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为我马前奴——秋色未央
时间:2021-01-13 10:04:13

  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们有钱。”
  伙计这下来精神了,以为有了大主顾,当下就从铺子的后堂抱出了两种珍藏的料子。
  “姑娘,这一匹是软烟罗,您看看,叠上十二重还能看到这下面的绣花,所以啊它又叫做十二重云,用来做罩衫是顶好不过的,穿在身上就像飘着一团云似的。”
  方楚楚看得两眼亮晶晶。
  伙计察言观色,再接再厉:“您再看看这个,孔雀锦,用来做襦裙,这个颜色您看绝不绝?蓝中带绿、绿中带金、难得大气,一点不落俗气,我偷偷和您说,刺史大人家的姑娘昨天刚刚买了一整匹去,这里就剩下这半幅了,这些都是从松江府运过来的正宗货色,和长安如今风行的一样,穿上这个,您就和京城里那些大家闺秀一般无二了。”
  伙计说了半天,口干舌燥,谄媚地问道:“您要哪一种?依小的看来,不如都要了。”
  方楚楚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后很诚恳地道:“都不要。”
  伙计的脸马上黑了。
  方楚楚灰溜溜地带着阿狼逃出了绸缎庄。
  到了下一家银楼,也是如此,方楚楚抱着一只珐琅蝴蝶簪子简直爱不释手,直到阿狼问了价钱,伙计都准备给她包起来了,她又放下簪子走了。
  到了街外头,阿狼忍不住扯了一下方楚楚的袖子:“为什么不买?那簪子就四两五钱银子,便宜得很,你这么喜欢,买来玩玩也好,还有刚才的布料,加起来总不过二两,不值什么。”
  方楚楚的表情看过去很苦恼:“好了,阿狼你就别说了,那么金贵的东西,唉,大约是不适合我,看过摸过就好了。”
  阿狼指了指自己:“我赚的,十二两银子,给我,我去买。”
  方楚楚板起脸,严肃地纠正他:“你赚的,就是我的了,你不要妄图要回去,没门的。嗯?不要瞪着我,对,我就是这么小气。”
  她看着阿狼臭着一张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呦,你不晓得,姑娘家就是喜欢在店里东看看、西看看,心里高兴着呢,你别管我,来,我有钱了,我请你吃糖。”
  她带着阿狼去了一家糖果铺子,买了一盒芙蓉酥罗饼和两包玫瑰松子糖。
  她自己先塞了一颗糖到嘴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这家的糖最好吃。”
  她的腮帮子鼓起了一个小圆球,看过去就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简直让人想要戳过去。
  阿狼手指头动了动。
 
 
第11章 塞上曲11   给颗糖吃、打一下
  方楚楚拿了一颗糖给阿狼:“来,分你一颗。”
  阿狼怔了一下。
  “咦,你不喜欢吃糖吗?”
  “……喜欢吧。”
  阿狼勉强接了过来,犹豫地吃下。松子的清香混合着玫瑰的味道,是他从来没尝试过的甜腻。
  方楚楚笑得眼睛弯弯的:“好吃吧。”
  “嗯。”阿狼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眼睛迅速地瞟了一下四周,还好,并没有人注意过来,他刻意端着表情,做出冷漠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在吃糖。
  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舍不得一下子咬下去,就藏在舌头下面,让那种甜腻一点点慢慢地融化开。
  方楚楚从糖果铺子出来,又拐进了前头一家文玩杂物店,对掌柜道:“我上回在你这儿看到的牛角扳指,现在还有吗?”
  掌柜懒洋洋地朝那边努了努嘴。
  方楚楚自己走过去,从货柜子上取下了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七八枚扳指,皆是牛角所制,尺码或大或小、颜色或深或浅。
  这家店的扳指工艺精湛、制式规矩,方楚楚原先买过两次,用起来特别顺手,所以,虽然掌柜的脾气不太好,她还是爱来这里买。
  她扭头对阿狼道:“来,伸手。”
  阿狼不明所以,依言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宽厚,手指修长而结实,指节和虎口处都覆盖着厚厚的茧子。
  方楚楚对着他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在那个盘子里挑挑捡捡了半天,终于选了一枚。那扳指是透明的浅青色,通体清澈,只在侧边有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指甲掐出来的一弯月牙形状。
  方楚楚把这枚扳指戴到阿狼的右手大拇指上,正正好。
  “嗯,这个挺好,送给你。”
  她这回倒是干净利索地和掌柜结了账,买下了扳指。也不贵,三百文。
  阿狼直到走出了那家店铺,还在摸着手上的扳指。
  方楚楚看着阿狼,笑道:“那十二两银子好歹是你赚回来的,我这几天就寻思着总得给你买点东西,这样吧,送你一枚扳指,回头我教你射箭,免得你笨手笨脚的,下回再把我的弓拉断了。”
  她的眼神这个时候显得特别柔软,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阳光都盛在她的小梨涡里面。
  阿狼摸着手上的扳指,心头一热,当即道:“你放心,明天我们还上山打猎,我把整座山上的熊都打回来给你,这样,我们就有很多很多银子了。”
  他说了“我们”。
  但方楚楚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她马上瞪大了眼睛:“可别再说这个了,再说一个‘熊’字,我爹要把你打死了。”
  她顿了一下,又道,“后来我想了想,我爹骂得对,你就是不该,居然去招惹那种猛兽,太危险了,这回是侥幸,以后可保不齐有这种运气,总之,禁止再犯,记住了吗?”
  阿狼挑了挑眉毛,不吭声,分明是不以为意。
  方楚楚凶巴巴地在阿狼的胸口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宽阔又结实,肌肉浑厚,弹性和韧性都是十足的,打起来手感特别好,方楚楚最近越打越顺手了。
  她哼哼唧唧地道:“你不是我的奴隶吗,主人的话你不听吗?你完蛋了,小心我要把你卖掉。”
  又被她打了,阿狼的心脏欢快地扑腾了一下,他满怀期待地盯着方楚楚,可惜盯了半天,也只有那么一下。
  他只好遗憾地道:“知道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你的。”
  ……
  两个人逛了大半天,方楚楚终于把那一溜儿店铺都看了个够,除了那个扳指外,什么都没有买,不过她还是很满足了。
  然后就打道回府,却在城门口碰到了郑朝义。
  郑朝义行色匆匆,骑着马从城外奔来,见了方楚楚就咧嘴笑了,从马上跳下,跑了过来:“楚楚、楚楚,这么巧,竟会遇见你。”
  方楚楚只好停下来:“郑三,你不老老实实在营地里待着,又跑回城了,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我爹还怎么带兵打战?”
  其实郑朝义是听见方战今天无意中说漏了嘴,知道方楚楚来府城玩耍,这才特意过来找她。
  但他自然不敢说实话,只道:“我家里有点事情,才向方校尉告了假,不过这会儿事情办完了,又正好遇到你,楚楚,我知道城里许多好玩的地方,我陪你去逛逛,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阿狼的脸黑了。
  方楚楚懒洋洋地道:“不去,我已经玩够了,现在要回家了。”
  她说着,也不太理会郑朝义,就带着阿狼外城外走。
  郑朝义跟了过来:“我请你去醉仙楼吃饭好吗?那里新近来了一个厨子,做得一手地道的燕菜,我们去尝尝。”
  方楚楚看了他一眼,遗憾地道:“方才饼子吃多了,这会儿一点都不饿,不去。”
  眼看出了城门,郑朝义还不死心,又道:“去不去看斗鸡?你没见识过吧,就在城外三里地,离这儿近得很,我们顺道过去看看。”
  确实是新鲜玩意儿,方楚楚露出了一点点好奇的神色。
  郑朝义趁热打铁,眉飞色舞地吹嘘道:“那是一个姓霍的商户搞的新花样,在他的庄子上有斗蛐蛐、斗鸡,甚至还有斗狗的,是刚刚从长安学来的,听说那边的世家大族都爱玩这些。上回那商户还请了我爹爹和我一起去看过,我和你说,两只这么大的公鸡凑在一起打架,那场面,啧啧,我不骗你,有趣得紧。”
  “咭,鸡打架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家原来两只小母鸡也经常打呢。”
  方楚楚这么说着,还是来了兴致,跟着郑朝义过去了。
  阿狼一路上都板着脸,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郑朝义,郑朝义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片刻工夫,到了那处庄子,庄子守门的小厮认得郑朝义,飞快地进去禀告。
  庄子的主人、那个姓霍的商户亲自出来迎接郑朝义。
  一见面,方楚楚就“啊”了一声:“是你啊。”
  原来这人就是把当初把阿狼卖给方楚楚的那个奴隶贩子霍安。
  霍安是个长袖善舞之人,似乎浑然已经忘记了那时候方楚楚用箭指着他强买强卖的情形,只是笑眯眯地道:“山水何处不相逢,方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郑朝义倒惊奇:“怎么,你们见过?”
  方楚楚想起来有点心虚,咳了一声:“我家阿狼就是从他手里买下来的,也算老主顾了,是吧?”
  “是、是,多谢姑娘照拂我生意。”霍安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一下跟在方楚楚身后的阿狼,马上凭着直觉认出了这个奴隶。霍安见他高大挺拔,一幅好身板,心中后悔不迭,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把客人引进去了。
  郑朝义边走边道:“霍安,今天我特意带着方姑娘过来看你家的斗鸡,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好好安排两只善战的,一定要精彩才行。”
  霍安弓腰:“可不巧,三公子,今天没有斗鸡,不过有更精彩的斗兽,保准您喜欢,您看看,还可以押个注,小赌怡情,赢了算您的,输了算我们家的。”
  郑朝义笑骂道:“岂有此理,公子我是那种占你便宜的人吗,你忒小看我了。”
  “是、是,原是小的说差了,公子勿怪。”
  说话间,到了一处很大的露天场子,那里黑压压地围着一大圈人,怕不下两三百号,都在说话,人声鼎沸的。
  霍安带他们绕过人群,领着他们登上了前方的一处高台,那里的视野绝佳,正好可以看到场子中央的情形。
  方楚楚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那是什么?”
  原来场子中央用高高的铁栅栏围起了一大片空地,那里面站着一个彪形大汉,双拳紧握在胸前,神情有十分紧张,而在他的面前,居然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猎犬,那猎犬正呲牙弓背,在地上刨着爪子。
  更令人吃惊的是,空地的边缘处,还放着两个巨大的铁笼子,一个笼子里是一头狼、而另一个笼子里,居然是只老虎。这两只畜生看过去都很焦躁,在笼子里不停地转圈,时不时地撞击笼子。
  虽然离得远,方楚楚还是哧溜一下躲到了阿狼的身后,娇嗔道:“郑三,你带我来看什么呀?怪吓人的。”
  郑朝义看过去也有点呆滞:“这、这又是什么?”
  霍安搓了搓手,殷勤地道:“三公子,您却不知,斗鸡不够刺激,这里的客人已经看腻了,如今我们玩的是斗兽,就是让人和畜生打斗,看看哪边能赢。现在场子下面那人前头已经赢过一场了,这是第二场,许多人都押他赢,要不要小的也帮公子下两注?一注才五百文钱,图个有趣。”
  郑朝义毕竟是个公子哥,玩心也重,看了一眼场子,问道:“那旁边的狼和老虎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还让人和这两样东西比试?”
  霍安“嘿嘿”一笑:“对啊,那赌注就高了,斗狼的场子,一注是一两银子,斗虎的场子,三两银子,公子您若有兴致,我这就找人给你安排一场斗虎,不消说,绝对是精彩的。”
  方楚楚从阿狼后面探出头来,气愤愤地道:“你们这不是草菅人命吗?好端端的人,去和畜生打架,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报官来抓你们。”
  郑朝义也皱起了眉头:“霍安,你这行径就有些不妥了,一个不好,出了人命,该如何收拾?”
  霍安胖乎乎的脸上一团和气:“三公子明鉴,我可是良民,岂会干那些有违法纪的勾当,其实这些斗兽之人皆是大户人家的奴隶,原本就和牲畜等类,都是主人家叫他们下场,若是赢了,主人家能得一大笔银子,若是输了,也不过是少头牲畜罢了,不值什么,权当是赌博,一本万利,不亏的,别说青州城,就连邻近的长邺州府,也有人专门带着奴隶过来赌一把呢。”
  霍安此人,平日就惯会做事,日常给郑刺史孝敬了不少银钱,郑刺史对于他那些不明不白的生意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郑朝义原是知晓的,此时也不好苛责,只是看了一眼场子下面,目中颇有不忍:“你这玩的花样也太稀奇了,还真是闻所未闻。”
  本朝蓄奴之风由来已久,虽然许多寒门出身的官吏大臣对此多有诟病,但积习难返,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商户富豪,家中多有奴隶为劳役。奴通买卖、类牛羊,身份卑贱,常被主人家随意打杀,亦无人追究。
  霍安贩卖奴隶的生意能够做得风生水起,心肠自然是硬的。
  “公子过奖了,我这是在商言商,不过想多赚两个钱罢了,幸得客人们捧场,这门生意做得还不错。”霍安面上笑容不变,将目光转向阿狼:“我看方姑娘带来的这个奴隶就不错,看过去是个能打的,怎么样,郑公子和方姑娘要不要赌一把,叫他也下去试试。”
 
 
第12章 塞上曲12   奴隶与猛虎
  阿狼的神情只是冷冷的,一幅无动于衷的模样。
  “我才不要!”方楚楚却愤怒了,“人和牲畜怎可混为一谈?阿狼是活生生的人,他的命值钱得很,不是用来给你逗乐子的,你再胡说八道,我要动手……不、我要叫阿狼动手打你了。”
  阿狼的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意,他捏了捏拳头,发出“嘎达”的脆响。
  好像是被猛虎盯住了一般,周围的空气都沉了下来。霍安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警惕地向后挪了几步:“姑娘不玩就算了,何必动怒,伤了彼此和气。”
  说话间,下面那只猎犬已经动了,它一声吠叫,跃起有一人多高,直直地朝着那个大汉的面门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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