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挽——求之不得
时间:2021-01-12 09:44:22

  喜袍?
  楚洛诧异。
  ***
  御书房内,魏宁看了眼李彻,低声道,“六小姐的生母姓洛,应当是早前宫中的医女,洛抿。”
  李彻顿了许久,“此事知道的人有多少?”
  魏宁道,“不多,楚家二爷口风很紧,在楚家听到的风声,说是六小姐的生母,是楚家二爷在外行医的时候认识,而后带回京中的。还听说……”
  “继续说。”李彻没有抬眸。
  魏宁忐忑道,“楚家二爷早前因为六小姐事,闹过一次分家,后来不了了之,那个时候,先帝正下旨彻查宫中医女洛抿谋害淑妃一事……”
  李彻心跳似是漏了一拍,淡淡垂眸。
 
 
第085章 告老还乡
  今日休沐,  李彻却一直在御书房坐了许久。
  除却魏宁,没有再见旁人。
  临近晌午,大监拿捏不住是要在御书房用饭,  还是回成明殿,这两日陛下心情不怎么明朗,  今日又单独在御书房召见魏将军,  而后再没旁的动静,大监不好入内……
  再晚些,  福茂遣人来了御书房,  见了大监,恭敬道,  “礼部范有志范大人带了喜袍了成明殿,  已经在让六小姐试喜袍了,  陛下在御书房,让来问问陛下的意思,  是稍后回成明殿试还是让范大人带人来御书房试?”
  大监微微拢了拢眉头,呀,  今儿个都腊月二十三了,腊月二十七就是婚期,  喜袍若是不合适,还需再调整,  这事是大事,  怕是耽误不得,大监朝成明殿来人道,“你先候着。”
  对方恭敬拱手。
  大监这才往御书房去。
  殿中很安静,仿佛只有大监的脚步声,大监入内时,  李彻正坐在月牙桌前,低着头,双手扶着额头,看不清神色。
  大监脚下踟蹰,躬身拱手,“陛下……”
  “说。”李彻没有抬头,大监跟他的时间最长,不会无缘无故入内。
  大监应道,“礼部范有志范大人带了喜袍去成明殿,六小姐在试喜袍了,福茂那头遣人来问声陛下,陛下是稍后回成明殿试喜袍,还是让范大人带人送过来给陛下是,还是……晚些时候再说?”
  最后一句,是大监补的。
  眼下陛下的状态不好,不知道什么烦心事锁在心里,脸色很是难看,声音里都晦暗不明,大监本就极会察言观色,言罢,又一直躬身没抬头,怕冲撞天颜。
  李彻怔了怔,稍许,轻声道,“回成明殿试。”
  大监应声。
  ……
  回成明殿的时候,范有志等人已在外殿候着,见了李彻,都巡礼问候了声,“陛下。”
  李彻颔首。
  松石上前道,“陛下,六小姐正在后殿试喜袍,陛下的喜袍也已放在内殿了。”
  李彻应好。
  踱步回内殿,旁人自觉没有跟上来。
  入了内殿,后殿中的说话声传来,应是茶烟和子桂、路宝几人在替楚洛更衣。
  李彻顿了顿,而后看见龙榻上,整齐叠放的大红色喜袍,他踱步上前,而后脚步缓缓停下,眸间滞了滞……
  宁王之乱后,他让范有志准备大婚事宜,大婚用的所有的喜袍都是他逐一过目挑选的,满心喜悦就盼着腊月二十七,他风光娶她,迎她入宫这一日。
  原本以为的宁王之乱结束,便诸事顺遂,但朝中之事似是就未曾平静过,一件接着一件,横生波折,等他费尽周折,又有更多的事浮出水面,让他无暇喘息。
  他指尖轻触那身喜袍,淡淡垂眸。
  ……
  后殿内,茶烟,子桂和路宝正侍奉楚洛换第三套喜袍。
  每一套喜袍的穿戴都大有不同,但都极其适合楚洛。
  挑选这三套喜服的人对楚洛熟悉至极,其实不用范有志说,殿中都知晓,是陛下亲力亲为,陛下对六小姐上心,便处处都与旁人不同。
  自先前更衣起,楚洛似是整个人还都有些怔忪,只是脸颊两侧各有一抹绯红,尤其是,在铜镜前,逐一看过喜袍在身上的颜色……
  梅园的时候,李彻是同她说起过大婚。但那时建安侯府还未被削爵,三房的还未出事,李彻来梅园外迎他,满眼都是笑意,若夜空星辰般清澈动人。但后来建安侯府出事,她知晓他每一步其实都走得不易。
  今日礼部的人送了喜袍来,要她亲试,说离大婚还有四日,不合适的地方正好修衬,还来得及大婚前再试一次。李彻并未告诉过她大婚的事,她到眼下还有些恍惚……
  思绪间,茶烟忽然问道,“这一套喜袍的腰带和配饰是不是漏了?”
  子桂上前,“呀,应是落在内殿了。”
  茶烟朝楚洛道,“六小姐稍等,奴婢同子桂去取。”
  楚洛应好。
  屏风前,是两人的脚步声往内殿去。
  屏风后,路宝蹲下替她整理裙摆,眸间都是温和笑意,“今日每一件喜袍穿在六小姐身上都很好看,听范大人说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陛下对六小姐是真的上心,奴婢和子桂都替小姐高兴,小姐是遇到了所托之人……”
  未入宫前,路宝和子桂其实隐隐担心。但真等入宫,陛下和成明殿上下待六小姐的亲厚,又觉得比早前建安侯府中好太多。虽然在宫中有时会诸事都不习惯,但六小姐若好,她与子桂便都好。她们二人自幼伺候六小姐,入宫之后,六小姐脸上的笑容比早前任何时候都多。
  路宝说完,楚洛似是才回神,淡淡笑了笑,未曾留意身后的脚步声上前,轻声道,“他很好。”
  路宝见是李彻,刚准备福了福身,还未出声问候,就见李彻朝她摆了摆手。
  路宝会意,轻声退开。
  楚洛淡声道,“在我心中,没有人比他更好……”
  李彻凝眸看她,眸间淡淡暖意。
  楚洛背对着他,因为要试衣裳,青丝墨发只用一枚素簪随意绾起,大红色的喜袍尚未束上衣领,正好露出修颈上的一抹雪肌莹白,明艳动人。
  她应是以为路宝仍在,继续道,“这处好像不对,提不上来。”
  她是想路宝上前看看。
  李彻踱步上前,他从身后给她系上茶烟提起的那枚腰带,她眸间微怔,他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也忽然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李彻。
  “这里要系上腰带,里衬便能提上来……”他声音温和又清淡,在后殿的袅袅水汽里,暧昧而绮丽。
  楚洛没有回头,她个子本就到他肩头,他从身后给她系上腰带,她似是整个人都拢在他怀中一般,温和又亲厚。
  她脸颊微微侧了侧,本是想看他,却刚好贴上他的侧颊。
  顿时一抹滚烫,似前日里高烧时一般。
  她没再动弹,亦没出声,仍由他指尖在腰身处细致穿戴。
  从来都是旁人侍奉他,他鲜有侍奉过别人。
  他动作温柔,却又略微笨拙,但因为认真专注,瑕不掩瑜。
  她心砰砰跳着,跳得很快,他应当也能听见。
  她不敢作声。
  稍许,他替她穿戴好腰间繁琐处,轻声道,“转身。”
  她缓缓照做。
  这是今日试的第三件喜袍,也是最后一件,铜镜里,她微微低头,他修长的指尖挑起她下颚,仔细端详。她亦从未见过他身着大红色的喜袍,竟比早前龙袍加身更多了几分道不尽的风采卓然,年轻俊逸,她似是看呆,又分明有些羞赧,不敢与他目光直视。
  他半蹲下,拿起了一侧的婚鞋。
  她低眸看他。
  他握住她的脚踝,那双绣着金丝线的鸳鸯戏水婚鞋被他小心翼翼穿在她脚上,她目光潋滟,似是呼吸快了一拍,他却忽然抬眸,温声问她,“合脚吗?”
  他这一眼,她似是忘了呼吸,只“嗯”了一声。
  “好看。”他吻上她嘴角。
  她安静看他,一双美目,若春水温韵,直勾勾坠入人心底。
  “我还想看另外两套。”他声音微沉,似是又带了几分青涩。
  她还是轻“嗯”一声。
  铜镜里,他伸手宽下她身上的层层衣衫,肌肤裸.露处,他指尖轻抚,她忍不住心底微动,她抬眸看他。
  他是在认真替她穿衣,从肚兜到里衬,从里衬到中衣,再从中衣到最外的喜袍,他都一丝不苟。
  “这套呢?”这回,她主动问起。
  他喉间轻咽,声音里明显沾染了旁的意味,“也好看。”
  “哪套更好看?”她追问。
  他眸间已是氤氲,“只是要你,怎么都好看……”
  楚洛愣住。
  “阿彻?”她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
  他已抱起她,按在小榻上。
  后殿中,水汽袅袅,浴池有涓涓水流的声音,他双唇覆上她双唇,她身上的喜袍层层褪去。殿中的灯火昏暗婉转,映出她眸间的纷乱颜色,也映出他护在身前温柔绮丽。
  一室春光,明艳动人……
  内殿里,她梳着头发,听他同外殿的范有志道,要最初那套。
  但其实最初那套,是他方才唯独没亲眼看过她穿的那套。
  李彻今日是很奇怪,方才他同她的亲近里,她从起初明显感受到他心中的不安,到浴池中,他的亲吻里才有了安稳和笃定……
  她不知他今日心中装了何事,但他有事。
  而且,应当与她有关。
  楚洛手中微微滞了滞。
  应是交待完了范有志,他折回内殿中,她正好抬眸,四目相视。
  方才的温存似是还未褪去,眸间都残留暖意。
  “我今晚有事,不在成明殿,你的病才好,别熬夜,早些睡。”他俯身吻上她额头。
  她轻声应好。
  等道他身影离开内殿,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李彻今日用得全是“我”字……
  ***
  御书房内,娄金清躬身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娄卿平身。”李彻放下手中折子,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只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娄金清谢恩,而后抬头看向天颜,“陛下唤微臣入宫,可是因为六小姐的事?”
  李彻未置可否,正好放下茶盏,温声问道,“娄卿在太医院有多少个年头了?”
  娄金清笑道,“回陛下,整整二十五载。”
  李彻颔首,语气间都是亲厚,“是啊,从朕回宫起,多亏了娄卿,朕才数次逢凶化吉。”
  李彻语气诚挚,娄金清微赧,“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本分。”
  李彻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娄金清,朕今日还能安稳坐在龙椅上,有你的功劳,朕从未好好封赏过你,是朕的疏忽,即日起,朕赐娄家安远侯侯爵之位,你告老还乡吧。”
  娄金清懵住,半晌才叩首谢恩,“谢……谢陛下……”
 
 
第086章 负责
  娄金清感恩戴德,  喜极而泣。
  李彻亲自扶他起身。
  娄金清老泪纵横,“陛下如此厚待老臣,老臣无以为报。”
  言罢,  再度叩首。
  李彻也再度扶起他,温声道,  “娄金清,  朕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朕永远记得。只是你是太医院首,  知晓先帝和朕宫中太多事情,  这些事情,日后不足为外人道起。”
  娄金清微楞,  当即拱手,  “陛下放心,  微臣当守口如瓶。”
  李彻颔首,而后眸间微黯,  沉声道,“娄卿,  同朕说说早前那个医女洛抿的事吧,朕回宫时年岁尚小,  只记得父皇追究过此事,却不知事情来龙去脉,  宫中老人越来越少,  朕日后再想知道,只会更难……”
  娄金清会意,陛下是想知道淑妃和洛抿的事。
  李彻果真道,“朕是想不明白,医女在宫中地位不高,  母妃位置淑妃,身边还有心腹亲近在,不应当是一个医女可以谋害的,朕觉得不合逻辑……”
  他似是戳中了娄金清心中感叹处。
  有些话,他本不应当对着天子说,但若即日起就要告老还乡,有些话若是不说,许是日后再也没有机会在天子面前说起。
  娄金清叹道,“是因为,淑妃娘娘最信任这个叫洛抿的医女。”
  李彻指尖微滞,听到娄金清口中这句话时,似是有什么锋利重器划过心迹,又好似心底唯一的希翼,也在这一刻斩破,既而残破不堪。
  李彻低头。
  耳边却又是娄金清的轻叹的声音,“其实,洛抿本身就是个让人信赖的医女,她的医术高明,而且胆大心细,治好了京中不少疑难杂症,连不少太医院中的老手都自愧不如,不仅淑妃,老臣亦信赖她。当初,老臣甚至还想过,许是有朝一日,朝中会出一位女太医院院首……”
  听到娄金清这番话,李彻微讶。
  虽不知道天子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事,但许是,他唯一有机会在天子跟前说起此事的便是此刻,娄金清又朝李彻跪下。
  李彻意外。
  娄金清低头拱手道,“陛下,老臣有些话,若是不说,憋在心中实在难过;但是老臣若是说了,还望陛下恕罪。”
  李彻听出蹊跷之意,许是母妃的过世,许是洛抿的事,但从娄金清的态度来看,这其中之一至少有蹊跷。娄金清当时便在太医院,没有比娄金清更清楚事情的人。
  李彻心底隐隐激动,遂也应道,“朕原本就是想知晓母妃过世的实情,早前大理寺审理的卷宗,朕已经全部看过,但大都是当时王家余孽的一面之词。因为大理寺当时找不到那个姓洛的医女,所以一直没有对证,所有的口供都指向她一人,王家供认不讳,是他们指使的医女谋害朕母妃。但此事在朕看来,本就有蹊跷,但要查下去,似是根本无从查起,再查也无非是将最后的矛头指向王家一门,王家一门已经倒台,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大理寺才会结案,没有继续查。朕是觉得蹊跷,但若是娄卿,你知道其中蹊跷,在朕跟前,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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