烧,会不时微微呻.吟一两声……
  “何时才能让人放心些?”他自言自语。
  她睡得正熟,自然不会接话。
  他又坐在原处,看了她许久,似是脑海中,从初次见她开始,一直到眼下,通通都如浮光掠影一般,过了一遍。
  似是冗长,又似是轻描淡写。
  他微微俯身,唇畔轻轻触了触她额头,“让朕拿你怎么办?”
  ……
  从下午到夜里,又从夜里到晨间。
  楚洛一直在浑浑噩噩得睡着,许是药效的缘故,一觉能睡很长时间。但是烧了退,退了烧,整个白日同夜里都在反复,直至晨间时候。
  娄金清来看过,才晓李彻一夜都是拥着她入睡的。
  “烧退了。”娄金清又仔细检查了遍,应道,“若是不出意外,应当不会烧了。”
  李彻如释重负。
  “但六小姐还需吃几日药,巩固些。”娄金清不敢大意。
  李彻点头。
  等娄金清离了殿中,李彻才朝榻上人笑了笑,他替她捂了一宿的汗,换了至少四五身衣裳,好在今日休沐……
  楚洛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烧退了。
  她撑手起身,茶烟上前来伺候,“六小姐,礼部的范有志范大人来了,侯了些时候了。”
  “礼部?”楚洛意外。
  等简单收拾,在前殿见范有志的时候,范有志拱手,“六小姐,婚期还有几日,陛下早前挑了三套喜袍,都是按照六小姐的尺寸做的,请六小姐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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