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奴儿面露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你和人试过吗?”
顾梧本来还有些昏头涨脑的,这会儿立即一个激灵,否认道:“没有!”
林奴儿又道:“那你怎么知道?”
顾梧小声道:“嬷、嬷嬷说过的。”
“哦,”林奴儿应了一声,问道:“嬷嬷什么都教啊?”
“唔……”顾梧吞了吞口水,道:“是、是的。”
林奴儿听了,立即翻了个身躺回去,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道:“那就好,我还以为嬷嬷没教过呢,既然教过,那就算了,也不必我来教。”
顾梧顿时傻眼了,他恨不得把刚刚说过的话重新咽回去!
林奴儿拉了拉被子,悠悠道:“睡觉吧。”
顾梧现在哪里睡得着?凑过去黏黏糊糊,林奴儿伸手一把捣住他的额头,斜眼看他:“做什么?”
顾梧理直气壮地道:“嬷嬷虽然教过,但是我忘了怎么亲了,你教教我吧。”
林奴儿摸了摸他的头,十分爱怜地道:“忘了就算了,你学来也没用,睡觉吧。”
顾梧顿时明白了,林奴儿这是在逗他玩呢,他生气道:“你是我媳妇,我学来为什么没有用?”
林奴儿道:“因为你还小啊。”
顾梧:……
这理由好生冠冕堂皇,他越想越气不过,扑过去抱着林奴儿吭哧就是一口亲上去,林奴儿被咬到了嘴角,嘶得倒抽一口冷气,道:“顾梧,你是狗吗?你几岁了?”
顾梧沉思了一下,才答道:“我不小了。”
说完又亲了过来,林奴儿心里冷笑一声,你当然不小了,以前的小傻子顾梧哪有现在的精明?
一番试探下,如今她已经有了六七成的把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是顾梧应该已经不傻了,却还在她这里装傻卖痴,使劲儿占便宜。
这小泼皮。
亲了一会还没够,顾梧正欲得寸进尺时,林奴儿拍开他的手,挑眉道:“再不睡觉,你就回自己的被窝去。”
于是顾梧只好恋恋不舍地缩回手,不甘不愿地答应下来,在林奴儿的催促下,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少年俊美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朦胧好看,林奴儿盯着他看了几眼,心想,你要装就装,我倒要看看你装到几时。
一夜过去,次日清晨时分,林奴儿就醒了,一双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顾梧的脸靠得很近,呼吸均匀轻缓,他眼睫微动,眼看就要醒了,林奴儿立即重新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模样,然后她感觉到顾梧在盯着自己看,过了一会儿,又亲几口,被子被掀开,传来窸窣之声,顾梧起来了。
因他是背着的,林奴儿微微眯缝着眼,看他把脚踏旁的熏笼拿开,俯身拎起那只被冷落一夜的小奶猫,放在跟前盯着瞧。
人猫对视,小猫儿不知所措地叫起来,喵呜喵呜,顾梧立即一把捏住它的嘴巴,无情地制止了它的撒娇,小声道:“吵醒奴儿,本王就把你做成猫耳朵吃。”
林奴儿险些笑出来,这傻子大概不知道,猫跟猫耳朵压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小猫儿显然不怕他,挥舞着小爪子,在空中晃晃悠悠地扭动,顾梧嫌弃地把它扔在榻上,小猫儿试图往下爬,他抄起旁边的熏笼,再次把它扣住了,得意地威胁道:“下回再偷偷钻奴儿的被窝,本王就让你一辈子都出不来。”
他说完,又转身往这边走,林奴儿立即闭上眼,心中暗道,他原来还有这样恶劣幼稚的小脾性。
这和她想象中的那个翩翩公子截然不同。
林奴儿曾经想象过很多次,顾梧正常的时候该是什么模样,但是从没想过,竟然会是这样的,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她睁开眼来,看见顾梧正趴在床边盯着她看,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唤她:“奴儿醒了。”
林奴儿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顾梧有些不解:“奴儿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林奴儿打了一个呵欠,道:“睡迷糊了。”
她一时半会还不想拆穿顾梧,就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做什么,林奴儿绝不承认,她就是想看顾梧处心积虑装傻子,露马脚而不自知的模样。
在人前的时候,顾梧装傻装得很好,就连成日里伺候他们的冬月和夏桃等人都看不出来,然而林奴儿一旦洞察了其中的真相,看他的行为举止简直是如同看筛子上的窟窿眼,多不胜数。
比如顾梧自己穿戴衣服的时候,能分得清裤子的正反面了,鞋子也绝不会穿错,净脸的时候,他会仔细擦一遍,而不是像从前那样随意呼噜一下糊弄过去。
林奴儿给他梳过头之后,他会偷着往镜子里瞄一眼,看看衣冠是否整齐,这些动作在以前是绝不可能有的。
用过早膳,林奴儿笑吟吟问顾梧道:“王爷今日可有哪里不适?”
顾梧道:“没有。”
“那就好,”林奴儿道:“那咱们现在就去上书房吧。”
一听到上书房三个字,顾梧就头皮发麻,心里犯怵,他在上书房读了十年的书,那里的一桌一凳,一草一木他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如今还让他去上书房读书,简直是惨绝人寰的酷刑。
顾梧现在只觉得自己之前真是蠢到家了,为什么答应去上书房?和奴儿在王府里待着不好吗?
他久久的沉默,引来林奴儿的疑惑,道:“王爷?”
顾梧如今骑虎难下,林奴儿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就看他如何演。
顾梧忽然拉住她的手,道:“奴儿,我一个人去上书房就行了。”
林奴儿一怔,道:“为什么?你不想教我读书了吗?”
“不是,”顾梧认真地道:“我去学完了,回来再教给你,不是正好吗?”
林奴儿点点头,道:“这样也行,只是你记得住?”
“记得住的!”顾梧信誓旦旦地保证。
林奴儿想了想,道:“那好吧,你要一个人去吗?”
顾梧顺势答应下来,林奴儿便派了车马送他入宫去上书房,临行前叮嘱车夫道:“千万要仔细看着王爷入宫,别让他走丢了。”
车夫应了,这才赶着马车往御街的方向而去,冬月有些担忧地道:“娘娘,让王爷一个人入宫,不要紧吗?”
“不是还有车夫么?”林奴儿半点都不担心,悠哉道:“你们家王爷可厉害着呢,左右没人拐得走他。”
……
却说顾梧被送入了皇宫,连上书房都没去,就从另一个宫门溜了出去,他避着人,熟门熟路地去了南大街,走过鱼行,找到了上回偷袭人的那个巷子,往里面走,巷子渐渐就宽了起来,两旁都是妓馆勾栏之类的风月之所,还有赌庄。
三教九流混杂,顾梧从人群之中过去,他模样生得好,穿戴也讲究,通身的贵气,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引得那些招徕客人的女人们如蜂蝶一般往他这边涌。
顾梧不耐地皱着眉,其中一个女人十分大胆,竟想来摸他的腰,顾梧反手抓住,往上一撅,只听咯啦一声脆响,那女人尖声惨叫起来。
顾梧毫不留情地把她往旁边一推,冷声道:“再敢碰我,就拧掉你的头。”
他的语气十分暴戾,惹得众人都是一惊,待看他满面怒意如寒霜,便知这俊美的少年郎不好惹,纷纷退开些了,那女人仍躺在地上兀自惨叫着,顾梧绕过她要走,忽然从旁边的妓馆里奔出一名徐娘半老的女人,叫道:“你打伤了我家的姑娘,就想一走了之么?”
顾梧沉着脸看她,那女人有些怕了,但还是强撑着面子,一伸手道:“治伤的银子。”
顾梧看了看她那只手,上面涂了如血一般的丹蔻,鸡爪子似的,十分难看,他微微勾起唇角,冷森森道:“银子没有,我倒是可以把你这只手扭下来赔给她,不知道算不算治伤了。”
那老鸨儿听罢唬了一跳,连忙缩回了手,生怕顾梧真的把她这只手给撅折了,慌张道:“你敢!朗朗乾坤,你伤了人还想跑?跟我见官去!”
顾梧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怒意竟然消散了几分,他挑起剑眉:“好,我们这就去,谁不去,谁就是王八龟孙子。”
陈士元从赌庄里出来,满面晦气,正在这时,他听见这个略微熟悉的声音,闻声看去,正好听见那句王八龟孙子。
他立即就认出了顾梧,心说,这可巧了,上回见着秦王时,是秦王妃在和人当街骂架,这回见到他,他自己倒亲自骂上了。
傻子骂人也只知照着骂,没什么新意。
陈士元心里嗤笑,转念一想,忽然计上心头,这个月的银子都输光了,老天爷有眼,这不是送了个财神爷上门了?
第58章 傻子不傻了之后,窑子都……
那老鸨儿看顾梧确不是一个好惹的茬儿, 便使人把那折了手的女人掺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人群散去,顾梧正欲继续往前, 却听一个声音唤道:“王爷!”
他住了步子, 往人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葛色锦袍的青年男子, 正笑容满面地往这边走来, 拱手道:“王爷, 竟又碰见您了, 您怎么在这里?”
顾梧只看了一眼, 立即就认出来陈士元, 但是他只作不认识, 道:“你是谁?”
陈士元立即自报家门,笑道:“在下上次与王爷见过的, 王妃娘娘也在,王爷不记得了么?”
顾梧面无表情地道:“不记得。”
陈士元的笑便僵住了, 有些尴尬地四下环顾, 好在没人注意到他,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表情又恢复从容,几步上前,问道:“王爷怎么在这里?可是有事?”
顾梧撩起眼皮子瞥他:“关你屁事。”
陈士元好悬没当场变了脸色,顾梧不再理他,径自往前走去,一边打量着四周的情况,目光在一处地方落定, 那是一间赌坊,帘子被掀起来,走出来一个汉子,个子有些高大,黑脸膛,三白眼,鹰钩鼻子,穿着一件深青色的短打。
正是上‌一次被顾梧打晕了的那个人。
那汉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像是骂了一句什么,悻悻地从赌坊大门出来,旁边妓馆的姑娘们立即迎了上去,娇笑着向他说了一句什么,两人似乎极为熟识,那汉子很快就搂着一位体型丰腴的烟花女子进了妓馆。
顾梧皱起眉头,陈士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看见人,只知道他在看对面的妓馆,心说,看不出来,这傻子竟然也想逛勾栏院,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即便是个傻子。
他问道:“王爷想进去?”
顾梧没作声,陈士元眼睛一转,计上心头,主动道:“王爷若是想进去,在下可以带路。”
顾梧狐疑看他:“你带路?”
陈士元见他终于给了回应,便觉得自己猜中了,十分欣喜道:“自然,王爷久居皇宫,恐怕未曾来过这种秦楼楚馆,在下倒是知道这一家楼里,有一个头牌美人,名动京师。”
顾梧听了,便道:“走。”
陈士元立即作了一个手势,恭敬道:“王爷请。”
顾梧便从容入了那一座小楼,看起来熟门熟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常客。
陈士元心里冷笑一声,跟在后面,才一入门,老鸨儿便笑眯眯地迎上来,香风阵阵,熏得顾梧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他立即用手掩住鼻子,嫌弃地退了一步,那老鸨儿面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尴尬地道:“哎哟,这位公子是头一回来吧?”
陈士元抢上前来,吩咐道:“那鸨儿,把你们楼里最好的姑娘叫来,让咱们王爷挑选。”
一听这是个王爷,那老鸨的双眼都亮了起来,连忙吩咐去叫人,不多时,一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都被带了过来,老鸨儿笑容可掬地道:“王爷您瞧上了哪位,尽管开口便是。”
顾梧哪个都没瞧上,他进来本就不是为了挑姑娘的,倒是那陈士元问道:“你们楼里的头牌姑娘呢?”
老鸨面露几分难色,陪着笑道:“银雪她被点了,如今正没有空暇呢,咱们楼里的其他姑娘也都好,模样漂亮,性子温柔。”
陈士元冷冷道:“怎么,你是觉得咱们王爷配不上你们这头牌?”
“公子这话如何说的?”老鸨儿大惊失色道:“实在是因为银雪正在陪客,无法抽身啊。”
陈士元道:“什么人的身份能比得上咱们王爷尊贵?”
老鸨儿见多了胡搅蛮缠的人,倒也不怕他,只笑道:“奴家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却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纵然是皮肉生意也是如此,银雪她真的不能来,公子还是挑一挑其他的姑娘,包您满意。”
陈士元见她这样说,只得作罢,又看了顾梧一眼,见他正在打量四周,没注意到这边,便低声对那老鸨道:“这楼里的姑娘,咱们王爷都要了,王府不差钱,你们若伺候得好,都有赏。”
听闻此言,老鸨儿双目放光,喜不自胜连连道:“是,是,公子放心。”
陈士元露出一个笑,搂了一个女子上楼去了,在进房间前,还不忘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楼下被女人们团团围住的顾梧,月钱输光了不要紧,还能讹这傻子秦王,上青楼里嫖一回,至于顾梧有没有带银子,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没有带银子最好,到时候秦王的大名估计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师了。
等陈士元离开了,顾梧皱着眉看四周涌过来的女人们,骂道:“滚开,离本王远点儿!”
琼楼的姑娘们都是一愣,面面相觑,这上青楼里来的嫖客形形色色,多古怪的都有,但是点了姑娘,又让她们滚远点的,还真是头一个。
其中一个美艳的女子怯生生道:“那王爷,奴家给您唱个小曲儿。”
顾梧不耐烦地道:“不听。”
另一个道:“奴家给您跳个舞。”
顾梧心里烦躁极了,骂道:“不看,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