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就是厨房水池,袁霄承将她瞬间的神情揽入眸底,不急不慢的点头,拧开水龙头将手放到下面冲水。
这番变故惊到客厅里的人,争相过来查看情况,偏偏狼狈不堪的是今天俩主角。
“怎么回事?碗太烫了吗?”
罗姨负责盛汤,下意识解释:“不是,容容和小陶争着端这碗,可能手滑了?”
她没正对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陶梅玉面色僵硬,讪讪的:“我……”没有争,只是好意而已。
“我刚才看到一只老鼠从我脚上爬过去,吓一跳,手滑了。”
段思容解释的语气不是很高兴,对上袁霄承看过来的目光,歉意道:“刚好小袁哥过来把我拉开,我没事。”
舒卉云扫了陶梅玉一眼,绷紧脸色吩咐:“容容先去换一身衣服,老段拿一件你衣服给小袁换上。”
罗姨不用吩咐,忙把地面的脏东西给打扫干净。
“小袁,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一直冲水你会感冒。”
“云姨,我没事,冲一冲应该不会起水泡,皮厚没关系,你们先去坐着吧。”
这还怎么坐回去?午饭都没法儿吃了。
段思毓示意陶梅玉先出去来,看她惴惴不安的,也不好指责什么,只是低声交代:“今天这顿饭是为容容和小袁,你不必做什么,妈又没想让你当保姆。”
这个弟妹,不大机灵。
陶梅玉心中一跳:“我是看容容不舒服,才……”
而且刚才段思容明显不情愿来厨房,如果她一动不动,也不合适,婆婆和小姑子都不像前世那般行事,她反而束手束脚,这感觉很不好。
“哎。”
段思毓最后拍拍陶梅玉的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傅振恒给袁霄承拿来了冰块,戏谑道:“我本来羡慕你顺利过关轻松娶到容容,结果在这儿等着呢。”
他当年为了让老岳父高抬贵手,不知道多小心呢。
袁霄承淡笑,随意道:“那以后还需要姐夫哥多多指点,段叔现在对我客气而已。”
手背被烫过的部分开始泛红,却仿佛一点痛感都没有。
“行,够上道。”
傅振恒答应了又觉得不对,这还没结婚呢,就跟着段思容乱喊姐夫哥,可真是。
“看不出来啊……”
小卧室
段思容重新挑一套衣服换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捧着下巴发呆。
原文里的这天也是这些人,段家准备了一桌子菜,还有‘段思容’亲手做的一道,段合安想显摆闺女的厨艺,压轴菜最后才端上来。
但等到‘段思容’去到厨房盛菜才发现菜不小心烧糊锅了,旁边还站着来帮忙的陶梅玉和罗姨,她嫌丢人,盛出来让陶梅玉把菜端上餐桌,但在陶梅玉接过的时候故意使坏提前松手。
陶梅玉前两天才被‘段思容’摆了一道,在冷风里冻了两个多小时,早就有所准备,在盘子掉地之前险险接住,又把盘子塞回小姑子手里,盘底热度烫的‘段思容’直接给盘子扔到地上,那盘菜彻底报废。
这一幕被大姐段思毓看的清清楚楚。
‘段思容’不甘心在袁霄承面前丢脸,硬是将黑锅塞给陶梅玉,污蔑菜是因为她才掉到地上的,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袁霄承对未婚妻的品行心存疑虑,但身为后辈,不好表露出来,段合安夫妻对‘段思容’的斥责雷声大雨点小,也为婚事能顺利进行。
陶梅玉认清小姑子的无理取闹和公婆的偏心,段思毓也因此对陶梅玉产生同情,怀疑妹妹是不是被宠坏了。
段思容想,干脆避免掉做菜的部分,不进厨房就不会有误会发生了,奇怪的磁场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可谁能想到家里会冒出来一只老鼠呢?
“那只老鼠去哪儿了?罗姐,你平时在家见过老鼠没?”
罗姨也不安:“没有啊,咱家里干干净净从来没招过老鼠啊。”
舒卉云没心情吃饭,招呼一家子找那老鼠,最后围追堵截之下成功逮到,送它去见佛祖。
段思容换好衣服出来,袁霄承还在厨房冲冷水,这是和原文出入很大的地方,竟然是他来救了她。
“容容,把你爸这件衣裳给小袁送去。”
“喔。”
厨房水流声不断,袁霄承直直站在那儿,灯光自上而下倾泻,几乎将他包裹其中,让段思容莫名想起当年在竹林里看到他仰头看天空的模样。
“谢谢你啊,小袁哥。”
袁霄承看过来,漆黑眸子里冷静平和:“不用客气。”
“你要现在换上衣服吗?”
羊肉汤虽然好喝,但周身都是这个味道,一般人肯定受不住,问题是袁霄承一手在水里泡着不能拿开,段思容又恍惚记得他有一点洁癖。
袁霄承动了动眉:“待会儿拿出来再换吧。”
大概过了半小时,期间段家人轮流过来查看情况,终于见到手从水龙头下拿出来,没见起水泡,仍旧是一片红,才小心的脱了外套换上另一件,毛衣袖口也有浸湿,袁霄承用纸巾擦过就算。
又抹上烫伤膏,总算归于平静,但饭菜也没了热气。
罗姨重新热了饭菜,又炒俩菜,大家坐下吃的潦草。
段合安忽然想起什么,笑着问:“刚才小袁想跟着去厨房,是不是看到老鼠了,容容最怕这些小东西,胆子小又不禁吓,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袁霄承顺势道:“段叔太客气了。”
段思容心底那点不解烟消云散,总要发生些不一样的事情给她信心嘛。
一直沉默的陶梅玉再次抬头打量他一眼,前世袁霄承和段思容感情并不好,两人只不过是家族联姻而已……
有吃饭的小插曲,晚饭结束时时间不早了。
“容容,去送送小袁。”
“好。”
袁霄承提着脏掉的外套走在前面,段思容跟出去看到楼梯间黑漆漆一片,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特异功能,走路无声无息还能夜间视物。
“咳。”
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袁霄承咳嗽一声,声控灯亮了。
回身关了家门,两人并肩下楼,离得近了还能闻到羊肉汤味儿,段思容皱了皱鼻子,她今年都不想喝、不对,连羊肉都不想吃。
“你衣服要是洗不干净怎么办?”
声音里有点懊恼。
袁霄承不解:“怎么?”
段思容歪头:“再给买一件你介意不?”
看,这就是知根知底的好处,了解最起码的品行,她可想象不出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天、走入家庭是什么情形。
“不用,你的零花钱留着买糖吃吧。”
“好吧。”
一路轻松到单元门口,袁霄承停下:“你回吗?”
段思容耸耸肩:“到外面走一会儿吧,现在回去没有送客的诚意呀。”
他没再反驳。
今夜的风不大,天空上还挂着一盏月亮,大院里很安全,晚上也没多少人出来溜达,他们慢悠悠走着,段思容从前不喜欢在这样的夜晚独自呆在外面,但身边多个看衣着打扮就安全感十足的人,也有了心情欣赏月色。
是袁霄承先提起正事。
“如果你没意见,那么很快,我们两个的事情就会定下来。”
段思容点点头,又意识到这样不妥,出声答:“好啊。”
袁霄承抬头看看星空,声音听着有些缥缈:“思容,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嗯?”
她听错了吗?
以段思容这些年对他的了解和猜测,袁霄承是一个有主意有目标的人,而且他自己就能朝既定目标全力以赴,外人的评价他并不放在心上,同样的,他也不会关心同龄人的选择。
现在怎么会关心她的就业问题?也许是因为要订婚了,礼貌性关心,避免将来拖他后腿?
“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肯定和专业相关,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吃哪碗饭了。”
袁霄承颔首,眸子里依旧平静:“好,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是给她许诺,还未订婚,就多了一座靠山。
段思容当然懂这意思,只是觉得奇怪,但仔细想,又没有什么奇怪的,兴许是一句客套话,就算不是,等他们俩结婚,夫妻一体,找他帮忙才叫不见外呢。
不过,夫妻一体……总觉得怪怪的。
“我记住了。”
“嗯。”
段思容能从袁霄承神情里看出认真,偏偏看不出丝毫男女之情,心里却渐渐释然,大概是把结婚当成一项目标,需要尽善尽美的完成?
她不擅长猜测人心,想不明白的事暂时放开,且相信袁霄承没有恶意,她也没有,这样的结合再好不过。
“那,小袁哥,我……”回去啦?
晚上是真的冷。
“等等。”
段思容乖乖停在原地。
袁霄承喉头微动:“我听说今天是你生日,但不知道该买些什么,战友出了个主意,你看能不能用。”
他从换下来的上衣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递过来,修长手指捏着绒盒,养眼极了。
段思容打开盒子,借着路灯的微弱光芒看清楚是一枚花型吊坠,做工精致的金饰,但她没认出来是朵什么花。
“这不太合适吧?贵重物品我妈不让收。”
“不会,不然你回家问云姨。”
段思容皱眉:“为什么送我这个?这是什么花?”
“好像是牡丹,金子……是硬通货,会升值。”
真是完美的解释。
“段叔的衣服改天我送过来。”
可以走了。
段思容道谢又道别,拿金牡丹回家给他爸妈吃颗定心丸。
袁霄承站在原地,望着她一溜儿小跑朝段家而去,敛去周身轻松神色,抿了抿唇角,缓步回谢家。
谢家人饭后也没散,看他回来,都要关心一下他在段家的情况。
谢蔷菲先注意到:“衣服怎么了?”
“不小心弄洒了汤。”
陪在她身边的高瘦青年谢竟轩嗤笑:“哥,去老丈人家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
袁霄承顿了一下,才答:“你没有,当然不懂。”
谢外公乐了:“难得啊,霄承会开玩笑,看来今天的确很高兴。”
他递来一杯茶,袁霄承接过,抬手喝时微微皱眉。
最近,也不想吃和羊肉相关的了。
……也?
第13章
段家
段思容拿出来金吊坠,令所有人都满意,反而让她觉得如果袁霄承当着众人的面送她都不会有这么好效果。
果然,段思毓调侃:“我要是不说,你也不去送人家,连说悄悄话的时间都没有啊。”
吊坠成了两人有情的证明。
“姐,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都是亲姐妹,不用客气。”
段思容将吊坠勾在手指上晃来晃去,气哼哼的对姐姐做个鬼脸。
得了,这事办妥段思毓和傅振恒告辞回他们的小家,他们一走,热闹又少一分,余下的人守着电视剧,唯独段思容和段合安看的开心。
“对了,妈,我刚回来听说一楼许阿姨家厨房放的粮食招老鼠了,咱家那只老鼠估计就是从楼下跑上来的。”
如果不查明原因,段思容到睡觉都得惦记会不会有别的老鼠冒出来来个突然袭击。
“就说嘛,咱家干净得很,怎么会招来老鼠。”
舒卉云意有所指的瞥一眼儿媳,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像截木头,看着就让人来气,再看她闺女,下午差点吃大亏,现在没事人似的,偷吃橘子呢。
“容容,你感冒还没好,少吃点凉的。”
“我就吃一个。”
晚饭没吃好,刚送走客人肚子就饿了,过生日的人最大,段思容顶着舒女士监视的目光,连吃两个橘子,中间还察觉到舒女士时不时盯着陶梅玉,就是没拿正眼看。
段思容冒出一个念头,也不知道袁霄承穿着老爸的外套回家会不会惹来询问,算起来是他们家招待不周,往往小辈不在意的事,长辈未必不看在眼里。
她悠悠闲闲的意外和陶梅玉对视,又没什么情绪的移开目光。
陶梅玉猜不透小姑子,但知道婆婆在等她一句解释,再认个错,把晚饭前的失误揽在她身上,这事就算揭过了,可她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怎么都说不出口,不是她的错还要认,那她重生的意义在哪里?还要做回前世懦弱的那个她吗?
段思容吐出最后一粒橘子籽:“你们不困吗?这电视广告后就没了,明天才播。”
段合安意犹未尽:“那睡去吧。”
他带头散场,舒卉云无处找茬也只能回房。
到底把今天的事糊弄过去了。
躺到床上,段思容才发觉感冒后遗症,头疼的厉害,她窝在柔软的枕头里,放空脑袋什么也没想。
结果,直接躺到睡着。
睡到半夜,段思容忽然醒来过,似有所觉的拉开窗帘往外看,房间里有暖气,外面却天寒地冻,玻璃上糊了一层雾气,只隐约看到外面泛白,她悄悄推开窗,只看到不远处暖黄路灯下纷纷扬扬的雪花。
正是天气预报姗姗来迟的鹅毛大雪。
段思容摸摸颈上的吊坠,原本被她体温暖的温热,冷风一吹,又变得冰凉,但她还是勾唇笑了,这小东西让她心情不错。
如果那碗汤烫到她的手,事情才会更糟,现在它证明,原文剧情不是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