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墨面无表情地将这封邮件永久性的消除,更是对简晴也的暗示置若罔闻。
简晴也点到为止,心知肚明宋屿墨现在是护定纪棠了,说的再多都不如纪棠这个女人吹一次枕边风,她在书房没待片刻,便安静地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的阳台处,夜深人静下显得四处格外安静。
简晴也跟沈栀期打了十来分钟电话,重点是吐槽纪棠明目张胆跟旧情人复合的事,许久后,电话里女人轻柔的声音缓缓的说:“纪棠应该不喜欢江宿。”
到底是跟纪棠好过几年,沈栀期很清楚要是这女人真的爱江宿的话,不管是纪家哪个男人都阻止不了她,可能私奔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简晴也喝了口茶,讽刺一笑:“纪棠喜欢爱喜欢珠宝,当然不喜欢男人了。”
沈栀期没说话,呼吸也静静的。
多半时候都是简晴也在说:“当初我就跟姨母提过,你才是最适合嫁入宋家的。结果我姨母固执的看中了纪棠那张美人皮,果然当妈的都很会为儿子谋划,但是姨母也不想想……就纪棠那样喜欢虚荣的女人,能规规矩矩按着宋家的安排走?”
“纪棠要真会愿意做个传统的豪门贵妇,就不会婚前签那份协议了!”
沈栀期当初没能嫁入宋家,已经是她这辈子的痛,被好姐妹一提再提,心脏都不太好。
她为了让简晴也别再提了,甚至是透露出:“纪家最近频繁跟我爸接触,可能有联姻的意思。”
“联姻?纪家哪个跟你?”
简晴也语气微微惊讶,好在骨子里的教养让她不至于大惊小怪。
一边心想着姓纪的都好不要脸,耳边听沈栀期无奈的说:“纪商鹤吧,可能为了生意上的合作会先订婚,沈家就我一个女儿,连堂姐表姐都没有……这是宿命,躲不掉的。”
简晴也虽然在宋家堪称长公主一般的地位存在,却没有联姻的烦恼。
她只能温声细语安抚着沈栀期,未了,又压低声量加了一句:“纪棠签的协议就快到期了,她要是跟屿墨离婚,你身体也逐渐好转起来,姨母要是重新选儿媳妇,会考虑你的。”
沈栀期没有应,呼吸极浅极浅……
凌晨三点半时分,医院灯火通明。
走廊上惨白的灯光照映着黑夜,空气中蔓延着消毒水的气息又添了丝丝血味
江宿母亲手术风险极大,失败可能性占据了百分之七十。
这是医生护士,包括在场的人都做好心准备的,只不过纪棠没想到江姨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再也没有醒来,别说她了,连跟江宿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从凌晨至天亮这段时间里,纪棠站在旁边全程目睹着,唇色都泛白,身体莫名的感觉很冷。
等一些手续流程都办好,她才走到江宿的身边,手脚都是冰冷僵硬的,几度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神智是恍惚的,自动的问了江宿一些问题。
她本能的觉得还是跟他聊点什么,这样人不至于陷入死循环里,于是就问了为什么江姨不留在北城,家里的亲戚怎么都没来?
江宿给她的回答很完整,自从三年前几场手术下来,母亲的身体就彻底垮了,人到生老病死的时候想要落叶归根,话到最后,他沉默了两秒,看着纪棠侧脸的模样,声音哑了:“我妈说,老家有我爸的坟在……她不想死在外面。”
这样至死都挂念着对方的爱情,是纪棠现在无法理解的,双眼露出许些茫然状。
江宿想抽烟,反复用指腹碾着香烟,嗓音压得更低:“这次我还抱有一丝希望,以为我妈能挺过来,也想借着这次独处机会,跟你修复关系。”
他这次的话,比飞机上说得更认真。
纪棠没有转头看江宿,垂眸视线一直盯着白色的墙壁。
旁边,男人低哑到很难听的嗓音陆陆续续的传来:“当年我没卖身,是卖了自己的感情,拿了你二哥给的巨额手术费……棠棠,以你的性格肯定怨恨死我了,当年抛下你走了,现在又回来纠缠你。”
气氛有些凝滞,纪棠平静的说:“没什么好怨恨的,我又不爱你。”
江宿真是毫无预兆的被她这几个字刺痛,将烟头慢慢地捏碎:“你真的喜欢被豪门约束的生活?你能给坐牢出狱的白黎从头再来的机会,也能接管你小哥公司,以免那些员工丢了工作……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一个全新的选择?”
“你信不信,宋屿墨在你和宋家之间,永远不会选择你的。”
这是豪门掌权人最薄情寡义的一面,永远以家族利益为重。江宿的话还真是精准的刺到了纪棠的心里面去,她忍不住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吧。”
江宿真的闭嘴了,像是故意把她惹怒,情绪惹急后,心里舒服多了。
直到现在不是他一个人处于极度悲痛的状态里。
纪棠干坐了一会,站起走了两圈,看到江宿直接躺在长椅上,将黑色帽子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锋利的下颚,没忍住上前去,用高跟鞋踹了他两脚。
她转身要走,却听见江宿在身后喊自己名字:“我公司有一半股份是写你名下,当年从你纪家拿走的每一分钱,我都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纪棠尖细的高跟鞋停顿一瞬,没回头,身影消失在了电梯口。
……
在医院的停尸房里,算是送了江宿母亲最后一程后。
纪棠让保镖订了最早的航班回北城,早餐完全吃不下,胃一抽一抽的很难受。
在候机楼,纪棠微低着头,拿着手机反复看她与宋屿墨昨晚的通话记录,也没什么实际性的内容,却看不腻般,见是早上五点多就忍住了给他打电话的冲动。
这时,一旁有两个及肩短发的女孩走过来,还在读大学的年纪,说话透露着小小欢喜:“琢琢,我和小姐妹都是你的粉丝,可以签个名吗?”
纪棠起先没听清她们喊的是谁,语气平静地说:“认错人了。”
“你是李琢琢啊,没有认错。”
及肩短发的女孩深怕她是为了避免粉丝轰动才不承认的,轻声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李琢琢?”纪棠皱起漂亮的眉,心想她什么时候和李琢琢那样清汤寡水的长相撞脸了,就算通宵没休息,脸色白了点,也不至于。
结果两个女孩还拿出手机的照片给她看,有五六张李琢琢工作室发的精修照,其中一两张跟纪棠的侧脸长相是很像。
“……”
李琢琢最近粉丝暴涨,靠美貌营销了有一阵子了。
纪棠之前没关注,现在还需要花十来分钟解释自己不是李琢琢,只差没有拿出身份证。
两个女孩明显有点失落,不过走之前,还要夸纪棠一句:“你整容好成功啊,都看不出来。”
纪棠:“……”
保镖去取飞机票回来时,看到的是纪棠冷着表情跟苏渔打电话,足足半个小时才挂断。
她收起手机,视线看过来。
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这张脸,像整容的?”
两名保镖摇摇头,过分精致漂亮了点,说是整容倒是也大可不必。
纪棠问完身边的男性,忍不住也想去问问宋屿墨。
也许是存心想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去找他,慢悠悠地打开手机,给他打电话。
第43章 (宋家是时候添个小家伙了,...)
纪棠打电话过来之前, 宋屿墨早已经穿戴整齐待在一楼的偏厅院内,早餐备好,在一张原形木纹的桌上, 铺着精美的繁杂条纹桌布,上面是中式的丰富营养餐。
整个宋家放眼望去,也只有宋屿墨和宋夫人的生活作息这样自律到严格的程度,当老宅里另外几个还在梦想里时, 母子二人已经坐在院内闲谈很久了。
宋夫人泡了杯清茶, 热气弥漫出来,她抬手, 腕间翡翠绿的玉镯轻垂着,衬得举手投足的气质无不优雅得体, 递到宋屿墨的面前后,才语气缓慢轻柔道:“不是妈要催你, 宋纪两家联姻也快有三年了,我们宋家的祖制规矩向来只有长房原配子女来接管家业,屿墨,你爸没本事给你多留几个兄弟帮衬, 你又迟迟不跟纪棠生一个, 难道要让老爷子召回那几房的子孙回来?”
比起宋夫人用心良苦的劝告, 宋屿墨语气没有波澜起伏,神色更是沉静:“您别再怪我爸, 要不是宋家的规矩压着他,恐怕他连我也不想生。”
宋夫人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温柔随和的模样,明明嫁进了宋家, 已经拥有了豪门圈内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她却喜欢将自己塑造成人淡如菊, 与世无争的一面。
只有在亲生儿子的面前,她才会伪装不下去,又想维持着母亲这个身份该有的体面:“你爸就算不愿意继承家业,这宋家也是我们长房的。”
宋屿墨没有反驳这句话,从出生开始,对于老爷子和母亲而言,他的存在就是用来继承家业的工具人。
而宋夫人隐隐担忧的是宋屿墨会走自己父亲的后尘,毕竟基因遗传这种东西,还是不能轻视的。以前是怕宋屿墨年纪轻,学那些纨绔子弟跟被外面的女人纠缠不清,荒废了学业,后来怕着宋屿墨对女人性冷淡。
三年前,她是千方百计从整个豪门名媛圈里,挑了纪棠这么一位美到入骨的女人出来,就是怕随便找个家世好,容貌差点的,自己儿子就更执迷于工作,对女人提不起兴趣了。
现在三年后,宋夫人也一直在暗暗的考察着纪棠能不能胜任宋太太这个身份,之前倒好,除了经常被宋屿墨丢在家里独守空房外,也没闹出什么多大的错来。
最近宋夫人就对纪棠的行为举止很是不满意,话里话外的,动了想催生的意思。
可是宋屿墨不接这话,一提起,就是慢条斯理的说:“我和纪棠都还年轻,不急一时。”
这场早餐,在旁人看来是母子二人和气融融的坐在庭院内闲谈甚欢,也只有距离最近的一位穿着深蓝色旗袍的女管家察觉得到,宋夫人对这个答复并不满意。
而不等继续说什么,宋屿墨就被纪棠的一通电话给叫走,提前十分钟结束了用餐。
看着男人挺拔清贵的身影不急不缓的逐渐远去,已经无法与当年那个还在哒哒哒学走路的孩童重合在一起了,恍然间,宋夫人不免感慨起时间过得真快,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女管家上前轻轻帮她揉,宽慰道:“只要夫妻感情好,孩子早晚会有的。”
宋夫人抬眼看着宋屿墨来的方向,过了半响,才说:“这孩子性格自小就寡淡,每次在老宅里,我也没见他对纪棠多体贴,现在转眼三年期限也快到了……”似乎是想说什么,又终究低叹了一声。
女管家心里明白,当年纪家要跟老爷子签婚前协议,宋夫人是知情且赞同的。
到底是心疼体贴儿子的,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完美的女人都娶进门给儿子挑一挑,所以宋夫人对纪棠的态度明面上是十分满意,实则都是处于考察期。
如果这三年时间里,纪棠胜任不了一个合格完美妻子的身份,与宋屿墨感情也不合的话。
宋夫人求之不得两人赶紧离婚,可以重新在给自己换个听话的儿媳妇。
倘若各方面纪棠都表现的无可挑剔,宋夫人心思就蠢蠢欲动了起来,三年的夫妻感情培养过来,也是时候给宋家生个小继承人了。
这样还可以断了那几房想被老爷子召回家族的念想,算是皆大欢喜的事。
半天后,宋夫人被管家扶着起来,优雅的裹了下披肩,语气轻柔的说:“找个时间去整理一份豪门适婚的名媛册子给我吧,像宋星渊这些,也是时候该娶妻了,别让人说了闲话,觉得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就为了儿子着想。”
……
上午时分,在飞机抵达北城后,纪棠是第一个走出头等舱的。
她知道宋屿墨会来接机,所以走的很快,当经过电梯的时候,无意中从镜面看到自己的倒影,长发披散,有点微卷中带着凌乱,身形是完美的,就是穿的裙子有点皱了,怎么看都不必平时精致漂亮。
而且,这张脸经过一夜的通宵,早就把妆卸了。
纪棠踩着高跟鞋突然往回走,带着两个保镖,去奢侈品店里临时购买了一套化妆品,机场这边的衣服她看不上,只能勉为其难地继续穿身上这件。
保镖不明情况,都快出机场回家了,为什么还要买这些。
他们两个对视一样,沉默的提着购物袋继续跟着。
纪棠又拿了瓶香水,先轻洒在手腕上闻了闻。
之后,便借用了女士卫生间,在里面洗脸化妆,流程复杂到半个小时了都没出来。
两名保镖,一个是有家庭的,一个是单身狗。
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开始继续用眼神交流。
单身狗:【大小姐晚上跟宋总睡一张床是不是都没卸过妆?唉,这么美的女人都不自信,我该不该同情她?】
有家庭的:【傻X,女人爱美就是爱男人的表现。】
……
纪棠这边用简陋的条件,将自己打扮了一番,没有刻意画的很精致,只是气色看起来会好些,她将香水往锁骨处轻轻洒了两下,味道很淡,很好闻。
十分钟后。
纪棠走出女卫生间,将化妆品的购物袋递给保镖,有意无意地叮嘱不许让宋屿墨看见。
等走到出入口时,手机也适时的响起。
纪棠一出来就看到最显眼的位置上站着纯黑色西服的男人,侧影极为的英挺。距离隔着不远,几乎是她身影出现后,视线也紧随而来了。
宋屿墨眼底冷冽一散,覆上从容的温度看着她。
明明都没超过24小时没见,纪棠看见他,蓦地心里头起了微妙的情愫,她不像显得太着急,踩着高跟鞋慢悠悠的走过去,出声找话说道:“抱歉,我保镖去上个厕所,就晚了时间……你等很久了吧?”
话刚落,宋屿墨的视线从她身后,精准的落到了那名提着女性化妆品购物袋的保镖手上。
保镖默默地,把购物袋往身后一藏,假装若无其事。
纪棠还要说:“都怪他们!”
两名替罪羔羊:“……”
几秒后,宋屿墨视线不经意地在她精致的睫毛上扫过,然后伸出手自然地牵住她:“早餐有没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