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姨张了嘴始终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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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术室外的走廊里,阿松拿着手机过来找虎哥,小声和他嘀咕了两句。很快虎哥接过了他手里的电话,和对方聊了起来。
“是温蕊啊,是我虎哥。你说阿策?他现在在武术指导这边……是是,他新接的角色有大量的打戏,他现在在做前期训练。你要他接电话,有急事吗?他现在可能没空,要不一会儿我让他打回去?”
电话那头温蕊靠在家门口的一棵大树边,强撑着没让声音里透露出哭声。但虎哥还是听出了不对,小心翼翼追问:“你是不是碰到麻烦事了,要不我让人过来瞧瞧?”
“不用,你让他尽快给我电话就行。”
无论虎哥怎么追问,温蕊就是不说具体的事儿,最后没办法虎哥挂了电话,轻轻推开武术室的门,发现司策刚结束了一轮特训,正在那儿喝水。
他立马凑了上去。
司策进行的训练强度极大,这会儿全身上下已是湿透,汗水顺着头发滴落下来,他却浑然不觉。
虎哥正要提温蕊打电话来的事儿,突然注意到司策左手的虎口处正往外渗血,惊得他脸色一变:“这怎么回事儿,受伤了?”
“不小心蹭了下,没事儿。”
“怎么能没事,这么长的伤口要缝针吧。”
司策根本不理会他的唠叨,从旁边的医药箱里扯出来一卷纱布,将虎口处包了个严实,转身又回到了场内,摆出架势与教练对战。
两人一人执棍一个拿剑,动作流畅漂亮,整个屋子里都仿佛流动着一股无形的气息,看得虎哥暗暗咂舌。
不愧是司策,果然是做什么都足够出色。看来接下来这个新角色又能为他拉来不少赞誉和人气。
虎哥突然生了点私心,不想在这会儿打断司策。温蕊那边应该没什么大事,不如回头再说吧。
反正那天司策也说了,让他公私分明。他现在岂不就是分得明明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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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在门口等了半天,没等来司策的电话,倒是等来了秦念薇的。
对方开门见山约她见面,温蕊猜到应该是跟兔子的事情有关,立马打车前往司家大宅。
秦念薇在偏厅见了她。
温蕊懒得拐弯抹脚,见面就问:“我的兔子呢?”
秦念薇微微一笑:“这么直接,我倒是挺喜欢。”
以前的温蕊当她的面不怎么开口,和她说话还挺费劲儿。今天这样直白倒是很合秦念向的意。
“既然你要兔子,那我也提个条件,只要你满足了我的要求,兔子我还给你。”
“你说。”
秦念薇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反抗与不耐烦,眯起眼睛好奇地打量了温蕊几眼。看来她平日里的温顺并不是本性,不过是身周身的刺都掩藏起来罢了。
“我的要求不高,你应该也知道。只要你跟阿策生个孩子,不,只要你现在怀孕,我就可以把那只兔子还给你。”
温蕊一听就笑了,她的丈夫连电话都懒得给她打,哪里还会跟她生孩子。
秦念薇被她的笑搞得有点发毛,挑眉看了过来:“怎么,你还是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是司策不愿意。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说服他。”
这话戳中了秦念薇的软肋,她脸色不由一变。她要是能说动司策还用得着拿只兔子还逼温蕊就范。还不是实在没办法。
“这个我不管,温蕊这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你现在还在吃避孕药?”
“就算我不吃司策每次都会用措施,我没有办法。”
“没办法就想办法。”
“您不会要我去扎洞吧?”
秦念薇优雅高贵了几十年,让侄媳妇去扎安全套这种事情她光想想都觉得寒碜。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咬牙撇向一边,轻轻嗯了声。很快她就听见温蕊嗤笑了声,那声音有些刺耳,直接把她给激怒了。
“温蕊你要认清现实,我们司家不是非你不可,而你却是非司家不可。你应该明白司策离了你有大把更好的选择,想嫁给他的女人可以站满这整套房子。你不要自视甚高。”
“我没有,从来都没有。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既然您喜欢秦芷,当年就该让司策娶她。”
这是秦念薇的又一个软肋,但这次没等她发作温蕊调头就走,连发脾气的机会都没给她。
一口气走出司家大宅,温蕊又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这一回是路医生亲自打过来,约她在医院见一面。
“你父亲的病理检查结果出来了,不太好。”
一句话就把温蕊本就糟糕的生活拉入了更低的深渊。
明明外头阳光灿烂,温蕊的心却是黑暗一片。或许从五岁那年妈妈让人杀了后,她的人生就没有再亮过光。
曾经她以为有,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司策给过她一丝光亮,但又很残忍地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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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在医院里待了好几个小时,和路医生也谈了很多。但越谈越觉得希望渺茫。
她爸在床上躺了十几年,身体机能本就比普通人脆弱许多,加上免疫力低下容易感染,凭他这副身体根本经不起任何放化疗的治疗,更别说是开刀做手机。
他就像是一件早已风化的旧衣服,只是一直没人碰所以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但内里早已成了齑粉,只要稍稍挪动就会成为一堆碎片,再也挤不起来。
温蕊不敢动,医生也轻易不敢动。路医生劝她:“如今还是做保守治疗。你父亲最近肺部感染的情况有加深,我们先把这一块搞定。”
温蕊侍候她爸十几年,深知感染对植物人意味着什么。肿瘤加上感染,似乎一切都到了极限。
所以她忍不住问出了那句深埋在心底的话:“我爸他还有多久?”
路医生斟酌着语句,很怕刺伤她:“肿瘤的话发现得太晚,如果没有治疗的话大概有几个月。肺部感染这个不好说,治好了自然没问题,治不好可能分分钟会出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温蕊也没再问下去。路医生正好也到了下班时间,索性就提出开车送温蕊回家。
“你这个样子我也有点不放心,先送你回去再说,你跟家里人再商量商量,具体怎么办我也再想想法子。”
温蕊坐在他的车里,一路上都在想这句话。这么大的事情是该找人商量,可她除了司策竟不知该找谁。
但那个男人,她如今已不抱任何希望。
两人一路无言回了同泽馆门口。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温蕊下车准备离开。就在这时路医生突然也从驾驶座上下来,绕过车头走上来二话不说就给了温蕊一个大大的拥抱。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温蕊被他这突然的拥抱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她以为这不过是医生对病人家属的一种安慰,也没太放在心上。
正准备从他怀里出来时,身后突然亮起了车灯。
刺眼的光照在了两人身上,将此刻的光景照出了几分暧昧与旖旎。
温蕊抬手挡了大半的光,眯起眼睛看着男人从车里走下来。
同泽馆临水而建,只有这么一栋庄园似的宅子,这会儿能开车进来的除了她便只有司策一位。
男人平直的嘴角微微下压,如同巨人一般从车灯的光里走了过来。
气势压人。
第9章 争吵 我们离婚吧。
温蕊没想到多日不归家的丈夫突然回来了,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想要推开路医生。
后者却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反而用力将她抱得更紧。甚至贴到她耳边轻声细语:“这人是谁?”
“是我先生。”
“你怎么这么怕他,他经常动手打你?”
也不怪路医生有这样的错觉,实在是他和温蕊接触的这一年多来,从未见过她丈夫来医院探望过老丈人。上次温蕊提起他时的尴尬气氛,还有她一直光溜溜的左手无名指。
无论从哪方面看,温蕊的丈夫都不像一个体贴入微爱护妻子的男人。再看他现在走来时的表情,哪怕长得再帅再迷人,也掩饰不住他像个暴君这一本质。
路医生心底的保护欲立马蹿了起来,恨不得将温蕊直接护在身后。
只可惜还没等他出手,司策已先他一步来到两人跟前。没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不过低声叫了温蕊的名字。
声音不大,只是不怒自威,怀中的温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把路医生激得全身汗毛倒竖。
这人的声音不仅听起来威势十足,而且还有点耳熟。只是不等路医生细想在哪里听过,就见对方抬手朝温蕊递了过去。
“回家吗?”
这话比刚才那一声又多了几分柔情,路医生以为自己听错了,想抬头再看一眼来人,却发现对方已经把手放下,很自然地握住了温蕊垂在腿边的右手。然后他一个用力,直接就把人从自己的怀里拉了出去。
全程不到三秒,动作轻柔速度却极快。路医生只觉得怀里一凉,下一秒再看温蕊早已跌进了丈夫的怀里。
同时男人解下外套,体贴地替她披上。
“夜里凉,你记得出门多穿件外套。要不就叫司机去接,苗叔今天没上班?”
温蕊这会儿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看司策下车的架势她以为对方要来兴师问罪,结果司策的举动意外温柔。她甚至产生了一种两人就是恩爱夫妻的错觉。
她不想给苗叔惹麻烦,于是找了个借口:“太晚了,我让他先下班了。”
“那你下次打我电话,我去接你。”
司策这话说得十分自然,任谁都看不出他平日里是个连给太太披西装都要让下属提供的无情丈夫。和温蕊轻声说了几句后,他又转头望向路医生。
“这位是……”
“在下姓路,”不等温蕊介绍,路医生自报家门,甚至递上了一张自己的名片,“我是第三医院的医生,温先生的主治医生。”
司策接过名片,冲对方礼貌一笑:“谢谢路医生,大晚上还顺路将我太太送回家。医者仁心,说的就是路医生这样的好医生。”
“您客气了,主要是因为温先生目前的情况……”
“温蕊,我们是不是要谢谢路医生?”
司策没让路医生把话说完,就将话题递给了温蕊。温蕊此刻只想赶紧结束这让人尴尬的三角局面,于是直接否定了司策的提议:“不用,我向路医生道过谢了。”
“只道谢怕是不够,得有物质上的表示。”
司策说话间手搁到了温蕊的肩膀上,似乎已忘了路医生的存在,也没去管自己停在门口那辆车,将妻子的身体扳了过来面向大门。下一秒他就用指纹开了院子的大门,搂着温蕊进了前院。
路医生还站在原地,眼看着他们夫妻消失在自己眼前,耳边还回落着司策充满磁性的嗓音。
“送面锦旗如何,如果不够就多送几面……”
明明听着是好意,可路医生就是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敌意,从这个男人出现到离开,一直萦绕在他身边,久久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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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被司策搂着,默默地走在前院的鹅卵石小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
以前就觉得院子太大,从大门到前厅的路太远,今天这感觉更为明显。仿佛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怎么都走不完。
但再远的路终究也有走远的一刻。绕过门前的喷泉和花坛,踏上通往前厅的台阶时,温蕊终于松了一口气。
司策的手也在这时收了回去,就像他当初放上来那般自然,挪走的时候也半点招呼没打。
温蕊只觉得肩膀上一松,紧接着前厅就亮起了明亮的灯光。
前厅空旷,除了墙角处摆放的几个古董花瓶外,几乎没有别的家具。左手边除了一架巨大的镇宅摆件外,只有两个电梯入口。
右手边则是两扇华丽的大门,几乎占据了大半的墙面。推开大门内里才是主人平日里起居生活的地方。整个前厅一百多平米的空间,只是一个连接各处的通道。
但即便如此,这地方的造价和装潢比普通人家买一套房都来得贵得多。
温蕊一看到这富丽堂皇的前厅,就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跟司策身份上巨大的鸿沟。不管她穿多华丽的衣服戴多名贵的珠宝,只要这些东西都刻上了“司”这个姓氏,她就永远不可能平等地站在他身边。
他们的差异流淌在血液里,所以秦念薇才会那么不客气地要求她给司策生孩子。对于司家来说,她确实就是个生子的工具,如果不能开枝散叶,她的存在将毫无价值。
温蕊看一眼身边的丈夫,突然觉得自己的喜欢一文不值。
念书的时候不觉得,那时候的司策是低调而隐忍的,虽然顶着司家三少爷的名头,却一直隐藏着身上的光芒。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大约就是在和她结婚并且进入娱乐圈后。
司策是那种从一进入娱乐圈就站在顶点上的人。他的第一部 电影由名导执导,搭档的女演员是圈内一姐,还有一众老戏骨为他保架护航。
当初宣传一出来的时候很多人对还是新人的司策十分不看好,也有不少人唱衰他是关系户男花瓶,甚至有人不怀好意地猜测他是不是某位大佬养着的“小情人”。
但司策只用一部电影就让所有的质疑声销声匿迹。
他天生属于舞台属于镜头,每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能直击观众灵魂。虽然是部小众文艺片,上映两天票房还是顺利破亿,从此也开启了影帝司策顺风顺水的影视圈之路。
而他也凭这部处/女作得了那一年电影奖的最佳新人,隔年上映的第二部 作品直接摘下了影帝桂冠,速度快得所有人瞠目结舌。
但因为实力过于强劲,哪怕后来被爆出他是思策影业的幕后老总,他姓名里那个“司”字意味着什么样的背景,也依旧没人质疑他的实力。
仿佛他天生就该站那么高,任万人仰视。
温蕊以前天真地以为嫁给他之后就可以继续平视他,可以撒娇可以挽着他的手,做他的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