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容专业相关,上下班都能听到关于香人服饰的议论,李丛雯还想拉着她去买一件香人服饰的大衣,毕竟也算是名牌,大家都在讨论穿这个。
段思毓也听说了:“思容,你要买一件吗?”
预备着随时掏钱的架势。
“不要,姐,我劝你也先别买。”
段思毓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相信自己妹妹。
春暖还未花开,又有一则关于香人服饰的报道刊登在早报,硕大的头版一行标题——香人服饰虚假宣传违规经营。
头版内容详细介绍了香人为了抬高品牌身份使出的手段,从五年前就开始使用经典款服饰即将参加国际设计大赛、有望获奖做噱头,可诡异的是香人服饰并未参赛报名,更别说‘有望获奖’,再来就是香人服饰生产所用的布料存在染料超标问题,长期接触皮肤容易引发皮肤病。
这些新闻一经发出,又有更多的消费者给报社来信,说明自己穿过香人服饰产生的问题,作为燕城的高档服饰品牌,一般消费者攒钱买回去一件穿出了问题,多数只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并不会往染料上面想。
随后还有报社发刊批评香人服饰将平价面料吹嘘为高档服饰引导消费主义盛行,作为刚刚经历改开的老百姓,不应该受此虚假诱惑。
一沓沓报纸被放到赵琪香的办公桌上,市场部还查出来最先发刊的报纸是受周建新指使,即便他们做了危机公关,周建新依然鼎力支持报纸曝光他们的行为。
赵琪香面色冰冷,无端想起在话剧团,段思容离开前的那句话。
“用我家的家事给你当踏脚石,赵董事长,你也配?”
第59章
段家给出攻击要点的提示,周建新心甘情愿的当了推手,和香人服饰是不死不休的架势,一定程度上也是在泄愤,如果不是赵琪香顺水推舟,周莹会做傻事吗?
不管如何,周建新和赵琪香以及香人服饰的梁子是结下了。
反馈到段家,段合安反应淡然,转头却在餐桌上夸赞自己的宝贝女儿聪明,也没避开陶梅玉。
“你怎么知道香人服饰的缺陷?”
段思容耸耸肩:“看报纸猜到的呗,后来让同学调查了一下。”
恰好她有同学前几年出国,香人服饰在外没什么水花儿,查出来是很容易的事,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手段也很常见,甚至别家服饰也用,但香人服饰被扒出来,竞争对手也会顺水推舟,反正随着信息发展,贴金也不会贴的这么拙劣,就算被扒出来自家干过,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家只会朝最显眼的香人服饰喷口水,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段合安给姑娘剥个鸡蛋,颇为欣慰:“长大了。”
段思容乖巧一笑:“爸爸,我可不会吃亏。”
舒卉云却觉得舒心:“这样就很好。”
还是那句话,孩子都是自家的好。
赵琪香愿意和周莹合作是贪恋她许诺的周家资源,认为周莹失败的可能性很小,即便失手也有亲戚情面不会被斥责,可周建新主动出击揍周莹一顿,拎着闺女来段家赔礼道歉,应该是赵琪香没想到的。
好在香人服饰和报社都是小喽啰出错,与赵琪香无关,他们公司还可以靠拉拢王设计师的头版营销一波惜才人设,马上就是大学生毕业季,举行校招时也可为公司挣名声。
赵琪香敢利用这些事造一场戏给香人服饰的商业价值抬轿子,段思容就不会让她全身而退,既然是为公司,那就按商业竞争的手段来,至于周家也不能只是道两句歉就完事了,周莹不能白白污蔑她,黑锅谁造出来的,谁亲爹收拾烂摊子。
至于赵琪香猜到什么,又怎么样呢,周建新对付他们时可是心甘情愿、不遗余力。
话谈完,早饭也吃完了,段合安和舒卉云去上班,段思容可以慢一些,不那么早过去,在房间补了点唇膏才出来。
陶梅玉解下围裙从厨房出来,罗姨请假没来上班,她在家闲着便暂时做一些家务。
段思容站在原地看向她,她顿住脚步。
“容容,是有什么事吗?”
早晨的阳光很好,通过窗子洒进来恰好照在段思容身上,她沐浴在阳光里的笑容却有些残酷,一字一顿的说:“我要是对付你,不会使那些小手段。”
她说完转身走了。
陶梅玉愣了愣,刚才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段思容这么做也是给她看?是说随时可以让她失去工作,再无立足的机会吗?
香人服饰经此一击,如果没有后路,肯定会被行业竞争者蚕食鲸吞,而她比香人还不如,没有任何后路,和段家比,更是蚍蜉撼树。
这是对她那晚质疑的回应。
是不屑,抑或是狂傲和威胁?
陶梅玉不愿意去深思,她摸摸肚子,心下决定在孩子出生前的这段时间找位老师多学知识,她不想再被人嘲讽土包子。
前世,那位被段思容舍弃的许茵林就是服装设计方面的人才,死后设计才被宣传赞扬……
门外
段思容下楼对上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睛,她想,以陶梅玉的心思一定能猜出她的意思了,至于信不信,她不在乎。
到达话剧团,接热水清洗茶杯,并给许茵林倒上一杯热茶。
许茵林正津津有味的看香人服饰报道,压根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神情。
她还问:“我俗气吧?”
段思容忍笑:“许老师,我也是个俗人。”
“当个俗人挺好,反正我没那些高风亮节,可以对他们的遭遇无喜无悲,我就是要笑话他们。”
许茵林神情里流露出一股倔强,随之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当年香人服饰刚创立便仗势欺人,抢走她的设计,看她一人孤苦无依,眼睁睁看着香人服饰得意了这些年。
“天道好轮回,他们这种企业早晚被人收拾!”
之后,许茵林又拿出一个笔记本交给段思容:“这是我关于布料的一些心得,今天高兴,索性分享给你看。”
段思容匆匆看一眼标题,是关于面料分析的内容,改开初期面料更新迭代,不同面料展现出的设计效果不同,功力深厚的设计师甚至对面料印染都有研究,还精通相关的化学专业,而许茵林这笔记本上记载了各地出产的不同布料,以及古代稀有的纺织方式的改进方法,对于这行业的人来说,笔记本的重要不言而喻。
“许老师,您……”
许茵林面色苍白:“我都说了,今天高兴,如果香人蒸蒸日上,那我看了才堵得慌呢,再说你接我的班,赵琪香肯定会盯着你,这话东西就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了,可别和我推辞,走吧,得去工作了。”
实际上,许茵林最后一项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她最近常常忍着疼痛加班,药也一把一把的吃,但就是没见缓解。
段思容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难道香人服饰也是许老师的一桩心事?原文里香人服饰此时还是龙头产业,许茵林恨着它,才会不甘心的放弃生命?
但现在到了了无牵挂的时候会……
她只是对付了香人,难道随之改变了剧情?
许茵林在她眼前挥挥手:“想什么呢?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不是交代遗言呢,就算要走也是解脱。”
“没有,许老师你别这么说。”
但许茵林听了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下班时,段思容还有些不安,不过最近姜天明都都会来接许老师下班,看他将人接走送回家,她稍稍心安。
如果改变剧情的结果是让人了却心愿,加速一个人的死亡……
段思容觉得她宁愿看见改天陶梅玉出现在许茵林身边,成为许茵林的徒弟,恰好现在也到了原文中陶梅玉和许茵林相遇的时间……
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段思容早早来到单位却没见到许茵林来上班。
姜天明匆匆来到单位报信:“昨晚上许老师骨癌病发疼晕了过去,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我怕你担心,所以过来说一声。”
段思容随姜天明到医院探望时,许茵林还昏睡着没有醒来。
姜天明感慨:“昨天许老师还挺高兴的,好像放下一桩心事似的,跟我说以后行业兴许能少个毒瘤,我猜到是因为香人,可是不敢泼冷水,现在进军服装行业的人那么多……”
段思容打断他:“可是和许老师有仇的只有这一个,许老师已经不愿意想太多了是不是?”
对于想看到仇人落难的许茵林来说,这话很不中听。
姜天明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随后,许茵林的主治医生表示绝对不能再让她离开医院,否则可能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昏在某个角落,或是死亡。
许茵林醒来反而很顺从,不再抗拒,愿意接受所有治疗:“最后的日子我可不想苦下去。”
段思容眼眶一热,只好尽可能的多陪陪她,工作收尾进度也会到医院报告给她。
养病期间的许茵林褪去倔强,变得很好说话,开朗又温和,偶尔会悄悄说:“你要是没对象多好,我看天明挺好的。”
下一刻,她又自嘲:“瞧我,都快病糊涂了,思容,难为你对我这个半路认识的老师都这么照顾,你真是个好姑娘。”
段思容笑笑:“我是不是好姑娘也得分人,有的人觉得我是,有的人认为我不是。”
“也对。”
许茵林的事段思容对家里有所隐瞒,她曾经提过一次,但舒卉云不放心她整天往医院跑,怕她太小,被生老病死吓着也怕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你都多长时间没和小袁联系了,昨儿小袁给家里来电话,打了两次你都没回来,还有啊,小袁他妈上次那个态度,你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见过这种人,不知道谁亲谁近么?”
再说了,舒卉云也想不通谢蔷菲和陶梅玉有什么渊源,要这么明摆着的帮她。
段思容依偎在她怀里:“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办。”
当妈的对上这句话无可奈何,舒卉云只好随她去,但和骨科方面的专家同学打了声招呼,请他帮忙照料许茵林的病情,尽量缓解痛苦。
“妈妈,您真是人美心善!”
舒卉云推开她:“少跟我撒娇!”
陶梅玉从外面回来就听到母女俩对话的尾声,她知道段思容最近在外面忙,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事,心底隐隐约约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妈,我回来了。”
舒卉云点点头,没有多问陶梅玉每天带着书出去做什么,虽然谢蔷菲让人生气,但上次陶梅玉坚定地表示相信段思容,让她有所改观,再加上未出世的孙子,只要孩子没事,她便不会因为谢蔷菲而刁难陶梅玉。
她拍拍段思容:“别在这儿坐着!”
段思容明白老妈的意思,拿起家里的电话拨号打给袁霄承,表示自己真的没有遗忘这位未婚夫。
电话刚一接通。
袁霄承含笑问道:“首长,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听说您工作繁忙,辛苦辛苦。”
第60章
段思容好整以暇的问:“那你现在是提出抗议咯?生气啦?”
“我哪里像生气,只是一直没接到你的消息。”有些挂念。
段思容眼珠一转:“那你有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我的事情啊?”
即使舒卉云不提,她也好奇,谢蔷菲打过那次电话就没了反应,她有心维护陶梅玉,肯定在关注这桩事,但谢蔷菲不和她说,有可能跟袁霄承传达,只是话问出来又觉得让他夹在两人中间的感觉不太好,刚接通电话就说这些,未免煞风景。
于是又说:“算啦,还是别说了,免得你左右为难,我可是最贴心的了,对吧?”
她算是把心思摆在自己眼前,并不掩饰那点小纠结,好其他和长辈的衡量,又更体贴他的感受。
袁霄承眸光渐渐温柔:“我只听你告诉我的,别人说的,我怕失真。”
所以这是委婉承认还是有人告她状?
段思容托着下巴一时没有回应。
但袁霄承没停,而是接着问:“思容,什么时候过来看我?我过段时间可能要执行小任务,离开燕城一段时间。”
她不愿意说就算了,比起这件小事,他更在意什么时候见到她。
段思容挠挠鼻尖:“最近我不确定能不能过去。”
一周只休息一天,空闲的时候她倒是可以请假,但许茵林病情直线下降,身边只有一个姜天明,如果有个万一,她怕赶不回来,而姜天明的意思也是想让她尽量多去医院,许茵林外表坚强,其实内里很脆弱,希望有人陪伴。
权衡之下,段思容暂时不想离开燕城。
袁霄承哪能听不懂,笑道:“我猜出来了,不过,你会不会吓到?”
段思容小声嘟囔:“我妈也这么问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你和小孩子订婚啦?”
她懂父母不想让她面对这些哀伤的心思,袁霄承也要这么保护她吗?她心里有点别扭,不是真的认为他喜欢小孩子,而是,很奇怪的感觉,不自觉的将他和段思齐对比,段思齐心思粗的像钢管,才不会想到这个吧。
袁霄承却觉得她不想被小瞧,连声说:“好,你要是害怕就和我说,我任务可以告诉你地点,要去玉州,到了地点会给你单位电话打过去,我们保持联络。”
去玉州?
段思容有些羡慕:“其实我也想去玉州看看,听说那边这两年变化很大,我爸前几天还说什么时候回玉州一趟,他带我回玉州都会去拜祭他去世的战友,不过他上半年都很忙,说不好能不能去。”
袁霄承笑容微滞:“要不我和段叔打声招呼,也去看看前辈。”
“好啊,我跟我爸说。”
老爸知道一定要夸这女婿贴心会办事啊。
他回过神应好:“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段思容顶着舒卉云偷听电话鄙视的眼神连连点头,有好吃的谁不乐意呢?
挂断前,袁霄承说:“思容,我希望你做让自己快乐的事,不用纠结那些无谓的东西。”