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仿佛将纪棠拉回神,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微微露白的天色,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红唇出声:“江宿?”
毕竟好几年没见了,纪棠都有点听不出来。
电话那边,男人呼吸声浅低:“嗯。”
纪棠裹着被子坐起身,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衬得她睡意朦胧的脸蛋,没什么情绪表情。
过了会,才慢悠悠的说:“哦,江宿啊。有什么事吗?”
“昨晚绯闻的事,我很抱歉。”
江宿打这通电话表面上是提起绯闻,实则是为什么,也只有他心里清楚。
纪棠从来没什么心思去猜男人,白净的两指按在额头上。
又听见电话里,他在说:“有空吃个饭吗?”
“你现在是名导,跟你吃饭怕是又要上热搜。”
纪棠轻飘飘的一句话,听起来像是调侃,更像是婉拒的意思。
江宿也不勉强,同时都静了下来,没什么能聊的。
纪棠正准备继续睡觉,谁知又听见他在说:“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不过到底还是她手指快一步,电话已经挂断。
纪棠低头,乌黑的长发挡住了脸,唯独纤长的眼睫,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倘若不是江宿找她,近乎都快忘记了这个人了。
半响后。
纪棠被困意袭来战胜了回忆过去的心思,将手机一扔,又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睡去。
……
连续几天北城的温度偏低,都在下雨,渐而入秋。
这也让纪棠歇了出门聚会看秀的心思,偶尔和鹿宁微信聊几句,得知小鲜肉已经签约进盛娱传媒公司后,就没有再过问。
至于白黎那边,纪棠有意地观察着她。
这个坐过牢,毁了脸,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女人,实则还是有着无人知晓的野心。纪棠没兴趣用自己去给白黎做重返娱乐圈的探路小白鼠。
不过她会给白黎一个机会,看她是不是像传言般那么厉害。
而至于宋屿墨这个男人。
纪棠都等了他三天来秋后算账,也做好心理准备宋家那边会听到什么风声来问她。
结果整整小半个月过去了。
宋屿墨的行踪她不知道,离婚态度更是成谜。
难不成他又在玩什么冷处理?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纪棠忍不住将纪度舟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拉出来一次,发过消息问他:“你最近有和宋屿墨联系吗?”
纪度舟的答复是:“你找自己老公,还要问我?”
纪棠趴在床上的姿势换了个,一旁手法纤柔精练的女按摩师也停了下来,安静地等待她。
因为不想出门,纪棠直接让美容院的高级按摩师□□。
她稍微坐起身,后背裸露出三分之二的部位,能看清漂亮的蝴蝶骨。纤细的手稍微一勾,将浴袍给拉上去,也间接盖住了圆润的肩膀。
纪棠认真地,给纪度舟回短信:“你跟我老公的感情,不是更好吗?”
她有时候都想,为什么不能换个性别。
让纪度舟做女人!
那他一定能跟宋屿墨无比幸福美满的将婚姻给经营下去。
纪度舟很大度的不计较她的暗讽,过了两三分钟才回复:“我不知道宋屿墨怎么了,但是他最近很是伤情,不是加强度工作就是彻夜喝酒,还进医院了。”
“……”
纪棠看到这段话微僵了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她太了解纪度舟这个颠倒黑白的心机婊,他的话,向来十个字里能有一个是真的都是他良心发现了。
所以,纪棠精准的把视线留在医院两个字上。
为了不显得太冷漠无情,假惺惺地问了句:“宋屿墨进医院了?”
这事没听宋家那边传来消息啊。
宋夫人不是向来只要宋屿墨身体上有一丢丢大病小病的,都要来仔细盘问的吗?
“嗯,除了你外,没人知道。”纪度舟说就说了,还要单独提醒她。
纪棠:“……”
她忍不住想回忆,不是纪度舟在说慌,就是宋屿墨在装病。
毕竟这两个男人向来都是狼狈为奸惯了。
这个念头一起,纪度舟仿佛就料定她脑袋瓜子会想什么,无情地发消息吐槽过来:“你老公为了赚钱养你都累死累活生病了,你就这态度?”
纪棠漂亮的脸蛋面无表情,心想难不成还要她去宽衣解带的伺候宋屿墨?
离婚协议书都扔出去了,她还有没有点立场了。
没回纪度舟的消息,纪棠又无情地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旁边安静已久的女按摩师轻声细语问她要不要继续。
纪棠看了眼,摆摆手让她可以结束工作了。
纪度舟有一句还是说的到位,宋屿墨都病了。
身为他完美合格的妻子,怎么能还在这样享受呢。
罪过了!
……
纪棠披着浴袍慢吞吞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还是没有出门的打算。
直到苏渔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第22章 (我生病了,想找你,又怕你...)
纪棠坐在宽敞奢华的包厢里时, 在场还有其余的二十几人,都是混娱乐圈投资的大佬们,还有出品方和平台负责人, 以及两三个是荧幕里经常看见的明星等。
她显然是被苏渔打电话叫来,给盛娱传媒撑场面的。
纪觉闻出家当和尚这事,基本上在私下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对公司的发展自然也很不利。
纪棠这次出席, 毫不意外地是在告诉圈内一个讯号。
盛娱传媒的老板走了, 替补的也来了,还更有钱。
“这位就是闻总的妹妹啊, 比我们圈内的女明星漂亮多了。”
“是嫁到宋家的那位?百闻不如一见啊!纪小姐现在是接管了盛娱传媒吗?我这里有一部新筹备的古装剧,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合作?”
“纪小姐性格真好, 才刚接触没几分钟就给我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像以前哪里见过。”
“得了吧汪总, 你女儿都跟纪小姐是同龄人,你这搭讪老套了啊。”
说这话的是荔枝视频平台的负责人楚溪,三十九岁,穿着一身职场女性的深蓝色套裙, 脸保养的很好, 下巴尖尖的, 是那种看起来男人缘会很好的长相。
不过纪棠对娱乐圈的事知道得少之又少,多半都是苏渔在圆场。
倘若要她聊上个月去看走秀买了哪家的高定裙子, 有什么新出的限量款包包适合入手,怎么败家花钱的话,纪棠可以面不改色地讲一晚上。
而聊娱乐圈的投资项目, 纪棠多半都是微微一笑。
她一向都喜欢在外走温柔得体路线,不知情的, 多半都是当她脾气好说话。
大家都客套聊了会,苏渔见机端了杯红酒,去找包厢里另一位电视台的大佬谈公司近期被退货了一部现代剧的事情,有了纪棠这个吉祥物坐镇,谈什么都有底气些。
纪棠纤细白皙的手指轻陪着红酒杯,也没想过给哪位投资大佬敬酒什么的。
毕竟要比起身价来,这些在场的,都默认无人能敌她。
就在她看苏渔似乎跟人谈的气氛很好,正准备功成身退时。
包厢的门被从外面打开,楚溪在旁轻笑:“江宿这个大忙人总算来了……”
这话让纪棠下意识地朝动静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灰色连帽衫和长裤,身材颀长,戴着的黑色棒球帽将他俊美的五官都隐在了阴影下。
当他抬起头时,近乎偏执般的目光精准地落到了人群堆里的纪棠身上。
在场没有人知道两人认识,也不会知道。
纪棠先移开视线的,没过多久手机进来了一条消息。她低垂纤长的眼睫,打开看。
是苏渔:“大小姐,这酒局离散场还早,要我安排车先送你回去吗?”
到底纪棠的身份不一般,苏渔也不敢真的把她当成公司里的女艺人一样带出来陪酒。
纪棠还没回,又有一条消息过来了:“能说几句话吗?”
是陌生号码。
纪棠忽略了下一条,给上条回复:“嗯,我回去了。”
发完,她提起长裙低调离席。
至于借口的话,有苏渔会帮她圆过去。
……
宽敞冷清的走廊上,壁灯盏盏亮着暖橘色的光。
每一间包厢在这个时间段都满客,她裙摆轻盈地飘过脚腕,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慢吞吞地走向电梯方向。
刚走没两分钟,便听见身后不近不远处也跟来了脚步声。
纪棠以为是江宿,但她扪心自问跟这位曾经的校友没什么好聊的。
待脚步声近在咫尺,她猛地转头,微抿的唇正吐出两个字:“江宿你……”
一段话还没完整的说话,纪棠就先及时卡在喉咙,漆黑的眼睛讶异地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宋屿墨,他穿着正式的墨绿色西服,身姿极为挺拔高大,就站在她的面前。
日!
这个狗男人不是生病都进医院了吗?
北城这么大,她这小半月好不容易出趟门,也能遇见他,是什么运气?
宋屿墨的脸庞肤色在灯光下有点苍白,眉头也皱着,只是见到她的身影后,才稍微的舒展了一下,方才没听清纪棠口中说什么,也不等她问自己。
他已经云淡风轻地推开两人身边的包厢门,里面未开灯,没接待客人。
纪棠防不胜防地被他一拽,脚伤尖细的高跟鞋就站不稳了,跟着进去,又被拽到墙壁前,在视线模糊不清的时候,本能地开始用手去摸索前面,也碰到了男人冰凉的喉结。
她纤细的指尖,微微的一缩。
很快宋屿墨就将她骨节握住,放在薄唇上,说话时连带温热的气息也洒了过来:“你今晚是来接我回家的么?”
“……”
要是现在宋屿墨开灯的话,纪棠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大写的懵逼。
她哪里知道宋屿墨也在这家会所应酬,要知道肯定避而远之。
而宋屿墨当在走廊上看见她后,就自然的认定纪棠是来接自己的,望着她的眼神里也有了情绪的流转,片刻后,低低的说:“我最近生病了,想找你,又怕你会担心我的身体。”
纪棠被他挺拔高大的身体围堵在墙壁之间,想移开一寸都办不到,动了下脑袋,额头就无意识地碰到他线条完美的下颚,就像是羽毛柔软的蹭过一样。
她半天的没说话,轻蹙眉头,甚至是怀疑宋屿墨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
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之前,被她扔离婚协议书这码事?
有时候男人想避开某个话题时,是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只字不提。
宋屿墨这算是变相的跟她服软,即便他已经意识到了和纪棠夫妻感情出现了很严重的矛盾,这半个月以来他反复琢磨着,也算是给了彼此冷静期。
如今看到纪棠后,才发现原来他下意识地不去找她,是怕找了就不愿意放手。
宋屿墨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商人,向来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事,哪怕是用手段,甚至是装聋作哑也要把想要的东西,给要到手。
此时此刻,他指腹微凉,先是触碰了下纪棠的脸颊,顺着肌肤带来的柔软触感摸了一圈,嗓音溢出薄唇,字字低沉又清晰:“别乱动,否则我不想忍了。”
“我……”
靠!她哪里乱动了,不就是用脑袋蹭了下他的下巴。
而且什么话都被这个狗男人说完了。
她连骂人的机会都没用。
宋屿墨的自作多情发挥到了极致地步,还不忘抛出最擅长哄她开心的方式:“这半月我参加了几场拍卖会活动,给你拍了三套珠宝放家里。”
纪棠瞬间没脾气了,向来最无法抵抗珠宝的她,有了一丢丢动摇。
红唇轻动,礼尚往来地虚情假意关心一句:“老公你生病严重吗?心疼死老公了。”
话刚落。
包厢的门外,也有人同时叫了一声她名字。
“纪棠!”
这两个字,清晰无比地传了进来。
纪棠下意识地抬头,眼睛习惯了黑暗,看到宋屿墨寡淡的神情正专注地看着她。
最尴尬的修罗场面莫过于此了。
在一门之隔的走廊外,江宿的嗓音将她名字咬的低哑,就像是情人之间才会有的亲昵感。
――“纪棠,你哥把你嫁人后,我们有三年没见了吧。”
――“今晚在包厢里看见你,我才知道你瘦了那么多,是不是你被逼嫁到宋家,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所以生活过得并不好?”
――“我想和你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都行……棠棠,这三年我日思夜想着你。”
……
昏暗的包厢内迎来了久违的一片死静,出来门外的说话动静外,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江宿的表白还没结束,就被踩着高跟鞋来的楚溪给打断,两人旁若无人地站在走廊上客套了两句,又聊起了娱乐圈最近的局势情况,以及下部电影准备找哪家演员。
外面气氛倒是轻轻松松,纪棠在包厢里仿佛身处十八层的地狱。
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真诚的希望宋屿墨是聋子,对于江宿的话半个子都没听见。
可事实证明,宋屿墨的耳力比她还要好。
过了许久,他像是收起了自作多情的感情,低沉说话的语气情绪难辨:“你被逼嫁给了一个不爱的男人么?”
宋屿墨连江宿是谁都懒得问,完全没把情敌放在眼里一般的架势。
他眼中只剩下那点情情爱爱了,眼神近乎沉默地看着纪棠。
纪棠想骂人,心知江宿绝对是故意在门外这么说的。
她看着宋屿墨抿起的薄唇透着点薄凉冷淡的意思,突然间莫名的,有种她要敢承认,胡说八道说爱上江宿这种虎狼之词,可能会当场被这个男人毫不留情收拾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